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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儿啊，刚才谁大声嚷嚷？”张广南从房间里出来，嘴上唠嗑道，看了眼邱金雄，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玄戒回来了赶紧到我房间聊聊，道儿去沏茶。”

张广南已然满头白发，身子还隐隐抖动，实际年龄，他已经有差不多一百岁上下；庞康心中哀叹，人生在世，岁月总是不饶人。

认不出庞康，是邱金雄意料中的事，看了眼庞康，往张广南的房间走了过去。

庞康回头看了眼，其它房间没什么动静，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早年，庞康第一次从博白回茅山之际，就顺道把他爸妈安排到茅山居住，如今岁月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庞康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好，心中不由担心起来。

张广南的房间一点没变，依然是那般简陋，邱金雄曾经还想帮张广南装修房间，张广南差点没大发雷霆；除了张床比较显眼之外，其他的倒没让人注意，比如放在角落的书架、和一个装衣服的木箱，还有些除邪用的普通法器；如此看来，张广南不分什么练功房和休息房…

当然，庞康与邱金雄两人知道，好的法器不可能摆那么显眼的，再说了，茅山除了五行剑外，好的法器归掌教真人张广宗掌管。

张广南坐回床榻盘漆而坐，看着走进来的五人，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玄戒啊，你带朋友还是徒弟来啊？”说完，这才仔细打量起其他四人来；秦荣和刘小玲他是不认识，而庞康二十岁的面孔，他更不认识，但颜若，却让张广南脸上变色，但却没失礼，“那不是鬼道后裔吗？怎么今天跑我茅山来啦？”

“师傅，这是师弟的意思。”邱金雄瞪了眼庞康，显然在跟庞康说“你小子看到了？师傅不喜欢鬼道，亏师傅那么宠爱你。”

“你师弟？”张广南激动站起，速度与刚才慢速迈步的摸样相比，简直天壤之别；指着邱金雄，急促的说道“你是说你师弟回来了吗？他在那？快去叫他进来见我，马上、立刻！”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刚才没认出来，现在更不可能认得出，张广南都这么老了，说不定是眼花，说不定是真认不出人；总之，庞康常年混迹在外，没让关心他的人省心过。

庞康心中虽然激动，但却说不出话来，鼻子酸酸的，特别是张广南叫立刻马上之时，庞康差点就马尿流满面。

邱金雄转头看了眼庞康，这次挺奇怪，因为庞康此时正低着头不敢看张广南；邱金雄暗道“你小子也有愧疚的时候，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玄戒，我叫你找你师弟回来，你听到没有？做事那么磨叽…”张广南的声音颇大，着急的摸样让秦荣与刘小玲害怕。

邱金雄的身子不由颤动了下，自从庞康拜入张广南门下，张广南就没再看重过他邱金雄和死去的杨清妮，从小到大都一样，现在几十年过去了，张广南依然还是一样；心中不免泛起一股怒火，但张广南始终是长辈，只得强行按捺住怒火，看了眼低头的庞康，淡淡的说道“师傅，他就是师弟玄明。”

张广南老颜一怔，转头往庞康看来，那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从脑海中划过，回忆着往年的点点滴滴，恍若发生昨日；上下打量庞康，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二十岁上下的外表，压根就没有了往年那般苍老，与其说眼前的少年是他徒弟，还不如说他是行街上的一个路过的陌生人。

“师傅，我回来了。”庞康羞愧低头，连续两次常年在外，他是恢复二十岁的青春了，可却愧对双亲还有如生父生母的师傅。

秦荣本想上前拜见师公，但看到庞康的情绪忽然变得那么低，下意识的站在原地不动，生怕打破气氛。

张广南颤颤巍巍的往前走了两步，“真的是玄明，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我最杰出的弟子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简单的几句话，更让庞康心里难受，泛红了眼眶，慢慢抬头看着张广南，“师傅，这些年你还好吗？”

颜若虽然感觉场面挺伤感，但却看不到庞康脸上的表情，她可是等着庞康泪流满面的丑相。

庞康没有防范之心，但然也知道一些礼节，有外人在场，不好太失礼节，所以他才忍住，反而很安静的问张广南。

张广南会意，转而坐回到床榻上，“回来就好啊，为师正等着你回来，出去差不多十年了，有没有什么收获？”

庞康转头看了眼颜若师徒以及秦荣，没急着回答张广南的话，与邱金雄书的“请师兄帮帮忙，把颜若师徒俩安顿下来，我跟师傅有些话要聊。”

邱金雄点头，即使不愿意，但那么多年都过来了，早习惯庞康的吆喝，跟张广南打了个招呼，转身跟颜若说道“颜小姐，跟我过来。”

颜若不动声色，也不跟张广南打招呼，转身便带着刘小玲走出房间。

“秦荣留下。”

秦荣看三人出去，也想跟着溜出去，毕竟多年不见，总要叙叙旧嘛。不想却被庞康叫住了，秦荣这才不得不留下来。

看着几人走出去的背影，庞康顺手把门关上，再转过身来，却已经泪流满面，跪倒在地，“对不起师傅，徒儿回来迟了，请师傅责罚。”

秦荣看庞康跪下，也跟着跪到地上，但却不知道说什么。

张广南忙下床朝庞康走来，亲手把庞康扶起；他的想法跟庞康差不多，刚才有外人在，现在也没什么人了，顿时眼泪哗啦流下，“我的好徒儿，为师朝思暮想，盼着你能早日回来，这些年在外面好吗？有没有找到适合躯壳？”

庞康脸上的两行泪，让秦荣觉得意外，不过秦荣仍旧没有说话，看庞康站起来，他也跟着站起来，整就像个打酱油的。

十年，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人生几何，能有几个十年？出外十年，多半时间都是流离浪荡，餐风饮露，吃的是风，饮的是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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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论事，赐号正法

“师傅，我在外面过得很好，只不过为了救徒，徒儿忍不下心胡乱杀人！”即使在外面风餐露宿，庞康也不想说出来让张广南叹息。

当初庞康要去寻真身，张广南也没说什么不同意的话，只是叫庞康多考虑考虑；因为那时候张广南也想到不可滥杀无辜，只是没有明确给庞康指出来而已。

如今回来，张广南本忍着哀痛之心，问个结果，若是庞康真把适合的五具尸体带回来，张广南虽然也不会怎么样，但觉得庞康杀气太重，不适合担当任何重任。

庞康的回答，让张广南觉得意外，甚至感觉到欣慰，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徒弟，总算不负他的一片苦心；拍了拍庞康的肩膀，叹气说道“可是你若找不到真身，你五个徒弟从此，就得成为捉鬼界五鬼，听从一切五鬼召唤，你又忍得下心吗？”

正是这个问题，所以庞康才会在外流离浪荡那么多年，直到一位同道中人的提醒，庞康才恍然大悟，最好的真身不就在身边吗？

“师傅，徒儿想把五行剑拆了，给他们五个做真身，师傅您觉得怎么样？”庞康顿时忘了身边还有个秦荣，跟张广南顾自聊起天来。

张广南细细想了想，茅山五行剑本是五柄宝剑，分别在五行长老手中管理，不想突发异事，叛徒修炼降头邪术；为了铲除邪魔歪道，五把五行剑，这才全部落入庞康的手中，但一次尸毒攻心，巧合之下，被庞康亲手把五把五行剑合五为一，成就威力更胜一筹的五行剑。

五行剑的属性，刚好就是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正好合乎庞康死去的五徒做真身；张广南摇头，打消了庞康的念头，语重心长的说道“五行剑固然好，可是剑始终是剑，并非活生生的人，就算你把他们的魂魄附在剑上，他们一时半刻也恢复不得原来的摸样；若是不小心被人驱使，说不定比五鬼还要惨。”

“这里是茅山，只要五行剑在茅山，谁敢来抢，我就杀谁！”庞康铁了心要用五行剑，再说了，除了五行剑之外，估计已经没有任何办法。

凭他皇级的实力，只要他吼一声，妖、鬼、僵三界无不落荒而逃，而今，竟然连五个人都救不了，等了将近十年，终于按耐不住，时间拖得越久越无利。

张广南还想说什么，但想想庞康的性子，除了叹气，却没多言相劝；转头往秦荣看来，这才想起房中还有个陌生少年；张广南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秦荣，不由赞叹道“好道行，没想到年纪轻轻就有这份道行；徒儿，他是你带来的朋友吗？”

庞康一愣，拍了拍额头，彻底把秦荣给冷落了，解释道“不是，师傅，他是我的小徒弟秦荣，今日带回来，正是回来见过祖师的；秦荣，还不见过师公？”

秦荣松了口气，还以为两人把他忘记了；上前跪在地上，给张广南磕头，“徒孙拜见师公…”

“哎呀…快起来，都啥年代了，还行这么旧的礼？”张广南说着上前拉起秦荣，又说道“你没看现代的礼仪吗？见面都是握手什么的，外国还拥抱呢，来，咱们拥抱一个…”

秦荣冷汗一冒，一个一直躲在深山里的老头，怎么知道外国拥抱的什么礼仪？但他不敢违抗，生怕人家说他不尊师重道。

庞康更是差点没摔倒，连忙上前拉住张广南，“老家伙，你这是干什么？什么拥抱的礼仪？乱七八糟，好了好了，行礼就行了，真麻烦！”

死老头？秦荣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庞康，心中暗道“电视上播放的，大奸大恶而卑鄙的小人，通常都称长辈叫老家伙或者老不死，难道眼前的师傅就是那种人？不大可能吧…”但张广南的反应，却让秦荣开眼界了。

张广南也没有生气，反而还嘿嘿笑道“别以为你师傅我是乡巴佬，但老外那一套我还是知道一些的，我听你掌门师伯说，他们老外喜欢揩油，不管男女老少，一律照杀…”

“反了反了，你们两老家伙说话积点德，让人家老外听见，还不给你们俩几个耳刮子？”庞康差点没气昏过去，没想到两个老头无聊到研究外国的拥抱礼仪去了；拉过张广南，不想在听张广南说什么不雅的话，省得哪天看到老外，说漏嘴，人家不笑死才怪，“对了，怎么不见我爸妈和曼丽？”

秦荣强忍笑意，除了庞康之外，第一次面见前辈，心里不免紧张异常，但却没想到张广南竟是这般滑稽；忍住笑意，表情憋得难看，别过脸不敢让两人看到。

张广南自个嘿嘿笑了两声，转身往床榻上走去，庞康搀扶在旁，秦荣也不敢怠慢；赞赏的看了眼秦荣，这才说道“自从你离开后，艾曼丽那姑娘就一直呆在后山修炼，你爸妈每过几天，就弄些饭菜送到后山，说不能虐待未来的儿媳妇，近十年过去了，他们一如既往。你个臭小子，也不娶了人家再走，你看看你爸妈，为你做了多少事了？”

庞康心中暗淡下来，临走之前，他的确有跟艾曼丽成婚的想法，但始终觉得太突兀了，一时间无法接受；但已经多年过去，庞康总算想清楚，人生在世有几何？“师傅，那我等下去找他们回来，等下麻烦你让玄道去通知下掌门师伯，明天给秦荣赐个号！”

“不用通知你掌门师伯，我来帮他取好了，叫他正法吧，到时候跟你师伯说一声就好了。”说完，张广南又叹息起来，“你掌门师伯年迈已老，正愁着谁有资格来接替掌门之位。”

庞康一怔，十年不见，他想象不到张广宗如变成什么样了，但看张广南的样子，也就差不多那个样；耸了耸肩说道“他想选谁就选谁呗，反正我是没什么兴趣的。”

“胡闹！”张广南脸上出现严厉的表情，两眼看着庞康，说道“我知道你掌门师伯在想什么，若是他门下的玄轩能担此重任，掌门师伯早就退位让贤了；可他为什么迟迟不提退位之事？支撑到现在，他已经是力不从心了，如果你这个狂雷真人再不会来，他可能会写下遗嘱，把掌门之位传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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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无法推却的烦恼

掌门之位，鹿死谁手，是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若落入心怀不轨或者心存邪念人之手，茅山风气便会败坏，若被公认成邪道，更会落入水生火热之中，若群雄崛起铲除异己，茅山便要生灵涂炭，悠久的基业，从此在捉鬼界消失。

再者，茅山掌教张广宗，也不想一个无能泛泛之辈接手管制茅山，所以他心目中的人选，张广南能猜出百分之九十以上。

庞康是茅山第一人选，单靠其道行、名气，更让茅山中大多数弟子奉为偶像；狂雷真人的名气响亮后，掌门真人张广宗心中的人选，更加巩固。

张广宗深知庞康奔波在外，所以一直等着他回来，长老们急不急张广南不知道，但张广宗坐下弟子，早就急疯了，因为他们不知道张广宗究竟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年纪都到行走不便的地步了，竟然还久久不选少主？用意何在？

玄字辈，哪个不想当上这个掌门？特别是张广宗坐下的五个弟子，五个弟子虽为师兄弟，但在权利面前，终究是勾心斗角的角色。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五师兄弟不知道张广宗的用意，但长老却不可能不知道，只是没人愿意说出来罢了。

但权力对于庞康来说，却是一个约束，一旦坐上掌门的位置，从此就没有自由可言；挥手命令有何用？还不如出入自如来得快。可是张广宗却把重任都压在庞康的身上，这让庞康不知道如何是好，至少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拒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善意在先，断然不可无情。

秦荣也了解一些掌门之位的权力，得知庞康是最佳人选，心中也为庞康感到高兴。

“可是师傅，如果我不想做茅山掌门呢？”庞康想也不想，便问道；早在多年前，他就曾说过，掌门之位他没兴趣。

张广南摇了摇头，摸了摸庞康的头发，“以你的性子，我断然是逼不得你；不管你做不做掌门之位，都是我的好徒儿，一切随你高兴吧。”

这么轻易就同意了？庞康觉得意外，不过张广南不好争权，这倒是庞康了解的；“可师傅，我该怎么回绝掌门师伯？我不可能还去骗他吧？”

“这我就不知道你了，你掌门师伯的脾气你又不是不了解，宁愿死也要把位子交给你，除非你能找出个比你更好的人选，否则你就别想跑了。”

庞康一怔，心中暗呼救命，转头往正高兴的秦荣看去，脑中闪过一灵光，拉过秦荣，喜道“师傅，他便是比我更好的人选了，别看他那么年轻，其实他的实力比大师兄还要厉害。”

张广南转头往秦荣看来，此人道行进步神速，小小年纪就有这番修为，堪比当年的邱金雄和庞康；可那么年轻，能担当重任吗？“我看出来了，他道行不一般，比你跟你大师兄的修炼速度快得多。”

“我？”秦荣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不行不行，师傅您都不肯的事，徒儿肯定不会去的，我就愿跟在师傅身边。”

庞康扯了下秦荣的胳膊，收起笑容，淡淡的说道“你说的没错，不过他的道行不仅进步神速，而且他的符术…相信茅山没几个人能胜得过他。”

“符术？”张广南一怔，长久以来符术虽然为主要，但实际上只是辅助，更重要的是看一个人的道行，道行不高，符术再好也是个幌子而已；张广南摇头否决了庞康的说法，“符术能成什么气候？最主要是道行，纵使他符术再厉害，人家一道灵力，就能收拾他。”

“师傅，你跟我说实话，你有没有见过捉鬼界中，谁单单靠符术能除妖王的？没有吧？而且秦荣就这个道行，仅仅靠一个符阵，就能除掉妖王！”庞康得意的说道，毕竟秦荣也是他的弟子，“如此还不止，师傅您敢私自改符吗？不敢吧？我徒儿你徒孙秦荣，就是一符术奇才，我与他才相聚两个星期，便亲眼见到炼妖三步符，杀妖王十二符肖阵！”

张广南大惊失色，瞪大了眼睛颤抖的指着秦荣，好似很惊恐似地，往后退了一步，坐到床榻，“你…你说他…你说他私…自修改符术？”

作为长老一辈，张广南当然知道改符的定义，一旦出差错，这辈子就废了，从古至今，屡试屡败，例子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了。

“真乃天助我也，没想到上天又赐一天才给我茅山！”张广南喃喃自语，虽然还没有百分百相信秦荣能修改符术，但庞康说的话，他张广南还信不过么？“就算他会符术，但目前他也不能胜任掌门一职，因为他现在资历太浅了，什么都不懂。”

秦荣没想到师公不仅不仅赞叹，反应竟然比庞康还要大，当然他也没意识改符的后果；听张广南这么一说，秦荣顿时眉开眼笑，说道“就是啊，还是师公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