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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间小木屋，孤零零地伫立在沙漠中。走过去，木屋的门半掩，被风吹得嘎吱吱地摇晃。

　　　　老太婆问林立：“进屋，还是不进去？你可以选择。”

　　　　林立反问道：“屋里面有什么？”

　　　　老太婆淡淡地道：“谁知道呢，也许是奇珍异宝，也许是杀人的恶魔。”

　　　　林立压抑不住好奇心，推开门，里面居然有个女人，大腹便便，分明怀着孩子。她被铁链绑在一张椅子上，嘴里塞着破布，见到林立，目光中流露出哀求。

　　　　林立要晕倒了，扭头看了看老太婆：“婆婆，你演梨园大戏啊？怎么用神识变出来个孕妇？不过虽说是幻象，倒也演技逼真。接下来，莫非就是让林立演英雄救美这一出？”

　　　　老太婆嘿嘿一笑，手上忽然多出了一把亮晃晃的钢刀，递给林立：“你有两个选择，杀了她，或者劈开她的锁链。这个女人是生是死，现在都取决于你。”

第250章　想说再见不容易（1）（）　
林立接过钢刀，心中奇怪，老太婆到底耍什么花样？林立当然不会杀孕妇了，毫不犹豫，林立手起刀落，“哗啦啦。”

　　　　铁链断成了一截截，孕妇拉出嘴里的破布，感激地跪下来：“谢谢恩公。”

　　　　林立学着戏台里常见的对白，摇头晃脑地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小娘子不必多礼。”

　　　　孕妇又道：“恩公，请你再成全我。”

　　　　林立一愣：“什么意思？”

　　　　孕妇慢慢地爬起来，凑近林立，脸上露出诡异的神色：“我肚子饿了，你就让我吃了吧。”一张脸猛然变得狰狞可怕，宛如厉鬼，獠牙伸出嘴唇，猛地刺入林立的咽喉。

　　　　孕妇只是一个幻象，当然伤不了林立。尽管如此，林立还是吓了一跳，怒道：“原来是个害人的贱货！”

　　　　钢刀一挥，把孕妇劈成两半。到了这时，林立已经完全沉浸在游戏的氛围里。

　　　　鲜血喷溅，从孕妇裂开的肚子里，慢慢爬出了一个浑身血污的婴儿，仰起脑袋，尖声啼哭。

　　　　老太婆冷冷地道：“最后一个选择，杀了这个婴儿，或者不杀。”

　　　　林立犹豫不决，斩草除根，当然要杀了以绝后患；但他只不过是一个婴儿，林立有点不忍下毒手。

　　　　“咯渣咯渣。”这个婴儿突然趴在孕妇的尸体上，大口地吞噬着血肉。吃掉手臂、大腿，再啃咬孕妇的内脏。

　　　　婴儿以令人惊骇的速度，迅速长大，转眼间身躯健壮，变成大人，长发披散了脸。

　　　　“快点选择！”老太婆的声音猛地响起。林立受不了眼前恐怖的一幕，一刀劈向婴儿。

　　　　血溅在了林立的脸上，婴儿惨叫着抬起头，额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向后倒去。刹那间，林立浑身冰冷。

　　　　林立看见了婴儿长大的脸——那是林立自己的脸！

　　　　“咣当。”林立手中的刀落地，孕妇、木屋、沙漠都消失了。四周茫茫一片，只剩下林立和老太婆盘膝对坐。

　　　　“游戏结束了。”老太婆平静地道。

　　　　林立又惊又骇，满头雾水：“婆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老太婆道：“小子，我问你，命是什么？”

　　　　“命是本心！”

　　　　“本心又是什么？”

　　　　林立抓抓头：“你没说过。”

　　　　老太婆凝视着林立：“现在我告诉你，什么是本心。本心——就是选择！

　　　　无论是人、是妖，还是飞鸟走兽，一生下来，就要面对无数次选择。把每一次做出的选择连成一条线，就是命运。”

　　　　林立恍然大悟：“难怪在游戏里，你总是让我选择。”

　　　　老太婆道：“要选择，首先要了解自己的优势和弱点，才能扬长避短。这个游戏，就是让你了解自己。”

　　　　伸手一指，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站在岔路口，他没有选择沙漠。

　　　　而是向左面的绿荫径直走去，没走几步，翠绿的树木忽然变成无数狰狞的魔兽，向他扑过去。惨叫声中，他被魔兽们撕成了碎片。

　　　　老太婆道：“第一次选择，你走向了沙漠，说明你不是一个容易被表象迷惑的人，很机灵。这是你的长处。因为通向绿洲的那一条路，看似风光怡人，实际上步步埋藏杀机。”

　　　　林立洋洋自得：“老子我向来机警。”

　　　　老太婆接着道：“第二次选择，你走进了木屋，说明你是个很有好奇心的人。有时候，好奇心也许会让你发现宝藏，得到奇遇；但有时候却会让你送命。”

　　　　林立欣然道：“人生就是一场豪赌，要么大赚一把，要么输得连裤子都没了。”

　　　　老太婆道：“第三次选择，你释放了那个孕妇，说明你心地善良，但也说明你行事过于鲁莽。你怎么就知道那个孕妇一定是好人呢？至少要问清楚，她为什么会被捆绑。”

　　　　林立点点头：“婆婆你说得对，今后做事，我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否则死了也是个糊涂鬼。”

　　　　老太婆道：“你劈死了那个孕妇，同样过于冲动。她是谁的妻子？背后有没有强硬的靠山？你逞一时之快，有没有想过也许会惹来更大的灾祸？

　　　　也许你放她一条生路，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林立说道：“我可没想那么多。早知道那么麻烦，我就不进木屋了。”

　　　　“不推门进去，你怎么知道里面是什么？也许屋子里藏着一件稀世珍宝，你岂不是失之交臂？就算里面是恶魔，难道就不能被你利用？”

　　　　老太婆叹了口气：“所以说，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就必须有洞悉事物的大智慧、大远见。走一步，看三步，审时度势，再决定最适合自己的选择。”

　　　　林立点头如捣蒜，老太婆说得一点没错，这些大概就是她人生经验的浓缩与精华。

　　　　老太婆又道：“最后面对那个婴儿，你犹豫不决，说明你关键时刻太懦弱，当断不断。一旦危机降临，千钧一发，哪有时间给你考虑？”

　　　　林立连连称是，想起游戏中的最后一幕，又好奇地问道：“婆婆，为什么那个婴儿长大后的脸和林立一模一样呢？”

　　　　“因为它就是你。”老太婆缓缓地道：“一个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击败自我才能掌握命运。

　　　　孩子，将来你无论面对多么可怕的敌人，都要牢记，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真正地击败你。”

　　　　林立沉思不语，这个游戏虽短，却让他明白了不少东西。

　　　　“看好了！”老太婆伸手一划，在四周出现了无数个图案，像是八卦，但更复杂。林立仔细瞅了一会，也没看懂。

　　　　老太婆道：“做出选择，就等于是在决定自己的命运。但具体怎么选择？简单地说，就是在充分了解自己的基础上，趋恶避祸，逢凶化吉。”

　　　　“乾为天，坤为地，离为日，坎为月，震为雷，巽为风”老太婆对着图案，一一解说，然后又告诉林立，如何运用这些图案互相组合、推算，预测时势祸福。

　　　　听了半天，林立忽然明白了：“婆婆。这个就是易经算命啊！什么无妄卦，女后卦，全都是易经的卦象。在修真界时，就是那些普通的平头小百姓拿来诓人的。”

　　　　老太婆愣了一下：“修真界是什么地方？易经又是什么？我只听说过罗生界，难道十几年没出去了，罗生界改成修真界了？”

　　　　说漏了嘴，林立只好胡扯一番，蒙混过关。不过他的心头却是极为惊讶，这个异世界和修真界，冥冥之中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牵连在了一起。

　　　　所谓的命运至理，原来是这么回事，林立有点失望。不过老太婆说的了解自己，扬长避短，倒是给了林立很大的启发。

　　　　“如果命运是一条激流变幻的长河，战技和战气功法就是一条载你过河的渡船，命理推算则是划船的桨。”

　　　　老太婆慢慢地闭上眼睛：“好了，我该教你的，全都教了。领会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要想真正吃透命理的玄妙，也许一生都不够。”

　　　　轰地一声，林立脱离了她的神识。魔鲸硕大的心脏在旁边跳动，刚才发生的一切，宛如一场梦幻。

　　　　望着老太婆饱经风霜的脸，林立忽然感到一阵悲哀，这么一位莫测高深的绝顶高手，莫非真要在魔鲸体内了却余生？

　　　　“婆婆，学会了这些东西，真的能掌握命运吗？”林立委婉地道，说实话，林立不太相信。要是真有那么神奇，修真界中的修真者不是人人都在争学易经推算吗。

　　　　老太婆叹了口气：“这只是我的一点心得，到底有没有用，我自己也不清楚。

　　　　不过，这些卦象征着天地自然的力量，比如坤，代表了大地和阴柔的力量，巽代表了风的力量，兑则显示了海洋河流的力量。

　　　　如果能掌握所有的力量，迈入天地皆为我用的无上境界，应该可以破除成、住、坏、空的宿命了吧。”

　　　　林立心中一动，照老太婆这么说，易经莫非也可以修炼成一种功法？

　　　　这时候，老太婆的毒咒又发作了，见到她痛苦的表情，林立心中难过：“婆婆，难道没有破除毒咒的办法吗？”

　　　　老太婆摇摇头，双腿贴紧了魔鲸的心脏：“除非杀死施咒的人，才能破解。”

　　　　林立咬牙切齿：“婆婆，你丈夫是谁？告诉我，以后有机会，老子一定要使尽最卑鄙的手段弄死他。”

　　　　老太婆凄然一笑：“他叫楚天孤，以你现在的实力想要杀他只是自找死路。分别这么多年，他可能已经迈入了战神境界。”

　　　　战神？林立吓了一大跳：“婆婆，你丈夫竟然是一名战神？”

　　　　老太婆神色平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都已经到达战圣巅峰，只差一步就能突破至战神。只不过，最后的劫难，我估计是过不去了。”

　　　　垂下头，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双腿：“其实最艰难的命运，不是如何选择，而是根本就没有选择。这一生，我都只能困在魔鲸的肚子里，直到在天劫中死去。”

　　　　林立心中一酸，老太婆抬起头，深深地凝视着林立，许久，开口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小子，你该走了。”

　　　　“走？”

　　　　“难道你也想一辈子留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吗？”

　　　　林立浑身一震：“婆婆。”怔怔地看着她，林立一时说不出话来。一年多的时间一晃而过，该学的林立都学了，眼下，似乎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从被魔鲸吃掉的那一天，林立就盼望早点出去，但现在，又迟疑着不忍挪动脚步。过去，林立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而现在，又一下子觉得好快。

　　　　人生是否总是这样的矛盾？

　　　　老太婆挥挥手：“走吧，不要效小儿女之态。”

第251章　想说再见不容易（2）（）　
“婆婆，你脾气急躁，喜欢骂人，不顺心的时候，还对我拳打脚踢。和你在一起的一年，我吃尽了苦头。”林立笑了笑，努力地想要笑，虽然林立的心情很糟糕。

　　　　“可是，婆婆，就算再苦，我也觉得很开心。”看着她满头凌乱的白发，林立喉头一阵哽咽：“别说苦三年，就算三十年，三百年，我也愿意。”

　　　　“扑通。”林立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师傅，徒儿走了以后，您自己多保重。”

　　　　就算是在罗生界三大巨头都有破例收他为徒的意思，不过林立却嗤之以鼻，没想到，最后竟然在魔鲸的体内，认了一个身中毒咒的老太婆为师傅。

　　　　“小子，要走就走，婆婆妈妈干什么？”老太婆颤声道，转过身去：“快走，快走！”

　　　　林立默默地站了许久，才道：“师父，我，真的要走了。”左看看，右瞧瞧，林立还想和羽墨道个别，不过这家伙不知去哪儿了。

　　　　老太婆背对着林立，慢慢地道：“薪尽火传，我虽然不能出去，但有你在外面，也是一样的。”

　　　　林立一咬牙，猛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就走。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老太婆的声音：“小子，你要混出个样子来，别替我丢脸！”

　　　　林立停下，用力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急速的风声从后面掠至，老太婆突然飞过来，一把抓起林立，向前掠去。

　　　　像三年来每一次教林立修炼那样，她抓住林立，粗鲁而蛮横，一点都不管林立是否愿意。

　　　　林立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任凭她抓住自己一路飞奔。其实以林立现在的实力即使不动用元气，想要挣脱并不难。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心中的感觉是那么的温暖，被她抓着，穿过蘑菇林，穿过化血漩涡，穿过一年的光阴

　　　　“婆婆，你抓得我好痛！”

　　　　“婆婆，拜托你斯文一点行不行？被你这么抓着我很没有面子啊！”

　　　　“婆婆，你是虐待狂人？”

　　　　时光一幕幕倒退，林立仿佛看见昔日玩世不恭的少年被一个老太婆抓在手里，嘴里不停地抗议。

　　　　然后，就会有一个个暴栗不客气地敲上他的脑袋。睁开眼睛，林立凝视着老太婆消瘦的脸颊，眼睛一酸，急忙扭头嚷道：“婆婆，你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吗？老子我好歹也是个小白脸。”

　　　　“噗。”一个暴栗狠狠地敲在林立的头上。林立摸摸脑袋，无声地笑了，心头涌起一阵深深的伤感，林立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挨揍了。

　　　　在血河前，她把林立放下。

　　　　“小子，你看！”老太婆望着血河，神色庄严。在林立们的身前，鲜红的河流滔滔翻滚，迂回向前，响彻着巨大的轰鸣声一路奔涌，一眼望不见尽头。

　　　　就像是林立的人生，永远地向前，永远地顽强，永远地充满与命运抗争的希望！

　　　　“生命的长河是多么迂回，希望又是多么雄壮。小子，我相信你会有出息的！”

　　　　老太婆沉声说道，语声渐渐伤感：“在河的彼岸，应该会有更美妙的天地吧。可惜，婆婆见不到你将来叱咤伽玛大陆的一天了。”

　　　　“生命多么迂回，希望又是多么雄壮。”林立默默地念道，远处的**上，猛地传来一声低吼，林立极目望去，犀狍蹲在峰顶，对着林立引颈长啸，雪白的尾巴挥舞如一簇火焰。

　　　　苍劲的吼声久久回荡，林立心中一颤，犀狍，你也知道林立要走了吗？

　　　　林立用力地挥挥手，一狠心，毅然直直向上冲起，施展九步天雷羽，从传来亮光的魔鲸的鼻孔飞了出去。刹那间，林立整个人已经穿越魔鲸，回到了海面！

　　　　再见了，师父！薪火相传，师父，总有一天，林立会破除成、住、坏、空的宿命，完成你的愿望！

　　　　我一定会杀了楚天孤。

　　　　我会到达河的彼岸！

　　　　碧蓝的海水在四周涌动。

　　　　林立不断向上浮去，魔鲸庞大的身躯在下方越来越远，过了很久，终于看不见了。

　　　　“哗啦”一声，林立湿漉漉地冒出海面，施展渡术，双脚轻盈地站在海水上，随波浮动。

　　　　终于重回外面的世界了！林立有些兴奋，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海风轻轻吹过，吹得林立左边空荡荡的袖子来回飞舞。

　　　　清澈的海水映出了林立的身影，头发浓密，满脸胡子，简直像个野人。

　　　　四周波澜苍茫，白花花的阳光直晒头顶。一年来，魔鲸在大海里到处游荡，也不知把林立带到了哪儿。

　　　　辨清了太阳的方向后，林立决心先去天堑山脉看看。只要顺着东方一直走，应该能到达陆地。

　　　　林立凝聚出天雷羽，正要飞行，一点白光倏地窜到林立面前，绿豆小眼一眨一眨地盯着林立。

　　　　“羽墨？”林立惊叫起来：“怎么会是你？”

　　　　羽墨还是很臭屁地一言不发，林立一拍脑门：“你是来和我道别的吧？总算你还有点良心。”

　　　　羽墨凝视了林立一阵，摇摇头：“我要和你在一起。”

　　　　林立一呆，接着皮肤泛起鸡皮疙瘩，急忙摆手：“千万别，你又不是我老婆，怎么说这么肉麻的话？难道你小子还想继续捉弄我？老子可不奉陪。你还是乖乖回到魔鲸肚子里去吧。”

　　　　羽墨轻哼了一声：“让我跟着你，你会有莫大的好处。”

　　　　林立一时捉摸不透它的用意，好奇地问道：“我会有什么好处？”

　　　　羽墨傲然道：“这个你暂时不用管。”

　　　　林立瞪了它一眼，斩钉截铁地道：“那算了！”

　　　　“如果你不让我跟你在一起，我就将你来自其它世界的事情公诸于众。”羽墨见到林立当真要离开，焦急地道。

　　　　“屁，反正有没人能听得懂你的话。”

　　　　“别人听不懂，但是楚天孤总听得懂吧。”

　　　　羽墨威胁道。

　　　　林立半信半疑，这小子向来神秘莫测，也许真不是在说笑。想了想，林立又问道：“那你干吗要跟着我？直说吧，想从我这里拿什么好处？”

　　　　羽墨沉默了一会，道：“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以后会告诉你的。现在知道对你没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