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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贵-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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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能讲究的时候就不将就
章五四一听要搭帐篷，再看看马车上摞着的层层叠叠的各种物什，不容分说的摆手道：“不用。咱们都是苦出身，做了那许多年工匠，什么苦没吃过？有工棚能挤已经很好了。叶子买这些东西，那得花多少银子？趁着东西买来的时间短，吃过饭，咱们再去县城赶紧退了去。让你三叔陪你一起去，免得那些店铺见你一个女子势弱，撒赖不肯退。”
叶欣颜笑了，这就是年长的人考虑事情的方式，这方面，自家爷爷就做的很好，总能根据所处环境使用不同的做事和思维方式。
“章爷爷，就算您和爷爷位不在意和人家挤，人家那许多工匠却不一定愿意。让做事的工匠师傅们在你们这几个作头的眼皮子底下起居，人家也是各种不方便不是？”
他们那里说这话，齐嘉则迈着他的小短腿，绕着马车、牛车转了好几圈，才转回来，扯着叶欣颜的衣襟问：“姐姐，牛车上那个东西我知道，和伯祖父家里做米豆腐的石磨一样。姐姐买回来的这个好大好大呢，咱们也要做很多米豆腐吗？”
叶欣颜笑道：“做什么米豆腐？石磨可不只是做米豆腐用的，有很多用处的。等咱们先把帐篷搭起来，然后就用一用这石磨，到时候齐嘉就知道石磨的另一种用处了。”
齐嘉又问：“帐篷是什么？”
“帐篷是临时搭建起来，能住人的篷子。”汪桥在一边给齐嘉解释。
听说帐篷能住人，齐嘉立即雀跃，转到汪桥身边说道：“三叔会搭建帐篷吗？三叔把帐篷搭建好，我也去住。”
汪桥笑一笑，摸摸齐嘉的头发，看向齐友年和章五四。搭帐篷的事情还没定论呢。
齐友年今天整个前半晌，都在计划自家新房子尽快动工，好把一家人的住处安顿好。
即使放下养牛场两个牛圈的收尾营生，先着手盖房子，要等到新房子能住人，那也得半个多月、二十天以后了。这还是章五四和汪桥都上手、能分头领工的情况下，才建得起来。
这二十几天、或者更长的时间里，他们都要和众多匠人、小工挤在一起。就像叶子说的，就算他们不介意，和他们挤一起的工匠、小工也是诸多不便。
重要的是，齐友年有点觉着对不起投奔自己的四弟和七弟的小儿子。
“以后咱们要承揽更多的营造活计，油布帐篷这些东西都用得着，先卸下来吧。”齐友年说道。
果然，有个与时俱进的爷爷，还是总能和自己想到一处，那是很赏心悦目的。
叶欣颜笑着说道：“工地厨房应该还没开饭，我去招呼几个壮实的小工过来卸货。”
汪桥拦住她，说道：“不用，不多点东西，有这跑路的功夫，我和两个车夫就把这点东西卸下来了。”
叶欣颜再打量汪桥一眼，这家伙长得虽然不算壮实，但看起来健康有力，很像个能干活的。
刘嬷嬷见叶欣颜不反对，招呼两个车夫：“两位手脚麻利点儿，和我家三爷一起把这些东西卸下来。快些做完营生，你们也好早些回去。我去给两位准备点路上带的干粮。”
两个车夫赚的就是拉运货物的钱，原本就有搬运货物的职责，虽然今天这两辆车的东西，一个是贼拉拉的重，一个是货物多得一个平板马车都差点儿装不下。但工作性质不会因为东西多少就改变不是？
这时再听说，卸下货物，回程时货主家还会给带干粮，心里异常高兴。
货主说的是干粮，自然和自家那些糠菜饼不一样。咱们贫苦人家，寻常哪里吃得到全粮食的干粮，大多都是不管什么能入口的东西，囫囵个饱肚就不错了。
叶欣颜不愿意承认的三叔汪桥，人家真不是随口说说，竟然有着一份很不错的体力。和两个车夫一同，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把叶欣颜购置的全部货物卸下来。
刘嬷嬷让婆子把厨房的玉米饽饽和精面馒头各打包了几个，安顿喜滋滋的车夫离开。叶欣颜也净了手脸，家里这才摆饭。
章五四招呼叶欣颜道：“叶子大早就出去做事，也是劳累，炕上吃饭吧。”
叶欣颜笑道：“不用，不过是跑了跑腿，又没有干重活，哪里会劳累。倒是您和汪……三叔，昨天才到家，今天就帮着爷爷做事，才是辛苦。”
齐友年看一眼指派丫头摆饭的刘嬷嬷，想着京城官宦勋贵之家的后宅规矩、男女大防，试探说道：“叶子今早上临走的时候安顿准备木材了，要不，趁着午饭时间，叶子说说你有什么安排？”
叶欣颜顺着齐友年的目光，也看向刘嬷嬷，暗笑齐友年，对上王府的嬷嬷，他老人家居然也有压力了。
她自然不在意王府管事嬷嬷怎么看她和她家，可是吃饭的时候商量事情不利于消化，也不容易把事情说透。
“不了，我就和刘嬷嬷们一起吃了。您几个先把饭吃好，歇息之后咱们再商量事情。不耽误事儿。”
饭后稍事休息，叶欣颜和齐友年三人在院子里坐下。
叶欣颜指着那一大堆油布、篷布，说道：“我想着，咱们先在院子里简单搭个帐篷，爷爷和章爷爷你们三个就不用去工地挤工棚了。现在已是入秋，寒气渐重，我买了几张硝制过的羊皮，皮毛隔潮气效果很好，垫在身下会保暖干燥。咱们再加紧盖房，落霜之前住在帐篷里应该还行。”
章五四摇头笑道：“老章我做了一辈子粗活，今天竟然变得这么娇贵。有帐篷住也是不错了，还能有着许多的讲究。”
转而对着叶欣颜笑道：“叶子恁的多心，你问问你爷爷，我们就是在十冬腊月，也住过帐篷的，那帐篷哪有你这许多的说道，顶好也就是被褥厚一些、裹得紧一些。”
叶欣颜不赞成的撇撇嘴，说道：“咱境遇不好、没办法的时候，能将就就将就一下。有条件、能讲究的时候，咱就不怕讲究。”
想她从京城逃出来的时候，那也是在十冬腊月的时节赶过路，哪里有什么帐篷，赶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都是露天、和金嬷嬷挤一起的。
章五四合掌笑道：“大哥，你这孙女，能讲究、能将就，还真是合老章的意，是个出息孩子。比阿桥有出息。”
第一百七十章 对上专业人士
额，叶欣颜无奈，夸她就夸她，干嘛要牵扯人家汪桥？这是典型的给她招仇恨。
齐友年责怪道：“老四，你说话还是这么不讲究。阿桥人家孩子好好的，怎么就让你这么说了？我看人家阿桥就挺好，比咱们年轻的时候都出息、能干，阿桥懂《营造规制》就厉害，更别说还能度量演算。”
嗯？叶欣颜瞬间瞪大了眼睛，看向汪桥。她不在这半天，发生了什么？把爷爷把汪桥的底细挖了个清楚明了吗？汪桥懂得朝廷关于建筑行业的行业规定？还懂测量力学计算？
不会吧？他不是穷人家的孩子吗？居然是上过学的，还学过这个时代不很吃香的算学。有这个闲钱，大家不都喜欢把孩子送去正经学堂，学经史子集，考科举出仕为官吗？
叶欣颜眼睛里流露的疑问一个接一个，大概太失往日的稳重水准，连齐友年都笑着打趣她：“怎么样？见到比你厉害的人了吧？人家阿桥没进过学堂，连先生都没跟过。幼年就在水木坊做工程，接触过的和营造相关的技艺多了去了。看一点儿、学一点儿，居然就学得有板有眼了。”
“那是，那是。我好歹也是有人教过识字，能看懂书籍的。汪……三叔比我厉害。”
叶欣颜忙不迭的点头，要是这么说，人家汪桥可比她强的太多了。人家没上过学，连先生都没有，就能懂建筑行业规范，还会工程演算。厉害了！
自学成才啊。叶欣颜再看汪桥，就用了一种全新的眼光。心理作用果然厉害，被齐友年两个老人家一番的解说，这汪桥居然还真的有一种普通工匠没有的文秀气质。
算了，算了。叶欣颜无意识的摆摆手，一个大老爷们，哪里来的文秀气质？她这个理科生，对于词汇的运用还是那么差劲，说正事要紧。
“我还是说说帐篷的事情吧。爷爷，刚才您说木匠已经准备好木料了？”
“嗯，准备的都是有韧性的水曲柳，只看够不够用了。”齐友年说道。
叶欣颜看了汪桥一眼，昨天没时间了解章五四和汪桥的特长，她今天又是一大早就需要进县城谈事情，所以临走时才自作主张，让工地的木匠准备比较有韧性的木材，用于搭建帐篷。
她再看汪桥一眼，早知道这里有个熟知朝廷营造规制、还会工程演算的高人在，她就不自作主张了。
章五四急性子，催促道：“叶子你老看他干什么？你爷爷说你聪明异常，事事都有主张。你是个什么打算，跟咱们说说，咱们也好张罗着做事不是？”
“对上孰知营造、懂工程演算的汪桥，我这不是有点心虚嘛。”叶欣颜说道。
“嗯！什么汪桥，那是你三叔。”齐友年责怪道。
“是是是，三叔。”叶欣颜认错态度良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我想着，目前养牛场的牛圈还足够用，就先把那里的活儿放一放，先起咱们自己的房子。具体做法、怎么排布，您三位比我懂，你们自己安排就好。
至于这帐篷，我先说说我之前的想法，没准儿想的不对。汪……三叔，咱们最终还是你照着你的意思来。”
汪桥笑道：“叶子太抬举我了，我不过跟着水木坊作头多看了几年，略知一点儿皮毛，可不敢称作孰知。叶子只管说你的想法，咱们一起把事情做好。”
叶欣颜连连点头，嗯，聪明人果然会说话。
“我想着，水曲柳虽然易变性，但任性极好。咱们把水曲柳破开，把几根不同纹路的窄细木料并在一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限制木材变形，用这样复合起来的木料做帐篷的龙骨应该能行。龙骨的具体角度形状，咱们一会儿再说，到时候边说、边勾个草图，三叔和章爷爷给看看可行性。
其余的就是买来的篷布油布，咱们把帐篷的尺寸形状确定下来，按照尺寸把篷布和油布裁好，做出简单的搭扣用于篷布之间的连接。若是能内层篷布，外面再罩一层油布就最好了，隔潮、保暖，住起来也能舒服一些。
帐篷里面可以做个大些的矮床，做成通铺样子也行，坐卧都可以的那种。最下层铺草，再铺上羊皮和棉垫子、床单子，就和咱们家里的床铺差不多了。足够支撑到房子建成。”
汪桥在营造行浸淫多年，对相关营造的事情自是有着一份额外的认知和兴趣，听叶欣颜一个女子，居然能把营造行当的事情说出一二三来，不由得大感兴趣。
“叶子说的这些很有实用性，根本看不出来是做吃食行当的人。你说的那个骨架草图，咱们这就画出来看看？”
齐友年和章五四两人相互看看，这就画草图了啊？他们这两个做了一辈子营造行当的人，竟然完全不能和两个孩子保持同一个思维进度，有完全插不上嘴的感觉。
章五四对齐友年说道：“大哥，要不，咱们还是去安顿工地上的活儿去？”
齐友年点点头：“去吧，把养牛场工地略收拾一下，明日就操持咱自家住屋。”
齐嘉跟着紫凝在外面玩儿了一会儿，觉着无趣，就转回来，趴在院里放置的桌前，看叶欣颜和汪桥勾画帐篷骨架的草图。准确的说，是叶欣颜在很没底气的勾画，汪桥在一旁目光灼灼的看。
叶欣颜是理工科出身，她选的那个专业，有材料力学、工程力学的课程，只不过之后转作项目管理，忘了很多理论公式和数据。但大体上的很多东西还是有点印象的。
加上自从齐友年开始做建筑工程，也就是古人们说的营造作、将作行。叶欣颜担心齐友年年纪大了，难免有力不从心、有所失漏的地方。就专门找人买了本朝廷专门出的建筑行业的规范，叫做《营造规制》的典籍。所以勾画这个帐篷龙骨的草图也还好，虽然面对内行有点心虚，却还不至于太差劲、太不着边际。
叶欣颜一边根据自己的想法草草的勾勒出一个大体的形状，一边给汪桥解释。
虽然叶欣颜勾画的草图很简单很粗糙，但这几张草图给汪桥的震撼却极大。
汪桥把视线从桌面的草图上挪开，看向叶欣颜。
营造图这种东西繁杂而枯燥，就是做了多年的大将作，也不见得能做到事事精通。可大伯父家的叶子，她只是个女子，而且她不是做的食品行当吗？怎么能懂大木作的技艺？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还行，不是太差劲
汪桥收回视线，拿起草图，一张张排布开仔细端查看，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
对着人家古代的专业人士，叶欣颜心里没底，她虚心问道：“那个，我是个外行，全凭近些天看了看朝廷印制的《营造规制》，才勉强做到这种程度。若是哪里做的不妥，汪……”叶欣颜及时把那个桥字咽回去，“三叔你尽管说出来，咱们照着对的方向改就是，我也可以多学一点技艺。”
汪桥先没接叶欣颜的话，盯着草图看了良久，才深有感触的说道：“叶子只不过看了一段时间的规制，就能做到这个程度，真是让我们这些匠人汗颜。枉我还被众人吹捧，在营造方面天赋异禀，和叶子比起来，算的什么？”
汪桥说着话，还自嘲的连连摇头。
齐嘉睁着一对黑亮的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再看看几张勾画过的纸张，见三叔的脸上满是失落，不禁问道：“三叔，什么是天赋异禀？”
汪桥的感慨还在心里发酵，听得齐嘉询问，不由得愣了愣，这可怎么回答？
照实说词句的意思，那岂不是有自夸的嫌疑？而且还是在大伯父家叶子的面前自夸。他得有多大的脸，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叶欣颜可不管那些，自家幼弟心向学问，岂有不回答的道理。
她笑着对齐嘉解释道：“天赋异禀就是说，一个人好厉害，有着一般人没有的奇异特长和本事。”
“哇，”齐嘉看向汪桥的眼里闪着数不清的星星，“三叔这么厉害啊，我以后就跟着三叔，当三叔这样的人。”
汪桥面含苦笑，埋怨叶欣颜道：“叶子你怎么能和小孩子开这样的玩笑，这个话若是传出去，我哪里还有颜面见人？”
转过来又对齐嘉说道，“你姐姐又调皮，她这个话是逗你的。天赋异禀是她说的那个意思，但那不是说的三叔。三叔只是一个普通工匠，小嘉儿以后是要进学堂读书，考状元给朝廷效力的，不能学三叔。”
“哦。”状元他听说过，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人们说起状元都是满脸敬仰。当状元啊，好像不错。齐嘉点点头，算是接受了汪桥的解释。
汪桥把手里的草图推向叶欣颜，说道：“作为初学者，叶子的龙骨结构已经做的很好了，没有致命的错处。最为难得的是，叶子对于龙骨之间承接的方式和篷布的搭接，甚是新奇巧妙。照着叶子的想法，稍加改动，以后搭建帐篷就简单多了，咱们工匠能省好多时间和体力。叶子算是给咱们营造工匠做了一件大事。”
叶欣颜摆摆手，说道：“三叔先不要夸我，我这人不禁夸，会晕乎的。咱们还是先说龙骨的结构，真的没有致命错误？”
叶欣颜不质疑汪桥关于承接、搭接方面的说法，毕竟她见过各式帐篷，而且还亲自动手，帮着搭建过很多次帐篷，对于结构、承接方面自然由着比较成熟的想法。
她有疑问的是，关于龙骨结构上的事情，那些角度，那些相互支持的连接点，真的能让专业人士看得过眼？
汪桥深有感触的点头，“叶子作为一个女子，在营造方面居然也能有这等聪慧，真让我们做了多年营造行当的人汗颜。”
“哪里，哪里哪里，汪……三叔谬赞了。”叶欣颜乐呵呵的谦虚着，她还行、不是太差劲哈？
汪桥一边改动叶欣颜的草图，一边给叶欣颜讲解。哪里的支持不够，不符合营造规制的哪一条。哪里又做的多余，不但浪费材料，更是增加了龙骨的重量和工匠的劳作。
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汪桥已经领着木工，把制作帐篷龙骨的木材收拾齐整。该粘接的粘接，该定型的定性，各个部件也按照尺寸准备妥当，只等明日开工，就能把各处连接咬合起来，做出帐篷的轮廓。
叶欣颜根据汪桥绘图的尺寸，在几个丫鬟婆子的帮助下，把篷布和油布裁开，折边和搭扣也完工了大半，想来明日帐篷的支持骨架做好，篷布这些的也就完工了，不耽误事。
院里的人只顾忙碌，连晚饭都忘了做。
还是周嬷嬷折边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天际的晚霞，忽然想起时辰不早，该做晚饭了。她这才领着两个婆子张罗晚饭。
齐友年两人老人家下工回来，见院子里的货物木料竟然整理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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