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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贵-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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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四做事被戳破，却并不尴尬，摊手说道：“我哪里不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主要是您那三弟，他实在太不上道，寻常言语根本没用。我这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齐友年瞪视着他，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转回来看着汪桥，问道：“你跟着你四伯父多久了？”怎么能配合的这么默契？早些时候，能和老四配合无间的只有老二。这倒好，好好一个孩子被老四带坏了。
汪桥终究是才和齐友年接触，被齐友年这么一问，面色赫然，“小侄跟四伯父时间不算长，也就是三年多的样子。之前都是年节时才见个面。”
汪桥的口气顿了顿，觉得还是和大伯父解释一下比较好，“小侄也是看齐家三伯父对您不像样子，才没下大力阻拦四伯。小侄只想让四伯吓他一吓，着实没想到您会和他断绝关系。”
章五四把一粒花生扔进嘴里，不甚在意的说道：“大哥，不是我说您，您就这点儿不好，总是念着这个、那个的，净受窝囊气，直让人着急。您看您家叶子，看人叶子对上三房您那侄孙，二话不说，直接拎走、赶出去了。那才是个爽利孩子，对我老章的眼缘。”
章五四是真的不在意，他大哥还和过去一样，护短着呢。就是知道他耍了心眼儿，依然会向着他、不会戳穿他。
齐友年则扶着额头哀叹。估计老四这个性子，也能对叶子的眼缘，这爷孙两个，再加上汪桥这个助拳的……。他怎么觉得，他往后的日子，比对上齐友荣时还头大两圈呢？
“来，大哥，咱再来一下。”章五四见齐友年又是一副头痛样子，忙举起酒杯，转移了话题：“大哥，您给我去信也没说清楚。您不是才起了念头，打算做建筑行吗？怎么看着家里已经呼奴唤婢了？”
章五四再划拉一下简陋的屋子，“可是，看您这住处，又实在不像是发达了的样子。”
“什么发达？”齐友年轻斥道，“我年后才有了机缘，认下叶子做孙女，回来之后又过继了孙子。这不，孙子、孙女都有了，这才想起，应该给孩子们挣个家当出来。之前都是得过且过的混吃等死，哪里会发达。”
章五四拍一下手掌，说道：“这就对了。这也是咱年纪大了，若不然，凭咱们兄弟的本事，轻轻松松就能给后辈赚个富足日子。”
齐友年摆摆手，声音低了一号：“这也是因着叶子身世不凡，咱们做小买卖又结识了贵人。若不是这样，就这世道，你大哥我断然不敢再做那出头的椽子。”
“叶子的身世不凡？”章五四的眼神一凝，也放低了声音问道：“那是什么？流落到民间的……那啥？”不会是公主之类的大人物吧？
“去！”齐友年立即就明白了章五四没说出来的话，啐道，“我看你是听书听多了，你倒是敢想！”
第一百五十九章 饲养大牲口的行当
听了齐友年的话，章五四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他好像是想多了哈，公主、皇子那样处在云端的人物，怎么会遇到他们这对贫贱兄弟跟前？
他笑道：“我这不是见大哥过的舒心，就多想了想大哥的机缘到底有多出奇嘛。”
齐友年摆摆手，“不提这个。我找你来，是真的想把咱们之前的营生捡起来。给咱们的家人后辈留下份家当，也能了却咱这老朽之人当年的一份心愿。”
说起他们哥几个的心愿，章五四也是唏嘘不已。
他端起酒杯，对着齐友年举一下，说道：“说起以前，咱们几个做苦力的，能做起那样一份家当，也真不容易。也正是咱们不过是几个苦力，身后没有依仗，才落得那样凄惨悲凉的下场。唉！”
章五四抿了一口酒，认真的看着齐友年，郑重问道：“大哥想重新捡起之前的行当，是否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不怕咱的营生再被人惦记？”
齐友年点头：“若不是有了十拿九稳的把握，大哥也不会把兄弟你再往这条道上带。大哥可以保证，至少近三年，咱们这个行当还是很稳当的，不会有人惦记咱。这三年里，咱们多些花销在积聚人脉关系上面，我觉着，咱这活儿，能做。”
“为啥是三年？”章五四问道。
汪桥也看向齐友年。
齐友年犹豫一下，说道：“叶子过去的家世不错，和清远县现任知县大人有旧。虽说不是很要好的旧识，但若是叶子有了冤屈，绝不会求告无门，所以寻常人也不敢惦记咱。”他斟酌一下言语，继续说道，“还有养牛场的东家容六爷，身份更高。叶子给容六爷做事，咱家的行当自然也有所依傍。”
章五四想到刚才齐友荣问过的，大哥家里几个丫头婆子的事情，满是惊异的问道：“难道大哥家叶子真的在管那什么养牛场？那是饲养大牲口的行当吧，女娃也能行？”
汪桥不多言不多语的给两人把酒杯满上，在一旁默默的听着。
齐友年笑了笑，语气间却很是怜惜：“这孩子也是命苦……”
齐友年简单的把他和叶欣颜、金嬷嬷相识的过程，再到后来认作祖孙回到清河村的事情说了一遍。
最后，齐友年说道：“叶子也是出身豪富之家，却际遇不好，落得个逃离家门的结果。好在这孩子本性善良，又着实的聪明能干，我就想着，怎么着也得让这孩子有个好前程。”鉴于叶欣颜的身份还没彻底暴露，齐友年并没有具体说出她的身世。
好在章五四也不纠结于此，既然大哥没有详细说明，想来也有说不得的原因。
他只困惑于叶欣颜的能力，“大哥，大宅子的小姐们不都是四体不勤，只讲风花雪月，除了看起来风光一些，其实极不中用的吗？”
汪桥嘴角抽了抽。这还听不出来吗？人家叶子是大伯父顶顶疼爱的孩子，四伯父这话说的，真不讲究。
齐友年却不介意章五四的问话，他甚是得意说道：“我这孙女，岂是寻常那些没用的女娃能比的？”
章五四呵呵笑了两声，问道：“叶子掌管的养牛场在哪儿？远不远？咱只听说过朝廷养战马，还真没见过民间也能成群饲养大牲口的，我老章得去见识见识。”
“不远，就是咱们院子北面那一大片围栏、牲口厩。”齐友年随意说道，“我现在正在做的营生就在那边，牛栏还没搭建完工。等咱们吃了饭，我就带你过去看看。”
“……北边那一片，就是那一大片房屋、院落？”章五四失声问道，“那，那是养牲口的地方？”
乖乖，他前晌一走近大哥的院子，就看到了北边那一大片建筑。他以为那是哪个大户的庄园呢，原本他还奇怪，大户人家的庄园怎么会建成那个样子。
齐友年说道：“叶子说家里人都没做过这么大量饲养牲畜的活儿，就把牛圈隔开。每个牛圈养的牛也不多，说是怕养的太密集，会滋生病灶……。”
在同样的时间段，清远县的瑾融和江一凡说的也是这个事情。
在瑾融起居院子的精雕廊檐下，一张净面酸枝小几旁的两张椅子上，随意坐着瑾融和江一凡。
瑾融正在对江一凡说着：“说是过上一半年的，养牛的人积攒一些经验，每个牛圈可以多养几头牛。”
江一凡听得有些心不在焉，据瑾融说，叶欣颜已经接收了瑾融送去的家奴。他皱了皱眉，虽说这是目前缓解叶欣颜危险的最好办法，但是对于和瑾融熟识，且相交莫逆的他来说，发生这样的事情，着实的有些不舒服。
瑾融继续说道：“齐娘子说暂时不用追加银子。如今养牛场所需草料都是从周边村落里收来的，没多少花费，只有补充的些许豆料需要正经购买。还有一项费用是养牛场的佣工，也不算多。这些支出都可以用出售牛乳的银子暂时支应。”
瑾融说到“齐娘子”的时候，江一凡抬眼看了瑾融一眼，他怎么听着，瑾融这称呼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瑾融接收到了江一凡那不善的一眼，无奈的摊摊手，接着说：“马上就是秋收，秋收时节，养牛场的费用就更低了。养牛场的部分耕牛可以租给周围的村民，不收银钱，用草料、豆料、麦秸和苞米杆抵换。这样下来，养牛场整个冬季所需草料就能全部备下。”
交代完这些，瑾融用很正式的语气对江一凡说道：“就目前看来，齐娘子做事极其严谨、周详，想来做乳制品行也差不到哪儿去。远凡你再好好想想，乳制品行到底入不入股？”
瑾融决定，以后就用齐娘子来称呼叶欣颜了，就当这个女子是一个金嬷嬷临时认主的年轻妇人。
“不入。”江一凡翻了翻眼睛，“你想好了，自己做就是。我还不至于小心眼到看不得那女人和人合股做生意。”
若是合股的人不是他的挚友就更好了，江一凡暗暗叹了口气。
“只是，你能确定那女人明日一定会来和你谈生意？”江一凡问道，“你那占八成股的条件有点儿过了，人家能接受？你得知道，牛乳是人齐家的。养牛场的文书上写的明明白白，养牛场所出牛乳，唯一的买家是齐家小食店。”
第一百六十章 果然来了
瑾融却不会担心，“齐娘子聪明的很，只怕她提议养牛场的时候，谋算的就是乳制品行。也正因为她足够聪明，她一定会答应我这条件。”
瑾融说话间甚是得意，“要知道，有我这八成的股在，她还能挣那剩余的两成。若是没有我这八成股分她那利润，却被那别有用心的人惦记上，她不但赚不到银子，只怕连身家性命也得搭出去。”
江一凡嘴角抽搐一下，“六爷您这么算计一个落难女子，不是有点不够敞亮？”
瑾融的脸皮立即变得极厚，“六爷我是为了齐娘子着想，免得她得到偌大好处，心里不踏实。”
瑾融这家伙，脸皮厚起来，那也是无人能敌的。江一凡扭头，望向秋日里高远蔚蓝的天空，和那浅淡飘渺的丝丝云絮。
……
第二天辰时，叶欣颜果然出现在宏鹤楼宽阔的大堂里。
已经候着的贺掌柜看见叶欣颜进来，连忙迎上来，拱手说道：“齐娘子来了。容六爷已经叫了早饭，在二楼等着了，说是齐娘子来了就摆饭。齐娘子这就上去，还是另有交代？”
贺掌柜如今对上叶欣颜，已经恭敬的很了。
容六爷作为一个外来人，他在清远县呆的时间越长，越显示出他不一般的身份。不是随便哪个豪富公子哥都能让人恭敬退避的，可人家容六爷就能。
据贺掌柜多年和有钱人打交道的经验来看，整个清远县，能让容六爷等候的人，他还真没见过。
贺掌柜一边说着话，一边诧异的看向叶欣颜身后。
齐娘子身边居然跟着两个下人。虽然两人和齐娘子一样，都穿着粗布衣衫，但两人的举止神态却是一板一眼，规矩的很，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下人仆从。比县城里很多大户人家的下人都规矩、有身份。
贺掌柜暗道，看来齐娘子果然不寻常，眼看着已经把家业做起来了、
叶欣颜连忙还礼，说道：“贺掌柜客气了。咱们都是熟人，不用这么客套，您只管忙自己的，我自己上去就好。”
“哪里，哪里。我们做酒楼生意的，招呼好客人就是正经事，齐娘子现在就是我们的客人。”贺掌柜在前面领着，一路往瑾融所在的雅间走去。
瑾融出行的阵仗一向不大，这时也不例外。雅间门口只有两个长随守着，见到叶欣颜一行过来，连忙躬身，打开雅间的门，冲着里面说了声“六爷，齐娘子来了。”
瑾融大咧咧的声音传出来：“进来吧。”
这厮，这就摆起架子来了，叶欣颜翻了翻眼睛。对着人家高高在上的身份，自是没有别的办法。
叶欣颜对贺掌柜点头致谢，领着碧凝和刘嬷嬷走进雅间。雅间里主位上坐着瑾融，瑾融身后站着弘知和弘武两个小厮。
瑾融没起身，只客气的对叶欣颜说道：“好长时间不见，齐娘子可好？”接着示意一旁，“齐娘子请坐。”
说起来是有些日子没见叶家女子了。瑾融看了看神情严谨、举止自若的禹王府丫鬟婆子，再打量叶欣颜几眼。
国公府的出身果然和寻常人等不一样，别看叶欣颜之前一副爽利农家女子的模样，进进出出做那些杂事也毫无违和感。可这身后跟上两个奴婢，就算穿戴还是之前的寻常平民女子，却也能显出不一样的气韵来，主家的身份立现。
叶欣颜面呈恭顺之色，快速扫一眼打量她的瑾融，躬身致谢后，顺着刘嬷嬷拉好的椅子坐下，静静等着瑾融说话。
瑾融说道：“我已经叫了早饭，乳制品行的事情，咱们饭后再详谈。”
叶欣颜原以为瑾融只是找了个便于谈事情的地方，没想到他会定下早饭。
这时，她自然不好说她已经吃过早饭，于是点头道：“那就让容六爷破费了。”
宏鹤楼一般不备有早饭，只是昨天得了容六爷的预订，专门备下一桌清淡粥饭。加之有隔壁小食店的各色点心，这一桌早饭也算精致。
叶欣颜慢慢吃下半碗熬得黏糯的粟米粥，两个咸口小点心，就放下筷子，“小妇人吃好了。六爷您慢用。”
瑾融是众多奴仆下人服侍着长大的，自然不会在意旁人看着他吃饭，更何况叶欣颜还不至于无礼到会盯着他吃饭的样子看。只摆摆手，让叶欣颜随意。
瑾融吃饭倒也不拖拉，一碗粥配着几个包子、一个银丝卷、几样小菜，不多时就结束了战斗。
漱口、净手一系列事情做完，饭桌也清理干净。
瑾融做了个请的手势，往一旁的小几旁让叶欣颜：“齐娘子这边坐。”
两人落座，静默片刻，瑾融笑道：“看起来，齐娘子并不着急处理牛乳。若是这样，齐娘子可以多想想，咱们改日再谈。”
叶欣颜脸色沉了沉，还是开口说道：“六爷容禀，小妇人不过是不知道您的打算。按照往日的惯例，后来参股的人，总不好越过现有商家的。弘知小哥递过来的话，六爷您要八成股，总有个理由不是。小妇人正在恭听您的理由。”
瑾融笑了：“齐娘子，咱们明日不说暗话，就算六爷我不帮你找擅长制作奶制品的人手，不投入银子，冲着我六爷的名头，冲着齐娘子你的危险身份能得以保全，其价值就远远超出你这小作坊的八成股。”
叶欣颜的面色越沉，很光棍的干脆说道：“就像六爷说的，明人不说暗话。咱都是在京城混出来的，您的身份目前看来有些分量，”叶欣颜面露讥讽，“可是谁知道以后的事情？搀和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那是很危险的。甚至比小妇人的身份更危险。”
尼玛，以为她是穿越的普通工薪族，就不知道轻重祸福吗？
皇子之争，动辄就是抄家灭门的惨祸。若是你禹王爷被坐上皇位的兄弟猜忌，我这个看起来死心塌地给你做事的也会跟着遭殃，那是会祸及家人的，爷爷和齐嘉儿也不能幸免。
好吧，瑾融不知道她是工薪族，更不知道穿越是什么。
瑾融在叶欣颜说出“京城混出来”这话的时候，明显呆滞片刻。就连屋子里弘知、刘嬷嬷几人，也是听得睁大了眼睛。
这话，也是规矩女子能说出口的？
叶欣颜可不管规矩女子应该说什么话，她继续说道：
“还有，若是六爷打算把饲养耕牛的行当做下去，乳制品行就不是小作坊，而是一个把买卖可以遍布天下大行业。这其中的利益固然丰厚，可若是扯上六爷您的名号，那也是十分危险的行当。”
瑾融收起刚才的惊愕，认真思量叶欣颜后面的这番说辞。
离开京城的叶欣颜固然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可是关于皇家之争、朝堂政务这些事情，却远不是一个年轻的后宅女子能看明白的。她怎么会有这么犀利、敏锐的感触？
瑾融把目光转向刘嬷嬷。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退再退
刘嬷嬷迅速瞄了瑾融一眼，看起来没有任何信息交流，就垂下眼帘，微微欠身，立在叶欣颜身后一动不动了。
这就是不知道了，瑾融再看向叶欣颜，怡然笑道：“齐娘子不会以为，这个时候了，你还能置身事外吧？踏在闲散皇子的船上，总比跟在皇储或者潜在皇储的身边安稳些。齐娘子应该很知道这些吧？”
瑾融把皇子、皇储的话说出来，叶欣颜脸色就是一变，这家伙就这么说出来了，吓唬她吧？
叶欣颜再看看屋子里的其他人，见人家都是面无表情，镇定从容的很。
好吧好吧，她和瑾融合股做乳制品行，一来是为了能做个安稳买卖，另一个更重要的目的是为了给爷爷的建筑行找依托。和瑾融杀价只是顺带脚的事儿，犯不着和他逞口舌之快。
不过，该争取还是要争取一下的，不能就这么打退堂鼓。当初筹办养牛场，瑾融手里有的是人，根本就犯不着一定用她。
而且，用她做管事还很犯江一凡的忌讳。可是瑾融还是这么做了，想来一定有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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