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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想了想，那就试试。
　　铁材在朝廷和民间的用处很多，现在之所以会诸多限制，那是因为炼铁比较困难，产出率低。
　　按说，想要提高效率不是个简单事情，但若这是叶欣颜提议的话，还就说不准了。那丫头是很有两下子的，她手里的几桩事情做的都不错。就算最终冶炼效率做不到大幅度提升，有些许好处也是好的。
　　皇帝点点头，算是应允了：“不过是看看冶炼过程，不是个大事。你一会儿直接去找王贤，让他指派个小吏，约定了时间，带他二人过去就好。”
　　“谢父皇成全。”瑾融连忙起身致谢，他是不是可以在叶欣颜面前邀功一下子？
　　皇帝摆摆手说道：“没什么，他们若能成事，也是替朝廷解决了大问题。汪桥就不说了，叶欣颜那丫头还算个是非分明的大义女子，又出身安国公府，靠得住。”
　　提起汪桥，皇帝忽然问瑾融道：“那汪桥是怎么回事？他既然是齐家家主带出来的人，刚在京城落脚就转去了别家，还是攀附的福王府。若他人品不佳，又具有超常才能，那就得派人盯紧了，要严格掌控才好。”
　　皇帝一向心思缜密，叶欣颜此次计划若是成功，那就关系重大，自然要做到牢牢掌控才行。
　　瑾融闻言，忙说道：“汪桥的人品没问题。儿臣在清河村和她接触数年，他人品很好，只是他那寡母性格执拗，执意认为齐家胁恩苛待他们母子，又正巧听人说起，福王府要找个手艺好的工匠，就迫着汪桥转投了铁业作坊。汪桥虽则不愿，却是个孝子，只能随了母亲的意思。”
　　皇帝听的皱眉，可是这种事，还是寡母……真不好办。
　　“你交代了叶欣颜，让她想好法子，不要让汪桥母亲影响了汪桥做事。若那汪桥真是个工匠奇才，能让他一门心思做事，于国于民都有好处，不能被无知妇人断送了。”
　　说到这里，皇帝心里倒升起了些许的希望。叶欣颜经手办的事情，着实件件稳妥。只说那木质轨道，近千米的轨道被人下了黑手，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修复完成。这若是换做别家施工，只怕这条轨道就废了。
　　“还有，你替朕告诉叶欣颜，若是在她手里，能把冶铁效率提高，不管专利律法是否已经通过，她的这个技术，朕提前给她专利权。允她自己定价，或者把这个器具卖给朝廷，抑或只让她独家经营，绝不允许别人侵占她的利益。”
　　皇帝说的很是豪气，他就是要让那些有奇思妙想的手艺人看看，只要做出的工具合用，他们的利益就能得到朝廷的保障。
　　瑾融大喜，若是这样，进展艰难的专利律法制定事宜，一定能推进下去。
　　“儿臣先替叶欣颜和汪桥谢过父皇。依照儿臣和叶欣颜打交道的经验来看，只要是她动了的念头，十有**是能成的。儿臣先在这里恭祝陛下，冶铁工艺在陛下手中的到兴盛。”
　　这家伙高兴之余，说话也少了顾忌。只要能做成，再多付出也是值得的，顶多他多给机械作坊拨些银子过去，让施印和汪桥合力，把叶欣颜构想的器具一定做成了。
　　“哈哈哈，那是最好。”皇帝郁闷了好些天的心情，这时才舒爽了一些，“朕听说你那个园子已经建成，去过的人都说景色绝美，可是真的？比你那畅远如何？”
　　瑾融心思一动，皇上这话问的，可操作性很强啊。叶欣颜刚还托了他，想让父皇去溪秀苑看景。他心里没底，就挡了回去。
　　如今看来，这事还真能成。
　　“倒也不是比畅园好，而是那个地方占地面积大些。本就是为了经营，所以各处布置多用了些心思而已。”
　　瑾融停了停，试探道：“最近朝廷事务繁杂，父皇也一直忧心。若不然，父皇去溪秀苑逛逛，顺道疏散心情，活动活动筋骨，也替儿臣掌掌眼。您看如何？”
　　皇帝居然认真考虑片刻，就点了头，“那就去看看好了，趁着还没开张，园林还没被你那乌七八糟的铜臭气沾染了，朕先看看是否言过其实。”
　　皇帝说话，那是金口玉言。加上乾庆皇帝不是个能被朝臣和太监左右的帝王，自然说去就去。
　　叶欣颜和汪桥去冶炼租房观摩的事情还没着落，皇帝已经更换了便服，清点随行人等和侍卫，轻车简行，准备即刻前往京郊溪秀苑。
　　由于是皇帝一时性起，没给瑾融和溪秀苑准备的时间。
　　宫外候着的弘知一得到太监的传话，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上了马，吩咐了随行小厮，给广厦营造行的江大奶奶送信。他自己则带着人，策马疾驰，前往溪秀苑，安排皇上微服巡游事宜。
　　虽然是轻车简行，等诸事准备妥当，皇帝从皇宫出来，也已经过了午时。
　　因皇帝动了出游的心思，瑾融也得了额外的福利，乐呵呵的陪着皇帝，去看一看自己出银子修建的园子，完工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皇帝此行极为成功，溪秀苑原本就在准备开张事宜，接待事务极为便利。甚至连那导游小厮也都聚集园中复习讲解词，从中挑了两个胆大心细、干净利落的，专门随在皇帝身边，需要时上前讲解。
　　一行人来到溪秀苑，并不直接进去，而是在园外下了马，皇帝信步走去，去观看传说中的墙体风景画。
　　一边看，一边心中暗骂瑾融，这小子这么好的心思，不往正道上使，却全用在这等投机事情上，用的还极顺溜。

　　第九百零一章　这东西很重要

　　瑾融则被他老爸瞪得莫名其妙。好端端的，这又是怎么了？
　　他向来眼光独到，在看到广厦营造做出这个园林图的第一时间，就想据为己有了。尤其后来出了唐潜那档子事儿，更是给了他机会，把这个园子做成一个让世人称道的好去处。
　　多好的事儿，怎么父皇看图的时候还好好的，满眼都是欣赏，视线一转，看向他时，就变得如此不满意、外带嫌弃的？
　　皇帝看见瑾融那无辜的小眼神就生气，没好气的说道：“还不带路，等着要赏钱吗？”
　　“……”瑾融无语。得，反正不管怎样，都是他的错就是了。
　　瑾融对园中结构门清，先带皇帝去了位于园子中心偏东的二层小楼，名叫静心阁小楼歇脚。
　　坐在静心阁二层的廊檐阁下，喝着清茶，听身边躬身随侍的、口齿清朗的导游小厮介绍周围景致，皇帝焦躁多日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歇过之后，皇帝起身下楼，去体会身临其境的具体感受。
　　溪秀苑以水为中心，山水亭阁错落分布，廊庑回环之间显得疏朗雅适、诗意天成。绕池一周，可观迎风花影，峰峦当窗，还有那满目翠竹，挺拔清雅。
　　在曲折回环之间，这个十亩大的园子竟然一点不觉得小。
　　园中游览，不时能看到几间小轩，或古朴爽洁，或雕花繁盛，周围配以花卉树木和松景秀竹，景色各不相同。别说观景极佳，就是在其中一间坐上半日，依然兴味盎然。
　　轩中除了桌椅案几等物和摆设，还有各种字体的题字和山水花鸟等书画，都是叶欣颜、瑾融等人，或者央了善书画的文人作画，或者翻了家里可用的名家藏品，挂出来应景的。
　　各处轩阁，均有写了轩阁名称的匾额，竹轩，松轩，疏梅轩等名字各异。
　　皇帝这趟没白来，乘兴而来，意犹未尽而去。不但照着叶欣颜的想法，让这处园林沾了龙气。临走时，皇帝还很是耻笑了瑾融给园子起的名字，嫌弃这名字不但软塌塌的，而且毫无意境可言。
　　然后大笔一挥，改名为朗园。不但御笔题字，甚至连园林名都是陛下给改的，就问你，这园子的规格够不够高？能不能提价？
　　第二日，没用叶欣颜这里运作，这个园子再次名声鹊起。皇帝陛下不但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时间，去游览了溪秀苑。而且，在游览之后，还亲笔题字，改名为朗园。
　　所以现在，那个勾了人们好久的园子叫做朗园了。只听这名字，就分外的有气魄，有意境。
　　这若是园林不够好，陛下怎可能费那个脑筋改名，而且还题了字？那可是皇帝的御笔！
　　这生意，就像叶欣颜说的，想不赚钱都不行。
　　赶紧的，提价吧。
　　原来的价格？对不起，那时还没有皇上给咱长眼，咱根本不知道自家园子的真正行市。现在皇上都莅临指导了，沾了龙气的园子，那是银子能衡量的吗？
　　…………
　　晚间，江家宅子，江一凡和叶欣颜吃过晚饭，把伺候的人打发下去，江一凡拉着叶欣颜，仔细询问关于冶铁效率的事情。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得问个清楚才行。若是提高冶炼效率这么容易，铁材还至于这么紧俏吗？虽然这是阿颜提出来的，可看她当时的脸色，似乎也没有很大把握。
　　“我前日听你说起，要安排汪桥做些事情，却没想到是关于提高冶铁效率的器具。你可是已经有了想法？若不然，这个事可悬了，冶炼一向都是朝廷的大麻烦，人力财力耗进去很多，产出量却总是不能尽如人意。”
　　叶欣颜今日已经得到瑾融传来的消息，皇帝不但答应她和汪桥去冶铁作坊观摩冶铁过程，而且还真去了溪秀苑，哦，现已更名为朗园了。
　　她不知道这些事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更不知道皇帝还提前许了她蒸汽机的专利权。但仅从皇帝的情绪来看，这皇帝老儿似乎对这件事很期待啊。
　　所以，她整个下午，都是在对蒸汽机的回忆、和自我否定的纠结中度过的。这种改变社会进程、引领社会迈进工业化的机器，真能在这个时代做出来吗？会有使用价值吗？
　　纠结了这么长时间，听到江一凡问话，叶欣颜才苦着脸说道：“我觉得我有点作茧自缚了，平白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原本以为去冶炼作坊观看不是个大事，只要和殿下说一下，去小作坊里转一圈而已的事情。谁承想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只怕陛下对这件事很重视。”
　　她说着，双手一摊，“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上。若是我早一点和你讲清楚就好了，起码你能记起，冶炼作坊此时是在朝廷的严密看管之下，咱们可以把时间往后拖一拖。到时候，做成做不成的，都没关系。”
　　江一凡倒不像叶欣颜这么担心，这种事情，能有个好的想法已经很重要了。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成与不成，有时并不以个人意愿为转移，强求不得。
　　阿颜和汪桥不过进作坊看看，又不会消耗朝廷财物。即使事情不成，皇帝顶多有些许失望，并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可是，鉴于他对叶欣颜的信心，很奇怪她怎么会把心里没底事情提出来。
　　有些东西，就像叶欣颜曾经说过的、那种能在天空飞行的庞然巨物，就算知道是什么东西，依照他们现在的手段，也断然做不出来，阿颜自然不会提起。
　　那么，阿颜提到的这个东西是什么？
　　他诧异问道：“你说的那个东西很难制作吗？若实在不行，把桃林机械作坊研发的别的器具拿出来，就算和冶炼无关，好歹也能抵挡一下子。”
　　江一凡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她敞开胸怀说话的人。
　　叶欣颜出于对她曾经经历的缅怀，和她对那个轰轰烈烈的工业时代的想往，整顿精神，给江一凡解释道：“我们那里，把这个东西当做开启工业化时代的奠基石，这东西叫做蒸汽机。蒸汽机改进之后，我们那里的工业化进程，才正式开启。工业和科技进步大幅度加快。”

　　第九百零二章　解说

　　江一凡听得直皱眉：工业化进程？科技又是什么？
　　这几句话里的新鲜词汇，很让江一凡困扰。他揉了揉额角，说道：“阿颜，你慢一点，详细说给我听。你说的这些，我听不太懂。”
　　叶欣颜顿了顿，讶然失笑。江一凡这样从来没接触过机器，也不懂什么是热能、机械能的古人，更不会脑补热能机械能转换，自然不会知道怎么是工业化，听不懂她说的这些东西也算正常。
　　她换了个方向，说道：“简单说吧，在我的记忆中，我们那里早期冶炼的难点，在于冶炼温度无法提高，而造成温度不够的主要原因，是鼓风量不足，这个你明白吧？”
　　江一凡点头，叶欣颜继续说道：“我生长的时代，二百多年之前，蒸汽机被异域的一些聪慧人士制造出来，广泛应用于社会的各个领域，冶炼就是其中之一。
　　蒸汽机能通过能源转换……反正就是经过一系列的机械结构和燃烧热量，给冶炼炉大量鼓风，让碳更好的燃烧，让冶炼温度大幅度提高，进而使冶炼效率提升，产出量加大。”
　　“又是异域……”江一凡皱眉，同时，心中的危机感再次升起。
　　“先不提异域。”叶欣颜说道。这种事情说来话长，蒸汽机更是在这里面充当了重要角色，不但有蒸汽机导致钢铁业兴盛，能够加固远洋船体，更是给异域巨轮以充足的动力远行扩张。唉，全是眼泪。
　　“我是想，让汪桥去冶炼作坊看看冶炼炉的结构和运作形式。针对冶炼炉，把用于冶炼鼓风的蒸汽机做出来，即使是早期那种比较简单的也行。有了早期蒸汽机，稍加引导，自然能应用于别的行业。这是个能带动历史进程的机器，很关键。”
　　江一凡想了想，问道：“不过是给灶膛吹风，炼铁打铁用的大风箱和皮老虎，也一样会产生大量气流。干嘛一定做这蒸汽机？”
　　叶欣颜摇头，“不一样。蒸汽机的鼓风量和风箱那些东西，根本不是一回事，其效率不可同日而语。那种转速和力度所产生的风量极为可观，靠人力根本做不到……”
　　叶欣颜吧啦吧啦，用自以为简洁明了的语言，给江一凡做着早起工业机器的科普工作。
　　结果，江一凡很用心的听完她的讲解，依然摇头：“这个，我是真不在行。你说了这半天，我还是没怎么听懂。你刚才说，既然它的作用很广泛，除了冶炼，还有什么用途？”看起来，他对此还挺有兴趣。
　　叶欣颜颇为得意，说道：“这个可就多了去了，纺织、地下采矿、船只行驶等等。只是咱们这里的状况，跟不上蒸汽机的使用进程而已。蒸汽机最广泛的应用是在轨道和船只上，若是可以，也能在纺织业上发挥很大作用。”
　　江一凡很困惑，纺织的话，他勉强可以接受，可是……
　　“这种东西？它在轨道上能做什么？”
　　就知道他想象不到，叶欣颜笑道：“它能代替马匹，拉着很重很重，超过马匹拉运重量几百倍几千倍的货物，在轨道上飞驰。不但拉动的货物极多，速度也极快，比你们说的千里马还快。”
　　“这东西，这东西不应该是铁疙瘩吗？”江一凡觉得他舌头都要打结了，“难道他还能自己跑不成？”
　　叶欣颜笑眯眯的点头，“是的，它能自己跑，只要给它足够的燃烧热量，它就能拉着车厢，拉着很重、很多的车厢自己跑。”
　　江一凡忘了惊讶，心向往之，“那你和阿桥能做出来这个东西？”
　　叶欣颜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神仙啊？我是一定做不出来的。”
　　说着，她用力握了握拳，“嗯！我把希望寄托在汪桥和施印施大匠身上，希望他们能做出来。若暂时做不出来，那就把所有试制过程记录下来，说不定后人看到，能有所启发，他们能继续做出来呢。”
　　阿颜她这么用力，合着却是让别人出力啊？
　　江一凡抚了一下她的脸颊，笑道：“你还真行，你自己见过的东西，大略也懂些，却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么难以想象的器物，你让人汪桥和施大匠怎么能做出来？”
　　叶欣颜嗔怪的把江一凡的手扒拉开，理直气壮的说道：“把合适的人用在合适的地方，这是门学问，知道不？一个人本事再大，也只是一个人，群策群力才是王道。你要相信广大的劳动人民的聪明才智，知道不？”
　　“……”这就被媳妇儿教导了？
　　算了算了，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阿颜也是女人，他哪能说得过她的歪理？
　　继续刚才的正经话题，江一凡从一边拿来笔墨纸张，在炕桌上铺展开，作势要记录的样子，说道：“阿颜，你给我说说，这个蒸汽机能起到什么作用，又是怎样引领你说的那个工业化进程的。”
　　这是要做什么？叶欣颜奇怪。
　　江一凡解释：“我要把你和我说的所有这些事情，做成奇闻异事录。不管对于现今有没有用处，只要能流传下去，没准儿能在以后的特定时间段，给工匠们以启发，作为引导他们做事的方向。”
　　“嗯嗯嗯，这个可以。”叶欣颜忙不迭的点头。这一瞬间，她想起的是科幻小说。
　　当年，凡尔纳笔下的潜水艇、登月、神秘岛等科幻小说，当时看起来是那样的光怪陆离、遥远且不可思议，似乎只能出现在人们的幻想中，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