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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瑾融把手里的酒杯和杨浩徐登等人碰了一下，一仰头，喝了个干净，才感叹道：“唉，好心没好报，爷我这次才对这句话有了深有体会。不说了，说多了全是眼泪。来，满上，还是喝酒畅快。”
　　黄睿跟着起哄道：“就是嘛，看看圣上，这是办的什么事儿，看把六爷委屈的。不过，老子对儿子，再怎么不讲理也是对的，来来来，喝酒。”
　　瑾融翻着眼睛，嗤了一声，说道：“我说，你小子说话注意点儿啊，我家老头子也是你能议论的？”
　　黄睿摊手道：“我这不是宽慰你嘛？你又不肯和我们说为的什么，谁知道你到底受了什么委屈，我只能这么笼统的说说。”
　　瑾融瞪了他好半天，忽然就笑了，“咱们哥儿几个一起从小混到大，没得爷这里日子难熬，却看着你们逍遥的道理。嗯，爷说什么也得把你们拉上，要熬日子也是咱们一起熬来的划算。”
　　黄睿愣了愣，连眨好几下眼睛，再看看徐登，被徐登直接唾了一口，“呸！你他/妈会不会说话，劝人能有你这么劝的吗？”
　　转过来拿起酒壶，给瑾融已经斟满的酒杯里点了几滴，赔笑道：“六爷，咱们兄弟的情分你还信不过吗？再为难的事情，兄弟们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担着不是。”说着话，换了一副颇为好爽的口气，“那什么，六爷，您若是担了差事，就放心大胆的忙去，兄弟们就算不和六爷一起做事，也一定会时时帮忙六爷的，让你绝无后顾之忧。”
　　瑾融挨个儿把他们三人看了一遍，嗤笑道：“合着你们真的就像我家老头子说的，就是一群狐朋狗友。爷还没怎么样呢，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生怕爷把你们带累了。”
　　“哪有，哪有？”徐登连忙叫屈，然后悄咪咪的凑近瑾融问道，“圣上怎么了？真的给你派差事了？哥哥你放心，哥哥你的差事，兄弟们帮你办。咱们兄弟，手底下有的是人，把人撒出去，咱们哥儿几个只管在酒楼喝上几天酒，事情就办利索了。没事。”
　　瑾融再次把这个几个损友看了一遍，发现他父皇的确没说错，这几个就是狐朋狗友，实实的指望不上。
　　瑾融把手里的酒杯和几人挨个人碰了一遍，笑得意味深长：“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反正爷是不会让你们比爷过的舒服就是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难道他们的日子过的太逍遥，老天也看不过眼了？
　　皇宫里，瑾融刚走，亲卫营总领厉勉进来回话。
　　“……豫远郡下辖的那个小村子，近三年今扩大了不少，周围开出不少荒地。齐家和禹王殿下在清河村的生意也大得很，以及准备往清远县外扩展。”厉勉把派去清河村的亲卫打听回来的消息对皇帝说了一遍。
　　皇帝思量片刻，问道：“禹王倒是把那螺栓螺母拿给朕了，照你这么说，齐家制作铁器，也是全凭叶欣颜了？这妇人本事大了。”
　　厉勉躬身答道：“小的们打探回来的情形，好像正经领着人做事的是汪桥、施印和禹王府上的几个门客。可是汪桥等人都很敬重叶大小姐，虽然没有明着说，但话里话外的，说是没有叶大小姐，就是工匠的手艺再高超，也是没有如今这等状况。”
　　皇帝接着问道：“如今，齐家的工坊还在做螺纹紧固件，还是在做其它东西？”
　　厉勉说道：“微臣倒是问过派去的人，齐家如今在做什么器具。怎奈这几个家伙不懂工事这个行当，光看着人家忙碌，具体做的什么不知道。咱们只是暗中窥探，机械作坊的工匠们口齿都很紧，和外面的人接触，从来不提工坊里的事情。所以无从打听。”
　　皇帝把视线凝在一张粗略的草图上，想了想，吩咐厉勉道：“和留在清远县的人保持联系，让他们留意叶欣颜管着的几处产业，若是有变化，及时传回来。”
　　把厉勉打发下去，皇帝把留下的那套阴阳螺纹拿起来，垫着布巾，来回拧了几遍，又凝神想了好一会儿，才交给内侍拿下去。
　　第二天天不亮，在上朝的朦胧人群中，挨近瑾融的人赫然发现一向游手好闲、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禹王殿下，居然蔫头耷脑的走在上朝队伍中。
　　户部尚书于世清走在瑾融身后，他严重怀疑这么早起床，打乱了禹王殿下的作息时间，致使殿下没睡醒，才会这样子没晕晕乎乎的精神。
　　等到上朝那一套程序过去，皇帝陛下对以韩延回为首的阁部成员宣布，禹王殿下从今日开始协理吏部的时候，朝臣们俱都惊讶异常，太子和福王更是差点儿把眼珠子瞪出来。
　　禹王殿下在众人或直视、或偷瞄的不断打量下，并没有显得很正经，只是无奈的把视线在众官员头顶上来回的挪动，一副无奈又无聊的样子。用行动告诉他的对手们，这不是他的本意，他没想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而事实上也正是这样，就算他有意皇位，他也没打算用这种方式开局。

　　第五百三十六章　别人的成绩

　　朝堂上，大臣们日常的奏报完毕，皇帝把福王叫出列，“瑾翊，王大人已经找你说了螺纹连接的事情吧？你主理工部，螺纹紧固件能用还是不能用，你督促王大人尽快把事情定下来。”
　　福王连忙答应下来，然后面色阴沉的看一眼瑾融。他这个一向不着调的六哥，终于出头了，就连今天朝议的事情，也提到瑾融进献的螺纹紧固件。瑾融刚一出头，就成了他的劲敌。
　　太子面上看不出什么，却也什么笑模样。他是太子，一国储君，又掌管着全天下的钱粮。任谁有再大的本事，也得花钱吃饭。所以虽然瑾翊一直蹦跶的欢实，他却不怎么当回事。
　　可是瑾融协理吏部，他就不怎么舒服了。任免天下官员，皇帝一直都是自己把握的，现在却把个逍遥了多少年的瑾融弄来协理。虽然最后定夺依然是阁部、是皇帝，可是实际做事的人多添一笔、少写一笔，后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官员们调动升迁，同等条件下，为了有个好职位、有个好去处，自然会挖空心思，说不得就会找到瑾融的路子。协理吏部的皇子，甚至都不用违犯朝廷律例，随便说一句话，就能把同样政绩的官员换上来，让原本议定的任免文书再重写一遍。
　　长此以往，瑾融岂不是要积攒太多的门人故吏？这，对一国储君来说，是个极大地祸患。
　　太子把视线看向邢于越，见邢于越面色如常，只微不可查的对着他颌首，示意他镇静，不要把心情流于面上。
　　…………
　　福王压着心头的怒气，直到下朝回府。一走进议事厅的小间，福王就再也按捺不住，一挥手，把桌案上的一套汝窑茶具和几个杯盘扫到地上。
　　一时间，茶叶、汤水和碎瓷片等杂物四溅，议事厅的小间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刘裕刚放下手里一份文书迎上来，就被着突如其来的暴怒惊住了。见福王还要迈步，连忙踢开两片碎瓷，一边走过去，一边低声说道：“殿下稍候片刻，让小的们进来清理干净再说。满地的碎瓷，殿下小心踩在鞋底上扎了脚。”
　　福王的步子动了动，硬是停下，满脸怒容的看着两个小厮先把他脚下和桌子周围清理干净，沉着脸坐在上首位置。
　　刘裕大概能猜到福王为什么生气。前几天，福王留在清远县的人传信回来，信里说清河村齐家做的器物似乎已经过关，很有可能近期送进京城。
　　能传回来讯息当然是好的，但是让人恼火的是，几乎和福王府探子的信同时，清远县的护卫也进了禹王府，这讯息也就失去了价值。
　　福王对此很不高兴，从这件事情上看，他们留在清远县的探子形同摆设。按说叶欣颜掌管了那么大的摊子，总会有照顾不到的时候，可是却因为个关禾，福王府的探子硬是没法靠近齐家那个机械作坊，根本无法探知那许多工匠都在忙碌些什么。
　　昨日，工部尚书王贤从宫里拿出几套螺纹紧固件，说是禹王殿下和人合伙弄出来的工件。经工部多位具体管事和做事的工吏鉴定，这种紧固件能用，而且非常得用。唯一致命的缺点是很难做出尺寸统一的阴阳纹路，所以注定无法大范围使用。
　　几个工吏说完这些，福王的面色也有了一些缓和，照这样看，禹王顶多也就是弄出来个巧器，不至于出太大的风头。
　　可是王贤却面呈犹疑之色，迟疑着告诉他们：据禹王殿下说，清河村有专门制作这种螺纹的器具，叫做车床，是个大件的器具。这东西能做出统一规格的螺纹纹路。
　　把几个工吏打发下去，福王就发了一通火：没事的时候，个个都是智囊、智多星，本事的不行。一旦遇到事情，一个能顶用的都没有。禹王游手好闲的浪荡着过活，却也能接二连三的弄出露脸的事情，他们这些人自喻不世之才，却只能拾人牙慧。
　　当时陪着福王的是福王府的主簿史东，回来和刘裕说起时，两个人止不住的惭愧。福王殿下早就发现叶家大小姐不同寻常，先是计划让部下联姻。事情不成，又专程派了人去豫远郡那个偏僻村落，不可谓不用心，可是一样没结果。
　　福王殿下已经足够敏锐、足够有眼光，在京城其它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打算把叶大小姐的本事收为己用。可是，奈何人家是安国公的孙女、忠勇侯的外孙女，又被禹王夺得先机，实在是难以插手。
　　本来联姻是最好的办法，既能把叶大小姐收为己用，又能结秦晋之好，皆大欢喜。怎奈在人选上出了偏差，选了沈家那样一个货色，把好好一件事搞砸了。沈家那个儿子，在京城躺好好几个月，最后被人架着上了车，灰溜溜的回了辽远郡。
　　这桩桩件件，也难怪殿下恼火。可是，当时殿下虽然发了一通火，却也没恼怒至此，甚至到了砸家伙什儿的地步。这是又有了更闹心的事情？
　　刘裕瞄一眼福王的贴身随从至心，见至心一脸谨慎紧张的对他使了个眼色。刘裕心里打了个突，的确有别的事情让福王恼火。
　　把房间收拾利索，重新上了茶，刘裕一边给福王倒茶，一边说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王爷如此生气？殿下说出来，咱们也好商议一二，总好过殿下一个人生闷气的好。”
　　福王砸了桌子上的东西，又缓了一会儿的功夫，心里那一股怒气也发泄了一些。这时听到刘裕说话，又沉着脸坐了半晌，才开口说道：“今日上朝，父皇让禹王协理吏部。”
　　简单的一句话，让刘爷瞪圆了眼睛。皇帝这是要干什么？就算为着天下稳定，培养班底的事情，也应该让太子来做，怎，怎么让一向不管事的禹王协理了？
　　刘裕看向福王，福王口气艰涩的说道：“禹王这两年着实做了几件露脸的事情，没准儿父皇觉得禹王是几个皇子里面最出色的。本王这几年的努力，在父皇那里都不及禹王拿别人的成绩炫耀。”

　　第五百三十七章　表达该有的态度

　　福王不是个容易受打击的性子，听这时的说话，竟然很有些萧索之意。
　　刘裕定了定神，说道：“不会的，殿下想的过于消沉了。太子这么多年庸碌无为，还在户部胡乱伸手银钱账目，圣上虽然多有斥责，却还一直维护教导，从没兴起废太子的想法。禹王不过做了点生意，做生意那是小道，圣上应该不会因为这个就把禹王抬举的这么高，甚至威胁到皇储之位。”
　　福王有点灰心，“就算父皇没打算抬举，禹王协理吏部几年之后，手里的人脉多了，再被人撺掇几句，难免不会兴起别的妄念。”
　　“那倒是。”刘裕虽然赞同福王的说法，却并不气馁，“不过，太子和殿下参与朝政这么多年，积攒的势力不是禹王可以比拟的。先让他积攒人脉好了，您这里的轨道工程是个大事，不但能提携亲信，还有银钱上的事情，咱们先忙碌这些，不去管他。让太子和禹王先去切磋，看看他们谁的势力更大、手段更强一些。”
　　福王斜了刘裕一眼，“你倒是挺想得开。”他虽然说话不虞，可是神色明显轻松下来。
　　刘裕也跟着轻松下来，说的：“其实之前的局面也不是很好，太子终究是多年的皇储，朝堂上只有殿下一人对上太子，倒显得殿下有点咄咄逼人。多参合进来一股势力未尝不是好事，最起码殿下不用单独面对太子，能轻松一些，也能少被人指摘。
　　咱们如今掌握着轨道工程，这个工程已经足够浩大，若是做的足够周密，殿下不但可以安插亲信，以后也不缺银子用。相对于禹王协理吏部，还是您这里的事情更重要一些。”
　　福王刚才就静下心，再听刘裕分析的到位，心中的闷气纾解了大半，难得的点了点头。接着，颇有些遗憾的说道：“禹王的运气真是好的离谱。叶欣颜从府里出逃，逃出去那么远，居然也能被他遇到。不管说多少，咱们还是失去了先机，实在是天不助我。”
　　这么想着，福王更觉造化弄人。他想起沈其祥父子，“再加上咱们用人不当，沈其祥真是不堪大用，我这里已经和他分说明白的事情，他居然还想不透，错失了这么好的机会。咱们这里出手算是早的，看看现在，有多少世家对叶家和尹家示好。”
　　说起这个，刘裕也是满心感慨，“属下也听说了，如今只要京城的宅子里有聚会，别管大小，一定有镇远将军夫人孙氏的帖子。人们都知道镇远将军能做叶大小姐一半的主，想着走孙夫人的路子，把这可摇钱树娶回家。可叹咱们失去了那么好的机会，年初时，尹家是真的想及早给叶欣颜订一门亲事的。”
　　刘裕心下遗憾，“说起来也是我等失职，没有打探清楚沈永的品行，以至于错失良机。若是联姻成功，在制作螺栓和车床上，咱们也能做更多的文章。不但有工部的事务，就是把螺栓出售于民间工匠行，也有更好的收益。真是，失去了多么好的机会。”刘裕不断的摇头喟叹，满脸遮掩不住的遗憾失落。
　　福王见刘裕痛心疾首，劝慰道：“其实刘先生不必这么懊悔，当时的事情闹成那样，虽然是沈永足够蠢，但结亲也只是咱们和尹家愿意，还没走到叶家和叶欣颜那里。
　　照着如今的状况看，就是没有沈永的那一出，只怕也不见得能成。如今巴着想娶叶欣颜进门的，哪家的家世是沈其祥能比的？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照着先生说的，先把轨道工程做好才是。”
　　…………
　　瑾融昨天被皇帝一番告诫，心情不好，和徐登几个喝酒喝到很晚才回府。今天半夜就起来上朝，加上被接了个强派下来的差事，精神极是不济。
　　他倒是知道协理吏部，极便利拉拢官员和巩固势力。可是他已经很有些人手了，而且这些人都是看了多年，信得过的。他还真不惜的在朝廷任免升迁这种事情上胡乱伸手。所以，他不像福王想的那样，有多么稀罕这个位置和权利。
　　可是该有的礼节和态度还是要有的，尤其是叶子那里，是轻忽不得的。到下朝时，瑾融的精神也缓过来了。他没在意其他朝臣的异样眼光，当先走出殿堂，等着安国公或者忠勇侯两人出来。
　　安国公远远地看见瑾融，就想转弯儿避开，可是还没等他往一侧迈步，通政使司副使尤世达刚巧走到安国公身边，对着安国公笑着见礼，“老爷子这几日看着精神甚好，下官还没有恭喜老爷子府上添丁。”
　　安国公世子近日添一庶子，虽然安国公低调，没有大摆筵席庆贺，却也给自家奴仆多次赏赐，着实的鞭炮庆贺一番。
　　安国公扫一眼看似无事，在不远处和吏部侍郎闲话的瑾融，笑着给尤世达回礼，说道：“尤大人客气了，小事而已。不过是添一个庶孙，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尤世达一边和安国公往前走，一边笑道：“哪里算小事？国公爷为国效力，镇守边关多年，保得家国平安，却耽误里子嗣，只得世子一子。如今添丁，实在是喜事一桩。”
　　尤世达是良妃的兄长，瑾融的亲舅舅。现在的举动和这番说辞，虽然是为了把安国公顺利领到瑾融那里，却也是说的心里话。
　　安国公因为多年驻守边关，不但耽误了子嗣，也耽误了对自家子弟的教导。唯一一个儿子是个提不起来的糊涂蛋，两个孙子都是庶出，皆不出彩。大概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没有顶门户的子弟，是安国公说不出的痛。
　　这时安国公府添了一个男丁，实在是好事。听说这个孙子是安国公世子的良妾所出，安国公和夫人极为重视这个孙子，那个良妾和庶孙，都是在国公夫人的院子里养着的。
　　尤世达看着安国公花白的发迹，很是希望老爷子能得偿所愿，这个孙子能教导成才，顶起安国公府已显单薄的家业。

　　第五百三十八章　心情不好

　　瑾融见安国公过来，连忙和闲话的官员告辞，对着安国公迎上来。
　　尤世达见瑾融过来，舅甥两个围着安国公太过打眼，先一步拱手告退了。
　　瑾融对安国公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