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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欣颜顺着安国公的手势坐下，见安国公面上没什么表情，不由得心下诧异。不应该啊，老头子不是想看她能不能把轨道做起来吗？就现如今的情形看来，她做的不错啊。
　　“您老人家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叶欣颜问道。
　　“有事。”安国公点点头，摆手把上茶的小厮打发下去，“虽然我知道你很能干，可是这么快就把轨道马车运作起来，依然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哦。”叶欣颜点点头。这也算事？就为了告诉她，她做的事情出乎他老人家的意料之外？
　　那是您老人家不了解小女子好不好？就像人家容六爷，就完全没意料之外这种情绪。今天轨道车行开业，明的暗的那么多人来围观、窥探，可人家六爷硬是没来，说不定现在还闷头睡大觉呢。
　　安国公继续说道：“我派去盯着轨道工程的人传回来的话，说近一两日，和你们相邻的几条轨道线路都能并进来，一并投入使用。能用起来吗？”
　　叶欣颜诧异的看向安国公。作为朝廷的重臣、武将，老爷子不是应该更关心轨道马车是不是能用，能不能再扩展到运送军资粮草上吗？
　　就算格局再小一点，也应该欣喜自家孙女有本事，居然能把延滞疲软一年的轨道马车运作起来。可老爷子第一句实质性的问话，问的却是另外三条线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三条线路是安国公承揽的工程呢。
　　叶欣颜点头答道：“是，后天就能并进来一起行车了。还有些工地上周边的细节清理事项，因为时间赶得紧，得车行晚间停运时安排人做。
　　“你有没有让懂行的人查看那两条工程做的怎样？是不是靠得住？这个时候行事更要谨慎，如今的局势大好，若是那两条线路不太靠的住，宁可不用，也不能让这些线路的故障影响了你们的轨道运行。”安国公叮嘱道。
　　叶欣颜暗自点头，这是教她居安思危呢。老爷子能有如今这样的威势，绝不偶然嘛？
　　“看过了，这两家的工程是禹王手里的人帮着赶工做完的，都查看过了，靠得住。”
　　“那就好。”安国公接着说道，“若是绕半个京城的轨道运作起来，而且能保证持续行驶，这就不单单是生意上的事情，更不能用赚多少银子来衡量。我说的这些，你明白吗？”说道后来，安国公的语气和神色都郑重起来。
　　叶欣颜把视线落下杯子上，默了默，才说道：“知道，是轨道运输的事情吧？”

　　第四百二十九章　身份

　　安国公听叶欣颜答得这么顺畅，而且一张口就切入重点，不由得皱了皱眉。
　　轨道运输是去年年底朝堂上闹出来的事情，那个时候，禹王远在豫远郡，是个不管政事的闲散王爷。而叶欣颜不但身在豫远郡，而且她是个女子，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你是听禹王爷说的？”安国公问道。
　　“算是吧。”叶欣颜点头。
　　安国公心里又是一跳，禹王为什么会和她说这些？禹王应该不会把朝廷的政务和一个女子说道。
　　叶欣颜解释道：“之前商量京城的轨道马车，禹王殿下曾经说过，轨道马车运行不算大事，更大的牵扯是使用轨道运送朝廷的重要物资。”
　　这句话不算真，但叶欣颜也没说假话。瑾融、江一凡和她商量这件事的时候，的确也说了可以在城镇之中载客的轨道马车。先后主次的区别。
　　安国公听到这个话却安心很多。朝议轨道运行的事情是在去年这个时候，禹王现在知道不算稀奇，和孙女商量轨道马车时提一下，也算正常。
　　安国公问道：“你知道就好。京城的轨道铺设近一年，可是直到禹王和你回来，才有了实质性进展，而且进展如此快，不到半个月就能行驶载客。这的确是件大事，势必会让很多人把视线聚集在你身上。我想问问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叶欣颜不明白安国公具体指的是什么。
　　“没人注意你，你的存在无足轻重时，你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如今不一样了，相信今日之后，很多人都会探究你的身份。你是想继续以齐叶的身份，做你的大掌事呢？还是回到安国公府当你的大小姐？”这才是安国公想问、想决定的事情。
　　终于从安国公口中说这个事情了。
　　如果让叶欣颜自己选，她还是愿意做齐叶，平民人家女子没有很多讲究，这样的日子更自在一些。
　　安国公似乎猜到她的想法，说道：“虽然已经有人把你的踪迹做了安排，可是假的就是假的，齐叶这个身份终究有漏洞。你以后的家业大了，有个安国公府的身份，好处还是很多的。”
　　叶欣颜沉默片刻，说道：“豫远郡……孙女还得回去。那里有乳制品行，有丰厚的收益，是我的心血。
　　还有营造行，那是齐家的希望。如今营造行虽然有了点声势，终究根基太浅，很多事情的运作不够成熟，后劲不足。若是我现在离开，只怕齐家爷爷和汪桥就停留在这个水平上了，再想往大里做，恐怕不容易。
　　还有小食店和美味楼，是金嬷嬷立身的根本，和营造行一样，也是没稳定下来。若是现在放手交给别人，孙女不敢保证以后还能赚钱。”
　　叶欣颜把这么多个‘还有’说下来，自己都觉得她是个自恋狂了。似乎没了她，人家这么多人没法儿活的样子。
　　好在安国公似乎很认可她的话，只问道：“如果做回安国公府的大小姐，你依然可以回豫远郡，把那些事情料理清楚之后再回来呢？”
　　还能有这么好的事情？顶着安国公府嫡孙女的身份，堂而皇之的做生意赚钱？
　　这样开买卖赚钱，岂不是比交保护费都有保障？
　　叶欣颜停下转着茶杯的动作，看向安国公，“豪门女子不是要守后宅女子的规矩吗？”
　　安国公听着有门儿，微笑道：“谁说出去做事就是不守规矩了？你如今带齐身边的丫鬟婆子，有护卫跟着，这已经就守了规矩。”
　　“那个，您孙女不是……亡故了吗？”当时郑重其事宣布的事情，您老人家可怎么自圆其说？
　　安国公摸摸下巴上浓密的胡须，颇为得意的说道：“我这张老脸还是有点分量的，只要圣上不说什么，其他人怎么想、怎么说，有甚关系？”
　　叶欣颜挑挑眉，老爷子这是要找皇帝老儿走后门、私了这件事了？
　　“皇上能答应？”
　　“能。”安国公回答的很肯定，不过，“祖父还得问你个事情。”
　　“问什么？”
　　“其他路段的轨道，同样的工程，为什么进度会慢那么多？”安国公问道。
　　“孙女没见过他们做工程，想来是工程排布不好，过于拖拉造成的吧？”
　　叶欣颜在偏远山区见过盖房子、砌墙，老师傅们小心翼翼在泥浆上放一块砖，前后左右反复敲，直到看到这块砖的位置满意为止。而大城市工地上的普通工人，只看见人家飞快的往墙上放置砖块，偶尔也见他们敲一敲，可那种时候很少。人家砌出来的墙一样平整、漂亮。出手习惯作祟而已。
　　安国公继续问道：“若是让你主事，把京城剩余路段的轨道加紧完成，你可做得到？”
　　叶欣颜愣了愣，她好像做不到。
　　“昌平街轨道之所以做的快，是六爷府里的工事小吏得力。这个……孙女其实不擅长做那些对专业技艺要求很强的事情。”认真算起来，她其实不会做事。
　　安国公微笑道：“若是六爷不反对，愿意让他的工事小吏调/教其它路段的工匠，由你去主事呢？”
　　“那……应该没问题。这话您不应该问我，禹王愿意自家的管事教别的工匠做事，别人怎么有资格说三道四？”
　　安国公笑了，“你是个大气、不拘小节的孩子，很多事情你没在意，可别人却会注意到。你一个外来的女子，凭什么进到工地就能让那些管事乖乖听从你的吩咐？”
　　这个事情他想了好一阵子。孙女是个年轻女孩子，不知情的人，只当她是个偏远山村来的农家女子。可是，这个农家女，从第一天上工，安排事情没遇到过任何阻力。这说明什么？
　　从他带兵几十年的经验判断，唯一的可能就是工程的主事人和管事对孙女服气。
　　“……”因为主事的是胡敬；因为只要在工地上，刘青时时都陪着她身边；还因为主管工地事务的人，是跟着她和汪桥做过事的小吏。
　　安国公抖了抖衣袖，“午后，祖父去见圣上，把你的事情对圣上说清楚。若是圣上问起工地上的事情，祖父会推荐禹王，告诉陛下，禹王殿下手里的管事得力，能够帮着其他路段把轨道工程尽快完工。”
　　“您还没问禹王愿不愿意呢。”叶欣颜提醒道。
　　“你要你愿意就行，禹王殿下没有不愿意的。江山是他们父子的江山，若是普天下工匠的技艺都有提升，那是皇家的福气。”
　　安国公见她还不明白，笑着解释道：“如若禹王手里的工匠、管事都是在你那里得到教导，才能有如此技艺，禹王殿下就是想把这些技艺教给他人，也得顾忌你的意思。”
　　“会吗？”她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呢。她是谁，不过是个女子而已，就算她是安国公的孙女，可安国公他老人家还得看皇帝的脸色做事呢。

　　第四百三十章　王爷还是逍遥的

　　安国公笑的开心，“一个人有足够的本事，自然能得到别人的尊重。你若还是之前那个不争气的样子，难道安国公我老人家还会这么谨慎的问询你愿不愿意回家？”一条绳子就能绑回来。
　　不行，这个话不能说。小丫头现在有本事了，有强大的靠山，如今又是众多势力的密切关注的人，还真是个不好惹的丫头。
　　…………
　　安国公没说错，很多人都知道，安国公府那个已经亡故的大小姐，换了个名字、冒充平民女子，回京城了。大家虽然极为震惊安国公如此不顾颜面、叶大小姐如此胆大妄为的时候，叶大小姐居然去禹王承揽的轨道施工地上工了。
　　叶老爷子要不要搞搞清楚，和国公府宣布亡故的叶大小姐年龄相当，长相一般无二，用着叶大小姐的仆从，只弄了个不知道那里来的名字，就那么明晃晃、不加掩饰的出现在京城众多人的眼前。
　　叶老爷子您这事做得……太不讲究、太不把咱们这些京城权贵放在眼里了吧？
　　更让人大跌下巴的是，叶大小姐居然真的会做事，还是那种难度很高的事务。
　　叶大小姐安安静静的上工一天，在大家还在疑惑叶大小姐倒是能做什么的时候，不但禹王承揽的昌平街工地加大了动静，开始全线整理轨道周边地段的环境。而且低迷了那么长时间，连承揽轨道马车的商家都要绝望的工程、那萧条冷清的工地，忽然之间就热闹起来，施工地上的热情空前高涨。
　　好几个工地，居然整夜不停、在灯笼火把的照耀之下赶工。不过就是铺设个轨道，已经耽误了一年，再过二十天就是大年了，还在乎这几天吗？
　　事实证明，这几天很重要。
　　昌平街轨道修整了很短时间，基本被判定失败的轨道马车——居然开业了。
　　众多关注轨道马车运营情况的视线中，就有太子府的眼线，从多角度、不同方位围观了轨道车行开业盛事。
　　太子下朝回府，正想着找太子府主簿谭唯贤，问问老六承揽的轨道马车运作的如何时，看到谭唯贤已经在等着他了。
　　谭唯贤在书房院门口迎着太子进门，没等太子开口，他主动禀报：“禹王承揽的轨道马车动起来了，咱们的人有两个坐上去试了试，比寻常马车平稳，很少颠簸。虽然很大的马车，可是马车走的很轻盈。如果没有大的故障隐患，应该是成功了。”
　　太子的脚步顿了顿，继续往房里走去。
　　待到太子脱下外衣，两人各自落座。太子喝了口热茶，问道：“小子们打听的怎么样？真的是那叶欣颜主理做的开业运营？”
　　谭唯贤神色复杂，点头道：“看样子是。禹王承揽的工程虽然十月就完工了，可是再动起来，却是在十二月初，按照禹王殿下回京的路程算，那时应该是禹王和叶家小姐快到京城的时候，属下怀疑禹王路上已经在安排轨道马车的运营准备了。”
　　太子沉吟着说道：“老六这两年不消停了。养牛场虽然只有地方才能获利，可是乳酪却卖到了京城，只有他一家在做。虽说是商家的勾当，却赚足了银子。
　　再有这轨道马车……唉……，若是让他做成了首例，那就是禹王给轨道运输开了先河。日后轨道运输成功，就是史官记录，也要提一笔轨道马车。怎么就让老六抢了这个先机？”
　　谭唯贤默然。太子殿下没说错，轨道运输若是真能成功，不敢说功在千秋，至少这世上多了一种重要的运输方式。漕运之所以重要，被朝廷牢牢看着、紧抓在手中，成了官员趋之若鹜的肥差，靠的不就是运送方式吗？
　　良久，谭唯贤才开口道：“这个谁都想不到，只怕当时禹王殿下打算去豫远郡浪荡时，他自己都没想到能遇到叶家女子，更想不到那个在京城蠢了十几年的叶家女子能变得如斯厉害。”
　　太子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你说，有没有可能，前年叶欣颜逃离京城就是老六帮忙的？”
　　谭唯贤摇头苦笑：“属下也有过这个念头，可是仔细想想，基本上没可能。禹王是在众多人的视线里离开京城的，咱们的人也是一路跟下去的。
　　就是禹王见到叶欣颜，那也是巧合。叶家女子做了那么长时间小生意，禹王也只是从叶家女那里买了些小物件。直到开始养牛、做乳酪，两人才开始正式合作。若是禹王协助叶家女逃出来，只怕养牛场能早半年开起来。”
　　太子点点头，他也只是这么一说，其实仔细想想，还真没可能。犯不着不是，一个女子，把自己的名声搞得臭不可闻，跑到那么远的地方，然后再回来，图什么？
　　太子失笑道：“如果轨道马车开业真是这个女人主理的，那就真的像先生说的，如斯可怕。我记得老六是腊月初七回来的吧？今日才腊月十九，那遥遥无期的轨道马车居然就能运营载客了。”
　　谭唯贤又说了一个让太子郁闷的消息：“小子们打探回来的消息，和昌平街轨道相邻路段的三条轨道，最晚后日，也能并入禹王爷运营的轨道，一同运营行驶。那时，当初计划围绕京城一圈的轨道马车，就贯通一半了。”
　　轨道马车运营成功，本来是个好事，可是让禹王殿下这么一搀和，太子和福王面上就不好看了。两位以干练着称的皇子，一直守在京城，却不如两年都在外游荡六皇子。人家六皇子一回来，不过十几天，也没见人家呕心沥血的忙碌，就让京城的混乱局面彻底改观。
　　太子郁闷说道：“谭先生说老六他是怎么回事？那些年费了多大的劲儿，才落了个逍遥王爷名头。这时再搅进这种惹眼的事情里，以前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
　　谭唯贤说道：“也不见得，禹王殿下做的是惹眼，却也都是为了赚银子，王爷还是逍遥的。今日轨道马车开业，禹王殿下就没露面，据说和一干朋友出城跑马去了。
　　殿下还是想想轨道马车运作成功之后，轨道运输的事情怎么落实吧。殿下最好让咱们的人首先提议，启动轨道运输，占个先机。到派差事的时候，您说话也更有分量。您若是主持轨道运输成功，自然比六爷这种纯粹赚钱的工事声名显赫。”

　　第四百三十一章　是不是？

　　太子自然不反对谭唯贤的提议，他说道：“行吧，这是大事，午后召集大家一起商量，人手一定要选的得力才行。不过，就算老六的确是为着赚钱，也不能再让他这么随心所欲了。他已经回来，就不能任由他再次离开，父皇那里我想办法。你传话出去，让京府衙门和京城周边的郡县都打起点精神，老六若是再买地办什么养牛场、乳制品作坊之类的，一律找借口挡回去。”
　　谭唯贤应下，然后试探开口：“属下觉得那叶欣颜也不能放任，若是不能笼络，就得限制。她从豫远郡带来的护卫，名叫关禾，很不简单。今日轨道车行开业，有不少闲汉混混儿混迹其中。这个关禾在人群中晃荡几圈，就不声不响的把这十几个人带离人群。带着一个这么厉害的护卫来京城，很耐人寻味。”
　　太子讶然问道：“带到哪里了？打晕了？若是无故出手伤人，就叫差役们拿下关起来，咱们也看看他到底有多不简单。”
　　谭唯贤无奈笑道：“若是给人留下这样的把柄，就称不上不简单了。关禾在密集的人群中动手，却没惊动任何人，看着就是用勾肩搭背的动作，把十几个闲汉掳做一堆儿。这些人看起来没外伤，只是手脚麻痹。缓了很长时间，还相互之间拍打按捏了一气，才脚步艰难的离开昌平街。”
　　“想用官差制住关禾很难。”谭唯贤继续说道，“没人看见他动手，而且咱们的人装作路人，随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