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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微云疏影-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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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嗣,又没夫婿的爱重,除了死死抓住孝道,她还能有什么法子?孝名远扬的媳妇,即便无子,也是有生路的。”
“可……”
“您就是太过心善了,嗣王妃要怪,也只能怪邓家的人太过功利。明明清楚苏大郎君倾慕于她,还要答应这门婚事,为了荣华富贵,生生将她往火坑里推。”
苏吟沉默许久,还是摇了摇头,叹道:“罢了罢了,我去应付他吧!”
“娘子——”
“同样都是在火坑里,我好歹还有哥哥做臂助,又做了这么多年的王妃,与他……哪怕不习惯,也得习惯了。”苏吟神色淡淡,态度却很坚决,“难不成自己陷入污泥里,就要拉另一个人来陪着,理由是她也陷在这里头?”
苏吟对魏王的到来千般不情,万般不愿,却没办法抗拒。而魏王府中,另一处富丽堂皇的庭院却冷冷清清,几乎没半点人气。
使女妈妈们走路悄无声息,眼角眉梢却交换着不甘的讯息。
唉,愿以为伺候嗣王妃是件难寻的美差,削尖了脑袋想进来。若有福分得嗣王妃青眼,跟着她或者未来的小主子,那才叫发达。谁料这位出生高门,性子柔和,模样也秀美的嗣王妃,不知为何就是不讨夫婿的喜欢,福分又有些薄。如今倒好,一个生不出孩子,又不得夫婿喜欢的主子,哪怕是原配嫡妻,也没甚前程可言。偏生她们到都到了嗣王妃的院子,难不成另寻出路?别傻了,人只有往高处走的,伺候正妻的去伺候妾,那叫贬,不叫爬。再说了,王府人这么多,奴才永远不缺,身为主子,凭什么要用一个被贬的奴才?
邓凝的贴身使女茶韵瞧见这些人的眉眼官司,心中有气,走进房中,见邓凝衣衫单薄,静静地倚在窗边,遥望明月,本想上前给邓凝加件衣服,忽听邓凝幽幽叹道:“他不会来了。”
这位次相极为宠爱的嫡长孙女,被苏彧所倾慕的魏嗣王妃的容貌只能算清秀雅致,举手投足却如行云流水一般,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美感。她眉心微微蹙起,简直让人的心为之一酸,恨不得拂去她的忧郁,逗她开怀。饶是茶韵自小与邓凝一道长大,见着邓凝此时的模样,心尖亦是一颤,急急道:“娘子切莫多想,嗣王殿下,只是,只是……”
“你看,你也找不出理由,又如何安慰我呢?”邓凝自嘲一笑,目光又落在天边那一轮弯月上,喃喃低语,“不止是今天,往后的每一天,他都不会来了。”
这样的日子很熟悉,熟悉到她能清楚地记得日后发生的每一件事——夫妻不睦、独守空房、冷落怠慢、贬妻为妾、病死深宫……这些纷乱又清晰的记忆织成了一张网,伴随着深入骨髓的痛,让她没办法喘过气来。
她曾拼尽一切,想要逃离这场宿命,她助身为名士的祖父仕途通达;她不再像前世刚穿越时的那样,剽窃别人的诗词得到仰慕便沾沾自喜,饮鸩止渴;她学习古代贵女该有的一切,不再与世俗格格不入;她甚至不再祈求爱情,只求这一生好好地过。谁能料到,十几载的压抑,带来得却是更漫长的黑夜。就如今夜般,那么深,那么暗,那么冷,将她彻底淹没。
第一百八十章 特殊身份
次日清晨,秦琬起身沐浴,纾缓筋骨的同时,顺便思考昨晚的事情。
她对男欢女爱一直十分好奇,谁让她熟悉的男人多半是侍妾环绕,隔三差五就要宣人侍奉的主儿呢?昨夜体验一番后,秦琬总算明白男人为何沉迷此事,同时也确定,她对这事虽说不上讨厌,却也谈不上多喜欢。
头脑再怎么聪明,这等事情上终究是力量占了上风,性别的优势是怎么也改不了的。秦琬不喜欢失去理智的感觉,更讨厌被人征服,哪怕只是在床上被压制,长期如此,十有八九也会产生依赖甚至服从的心理。潜移默化,后果不可谓不严重。
既然如此,为自己着想,也为了贤惠的名声,她院中那些养了好几年,春兰秋菊风姿各异的二等使女们也算派上用场了。她们若真有这个心,秦琬自不介意借把力,让她们得偿所愿。
只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忍着不耐,尽快有孕才行。
这世道便是如此,待女人苛刻无比,纵你身份尊贵,容貌美丽,财富惊人。只要你不嫁人,不生育尤其是生儿子,那就是异类中的异类。哪怕有气节有风骨,不会为这种事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自己心中也是有遗憾和不足的,无端就短人三分。
秦琬虽是个不随大流的异类,压根没将这些事放在心里,但在没能力与世俗对抗的时候,她还是得将自己伪装成“正常人”才是正道。
陈妙压根没想到秦琬脑子中转悠得竟是这些事情,他手中捧着一笲混合着枣、栗和腶修,将由秦琬献给公婆的礼物,恭恭敬敬地等在外头,见秦琬换了宵衣走出来,便将之呈上去。
庭院中的奴仆虽多半是秦琬带来的,也有部分是苏家的奴婢,这些人面色无一不是恭敬万分的,秦琬瞧陈妙的神色却也知道,他受到的异样目光定然不少。想到一月前,秦琬不让陈妙跟着她来苏家的时候,陈妙却断然拒绝,口口声声都是跟在她身边能学到更多东西,再造之恩不能忘。她心中叹了一声,颇有些后悔当年随心的念头,如今看来,自己的举动确实太折辱陈妙,偏偏……想到这里,她声音便放柔了些,温言道:“阿妙,你非我的奴仆,这等事怎么能由你来做?”
苏家的人虽没抬头,耳朵个个却竖了起来,想知道这位妩媚风流的大美人究竟与县主是什么关系。在他们看来,县主虽生得美,通身的尊贵,偏偏也吃亏在这里,哪有男人不爱女子柔情似水,可怜卑微呢?即便是苏锐,也有逢场作戏的时候,县主放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在身边,看上去还十分信赖对方,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陈妙的身份早早就是编好了的,代王府的人早就信了,没哪里不能说的,苏府的人又拉关系又套近乎,还一个劲塞好东西。秦琬带过去的人做足了姿态,拿够了好处,便道:“咱们王爷信道,王府中便供着一位道法高深的孙道长,我有幸见过一次,当真是仙风道骨,高深莫测。”
“是是是,这与那位陈娘子又有什么干系?”
“当然有关系,孙道长的道法高深,自不会轻易传授,至今也没收入室弟子,也就是在云游天下的时候收了几个僮儿罢了。这位陈娘子也是大户人家的嫡出,就是八子有些轻,容易被邪祟所侵袭,故身体一直不好。孙道长心慈,将陈娘子收做记名弟子,平日也传授些道法,算做带发修行。这么一来,陈娘子的命运可不就转了么?待见了县主,更是遇到了救命恩人,你知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咱们县主,那可是金枝玉叶,命格金贵的很。这样的人,神仙也看重,自然要早早接他们去仙境,永享富贵安乐,对吧?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县主若在天上游玩个七七四十九天,还能回到地下么?不能啊!县主孝顺,不舍得离开王爷王妃,宁愿晚些去仙境享乐,可不就需要陈娘子了么?陈娘子若做了县主的替身,那可就不一样了,诸天神仙被瞒了过去,暂时不会接县主上去。县主亦会庇护陈娘子不被邪祟所侵,若有一日……指不定还会带陈娘子同去呢!”
道教虽流传甚广,世家豪门多有信徒,但占据社会主流得多半是那些玄之又玄,清谈为主的学说,简单地说就是,有文化的人才能懂,没文化的人如听天书。而那些简单易懂,容易蛊惑人心的,如太平道这种“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道派,自然被归在歪理邪说一类,素来是朝廷重点打击的对象。
正因为如此,苏府的奴仆们从来没听过什么“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的说法,听代王府的奴仆们娓娓道来,却又心驰神往,不自觉地勾勒天宫仙境,竟是痴了。
孙道长起了个引子,裴熙加以完善的灵宝派《度人经》堪称一代经典,什么诸天星宿,星官天兵,既简单,又明了,还特别神秘飘渺。靠着这一套,代王府的人不说全部信道,耳濡目染也听了不少,将信将疑是肯定的,就连代王这种明知道孙道长可能有些问题,信道不过是自污伪装的人,也开始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了,糊弄无甚学识的奴仆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大户人家之所以给儿女准备那么多奴仆,也有让神鬼分辨不出,不带走自己孩子的意图。夭折孩子夭折得多的人家病急乱投医,收几个“义子”做替身啊,带来儿子缘啊,也是十分常见的。长安的奴仆们也算有些见识,至不济也听闻过许多事情,听代王府的人这么一说,登时深信不疑——若非性命攸关,哪个女子愿意让一个容色十分出挑的女人在身旁晃来晃去?
再说了,当年的事情,他们也隐隐知道一些。代王嫡长子秦琨非常讨圣人的喜欢,圣人好多次公然赞许自己的长孙,偏偏怀献太子又骄纵得紧,无论课业还是进退,同等年纪的时候都逊色秦琨三分,便有了立长孙立长子的传言。没过多久,秦琨就得疾病去了,哪怕大家心里都在嘀咕他死的蹊跷,也没人真敢说出来,奴仆们就更不知道了。如今听了对方的说法,这么一联想,登时恍然大悟——怕是神仙也爱秦琨金贵又聪颖,才早早地将他带走吧?否则为什么诸王的嫡长子都活着,唯独代王的嫡长子死了呢?
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在他们相信了陈妙“替身”这一身份的同时,也将“秦琬命格贵重非常,神仙都想早点接她去仙境,永享极乐”的观念植入内心。
这样的人,咱们哪怕不喜欢,也不能得罪不是?万一得罪了县主,活着的时候被代王抽筋扒皮,死了还得被神仙惩罚,上刀山下油锅,那不是亏大了?
这些人谈一阵,叹一声,认定秦琬不能惹,陈妙身份特殊后,也就没太往心里去,顶多将他当做身份特殊一些,需要被巴结的管事罢了,却不知陈妙也算个能人。
他先头心怀郁气的时候,尚且竭尽所能汲取着每一分的知识,待秦琬看重他之后,对他的培养也越发全面。非但常常与他、祁润二人一道分析时局,还为他请了拳脚师傅,又有汤沐打熬筋骨,他更不会有所怠慢。
孙道长在江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练气养气的功夫还算不错,皇室的内藏更多,陈妙沦陷风尘的时候,又是被磋磨过,外家功夫的底子没落下。幸好大夏女子喜宽袍大袖,虽说胡风也颇为盛行,陈妙也可借她是道门弟子,不穿胡服的借口混过去,省得让人察觉出他“曼妙身段”下的结实肌肉。
他们没发现,苏锐却有所察觉。
陈妙陪着秦琬走进来的时候,苏锐一见陈妙沉稳的走路姿态,就知有外家功夫在身,底子打得很稳,心中已是一惊。
他自不知陈妙身份,还当代王特意为女儿准备了不止会几手拳脚功夫的使女,如此举动,难不成是对苏家不信任的表示?苏彧和邓凝的事情,代王究竟知道多少,长安还有没有别人知道?
想到信中的内容,苏锐总有些不自在。
上辈子的代王妃,这辈子哭着求着嫁给他,特特拆了他的锦绣良缘……这等怪力乱神之事,若非莫鸾做贼心虚,莫名其妙地将安家那位小娘子给接到府中,他本是不会信的。对方虽自称身份卑微,只因他和那位已经过逝的陆夫人的事情被传唱才明了,但……
莫鸾的性格,苏锐怎么说也有七八分了解,若事情真如那人所说,莫鸾对海陵县主势必怀有心结,这也很好理解。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有种自己给代王戴了绿帽子的古怪感觉呢!他不日就要回安西都护府,莫鸾行事,他是再也不能信了。若不早早处理这团乌七八糟,莫说苏家的繁荣绵延,不给祖宗蒙羞就谢天谢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研究了好久的周礼,似乎新妇是独自拜见舅姑的,至少我没看到哪条是新婚后的第一天新郎要在……不管是不是独自,我就这样写吧QAQ,你们当苏彧在外头等就好了,下章他肯定会出场的╮(╯_╰)╭让我描写这对夫妻相敬如宾什么的,还不如多写男神呢!【郑重点头】
第一百八十一章 陆门安笙
依着周礼,新婚次日,秦琬拜见舅,苏锐和莫鸾也该即席,由赞者代设宴,款待新妇才是。但若真按着这一礼节来,秦琬便得用一番二人食余之物,才算全了礼数。
哪怕莫鸾有心,苏锐也不会真让秦琬做这种事,加上苏彧“守规矩”的做法实在让他不满,少不得由他来斡旋一番。故他命人省了这一仪式,宴毕之后,便道:“县主既为我曲成苏氏一门的冢妇,自当托付中馈,内宅之事,容后再议。大郎已在外院久候,县主请随我二人来。”
莫鸾未曾想到苏锐会来这么一出,心中诧异得紧,面上却没带出来。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外院那种地方,苏锐非但不让秦琬避嫌,反倒给她名正言顺进出的权力?这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岂不让苏家蒙羞?
即便心里一千一万个不乐意,莫鸾也不好在这时候说什么,便见秦琬微微一笑,平静道:“既是如此,请舅姑容我更衣。”
秦琬一退下,莫鸾便直直地看着苏锐,本想质问几句,心里头又有些惴惴的,不知为何开不了口。苏锐神色淡淡,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代王府中的缺很多。”秦琬若不开口求官,代王那种万世不沾的性子,怎会主动为魏王分忧解难?
官位这等事,“外”得不能再“外”了,若是女人不能插手,他们凭什么开这个口?总不能摆出双重标准,秦琬在代王府可以插手外院之事,甚至直接干涉王府属官的任命,到曲成郡公府就不行了吧?哪怕女儿和媳妇身份有别,到底不是这样区分的,臣子的府邸,架子摆得比王府还大?
此言一出,听懂了苏锐“言下之意”的莫鸾便露出欣喜之色。
她就说嘛,魏王的情势一片大好,苏锐怎会放弃?先前不过一时想左了,待回过神来,便会好好维护这段关系。
莫鸾心中欢喜得很,却不知苏锐见她这般模样,心里头不住叹息,竟是将那封信的内容又信了几分。
结发这么多年的妻子,不明他所想也就罢了,竟要用“魏王能得利”为理由让她少反对一些事。究竟是他年少时太过眼拙,莫鸾的演技太过高明,还是他离家实在太久,压根没办法了解她这个人?
苏锐抑郁得很,不愿再弯弯绕绕,便道:“三日后,你将账本全交给县主吧!”
莫鸾听了,一颗心七上八下,神情却依旧柔和,语气也一如往常,甜美而温柔:“家中事务繁杂,县主又刚进门,小半年后便是二郎的婚事。不如让他们夫妻好好相处几个月,早早让我们抱孙子,你看如何?”
这些年来,苏锐虽军功卓著,得的赏赐无数,到底没在京中,苏家产业多是莫鸾打理。她擅经营,又有魏王府、莫家和日渐显赫的苏锐做后盾,生意兴隆自不必说。苏锐本对妻子十分信任,压根没关注过钱财的多少与去向,今日这么一说,不过是存了试探的心思。一见莫鸾不肯放权的态度,进一步知她性情如何不说,也明白苏家定有部分钱财来路或去向不明。
他下了查探一番的决心,面上却无可无不可,很随意地说:“也好。对了,三郎的婚事,你打算怎么办?”
听见这么一句话,莫鸾一口血梗在喉咙里,差点没喘过气来。
她借着知晓“前世”的便利,夺了颍川陆氏嫡支嫡女,天一楼保管者陆泠陆夫人的良缘,导致陆泠嫁入了临川侯安家。
临川侯爱陆泠至深,否则也不会仗着出身强娶了她,但他却不如苏锐坚定,更没苏锐的力量。同是侯爷,临川侯出身豪门,领着不小的官职,本质却是个偎红倚翠,无甚本事的纨绔子弟,即便娶了陆泠,也没放弃拈花惹草。他的祖母穆太夫人又是太宗明德皇后的亲妹妹,文德穆皇后与郑国公的亲姑姑,威仪深重自不消说,对仅剩的孙子疼爱非常,不乐意见到孙子在媳妇面前装孝子,便对陆泠十分不满。加上陆泠又有没生儿子这么一桩现成的把柄摆在面前,穆太夫人寻到了借口,名正言顺地磋磨冷待孙媳妇不说,还拼命给孙子纳妾。
陆泠内忧外困,心力交瘁,为独生女儿勉力熬了些年岁,终究是油尽灯枯,早早过世。
抢来的姻缘,本就让莫鸾不安,否则也不会处处阻扰苏锐和陆泠相遇的机会。因为她知晓,陆泠才是苏锐一见钟情,挚爱一生的女人。听得陆泠死了,莫鸾心中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畏惧。毕竟她都重生了,哪知世间没有厉鬼冤魂。陆泠若是知道她做的事情,焉能不报复?
还未等她想出自我宽慰的新理由来,安家的灾难便接二连三——临川侯对陆泠,亦是一辈子的痴,至死难忘的真爱。他流连花丛,那是因为陆泠身体娇,禁不得他索求,偏偏他又贪欢,早就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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