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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微云疏影-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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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孩子的鲁王自然更得圣心。若非如此,储位之争也不至于分庭抗礼,毕竟办事能力这种事嘛……魏王当然有能力,谁又能说鲁王没有呢?就拿这次出行江南来举例子,若不是鲁王查到了极重要的证据,江南世家也不至于真狗急跳墙。被追杀又如何?只要没落入敌人手里,带着证据平安归来,谁能拿这个当理由笑他?
  皇子王孙就没一个好想与的,哪怕蠢笨如猪,有那个金闪闪的身份地位撑着,也会让人束手束脚。更别说圣人仅存的五个儿子除代王外,其余四个心思都很大,本事也算不上小了。
  穆淼明白,穆家做了这种事,他这个中书承旨就算做到头了,无论是被调到其余的衙门还是外放地方都不奇怪。圣人若惩戒他,穆菡与鲁王之子联姻的事情就无人会提;若穆家依旧尊荣,鲁王只怕也不会再让嫡次子与穆家联姻了,因为他的地位已随着这次的出行变得水涨船高起来,应当用这个位置来笼络更值得笼络的人,而非一次次消磨圣人感情的穆家。
  瞥见范氏的神情,穆淼便知她猜到一些,忍不住叹了起来。
  凭心而论,他这个妻子虽出身没落的勋贵之家,在交际上却实在很有本事。对婆婆恭顺柔和,对妯娌不卑不亢,对官员家眷温和可亲,对下人恩威并施,管家理事待人接物都无可挑剔。这么些年过去,说她好的人占大多数,想说她不好也很难找到什么理由,顶多拿她不成器的娘家人说事。就连对政治,她也有不俗的见解,完全不比那些高门贵女差,甚至比绝大部分的人都出色,唯独差了一点文墨上的灵气。
  也就是因为这差了的一点,穆淼能尊重她,可以与她过得下去,甚至可以喜欢她,唯独无法爱她。
  罢了罢了,是他痴念,偌大长安,多少夫妻不是这样过日子,他都这么大了,难不成还像毛头小子那样想些有的没的么?故他的神色又放柔了一些,淡淡道:“你也莫要着急,除了代王,鲁王不会在这段时间拜访任何人,怎么着也要拖到春闱之后。”到那时候,举子身后的势力都活动开了,勋贵、世家,还有那些想抱成团的寒门官员,热热闹闹,你来我往,浑水摸鱼才更加容易。
  提到春闱,范氏便道:“我听人说,申国公对陈留郡主隔三差五带嘉懿郡君去代王府的举动颇有微词。”
  陈留郡主何等用意,消息略灵通一些的权贵都已明了,碍于圣人对陈留郡主的偏爱,没人敢将这事往高盈身上扯。但有些事情压根不用说,谁都明白,比如陈留郡主看好那位名唤林宣的举子,再比如,申国公对此事很不满,偏生奈何郡主不得。
  “这事你别管。”几乎是一瞬间,穆淼就做了判断,“别人提起,你装没听到,没听懂,沾都不要沾。”
  陈留郡主深受圣人宠爱,林宣的出身也算不得寒微,若她铁了心要嫁女儿,非但是为女儿一身幸福着想,让她低嫁,远离是非,也算拿爱女的婚事帮圣人安抚了前朝老臣。如此一来,圣人只会对陈留郡主更加疼惜,到时候圣旨一下,谁都没办法阻止,高衡若想从中作梗,只能从林宣身上下手。狗急尚且会跳墙,何况人呢?林、乔二人被代王府保护,足不出户,出身又那么特殊,圣人都有所耳闻,高衡真要动手……据穆淼所知,因着赵肃、萧誉的事情,代王已经很不痛快了,若再有这么一桩事刺激皇长子,得罪陈留郡主,穆家又搅合了进去……穆淼可真不想拿全家人的命来试试圣人对穆皇后的情分到底有多深。
  
  第一百五十二章 妹代姐职
  
  雪花纷纷扬扬,为大地裹上银妆,代王妃的屋内却烧着地龙,熏着清甜的香,一派暖洋洋。
  沈曼倚在美人榻上,享受着使女轻重适度的按摩,秦琬坐在一旁,柔声念着府中的人情往来,末了将册子放下,笑盈盈地说:“没啦。”
  使女极有眼色,立刻退到一边,沈曼缓缓起身,还未坐稳,女儿就凑了过来。
  沈曼见状,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右手自女儿长发中划过,叹道:“你呀,怎么一直长不大。”
  秦琬压根不把母亲的感慨当真,笑嘻嘻地说:“长大了您就不喜欢我啦!”
  沈曼爱怜地看着女儿,轻叹道:“又在说孩子话。”
  她不喜欢下雪天,因为流放的途中经历了太多的风雪,就连她生下裹儿,也是在一个漫天飞雪的日子,在道路被大雪所阻的荒山上。对沈曼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何况她的身体颇为虚弱,受不得冷。但只要搂着女儿,与自己在人世唯一嫡亲的骨血说说话,她的心中便有无尽暖意。
  “哪有?”秦琬往母亲怀里蹭了蹭,露出猫儿似的满足神情,很是随意地说,“长大了就多心啦,亲姐妹都不认,哪能时时陪着娘亲?”
  听见她这样说,沈曼眼中流露出一丝冷意,语调却仍旧轻柔,细声慢语:“裹儿,你是阿耶和阿娘唯一的女儿,岂可与那等人相提并论?”
  秦琬知母亲必是这种反应,淡淡道:“她也是阿耶的女儿呢!”代王统共就四个女儿,大女儿所嫁非人,有父亲撑腰后在夫家作威作福,已让人觉得格调略低。再闹出三女儿抢二女儿夫婿的丑事,旁人只会质疑代王府的家教,虽说秦琬不在意这些,到底有损父母的声名。
  府中住着两个年轻俊朗堪为良配的郎君,沈曼虽忙着庶子婚事又要照顾亲生女儿,也不会落了这一茬。万一真出什么事,即便代王不会怪她,她面子上也抹不开。
  说是说盯着,沈曼其实也真没留什么心,每日听下人汇报一番就是了。在她看来,两个未出嫁的庶女,一个明白又本分,另一个虽说有些小聪明,太过急功近利,上蹿下跳让人看得有些厌了,也不算太大的毛病,不至于在终身大事上糊涂。
  她对庶女一向宽容,好吃好穿供着,师傅教习请着,琴棋书画针凿女工,爱学哪样学哪样,管家理事的时候也将庶女带在身边搭把手。秦织和秦绮有封号,沈曼又是这等态度,下人自不敢怠慢,哪怕秦绮带着秦织偷偷去瞧林、乔二人,沈曼得了回禀也没深究,装作不知道这件事。
  少女嘛,谁没个春心呢?盲婚哑嫁到底不甘心,能在婚前瞧上一面未来夫婿也是好的,不是么?
  沈曼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怀念起年少时的心情既惆怅又酸涩,对庶女的心思笑一笑也就过去了,即便秦绮隔三差五带着秦织去偷看乔睿,熟稔之后,在代王的默认下发展到了与之谈论诗文的程度,沈曼也不怎么在意,反正大夏民风开放,乔睿是代王府女婿的事情大家也知道,让小年轻们多点相处时间也好。直到裴熙无意中遇见这几人在花园谈笑风生,告诉秦琬,秦绮对乔睿称斤论两,不像对姐夫反倒像对未来夫婿。不仅如此,比起婉柔似水的秦织,乔睿似乎更喜欢明艳动人的秦绮一点。
  秦琬虽聪明颖悟,到底年纪轻轻,不通男女情爱,裴熙却被美女环绕,享受惯了美人的殷勤服侍,眼光又锐利。听他这样说,秦琬深信不疑,自要如实转告母亲。
  代王的女儿,哪怕是庶女,也轮不到乔睿挑挑拣拣,嫌这嫌那。
  沈曼闻言,又惊又怒,亲自走了一趟,发现裴熙所言无误后捆了“隐瞒不报”的使女婆子,那些下人叫苦不迭——秦绮未曾表现得很明显,也没与乔睿暗通款曲,更未单独见乔睿,留下一二表记。光凭猜测,他们岂能说主子的不是?嫌命太长了么?
  知道这件事后,沈曼生气归生气,却并没有动作,甚至未有只言片语告诉代王。秦琬不知母亲心中所想,方有此一说,沈曼也没怪女儿旁敲侧击,她的神情十分冷淡,谈及庶女的姻缘时,亦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乔睿若有胆子提,我便将秦绮嫁过去,若无胆子,我亦装作不知道。二娘要恨就恨她嫡亲的妹妹吧,天底下那么多男人她瞧不上,巴巴地攀上了自己的未来姐夫,当真可笑!”
  没有哪个女人喜欢与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婿,李氏再怎么温良恭谨,沈曼也不会喜欢她。看在李氏十年如一日的微小谨慎上,帮她生的两个女儿挑了如意郎君甚至让李氏插手置办嫁妆的事情,对沈曼来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何必要管这些眉眼官司?
  到底不是亲生女儿,不好插手,也不愿插手。若是嫡亲的骨肉,哪怕知晓阻止此事会与女儿产生芥蒂,也一定会去做。
  秦琬才懒得管秦绮呢,身为有诰封的乡君,竟自甘下贱到这份上,在一母同胞的亲姐姐的夫婿面前竭力表现自己,实在让她够恶心的,琢磨着之前怎么没看出秦绮有这么卑劣,果然还是道行不够。饶是如此,她对自己庶出的二姐还是有些怜惜的,便道:“他若不敢提,咱们也装作没这回事吧!他若敢提,我倒还敬他有些担当,人虽狂傲了些,未必没出息,与代王府结亲也不是不可以。”如果敢做不敢当,那就算了,扶风乔氏在前朝有名声,在本朝却什么势力,即便要用乔家的势力,也未必一定要用乔睿此人。
  沈曼对此事无可无不可,听秦琬这么说,觉得也行,反正她帮秦绮找勋贵人家的夫婿时瞧了不止一户,说亲随时都可以。
  代王府最尊贵的两个女人三言两语定下秦织、秦绮二人前程时,秦绮的小院里,她贴身的两位大使女解忧和解语愁得简直要白头发。
  她们身为使女,命运不由自主,尚且想着嫁个略有权势的管事或者颇有前途的寒门子弟,过着衣食无忧,自己又能当家做主的日子,谁能想到素日极有成算的主子竟与乔睿眉来眼去?虽说没点名,但一抬眸,一眨眼……使女们可不是泥塑木雕,瞧不出乔睿的目光停留在谁身上更久,更留意谁的举动。
  莫说她们这些使女,指不定二娘子都有感觉了,偏偏三娘子竟似一无所知,继续兴致勃勃地“撮合”二人,闹得解忧和解语都不敢去二娘子的院子了,唯恐被鄙夷的目光烧死——三娘子平素何等伶俐,若说她瞧不出端倪,谁信啊!明明就是有心勾引,才刻意不避嫌!
  主子行事不着调,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就得遭殃,秦绮若是“品行不端”,当家主母要惩罚她,最好的手段是什么?还不就是拔了她的心腹,杀鸡儆猴。让她没了臂膀,笼络不了人心,只能在后宅做聋子,瞎子?解忧和解语为保住自己大使女的地位殚精竭虑,不敢有一日放松,每每想到自己可能的下场,冷汗就从颈脖子流到脚跟。
  每每想到这里,解忧和解语都快哭了。
  她们怎么也想不明白,王妃那么和善的人,主子为何总是提防着。王妃和县主明明都说了,让主子不要做女红,主子还是夜以继日地绣东西孝敬王妃。即便如此,王妃也没厌恶的意思,帮二娘子和主子都找了良缘,一个年少英才,前程远大,嫁过去立刻可以当家做主;一个出身勋贵,英俊潇洒,钟鸣鼎食,富贵非凡。主子偏偏觉得二娘子的夫婿要好过王妃看中的那一位,竟……天啊,哪怕是姓乔的不长眼,瞧上了主子而非二娘子,主子也该避嫌吧?统共就一个嫡亲的姐姐,两人又都有好姻缘,哪有不好好相处反而挖墙脚的道理?
  正当两人心中发苦时,忽有妈妈走来,喜气盈腮:“王爷王妃有命,府中奴婢多发一份腊月月钱!”
  代王对人宽厚,沈曼如今有钱了,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月钱丰厚,平素赏赐不断不说,腊月两倍,正月三倍月钱亦是人人都能享受的福利,如此一来,王府众人打心眼里称颂代王仁德。如今正值腊月,再发一份腊月月钱便是平日的四倍,如何不让大家欢喜?
  丰厚的酬劳冲散了解忧解语心中的阴霾,两人连忙堆起笑,取几个大钱塞妈妈手里,打听缘故。妈妈知她们是秦绮身边的红人,有意卖好,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圣人赞咱们王爷荐才有功,给王爷添了一千两百户的封邑,赏了三十顷田地!听说王妃、县主也得了封赏,三郎君被圣人封做县公,谯郡公与赵、萧两位将军也都得了赏,王府属官也没落下呢!”
  亲王食邑万户,代王回京后本就得了这个数,已到了律法限定的最高,原本不该往上加。但圣人存心要补偿被人轻慢的大儿子,谁敢在与圣人对着来?代王又不争位,多得些钱财,大家也觉得理所当然。使女妈妈们自然不明白朝堂风云变幻,却知晓自家王爷很得圣心,主子有前途,他们做奴才的自然沾光。故王府上下一片欢腾,个个喜气盈腮,欢欢喜喜地过了个好年。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终于完了,为了不觉得拖沓我都删了很多内容,也尽量让大家看明白,但还是有些瑕疵……这里解释一下,秦绮不是脑残,她只是看多了小说,把科举的地位摆太高,认为这时候的举子有宋明那种地位,没认清现在还是世家勋贵占主流,没有出身根本打入不了那个圈子的时代,这也是秦琬为什么费尽心机要给自己的亲信赵肃娶个世家嫡女的原因。   秦绮认为沈曼给她挑的人继承不了爵位,又不会打仗,读书也不怎么行,只能坐吃山空混吃等死,所以要嫁个年轻有为的经济适用男。乔睿觉得被女方挑拣分外羞辱,本性轻狂骄傲又在地方上被捧惯了,加上见多了秦织这种古典淑女,就觉得秦绮比较有吸引力,更关注她。至于名声,其实,哪怕全京城都知道代王看中乔睿做女婿也不要紧,代王的亲生女儿,多得是人来求,哪怕名声再狼藉也无所谓,这就是皇权啊!秦琬关注这个只是不想父母名声受损,真受损了她也不会介意,何况以沈曼的手段,不至于让他们一家陷入被动的。

    第三卷 公府冢妇
  
  第一百五十三章 春日雷霆
  
  治平十一年,四月。
  谷雨刚过,长安城便接连七八日飘着细雨,乐坏了盼着今年有好收成的农民,却让殿试的举子们犯了愁,唯恐走到宫门外围时衣衫已湿——他们身上既无官职,也无勋爵,无法在宫门外的几条大街乘车坐轿,就更别说骑马了。
  因着治平九年的江南大乱,多条要道封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一些举子也错过了春闱。圣人怜悯他们遭了无妄之灾,又欣喜于叛乱迅速被平,便在大军于正月凯旋,对有功之臣大加封赏的时候,许下了来年加开恩科的承诺。
  州府推荐的名额本来就不多,到了长安还得考上不知多少场,地方官不敢在这等事上捞钱太过,推荐得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但出身寒门又有学问,想出人头地的人太多,三年一轮,谁不能落到自己手上谁都不知道。圣人加开恩科,这些人自是求之不得,若是运气好,兴许不止是娶高门大户的庶女,说不定能得嫡出的娘子垂青呢?没看见治平十年的状元娶了代王的三女儿福安乡君,探花林宣更是好运,娶了申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嘉懿郡君么?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如何不让这些出身寒门的举子心驰神往?
  对举子们来说,科举或许是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对代王府来说,科举却只是茶余饭后的点缀罢了。
  代王妃沈曼笑盈盈地听着仆人的回禀。听见来人说秦织吃得好,睡得好,感谢王爷王妃和县主的关爱,厚赏来人,命他带回礼给秦织,让秦织一切宽心。
  秦琬抱着母亲的手臂,笑道:“阿娘,这回你可放心了吧?”
  与治平九年的惶恐不安相比,治平十年的幸福安逸简直如梦境一般——先是代王被圣人加了封邑和田地,又是秦放被封了良城县公,热热闹闹地迎了陆娘子进门。
  乔睿得中状元之后,果然对代王提了他与秦绮之事,代王勃然大怒,险些将乔睿打出去,好容易才被妻女劝住,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下此事,却已认定秦绮狼心狗肺,便将自己给秦绮准备的嫁妆和添箱全都给了受委屈的二女儿秦织,权作没秦绮这个女儿。
  为了补偿秦织,代王在沈曼圈出的几个勋贵子弟中精挑细选,好容易才选中了高密侯的嫡三子邵旸做女婿,并为他谋了一个太仆寺典牧令的官职。虽只有正八品上,瞧上去半点不起眼,却掌诸牧杂畜给纳及酥酪脯腊之事,既清闲又颇有油水。
  典牧署的令统共有三人,也就是说,哪怕真出了什么事,责任也不会由邵旸全担,而对他们这种还有些门路的勋贵之家来说,只要有斡旋的余地,总比不由分说定了罪的好。
  这样好的差事,高密侯府这等上下不靠,尊荣虽在却后继无力的家族本来想都不敢想。如今得了这么大一个好处,也就不敢想那些有的没的,比如按道理说乔睿应当与秦织定亲,忽然换了秦绮是不是由于秦织本身品行不好之类。哪怕家中女人嘀咕,也被男人喝住,命令她们不可生出妄念,搓揉这位身份尊贵的新媳妇。
  秦织本就美貌温柔,不以身份自矜,对待婆婆妯娌谦恭有礼,出手又极为大方。加上她嫁来侯府后,给侯府带来的好处,日子过得如鱼得水,新婚不到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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