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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微云疏影-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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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说罢,她纠结了片刻,还是违背原则说了句坏话,“能两次与王妃一前一后生下一双儿女的女人,即便没有位份,也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
“依附男人而生的东西罢了。”秦琬不屑地说,“鲁王妃能挺起脊梁做人,她能么?”要不然宫中妃嫔怎么争先恐后地想生儿子呢?在旁的人家,妻妾位份已定,一家之主的逝去只会让妾的日子更加难过,但在皇宫……谁的儿子能做皇帝,谁就是胜利者,哪怕皇后晋级成了太后,她只是个太妃,也是一样的。
阿耶和阿娘都不把采买来的女孩子们当回事,觉得幸她们是在给沈曼养儿子,秦琬却不要这种“弟弟”。
她这一生依附的男人,也只有无私爱她的父亲,至于别人……呵呵,嫡亲的兄长和弟弟都没活下来,没了他们,秦琬可不知道“同胞”这一词的具体含义。
当然了,那些未来可能会诞生,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的小东西,还不是现在的秦琬该烦恼的问题。她的目光早从暗流涌动的京城移到了江南,那个她生长了十年却未曾目睹繁华情景,如今正被战火侵袭的地方。
赵肃。
萧誉。
他们有这份心性不假,也希望他们有这份运气。
伴随着雪花的飘零,新年的脚步也越来越近,腊月十八那日,沈淮兴冲冲地跑到代王府,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大喜,大喜!”
“伯清?”代王正与裴熙对弈,秦琬跟着沈曼学习皇家过年的习俗,听见沈淮来少不得招待一番,见他如此高兴,代王尚不解,秦琬的眼睛已亮了起来,“莫不是江南的叛乱平定了下去?”
人人都想过个好年,皇帝和文武百官也不例外,若是在新年前夕收到捷报,自然是最好的新年贺礼。真赶了这个好运,官都要多升一级,更别说赏赐。
“不止如此!”沈淮兴奋得说话都有些喘气,吐字也不是很清晰,“赵肃和萧誉救了鲁王!”
“什么?”
秦琬和裴熙面面相觑,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竟成了真。
这也太假了吧?她只是说最好能立下这等功勋,没说一定要啊!这,这,这……
短暂的吃惊过后,秦琬就恢复了平静,她对激动又有些担心的父母安抚地笑了笑,才问:“除了这桩功劳外,他们还立了什么功么?他们是从哪儿救到的鲁王?”
沈淮闻言,摇了摇头:“鲁王的折子是通过特殊途径上呈的,没说得很具体,等他们回来,问一问不就是了?”
秦琬觉得也是,刚要说什么,裴显便求见自家主子,耳语了一句,裴熙一听,笑了起来:“这倒巧了,平叛主帅的折子也递到了圣人跟前,说萧誉临阵逃脱,赵肃为其遮掩,已被羁押。”
第一百四十八章 穆家退路
此言一出,纵如代王这般对政事毫不关心的人也皱起了眉头。
鲁王报平安并为赵肃、萧誉请功的折子刚到,平叛主帅邢超截然相反的折子就递到了圣人面前,两厢对比实在太具有戏剧性。哪怕鲁王的奏折走得是特殊通道,快马加鞭,速度比邢超的折子快上好些,足以解释两件事不同时间发生奏折却同时呈上,但时机拿捏得如此之准,谁相信这是巧合?
“邢超……”代王努力想着这位平叛主帅的名字,奈何他对文武百官的记忆还有很大一部分停留在十年前,那时候的武将泰半都信服梁王,或多或少都参与了梁王谋逆案。也正因为如此,那些人即便能在十年前的动乱中活下来,受到重用的机会也不多了。如今这些掌握一方兵权,地位重要的将领,除了姜略这种从头到尾的帝王心腹或者穆家这种与梁王一开始就不和的存在外,代王还真不认识几个了。
自打秦琬展露天赋,裴熙来到身边后,皇长子殿下逐渐养成了想不明白的事情直接问妻子,女儿和裴熙的习惯,就连国家大事也不例外。故他想不起这个人是谁后便习惯性地望着裴熙,裴熙也很干脆:“邢超也是权贵出身,父祖只是个县男,他的功绩也没大到能升爵位的程度,大王自不会记得。”
除王爵之外,大夏的爵位分公侯伯子男五等,公又分国公、郡公和县公,其中,国公与郡王、嗣王平级,也就是说,大夏九等爵位中,县男是最末的一等。
从五品上的爵,三百户的食邑,这个数字对官员来说还算不错,对爵位来说,当真不够看。
秦琬也曾了解过邢超的讯息,知晓这是一个还算有本事,与姜家有那么一两分关系的武将,但代王不知道啊!所以她微微皱眉,露出一副不解的模样:“邢超的奏折主要针对得是萧誉,赵肃不过附带,难不成他攀上了姜家?但这未免也做得太过明显,太掉份了吧?难道他不怕得罪阿耶么?”
沈淮还没意识到秦琬和裴熙在一唱一和,他努力回想邢超此人,也有些奇怪:“邢超瞧上去挺冷漠的,竟有这般胆子?”
“出身低一些的人,你敢相信他们表露给你看的性情?早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裴熙没好气地说,“文韬圆滑,邢超冷漠,都不过是自我保护的方式罢了。真冷漠到油盐不进或者不食人间烟火,早就当上封疆大吏或者勋一府中郎将了,还会闹这出笑话?”
裴熙骄傲自负,从骨子里就瞧不起那些自卑怯懦的人,好比邢超——圣人命他平定江南叛乱,可见对他的性情能力都是寄予厚望的,按道理说,邢超的身份地位也足够了,姜家爵位官位比他高的人也就两个呢!他却来了这一出,实在是……就不知到底是觉得代王好欺负呢,还是觉得县官不如现管,识时务者为俊杰呢?
“这事……”秦琬以手扶额,有些苦恼,“四位王叔肯定都有出手,才闹成了今天这个局面,对了,姜略若从安南大都护的位置上下来,谁能顶上去?”
她本就敏锐,自然从这个局中嗅到了一石多鸟的气息——姜略拘着萧誉不让他出战的举动本就有两种解释,说保护也行,说打压也可。如今邢超的脸被鲁王的折子打得啪啪作响,又闹得人尽皆知,圣人怎会不查清此事?至于他偏向哪边还用想么?萧誉是代王保下来的人,赵肃干脆就是代王的“救命恩人”,如今这两人又救了鲁王。在这样的后台和功劳下,哪怕他们举止有些失当,圣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是些许“旧怨”呢?
此事一出,圣人纵不恼了姜家,代王也是恼的。姜家落了个好大没脸,也担不起因私废公的名声,非但要托人出来背黑锅,姜略身为姜家官职最高的人,少不得也要请罪,如此一来,他这个安南大都护的位置也未必保得住。
姜略、邢超都是武将中排的上号的存在,他们的位置能让多少人眼红?别的不说,大夏统共就三个都护府,虽说岭南多瘴气,却也有天险把守。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完全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地形,逍遥自在做一方土皇帝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个位置若不是圣人信任的人坐,列土封疆都在旦夕之间,所以秦琬眯起眼睛,话语间就带了几分笃定:“穆家?”
“穆家?”沈淮更加惊讶,“穆家还没人有资格做大都护吧!”唯二有能耐的,一个垂垂老矣,不知还能活多久;一个病逝西域,儿孙不成器。至于其他人,虽然都在金吾卫或者府兵中领着职,却没有能挑大梁的存在。
秦琬也觉得不大可能,忽听裴熙说:“有。”
不止秦琬和沈淮,秦恪与沈曼也不解地看着裴熙,心道难不成洛阳裴氏收到了什么秘密消息,比如现在哪位叱咤风云的将领实际上是穆家子弟,否则怎么说得这么斩钉截铁?就见裴熙施施然地说:“穆淼。”
“他?”秦琬皱了皱眉,立刻明白裴熙的意思,“仿江柏之旧事?但这并非长久之计。”
裴熙轻轻笑了笑,不以为意:“一年时间或许够经营,但要选个能做大都护又有资历的将才谈何容易?”
他光说一个名字,大家还觉得没头没脑的,被秦琬这么一说,又听他解释,登时豁然开朗。
可不是么!江柏不过一介文官,管得是西域商贸往来,负责接待使者,沟通商队,江家在军中又没什么势力。即便如此,武成郡公过世,安西大都护的人选空缺时,圣人也没让谁将就着顶上这个位置,而是让江柏代掌西域,若非江柏忽然病倒,指不定这个期限还能延长。
穆淼做了十年的中书舍人,虽碍于圣意,被卫拓压了一筹,却无人能言之凿凿地说他手段不足,能力不够。若他代安南大都护一职,反对的声音肯定会有,却绝对没有别人代这个职位来的高——圣人何等偏爱穆家,天下皆知;穆家在军中浸淫多年,势力很大;穆淼是郑国公嫡子,却是被郑国公世子当做儿子养大的。也就是说,老郑国公在的时候,他可以横着走;郑国公世子继任这个位置后,他照样能横着走;等到郑国公世子眼一闭,换世子的儿子继任后,他就是新郑国公的叔叔,长幼有序,依旧能横着走。这种出身名门还是板上钉钉嫡系的人,若非深仇大恨,谁敢没眼色去招惹?难道没看见裴熙满长安的权贵都得罪了个遍,依旧活得好好的么?
“穆淼是中书承旨……”代王还是有些不信,“长安何等繁华,中书承旨简在帝心,岭南多瘴气,卑湿,苏锐驻守岭南,连儿子都不敢带在身边,穆家人为了未必能拿到手的兵权,竟冒着得罪姜家的风险让穆淼过去?”穆家煊赫,姜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啊!更别说这两家世世代代总有一两门姻亲,关系一直不错,虽说在权利面前姻亲算不得什么,但……
等等,姻亲?
秦琬望着裴熙,若有所思,片刻后,她的目光移向沈淮,询问道:“穆家嫡系一脉,不,单论郑国公世子与穆淼这两脉,年纪可有与赵王、魏王、鲁王的女儿或者嫡次子、嫡三子年龄相近的?不,赵王不算!”
穆家已经出了两任皇后,圣人再怎么偏心也不可能让穆家隔一代又出个皇后,这一点,诸王和穆家人都心知肚明。但大家也不得不承认,虽说姻亲这档子事在关键时期基本上起不到什么作用,可有这么一层保证在,心总能安一点,至少联系的理由也多了。所以么,无论是将嫡女嫁过去,把穆家许做未来的公主岳家,还是为自己嫡出的次子、三子甚至幼子求娶穆家女,让穆家女郎做未来的亲王妃都表示了足够的诚意。
当然了,诸王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嫡出儿女总共就几个,婚姻大事更是马虎不得,穆家人口众多,怎么也得挑嫡支,还得挑父兄最出息的,否则不是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沈淮想也不想,果断点头:“有!郑国公的嫡长孙与灵寿县主年龄相仿,鲁王的嫡次子和嫡三子年纪也与穆淼的小女儿差不多。”
“穆家……”
“穆家这是打算两面下注。”裴熙抢在秦琬之前说出答案,意味深长地说,“若鲁王得势,穆淼便可回归京城,他有中书承旨的身份,又代过都护之职,一个相位怎么都跑不掉,还是王妃的生父;若魏王得势,他便可携西南兵力与苏锐对峙,实在不行便凭天险退守一隅。魏王还有江南的烂摊子要收拾,韩王、突厥、高句丽,没有哪个不麻烦,一时定腾不出手。再等个三五年,即便有足够的兵力,怕也无法奈何他们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鲜明对比
裴熙的话语萦绕在房中,久久未曾散去,在场的众人却沉默了。
圣人对穆家何等偏心,世人有目共睹,偏偏穆家不懂珍惜,得寸进尺,竟敢沾染圣人为秦氏皇族想好的退路,实在是蠢得令人发指。不仅如此,此举无疑让圣人左右为难起来——他若罚了穆家,众人只会认为穆家圣心不再,穆家人自己也惶恐难安,势力大不如前倒在其次,狗急跳墙才是最大的问题;他若不罚穆家,只罚姜家,局势更会不妙。
与备受帝王信赖从而崛起的穆家相比,姜家虽不至于太过耀眼,到底有几百年名门世家的名望和底蕴撑着,也一直被视作“大夏帝王重用世家子弟”的代表之一。而在这些世家的眼里,穆家无疑使暴发户中的暴发户,最让他们羡慕也不屑的存在。此次的事情,诸王是幕后推手谁都知道,穆家参与亦是铁板钉钉,世家不敢朝王子皇孙发泄怒火,对穆家却没那么宽容。若是穆家没事,姜家有事,非但姜家,诸多世家都得动一动别的心思了。
“这大过年的,论功行赏自是喜上加喜,却没有大动干戈的道理。”长久的静谧后,秦琬缓缓道,“咱们先等等看。”
代王望着爱女,满腹担心。
他不想争夺皇位,自然不关心什么姜家穆家受不受罚,只是觉得爱女的处境堪忧——两个由他庇护,出身颇低的武将随军出征,竟还被卷进这种腥风血雨里,若换做裹儿……光是想一想那幅场景,代王便忍不住心中忧虑,思忖许久,竟道:“待会我进宫一趟。”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听见代王求见,圣人也很诧异,心中转过万千个念头,甚至连庶长子是不是真长进,懂得伪装的想法都冒出来了。待听了秦恪的来意,简直哭笑不得:“写一张圣旨,承诺海陵的婚事由你做主,朕不插手?”
秦恪对父亲一贯敬畏,在圣人面前头都不怎么敢抬,凭着一腔爱女之心说完要求,听见圣人这么多,骤然间就矮了半截,却还是硬着头皮,支支吾吾地说:“儿子怕您将裹儿定给苏彧、李凌之流,才……”
圣人何等眼力,自然瞧出儿子所说字字句句出自真心,正因为如此,他也被勾起了慈父心肠,叹道:“朕知你疼爱海陵,朕又何尝不疼祚儿和桢儿?千挑万选,总想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平顺如意。哪怕见着了适合的人,也觉得略有些不足,总想再看看,以为后头还有更好的,结果呢?”陈留郡主嫁给了高衡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怀献太子妃没本事笼络太子,便朝太子的姬妾下手,害得太子以为他无法生育,怕圣人因此废了他,惧怕之下做出糊涂事,落得个九泉之下无人供奉的下场。
陈留郡主的婚事还能说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怀献太子的婚事可就真是拖久了的毛病。据代王所知,早在怀献太子出生后,圣人和穆皇后这对天下最尊贵的夫妻就为儿子的婚事绞尽脑汁,足够资格做太子妃的闺秀列了一长串,名单随时在增加和删减,闹得十余年里与太子年纪相差不到三岁,父兄又颇有权势的小娘子都没办法说亲。
就因为看得人太多,这也好那也好,又感觉这个人有些不足,那个人也有些不足,加上穆皇后的身体日渐不好,心思比较急,才选了那么一位看似温良贤淑,实则心如蛇蝎的太子妃。至于太子妃压根管不了太子,为保住地位才对姬妾下手之类的苦衷,女人或许能够理解,但在这些从不缺女人献媚讨好的天潢贵胄眼里,自然是罪大恶极。
想到堂姐与九弟的遭遇,秦恪便有些拿捏不定。
他本就是个优柔寡断,耳根子很软的人,旁人说得话但凡有一两分道理,听进去的他就会受影响,何况是圣人所言呢?想到自己一身荣华权势都来自于圣人,圣人若是驾崩,新帝登基,自己虽为新帝长兄,处境却必定大不如前,连带着女儿的亲事也要受影响,免不得左右为难。
圣人见长子神情郁郁,不知所措,心生怜惜,叹道:“你且放心,我必会为海陵选一门称心如意的亲事。”
“儿子……”秦恪纠结半天,忍不住低声问,“能不能不选苏彧?”
瞧他还惦记着这件事,求了自己一次不够还得求第二次,圣人又好气又好笑:“你还和他卯上了?”
经过一连串的事情,秦恪对六弟魏王已没什么好感,却不好当着圣人的面说魏王的坏话。偏偏他又有一腔愤懑要诉说,压根忍不下,思来想去,只得小声嘀咕一句:“我可瞧不上他。”
圣人见苏锐出类拔萃,本以为他的儿子也是难得的人杰,见到苏彧后不免有些失望。倒不是说苏彧不好,相反,苏彧论文采,论吴公,论学识,论样貌,论气质……无论哪样都很出挑,但圣人见过的人才实在太多太多,这等程度的优秀实在难给圣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话虽如此,圣人却不会轻易对谁做评价,以免因自己一句话闹得人心纷乱,影响时局。
圣人对秦琬的印象很好,在她身上瞧见了长孙秦琨影子的同时,也扼腕她不是男儿身。想到陈留郡主旧事,再看看糊涂的长子,圣人心中百感交集,含糊几句,哄走秦恪,又沉默许久,才无奈叹道:“恪儿这孩子……唉!”
匡敏侍立一旁,听得圣人这句叹息,免不得心中一突。
他跟随圣人多年,对圣人纵谈不上了解十分,也能琢磨出六七分,自然明白圣人虽没到越老越糊涂的程度。但是,伴随着时光的推移,这位精神矍铄,主宰众生的老人也越发重感情。
代王与魏王的生母皆是卑微之身,奈何两兄弟的性格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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