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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微云疏影-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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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样的行事作风,根本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别人只会说她遇上了一个宽厚大度的好嫡母,甚至觉得联姻豪门比嫁给举子来得更幸福美满。可……为何,还是那么的不甘心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飞来横祸
沈曼办事一向干脆利落,为了让满长安人的目光从“曲成郡公的嫡次子为娶海陵县主,竟派人跟踪她”这件事上挪开,得到代王首肯的次日,她便请陈留郡主作陪,亲临平遥伯府上。
平遥伯王家与申国公高家皆坐落同升街上,早些年还能说是平分秋色,随着王家杰出人物的离世,高家又迎娶了身份虽尴尬,却被圣人极尽偏爱的陈留郡主,高低上下就分明了起来。王家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申国公府车如流水马如龙,借着街坊之便和自家几个与高盈年龄相当又貌美如花的小娘子涎着脸上去攀附,十回倒有七回见不到陈留郡主,剩下的那三回还是陈留郡主看女儿寂寞,时局也无甚波动,这才同意让她们陪高盈玩耍的。
王家的人对自己的身份地位也很有自知之明,懂得自家拿得出手得就是十余位花容月貌的的未婚小娘子,正因为如此,代王妃与陈留郡主驾临时,王家人立刻就想到了代王府尚且空出的孺人之位,再一想联姻王府能带来的巨大好处,便觉得名声也算不得什么了——权贵人家的小娘子做妾,自然是羞耻的,但若给王爷做有名有份的妾室,又哪里谈得上“可耻”二字?
做好了这等心理准备,王家的人既是诚惶诚恐,又有些喜气盈腮,待代王妃说明来意,表明了自己想让陆娘子做秦放的妻子,而不是让王家的娘子做代王的孺人之后。王家的男人登时狂喜起来,女人们的脸色……个个都精彩得很。
沈曼何等精明的人物,略一瞧王家众人的眼神,便猜到了个大概,不由在心中冷笑起来。
男人生活在外宅,与外甥女接触不多,哪怕之前对陆娘子不怎么重视,如今也能弥补不是?更别说有王家还有好几个与嫡亲妹子关系极好的郎君,打着亲上做亲的主意,想让外甥女留在王家做儿媳妇了,至于他们的娘子是什么想法还用提么?自家的儿子当然是最好的,公主都娶得,岂能娶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明着的刁难自是不会有,但暗地里……王家可没有太夫人震场子,这些“舅母”与陆娘子接触得多,又存了不允许她勾引儿子的心思在,有些龌龊再正常不过,说不好的亲事都是有可能的。
沈曼也曾顶着无父无母的忠烈遗孤身份过了十年,在少女本该无忧无虑的岁月里被贵妇或明或暗地打量和挑剔过,甚至在她做了王妃之后,还有些人说她无父无母,不配王妃之位。这还只是交际时见到的贵妇,并未在对方手底下讨生活,已是如此难捱,光想一想陆娘子的遭遇,沈曼就知道那种感觉是何等的不好受。再一想秦放为了陆娘子跑来求她和秦恪,那副既期待又惶恐的样子,沈曼不由在心中叹了一声,暗道陆娘子比她有福——无论未来和睦与否,新婚的那几年,夫婿心思在你身上,对女子来说已是千好万好了。毕竟有了这几年,无论是在夫家站稳脚跟,还是生几个儿女出来都好办。怕就怕一开始劳了太多的心力,失了颜色,亏了元气,伤了身子,那就什么都不好办了。
代王府诚心要让秦放得偿所愿,平遥伯急于攀附,哪有不成的?代王妃和陈留郡主一走,王家就开始张灯结彩,恨不得敲锣打鼓告诉所有人,咱们家养的小娘子要嫁给代王的第三子啦!什么?你说这位郎君风流放荡?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人不风流枉少年”?人家是王爷的儿子,斗鸡走狗,眠花宿柳,一辈子衣食无忧富贵荣华,你们想这样做还没那个本钱呢!
托王家这般张扬的福,代王为庶子娶妻陆氏的消息一眨眼就传遍了全京城,长安的权贵们立刻将陆氏的祖宗十八代翻出来,瞧见陆氏的生父,不由傻了眼——齐王的属官兼心腹?您这是觉得自己在火上烤还不够,非要将另一个富贵闲人也拉出来么?
宣贤妃生齐王的时候伤了身子,齐王的底子一贯有些不好,虽说习武多年,身体强健了些,到底比不得圣人身体英朗,在子嗣上的缘分也浅,撒手人寰时,独子也才两岁不到。圣人怜惜齐王,便命这个孙子原封不动地继承了齐王的一切。齐王妃闭门自守,一心教养儿子,将对丈夫的一腔思念倾注其中。奈何齐王那样的集天地间钟灵毓秀的人物,无法模仿,更难以超越。与父亲相比,小齐王更像母亲,虽也模样清俊,谈吐得体,到底只是寻常人家的孩童,与齐王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圣人疼爱孙子不假,但有代王嫡长子秦琨的遭遇在前,他实在不敢拿齐王留在人世唯一的血脉做赌注,也只好冷着远着,寻常待着。齐王妃也知晓圣人的用意,这些年深居简出,淡薄得满长安都快忘了这个人,冷不丁代王来了这么一下……不知多少人查了又查,头都快想破了,也没个收获,只得咬牙切齿地望着成天乐呵呵,幸福都写在脸上,完全没以前邪魅惑人的秦放,暗道一句此人的心机实在深沉。
秦琬和裴熙看热闹看得开心极了,每天都不忘在秦放面前转几圈,瞧着他几乎是数着日子盼婚期的傻样,再想一想阴谋家们的种种推测与想法,心急火燎的模样,便觉身心舒畅至极,疲劳一扫而空。
不过今天,事情有些不对劲。
秦琬的目光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将秦放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秦放被她看得汗毛都快竖起来了,才听见她慢悠悠地问:“出什么事了?”
秦放本能地想撒谎,秦琬却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很轻很淡,没有一丝特殊的意味,却让秦放冷汗涔涔,就听自己的嫡妹淡淡道:“其实,问旭之也是可以的,对吧?”
裴熙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什么叫问我也可以,我是那种喜欢打听东家长西家短的人么?”
秦琬以手扶额,忧郁地问:“这种时候,你能不拆我台么?”
裴熙没好气地看了秦琬一眼,别过头,不说话了。秦放见着这一幕,又是好笑,又觉悲凉,沉默半晌方道:“临歌被人抓走了。”
“临歌?”秦琬按了按太阳穴,有些不解,“诸王都没龙阳的癖好,权贵们也怕被宗正为难,眼下这当口,谁敢不买你的面子?难不成又是穆家人?”除了穆家之外,她真想不到敢为了一个下九流的乐师得罪代王府的人了。
秦放长叹一声,似是很难以启齿,纠结半天,终究是说了出来:“不,不是,是曲成郡公唯一的女儿,苏苒。”
裴熙挑了挑眉,不屑道:“哦?苏家这是要做第二个穆家?他们脑子里装得是草么?圣人堂正大气,乃是当世明君,魏王若登临大宝,容不容得下苏锐这个兵权煊赫的大舅哥都是问题。再说了,过了魏王那一关,还有秦宵呢!”
“我也不知道,但……”秦放抓着头发,很是烦躁,“我答应过临歌,放他和他的生母从良,教坊就没几个不知道这件事的,也没人敢再打临歌的主意了。若不是太常寺一团混乱,临歌是官奴之后,放良须上报官府,压根不用这么麻烦,谁想苏苒拿临歌的性命要挟我,逼我将亲事退了,还说亲事一天不退,就剁去临歌一根手指头。我威胁她说,若她做了这般血腥残忍之事,我便再也不见她,才保住了临歌的手指,可人还是被扣在她手里,压根要不回来。”
身份低微的挚友和出身名门的心上人,秦放会选谁还用想么?看他这幅畏畏缩缩的样子就知道,他的努力仅限于保住晏临歌的手指,更多的也不敢再做了。
摊上这么一个兄长,好处自然有,坏处也不少,秦琬摇了摇头,问:“你给魏王下过帖子没有?”
“我……我……”
“不敢对么?罢了,这件事我对阿耶说,以你的名义向魏王世子下个帖子。”秦琬冷冷道,“魏王还没做皇帝呢,苏家就敢这样和咱们王府对着干,你去与秦宵说一声,也别提什么与晏临歌的昔日情谊,直接说你看中了苏苒的乐师就行。”
“可——”
“你的亲事满长安的人都知道了,还有什么担心的?难不成王家还敢反悔?”秦琬柳眉一横,盯着自己的兄长,厉声道,“你是皇长子的儿子,流淌着皇室的尊贵血脉,即便是个白身也比区区臣女高贵上不知多少。要论名声,你的名声早就没了,还怕这种小事?再说了,这件事若传出去,损得是苏苒的名节,是她自作孽,和你有什么干系?你若还是个男人,有点骨气,就别在这种事情上低头!”
这世间没有哪件事是秘密,区别只在于知道的人的多少罢了,晏临歌的生死,秦琬一点都不在意,她在意得是代王府的名声!若对苏苒这种没本事的人得无理的要求,秦放都不敢给予回击,从今往后,他们一家还怎么挺直腰杆做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无风起浪
秦放对秦琬十分畏惧,也不知究竟是怕了她的洞悉世事还是在代王面前的得宠,或者二者兼有之。一见秦琬露出怒容,他浑身不自然地颤抖起来,好容易才咽了一口唾沫,战战兢兢地说:“我马上就写帖子……”
“写完之后,带着帖子上门。”秦琬盯着秦放,颇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魏王府若没一位能说得上话的主子在,就等到他们回来,明白么?”
秦放连连点头,一溜烟地走了,秦琬凝视着自己这位兄长的背影许久,方郁郁道:“终究是错过了十年光阴,压弯的脊梁想再挺起来已经不那么容易了。”不仅仅是秦放,秦织、秦绮也是一样。
裴熙瞥了一眼秦琬,似笑非笑:“没那么容易?我怎么听说代王府的大娘子在夫家作威作福,一拍桌子,贺家上下都要抖三抖?”
秦琬对大姐秦绢没一丝好感,压根就不接裴熙这个话茬,淡淡道:“曲成郡公的女儿匪气很重啊!”她还以为长安贵女挽回心上人的方式无非一哭二闹三上吊,或者与当年的邱大娘子一样,设计败坏心上人未婚妻的名节,却没想到苏苒这样凶残直接,外加欺软怕硬。
听见她提起苏家,裴熙轻蔑一笑,很是随意地说:“苏苒与其兄苏荫乃是同胞兄妹,莫鸾生了他们俩之后再难有孕,又已经有了三个儿子,对于唯一的女儿自然爱纵些。”
双生子本就难以产下,更难存活,在这个女人生的孩子若是一个不夭折就算得上有福的时代,能够平安诞下一双孩儿的女子都会被众人羡慕,认为她是有福之人,若两个孩子能平安长到七岁更是不得了,多子多福的名声与福气怎么也跑不掉。就冲这一点,也有无数妇人会来朝她打听育儿经,甚至求她借出孩子的襁褓和小衣。对一个官太太来说,这甚至能帮助她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上流社会的圈子——哪怕她无论从哪点来说都不够格。
莫鸾能在京城命妇圈子混得如鱼得水,这对双生子纵称不上雪中送炭,也是锦上添花。反正她已经有了三个儿子傍身,苏锐又没旁的妾室,能不能在双生子之后再拥有儿女已经不重要了。相反,对儿子众多的她来说,女儿才是稀罕的存在,而她的态度则直接影响到了儿子们的态度。
秦琬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长地说:“很显然,这位被母亲与兄长们宠爱的小娘子,一点都没继承到莫鸾的表面功夫。”
“你在彭泽待了十年,虽意识到了自己高贵的身份与权力的强大,却并没有很好地认识到何谓天渊之别。”裴熙提醒秦琬,“晏临歌只是个下九流的乐师,卑微到连尘埃都不算,他的死不但不会激起‘上等人’的怜悯,反倒会让他们厌恶地捂着鼻子,转过身,不屑一顾,步履匆匆地离开,唯恐自己与这种‘下等人’沾上什么关系。”
他在说到“上等人”的时候,语气轻蔑,讽刺至极:“我记得他,在春风得意楼,长得的确很好,那又怎么样呢?顶多叹一声这人长得还行,死了可惜,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么?即便是死,他都会死得无声无息,不会与尊贵的郡公府娘子有什么关系。”
“说得就像你很同情他一样。”秦琬鄙夷地看着裴熙,一点也不委婉地说,“你府中打发出去的姬妾还少么?”
裴熙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在这个话题上与秦琬争,这时,无声无息退下的陈妙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恭敬道:“县主,裴郎君,沈郎君求见。”
在代王府,能被府中下人以“郎君”称呼又有官有爵的外姓人只有两个,偏偏身为王妃嫡亲侄儿的那位在代王心中却比不上常年白吃白住的这个,不仅如此,裴熙还一点自觉都没有地嗤笑了起来:“姜略一走,北衙纷乱,南府的日子也不好过吧?我还当他有多能干呢!怎么?十天半月不上门,一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赶来求助?”
“旭之——”秦琬气得要命,以眼神阻止裴熙,让他不要口无遮拦下去。
想到沈淮是沈曼唯一的侄儿,若自己抨击沈淮太过,秦琬也会难做,裴熙郁闷地闭上嘴,不再说下去。
当然了,他所料得也不错,沈淮此次前来,的确有事相求。只不过求得不是他自己的事情,而是他的好友,萧誉。
对他这个朋友,秦琬和裴熙自然是有印象的,不光是赵肃的未婚妻颜氏与萧誉的妻子班氏世代联姻,更重要的是,萧誉是北衙军勋一府前任统帅萧纶的老来子,更是他唯一的儿子。
萧纶统领北衙军数十年,公正无私,与人为善,从始至终都是众人交口称赞的正人君子,得他照拂的人不知凡几。人走茶凉虽是世情,在不触犯自己利益的情况下,仍旧有许多人乐意给老将军唯一的儿子些许关照。这些不着痕迹的照拂才是最为宝贵的财富,也是萧誉立身的本钱之一。
好几年前的事情,秦琬不清楚,裴熙却很不客气地从裴家将资料给“偷”来了,对这段陈年恩怨,两人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萧纶告老时,有资格接替他位置的人不多,呼声最高的有两个,一个是曾经的勋一府中郎将,如今的安南大都护姜略,一个便是现在的勋二府中郎将文韬。
姜略出身显贵,他的姑祖母便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奇女子,夏太祖的汝阴长公主。而他的祖父则是夏太祖和汝阴长公主从姜家旁支千挑万选出来,承姜家嫡支的嗣子。
本朝皇室一直以来的方针就是以权贵抗衡世家,大力提携寒门,寒门子甚至平民百姓对出身高门的人有种本能的敬畏与嫉恨。人们宁愿相信姜略能爬到高位是因为家世显赫,也不肯承认他本身有才,在这一点上,圣人也没办法反驳。正因为如此,在三十出头的姜略与年过不惑,出身寒微的文韬之间,圣人迟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将北衙军交到谁的手上,无奈之下只得征求萧纶的意见。当然了,习惯朝堂那些老狐狸明哲保身做派的圣人根本没指望萧纶回答,谁料萧纶很认真地说:“姜略。”
圣人惊奇之下,连声追问为何,萧纶告诉圣人,姜略出身高门,肩负家族,必当为圣人鞠躬尽瘁,很多事情也有胆子,有底气去做。相比之下,文韬出身寒门,野心太过,若北衙军在他的手里,也不见得会不好,只是没那么刚硬纯粹罢了。
因为萧纶的一番话,姜略便成了他的继承人,文韬只得委委屈屈地做了勋二府的中郎将,虽说只是一个字的差别,但一个统领北衙军,一个与他名义上平级,实际上做了十几年年的下属,如何能甘心?偏偏这些日子,很多人都在传,文韬还惦记着旧日恩怨,拼命打压萧纶的独子萧誉。
“文韬能这么多年的北衙中郎将,岂是蠢人?别说不打压,就算真的打压了,咱们也发不现啊!”沈淮苦笑道,“传出这谣言的人是要做文韬,萧誉简直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一个不小心,小命都要被玩玩。”
听他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秦琬敛了神色,询问道:“文韬自身都难保了,还能针对萧誉?”
“不是文韬,是姜家。”
“这……从何说起?”
一提起这件事,沈淮就连连叹气:“姜都护蒙受萧老将军大恩,本该对赞之多有照拂,奈何郑氏美貌又新寡,他不好过于殷勤,只能暗中帮衬一二,待赞之到了北衙,一腔热血想要从军。他瞧出赞之毛躁,故意架空赞之,令其不得外出领兵,只得安心读兵法,娶妻生子,并让自家娘子为赞之寻一房好亲,先成家再立业。奈何赞之生母一心要儿子迎娶贵女,见别人都瞧不上自己的儿子,便怀疑姜夫人从中作梗。是什么军中故意打压自己儿子啦,又是什么在姻缘上故意害自己的儿子,狼心狗肺,老将军为何要推荐这种人……”
女人不懂事,男人就得受累,同样深受其害,再没人比他明白这个道理了。一份恩情到处嚷嚷,稍有不如意就是别人对不起你,萧誉有这么个不懂事,到处败坏最高长官名誉的母亲,姜略竟还留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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