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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微云疏影-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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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一己之私,直接改写了两个无辜又美好的女人得命运,害得陆夫人忧郁而死,沈曼元气大损,寿元未必长久……何其可恨,何其可耻!
蓝充仪是个感情十分纯粹激烈的人,哪怕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内心也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明明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可她眼里就是揉不得沙子,一想到圣人厚赏莫鸾的嫡长子,越发不满,免不得厌恶地看了不远处与魏王妃交谈的莫鸾一眼。
今天之前,秦琬未曾见过蓝充仪,却从蓝充仪不提携恩主巨平侯府的举动中,大概明白这位宠妃的性子应当属于比较烈,甚至比较单纯的那种。若非如此,她不至于放着大好的后台不要,生生将自己逼入了这种孤立无援的境地,以圣人的眼光和性情,也不至于真宠爱一个品行有瑕疵的女人。当然了,这些话不能对秦恪说,他因生母的遭遇对蓝氏芥蒂很深,根本没办法消弭。
秦琬本就想看看蓝充仪是什么样的人,好证明或更正自己的评价,偏生蓝充仪又对她抱有善意和怜悯,这就让秦琬更加好奇。她一直留心蓝充仪的举动,见着对方的眼神,下意识就想岔了。
怜悯自己和阿娘,厌恶莫鸾,不知是否顺带捎上了魏王妃……蓝充仪是宠妃,比旁人早知晓什么事情,实属正常……
看样子,魏王已求到圣人跟前,想为苏锐的嫡长子苏彧聘她为妇了。
不,仅仅是这样,还不至于让蓝充仪如此。
那么,魏王究竟做了什么事,才得罪了这位圣人的宠妃?
秦琬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到答案,毕竟她的思路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哪怕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也没办法再往深处琢磨了。
不过,托蓝充仪的福,秦琬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阿娘,阿娘——”秦琬轻轻扯着沈曼的袖子,见沈曼侧过头来,才亲昵地对母亲咬耳朵,“你看那边,与苏家小娘子相比,安娘子的神韵竟更像魏王妃呢!若不是苏家小娘子长得和莫夫人一模一样,我定会认错人!”
沈曼对女儿很没办法,又不好在公共场合发作,只得嗔道:“你又浑说!”
秦琬一贯是在“慈父严母”的环境下成长的,早知道母亲对自己何等刀子嘴豆腐心,闻言便笑嘻嘻地说:“我知道这些话会对陆夫人清誉有损,这不是对阿娘说嘛!”
大抵在天下父母的心中,儿女都是一样,永远也长不大。沈曼纵知女儿做得有些不妥,也忍不住再看了魏王妃和安娘子几眼,觉得秦琬说得很对,这才收回目光。秦琬则看了那边好一会儿,眼中流露一丝兴味。
众所周知,魏王妃曾被生父的妻妾争斗所吓,很长一段时间安静得和玩偶似的,旁人问十句也不答一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也就苏锐能与妹妹说上几句话。莫鸾嫁进苏家后,费了好大的心力,终于让小姑子多了些烟火气,自己却因操劳太过,月份又轻,压根没发现,硬是小产了。若非如此,苏锐的嫡长子也不至于就比魏王世子大三岁。
按道理说,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魏王妃和莫夫人的关系应当极为亲近才是。事实也却是如此,魏王妃淡淡得,不怎么爱理人,也不怎么爱说话,唯独与嫂子能谈上几句。在外人看来,这无疑是亲近的表现,秦琬却发现,与莫鸾交谈时,魏王妃的神情虽然柔和了下来,眼中也有了一丝温情,骨子里却还是冷淡疏离的,对唯一的侄女更不用说,爱理不理。倒是安娘子接话之后,她看似冷淡,不经意间却流淌着点点和煦,态度之和悦甚至胜过对自己的亲女儿灵寿县主。可见这两人虽差着年龄,隔着辈分,却颇为投契。
魏王妃……有性格,有意思!
有这么一位不食人间烟火,地位却稳如泰山的母亲,魏王的嫡出子女也应当是清高骄傲的,如若不然,便是受其父影响了。
秦琬见过魏王一面,深知对方的可怕。她明白,像魏王这种出身和经历的人,心思必定十分深沉。偏偏之前魏王太过低调,没多少人了解他,哪怕从现在开始也略有些不足。虽说人人都有不同,要从魏王嫡出的儿女尤其是魏嗣王的身上瞧出魏王的一两分做派,也不是难事。
说到魏嗣王……
沈曼见秦琬不是很安分,忍不住问:“你在找谁?”
“德平郡君。”
听见女儿的回答,沈曼无奈叹息,目光落到坐在郭贵妃旁边的馆陶公主身上,略略打量了这位骄傲的三公主几眼,小声说:“馆陶哭过,心情正不好。”
秦琬闻言,眼睛一亮:“阿娘能确定么?”“你这孩子,竟质疑起阿娘来!”
沈曼又好气又好笑,“年纪轻一些的皇子皇女,阿娘不了解,还能不明白馆陶不成?”
馆陶公主为找个兄弟做依仗,对代王热络过好一阵子呢!若不是碍着穆皇后,不敢成天上门,她连指腹为婚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第一百零六章 生活方式
秦琬不清楚十几年前的弯弯绕绕,沈曼却是清楚的,趁着没什么人打扰她们,便小声对女儿解释开了。
早些年里,郭贵妃一直不喜欢独女馆陶公主,每次见到女儿就想她为什么不是儿子,若她是个儿子,也不至于让自己落到如斯尴尬的地位,处处比宣贤妃低一头。馆陶公主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争强好胜不说,对生母也有点怨怼之情,母女俩的关系一直好不到哪里去。
关系不好归不好,到底是嫡亲的母女,在宫中相依为命。馆陶公主及笄之后,郭贵妃央了圣人和穆皇后,恳求他们让自己参与到爱女选婿中,千挑万选,才帮馆陶公主选定了出身太原王氏一位美姿容,风仪佳,学识好,又是侯爵继承人的郎君做驸马。谁料她相中的好女婿与女儿“恩恩爱爱”了三年不到,馆陶公主忽然发现,驸马在平康坊买了三进的屋子,二十余个下人,安置了一个妙龄女子,下人无不口称“主君”“主母”,彼此则是“夫君”“卿卿”。
馆陶公主被这一巴掌打得懵了,直接命卫士将人掳过来,逼着签下卖身契,等驸马前来。可笑这外室还以为公主欲得驸马欢心,不得不宽容大度一番,让她做通房,谁料驸马一来就被公主府的卫士架住,眼睁睁地看着爱妾的花容月貌怎么被刀子割得支离破碎,又是如何被活生生地打死。
她做下这等事,原本同情她的舆论自是往另一边倒,郭贵妃召女儿入宫,馆陶公主本以为会被母亲斥责,昂着头等着挨训,谁料一辈子刚强的郭贵妃抱住女儿,痛哭失声。
听见自那之后,郭贵妃和馆陶公主的关系一日好过一日,秦琬沉默片刻,才用一种很难以形容的眼神看了一眼馆陶公主,复低下头来,小声说:“魏王惨了。”
“又浑说!”
秦琬非但没收敛,反倒笑嘻嘻地蹭着母亲,亲昵地说:“郭贵妃对馆陶公主,必定是如阿耶阿娘对我一般,爱屋及乌,德平郡君何等受宠自不必说。她私会隋桎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魏王定会婉拒馆陶公主的提议。如此一来,馆陶公主既落了面子,得了个教女无方的名声,又没了里子,女儿连母仪天下的指望都没了,如何不怨?”要知道,馆陶公主可不是什么讲理的人啊!
“馆陶想和魏王做儿女亲家,只是你的猜测,说得和真的一样。”沈曼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在闺女额头点了一下,“你呀,都被旭之给带坏了。”
裴熙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判断从没出过错。秦琬跟着裴熙,有学有样,只要是她认定的事,哪怕没证据在手,她也不会质疑自己判断失误。就好比馆陶公主一头热的心思,这等大事,知情人也不会漏根发丝,唯恐一不留神就成了仇家,秦琬怎么就这么笃定呢?
秦琬笑眯眯地蹭着母亲,觉得馆陶公主的心思再好理解不过。
说什么不贪图荣华富贵,功名利禄,那都是虚的。身在这个圈子里,享尽生杀予夺的快感,过惯了奢华优越,呼奴唤婢的生活,谁又愿意往底下落呢?
魏王想得到馆陶公主的支持,馆陶公主自然想借此让唯一的女儿做皇后。这非但是利益的交换,也是母亲对女儿拳拳的爱——谁都知道深宫难熬,但谁敢说母仪天下不是最好的归宿呢?妃嫔来来去去,新人换旧人,宠妃也就那么几个,指不定何时就没了声息。皇后端坐中宫,皇帝再讨厌她,想废都得好一番折腾。若是品行无差,群臣拥护,哪怕没个儿子傍身,指不定皇帝折腾来折腾去,名声烂大街了都不能成功。
馆陶公主自身就是个婚姻不幸福的典型,凭着公主之尊才能出一口恶气,她的女儿不是皇室女眷,底气更要差一点。既然圣人、穆皇后和郭贵妃千挑万选的驸马都可能是人渣,还不如得个一劳永逸的尊贵身份,至于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世间最尊贵的女人,当得一天是一天,难道不做皇后,就没身家性命的威胁了?
当利公主是没有女儿,若她有了女儿,怕也会生出相同的心思;陈留郡主身份尴尬,若在位得是她父亲或兄长,就凭陈留郡主的手段,哪怕她的女儿不当皇后,只要皇族和她的夫家三代之内都是正常人,没出什么奇葩,孙女或外孙女中出一个太子妃之位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诸王的嫡长子中,唯有魏嗣王与德平郡君年岁相仿,魏王对此事的拒绝,无疑打碎了馆陶公主精心编制的未来。若是此事捂得严严实实,馆陶公主顶多将罪过全怪到当利公主身上,偏偏东昌县主撞破了此事不说,赵王大概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刻意将此事传得人尽皆知,馆陶公主的性子本就有些偏激,将脸面瞧得很重,迁怒魏王实属正常。
沈曼知晓女儿目光长远,嗔怪之余,也有些暗暗的担心。
圣人虽有七位公主,热衷政务的也有三四个,真正能在立储这等大事上说得上话的却只有大公主当利和三公主馆陶——前者是圣人偏疼,后者是圣人做脸。
魏王籍籍无名的时候,当利公主很可能会下注,眼下魏王如日中天,以这位大公主的谨慎,必定会和魏王保持距离。若是再搭不上馆陶公主的线,公主甚至后宫的助力,他就别想指望了。
与臣子走得太近,叫做结党,与兄弟姐妹走得近,却是友悌。魏王想做皇帝,自然不可能在这时候弄得自己成孤家寡人……唉,皇长子的分量,确实比七个公主加起来再翻十倍都重。
沈曼和秦琬母女俩亲昵咬耳朵的做法,自然也落入了旁人的眼,对这等“不合规矩”的感情流露方式,鄙夷不屑的自然是少数,更多得还是打心眼里的羡慕。站在远处,盛装华服的韩王妃见状,轻叹一声,侧过脸来,异常认真地对身旁的五公主新蔡说:“五儿,你看看代王妃,再看看陈留郡主,日子谈不上难捱。咱们做女子的,总归要有个一儿半女傍身,膝下荒凉,并不是什么好事。”
韩王为娶所爱,逼死未婚妻,圣人虽对此勃然大怒,却也存了一两分慈父特有的心思,觉得儿子年少不懂事,为美色所迷。故他赐死魅惑儿子的邱大娘子,将邱家一削到底,竭力补偿蔡家后,便为儿子挑了一位美艳绝伦,祖上却籍籍无名,不过乡绅一流,生父也只是从六品上吏部员外郎的王妃,心道娶了房又美丽又贤惠的妻室,过段时间再给他个实职,专心办事,这孩子总能懂事了吧?谁料韩王转头就纳了邱二娘子为孺人,对之大加宠爱,颠倒尊卑,全然不顾发妻的体面。
韩王妃出身小门小户,家世比妯娌低一截,起初对韩王很是惧怕,贤惠到从不敢说个“不”字,却仍旧被韩王冷落,被邱孺人陷害,什么落水,小产,禁足……轮流来了个遍。待到生死边缘滚了一圈,半只脚从鬼门关收回来,韩王妃也想通了,韩王来她这儿,她就努力嫖一嫖他,生个儿子。韩王不来,她也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每天变着法儿换昂贵的衣服首饰穿戴,走出去永远光鲜亮丽。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招邱二娘子来打一顿;大哥儿若有个头疼脑热,她也喊邱二娘子来跪几个时辰;韩王为了邱二娘子朝她大喊大闹,那就更简单了,魅惑主子,继续罚!反正她扮贤惠也得不到韩王的敬重,还不如让自己过得舒服,她有儿子傍身,还有圣人撑腰——韩王宠妾灭妻天下皆知,几个兄弟都盯着呢,这边她刚被禁足,那边宫里就能得到消息,将李惠妃申饬一通,何乐而不为?
与明艳动人,灿若朝霞的八嫂相比,新蔡公主犹如一块坚冰,整个人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偏偏她的容颜又是极盛的,完全配得上“冷若冰霜,艳若桃李”八个字。
不是嫡亲的姑嫂,又一冰一火,性子看上去完全是两个极端,偏偏这几年越走越近,好得和一个人似的。
新蔡公主原本就有些孤高,不怎么爱理人,初嫁人的时候柔和了些,这些年却越发冷漠,也就韩王妃能与她说得上话。
在挚友面前,新蔡公主也不隐瞒,但见她冷笑一声,字里行间都透着数不尽的恨意,声音冷得能掉冰渣子:“柔娘,我知你为我好,可要我给易铭生儿育女?做梦!他以深情骗我,让我倾尽一生勇气,差点当了他们易家的生育工具。既然如此,我就要让他血脉断绝,爵位无人继承!”
少年郎君,文采斐然,英挺俊朗,进退有度,更难得的是对她一片深情。他就像一道阳光,照进了她充满阴霾的内心,让无时无刻不渴望着逃离窒息宫廷的她鼓起勇气,第一次恳求高高在上,一年也见不到几面的父亲,让她嫁给易铭。结果呢?骗她的,全是骗她的!什么美好相遇,一片真心,生死相许,只是为了骗得公主下嫁,多生几个生来就能被封爵位的孩子!
韩王妃听了,浑然忘了自己刚才的话,同仇敌忾起来:“易铭衣冠禽兽,死不足惜,偏偏他仗着咱们的交情,搭上了韩王的线,实在可恨!”
第一百零七章 两对怨侣
听见易铭借着自己攀上了韩王,新蔡公主的芙蓉面上登时凝出厚厚的冰霜。
她的生母不过一介宫人,因她的出生才封了婕妤,重大场合能露脸,平日请安能捞张椅子。若她生得时机巧一点,譬如鲁王,做了圣人登基后得到的第一个孩子,说不定还能多得圣人几分青眼。偏偏她运道不好,前头出生得是李惠妃之子韩王,排后头得则是穆皇后所出的太子和刘华妃的独女湖阳公主。
夹在这群生母既有位份又有宠的皇子皇女中间,新蔡公主只能低头再低头,想要什么都不敢说,只能等圣人和穆皇后想起她后赏些好东西,没有挑挑拣拣的道理。襄城公主仗着年长教训她,湖阳公主幼时调皮欺负她时,她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端着高傲不可侵犯的姿态,不让人轻蔑了去。
她是这样信任着易铭,相信着他的爱,相信着他的许诺,相信着他给的深情。为了他,她容忍了易家拉拉杂杂一大堆上不得台面的亲戚,拿自己的钱财补贴易家生计;为了孕育他们的儿女,她一碗碗苦药灌下去,满天神佛都求遍了,只为治好自己的宫寒之症。谁知道竟会听见一句“若非你年纪大了些,等不到湖阳公主选驸马的那天,咱们就该多等等,指不定能尚到湖阳公主,也省得让新蔡公主这个病秧子绝了咱们的后”的冷酷话语!
爱侣成仇敌,有时只要一句话的功夫,被欺骗被利用偏生还无处诉的新蔡公主咽下满腔痛苦,紧闭公主府门,再不见易铭甚至易家人。
事情都做到这份上,说不上恩断义绝也差不了多少了,偏偏新蔡公主占着易家冢妇的位置不肯挪动,逼得易铭娶不了填房,纳不了美妾,连丫头都不敢偷,唯恐被新蔡公主找到理由,全家遭殃。
女色上不能得到满足,仗着驸马的身份钻营还是可以的,毕竟新蔡公主没将此事外传,这就给了易铭可乘之机。
赵王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易铭没什么地方值得他另眼相看;魏王太过严肃冷厉,不好接近;鲁王出了名的守礼,怕是瞧不上自己这“诱拐公主”的人。唯有韩王,心思粗豪,刚愎自用,对手下人再好不过。这样的人,趋奉得好了万事无忧,加上新蔡公主与韩王妃交好,虽说韩王与韩王妃的关系好不到哪里去,到底是韩王的正妻,唯一儿子的娘,有个由头不是?
“易铭——”新蔡公主沉默很久,才说,“他很贪。”
韩王妃对易铭的愤慨只停留在“骗五儿感情”这一桩上,乍听得还有这么一件事,讶然道:“贪?”
新蔡公主点了点头,语气异常冷漠:“易家连着几代没出能人,只剩个还能传承一代的爵位充场面,却有一大家子要养。入不敷出,男人又没本事,只能用媳妇的嫁妆填。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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