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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微云疏影-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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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可能掉脑袋的事情,尚有人为了钱会去做,更不要说那些上位者们不重视的,觉得不过是在闲聊,方没有屏退左右的话语。哪怕宫中三令五申,不准学舌,但人之所以为人,就是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或许是贪婪,或许只是想对谁卖个好,以为传一句话不会坏事。却不知像他们这样的小人物,想要成事,固然是千难万难。可想要坏事,有时候,也就是这么一句话的功夫罢了。
  秦琬之所以相信裴熙,是因为裴熙和她一样,都是能将感情藏得滴水不漏的人。何况裴熙之智、之心、之性,都强过她许多。其他人么,说三分,留七分,甚至说一分,留九分,乃是秦琬的习惯。即便是陈玄、常青,秦琬也顶多是五五开,说五分,留五分,至多不过七三开,并不会真正推心置腹。
  想到这里,秦琬又琢磨起了玉迟和祁润。
  玉迟的性子,秦琬是知道的,他当了太久的“胡人”,本是再纯粹不过的汉人,却因此受了这么多年的白眼,心里其实一直有疙瘩。故秦琬不到不得已,一般不让玉迟去接触胡人的事情,反倒将他派到户部,发挥他在数算上的才能,对括户的事情尽心。如今看来,玉迟也干得很不错。
  至于祁润……
  打完了凉州的胡人,肯定是要抚的,即便是拿着刀子“优抚”,那也是朝廷的仁慈。这时候就需要一个有能力,私心又不那么重,对胡人还算了解,不至于胡来闹出大乱子,又最好能站在秦琬这一边的人出面,把局面给稳定住。
  祁润是个极好的人选,唯一的缺点还是在于他的年龄和资历,若他再在官场混十年,能做到一郡之守,张掖郡守之位,舍他其谁?如今的情况却有些为难,当主官吧,以他的品级、资格,当个上县县令就算顶天了。当副手吧,没有哪个一把手喜欢二把手的来头大过自己,也有足够的话语权,甚至能否决掉自己的很多决定。到时候别凉州的事情弄不好,反倒陷入了无穷无尽的争权夺利里。
  也罢,有些事情,确实不是想断就能断的。秦琬本不是很喜欢祁润与江家走得近,哪怕她曾经对这件事一度乐见其成。这也是人之常情,立场换了,想法自然不一样,现在却不行了。故她沉默片刻,吩咐下去:“请江相公来一趟。”既然祁润的品级不够,为主官,为副手都有些为难,那么就给他配一个不会刁难他的上峰,不就行了么?
  
  第四百零八章 资源互换
  
  江柏听见秦琬有请,猜到是凉州的事情,方方面面都想得妥帖,只等秦琬问了,便有相应的、极好的回答,谁料秦琬干脆得很,第一句话便是:“我欲将泽之调往凉州,江相公经略西域多年颇为熟悉,又是先帝信赖的重臣,不知谁任张掖郡守,可令凉州胡人的动静暂时平息?”
  向皇帝推荐人才,本就是宰相应尽的义务,不过真正能像祁黄羊那样做到“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的人实在太少。何况就算你做到了,皇帝也未必会相信,指不定认为你们两个之间有什么猫腻。久而久之,宰相反而对推举人才非常忌讳,就连朝堂也有共同的认知——只要你不是那种权倾天下,不在乎任何流言蜚语的“权相”,就不能公然破坏官场的规则,想要安插人的话,还是暗着来的好。
  正因为如此,秦琬问得太过直接,江柏反倒愣了一下,随即深思起来。
  江家虽一公爵,一相爷,烈火油烹,鲜花着锦,但接下来的两代儿孙却没出挑的。做个富贵闲人倒也罢了,怕就怕家业太大,被人觊觎,自身却又没有足够的能力,连这份基业都守不住。这种情况下,祁润这个能力出色,只要不出意外,一定会成大器,也没有什么根基的江家孙女婿的存在,就显得尤为重要。
  江柏虽贵为宰相,但他的升迁之路不同于正常文官,经略西域多年的他,手上虽有一些得用之人,却没有如徐密、张榕这等久在中枢的文官那样庞大而稠密的关系网。这也是他虽身为次相,做事却经常有势单力孤之感,不得不与兄长保持密切联系,抱团取暖的原因——感情固然是一方面,老母亲的存在也是一道极重要的砝码,没有人说他们的感情不好。但对他们这种当了几十年一家之主的人来说,感情再怎么深,以此来维系的情分也十分脆弱,略嫌不可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重重划上一刀。唯有同样的血脉、深厚的感情、共同的利益,才是江家两兄弟亲密无间的保证。
  秦琬若是半遮半掩,江柏可能还会装一下糊涂,但这样大的橄榄枝抛出来,他却很难不接——秦琬的提议,非但是大力栽培祁润的前奏,也是给江家卖了一个好。
  张掖郡曾是匈奴昆邪王地,汉武帝元鼎六年置张掖郡,取“张国臂掖,以通西域”之意。
  此处虽不是凉州的郡治,却是西北极繁华的一处城池,不仅被大夏重视,也被胡人所觊觎,一心想要夺回张掖郡。不单单是历史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因为张掖郡经济发达,贸易频繁,无论在政治还是经济上,战略地位都非常重要。
  正因为张掖郡的重要,所以啊,张掖郡守是一个干得好就平步青云,干得不好就仕途无望的位置,哪怕是混呢,只要你四平八稳地混完了,往上走一步往往是没问题的。不像别的地方,你在这里做了三年郡守,未来在哪里还不知道,平调三年又三年,一晃过去几十年,仍在郡守位置上打晃的也不是没有。话又说回来,若不是出于这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凉州的事情也不会闹成这样子。
  这是一笔烂账,因果关系谁也理不清,前几任张掖郡守究竟怎样姑息胡人,我们姑且不谈,只说现在。
  胡人也是人,受了血的教训,再怎么不安分,也要平静一两年。可以说,这几年里的张掖郡守,无疑是最好做的。恩威并施,震慑之后再优抚胡人,唯此而已。总比前头的几任郡守接手得都是烂摊子,若不延续上一任对胡人的姑息策略,自己乌纱帽就不保的好。
  换做平时,凉州完全称不上政治镀金的地方,洛州、徐州等地才是,官员听见分到后面这些地方,个个喜不自胜。要是听说自己得去凉州、岭南,一个两个哭丧着脸和什么似的,这次却不同。明摆着镀金的机会,秦琬直接送到了江柏的面前,这样大的一个人情,江柏无论给谁都行。反正无论他将这个机会给谁,只要这个人还想在文官圈子里混下去,哪怕不明着站在江柏一边,必要的时候也要拉江家一把。否则一辈子都会被戳脊梁骨,抬不起头来。
  当然,如果实在不要脸了,装作什么恩情也没受过,含含糊糊地混下去,也是可以的。但你必须保证你和皇帝的关系很好,或者皇帝的想法与你很合拍,毕竟就算你想装傻充愣,也要看别人配合与否,这么大的一个污点,没道理你的对手不拿来说。如果坐在御座上得是个略正常一点的人,看见人家对你有这样大的恩情,你却没有半点还的意思,对你的感觉一差,你的前途就很“乐观”了。
  一想到这里,江柏的心情就有些复杂。
  他明白,秦琬这不仅仅是在向他卖好,也是光明正大的阳谋——我予你好处,你若受了,在外人看来,你就是倾向我这一派的。你若不受,那也无妨,自有其他人愿意为我效劳。
  没有逼迫,更没有威胁,只是再普通不过,甚至可以说是明码标价,彼此之间都不伤害感情,互利互惠的交易。大家互换一下政治资源,你好我好,实现双赢嘛!至于这种“互换”,会对未来产生什么影响……
  江柏苦笑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有自作聪明的人,才会觉得世间唯有自己一个人最机灵,左右逢源,两面讨好。真正的聪明人,没有谁会不明白“立场”的重要性。一旦选定,想要改换门庭,想要付出的努力何止千百倍。这也是为什么废太子犯事的时候,许多人明知道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很有可能抄家灭族,却还是要拼上所有去赌一场荣华富贵的原因——因为他们纵然投靠了先帝,也会被世人看不起。除非他们做出比从前清廉正值一百倍的姿态,不要命地劝谏皇帝,日积月累,或许才能用几十年经营的好名声,换却人们遗忘他背弃失败的旧主,投向胜利者的不堪。偏偏先帝得位正当,并不需要收容兄长的臣子,更不会踩着兄长的名声以抬高自己,更不容许任何人这样做。
  我们两个的争斗,那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他再落魄,再不堪,犯了再大的错,那也是我的兄弟,我可以管,你们滚一边去。
  秦琬的情况,又与先帝有所不同。
  想也知道,秦琬与秦敬之间,哪怕前者很少给后者正眼,也不妨碍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
  可以说,在这场争斗中,秦敬唯一的优势就是他的性别还有排行,论政治手腕,日渐成熟的秦琬可以把他甩到天边去,如果不是性别受到限制……这等时候,江柏身为次相,立场若是向秦琬偏一偏,无疑是将秦敬往深渊推了一步,也让江家的处境变得十分危险。
  倘若秦琬是个男人,纵然如今的局势是几个出色的皇子各有其能,江柏也会毫不犹豫地投向秦琬。因为男人就代表着这一脉传承,纵然主君死了,我们还可以支持主君的儿子,血脉不绝,希望就没有断绝,偏偏——哪怕沈皇后养大了庶子,那又如何?别说嫡母和庶子了,纵观各朝,捏着权柄不肯还给儿子的亲生母亲还少么?更不要说嫡出的姐姐和庶出的弟弟,母子之间尚有礼法、孝道等理由可以钳制后者,可若是沈皇后……了呢?长公主牢牢捏着大权,不交还给已是皇帝的弟弟,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真要走到那一步,秦琬门下的人立场就很尴尬了——她还政吧,新皇帝很可能对他们这些老人有所芥蒂,不重用他们;不还政吧,又是一场你死我活,而且他们还算比较站不住脚的那种。这些都是可以预见,几乎能肯定会发生的事情,也难怪江柏会犹豫。
  对他来说,秦琬给出的,不仅仅是一个问题,更是一件攸关江家命运的抉择。不管拒绝还是接受,江家都会经历一段困难时期,区别只在于是现在,还是以后罢了。
  短暂的犹豫后,江柏下定了决心,干脆利落地说:“人选有三,还望殿下决断。”随即就将他看好的三个人名字和履历报了出来。
  这三个人,一个性情温和,很会做人,虽说政绩平平,但与同僚相处得非常好;一个手腕非凡,性情却有些激烈;还有一个踏实肯干,话不多,却很得老百姓拥戴。当然了,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年纪在四十上下,家中也有一点势力纵不是世家勋贵,也谈不上完完全全的庶族出身。
  很显然,江柏这是在给江家,也给祁润铺路。
  秦琬莞尔一笑,心头大快。毫无疑问,江柏此举,已然证明了他的立场——他接受了秦琬的好意,愿意投桃报李。这份回报,不仅体现在许多政事的支持上,也会体现在大夏勋贵和文官的一大政治力量上。这才是她最需要的东西。

  第四百零九章 君臣之分
  
  秦琬的计划非常明确。
  军权,她是绝对不能放手的,老将指望不上,那就一步步拉拢年轻将领,给他们前程,让他们站到自己这边来。文官方面,她也不能疏忽,其他官员姑且不提,想要仕途,有的是人凑上来,宰相却不能轻忽。徐密性格刚硬、张榕爱惜羽毛,让这两位宰相站队,比登天还难。秦琬只能表现好一些,争取让他们不反对自己,熬个十几二十年,他们也该致仕了。卫拓的话,两人共事还算默契,料想卫拓也不愿换个权力欲更重的人过来,拖累工作进度。正因为如此,她真正要笼络的宰相,也就只有穆淼和江柏。
  这两个人不仅仅是宰相,也代表着勋贵集团极大的一部分势力,虽然这些勋贵大部分都是墙头草,还有很多做着送女入宫,或者联姻皇子,尚公主的美梦,纨绔子弟、蠢材废物占了多数。但你不得不承认,勋贵们聚拢起来,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尤其在大夏需要他们来对付世家的时候。
  现如今,这两个人,皆已站在了她这一边。只要再给她三五年,握住军权,大事何愁不成?
  一想到这里,秦琬的心情畅快了不少,她瞧了瞧时辰,又算了算日子,决定前往立政殿。
  按照往常的规律,大义公主应该带着两个孩子,觐见皇后,顺便盘桓一整天了。
  她想得倒是不错,奈何还未踏进立政殿,便听见欢声笑语,早有内侍来报,檀香对秦琬耳语:“几位娘娘都在。”
  秦琬轻轻颌首,没说什么。
  再怎么不看好这对母女的前程,当今帝后伉俪情深却是实打实的,难不成为了十几二十年后她们可能的落魄,你这时候就不去讨好奉承?真要这样做,人家纵不会整死你,也能让你这些年没好日子可过。
  就如同穆皇后在世时,先帝的妃嫔都不敢上前凑趣,唯恐碍了穆皇后的眼一般。秦恪后宫的妃嫔也摸准了沈曼的脉,知晓这位皇后娘娘挺喜欢热闹,后妃一家亲,以彰显自己的贤德。这些妃嫔们也就每天晨昏按时来报道,隔三差五找机会留个一时片刻,沈曼要她们说话,她们就打着旋儿奉承;沈曼不要她们说话,她们就做个乖巧的背景板,回回都能带不少好处回去。
  秦琬看不上这些妃嫔,也不会忽视她们,有宠有地位还有儿女的妃子,总有人会攀上去的。现在或许只是些小人物,将来就未必了。故她进门之后,见众妃嫔们纷纷站起来,向她行礼,平静受了之后,笑吟吟地说:“阿娘这儿好生热闹。”
  秦恪哀伤先帝之死,无心后宫,妃嫔们都是昔日王府旧人,明白秦琬的厉害,也对她伏低做小惯了,压根不觉得给秦琬行礼有什么不妥。唯独卢春草心里很不舒服——从前也就罢了,如今她的位份虽只是九嫔中的昭媛,却颇有种后宫第一人的意思。宫中都是人精,品度秦恪似乎更喜欢她所出的六皇子秦政一些,对她十分恭敬,就连公主们也不会受她全礼,或受半礼,或避让开来。哪有像秦琬这样,高傲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
  既然秦琬来了,这些妃嫔们也十分懂眼色,纷纷告辞。秦琬见四下都是心腹,这才有些感慨地说:“还有三年,她们就坐不住了?”
  “以色侍人,又无强劲娘家傍身,自然坐立不安。”沈曼似笑非笑,不无讥讽,“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也能让她们急成这样。”
  对沈曼来说,后宫进人与否,和她没多少关系。秦恪耳根子软不假,但他性情宽厚,最重感情,沈曼那十年可不是白付出的。就算是来个出身高门,倾国倾城的美人,将他迷得神魂颠倒,他也不可能薄待秦琬和沈曼半分。反正都是替她生孩子,一个也是生,两个也是生,她又何须在乎这些呢?但对其他妃嫔来说,后宫进人无疑是大大的坏消息,门第低却颜色好的,必定会分薄她们的宠爱,至于那些高门贵女,更不要说,真要是来了,她们还有活路么?
  秦琬不置可否。
  在她看来,母亲是因为出身高,注定是正妻的命,才有资格居高临下地说这些。这些妃嫔多是家中困顿,姿容又出色,若不是王府将她们买去,她们的命运只怕会更加坎坷。除了牢牢抓紧男人,她们根本没有别的活得更好的方法。
  何其可悲,何其可怜。
  当然了,再怎么嗟叹,也不妨碍她们的立场不同,只听秦琬慢悠悠地来了一句:“别人倒还好,卢昭媛的心,还是没收一收啊!”
  “双生兄妹,心连着心呢!”沈曼在使女的搀扶下,带着秦琬来到一扇窗户前,静静地看了三三两两,嬉戏打闹的孩子们一眼,目光落到护着妹妹的秦政身上一瞬,方不咸不淡地说,“哪怕月余都见不上几次面,每次见了,仍是亲的不得了,时时护着的。”
  秦琬却没心思看秦政,只见她眉心微蹙:“沃儿——”
  沈曼怎会不知女儿的想法?她望着秦琬,正色道:“是我将他接进来的。”
  “阿娘……”
  “苏衍病得厉害,大义忙着照顾他,我恐沃儿过了病气,就将他接进宫了。”沈曼见秦琬面带不虞,白了她一眼,“也不必出去了,立政殿这么大,养几个孩子还是养得下的。”
  苏衍便是杨氏之子,苏沃庶出的弟弟,也是大义公主的嗣子,将来要给大义公主养老送终的人。他病了,大义公主当然紧张。
  若只是进宫小住还好,秦琬也没那么铁石心肠,但现在,听懂了母亲言下之意的她只觉头疼无比:“不是这个问题,他——”
  苏沃他,就不该进宫,更不能常住!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怕当年生下这个孩子,为政治利益考量的成分占了多数,难道秦琬会不疼儿子?她为什么要让大义公主养苏沃,不将苏沃交给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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