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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微云疏影-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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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琬“啊”了一声,裴熙又道:“朝廷已经在商议给苏锐封爵的事情了,再往上加,便是国公。鲁王***再怎么做手脚,顶多也只能在封号上卡一卡。他们不知苏锐想要交出兵权,一定是按照苏锐继续当安西大都护来规划的。鲁王呢,不会看到魏王再度崛起,魏王最擅长什么手段,你比我更清楚。这等时候,能不沾上事情,就不沾上事情。无论是魏王还是鲁王,都会想要‘一箭双雕’的。”
“我知道了。”秦琬利落应下,方问,“你是怎么知道苏锐要交权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 私自采矿
裴熙名为吏部侍郎,实权与尚书也差不了多少,闻言便道:“看他用人。”旋即就转到了叶陵这里,“苏锐这几年来对叶陵照拂有加,虽无义父子、师徒之名,却差不了多少,若有谁能传承苏锐的兵法。”毫无疑问,一定是他。
秦琬知裴熙这是想让自己琢磨苏锐的用人之道,也没再多问,同样将心思放到叶陵身上:“我听说他是他们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必被照拂得很好,父母、叔伯、妯娌之间,也未必如旁家一样,亲热归亲热,却始终隔着一层。
她略一思考,便能猜到,叶陵的父亲么,对他自然是严苛的,母亲怕也是如此。但叔叔伯伯,还有婶婶们,恐怕就是爱纵居多了。一是这孩子,他们不好管,毕竟不是亲生父母;二便是自己没有孩子,忍不住将爱意倾注到侄儿身上。
也正因为如此,叶陵的软肋,实在有些多——算计旁人,顶了天也就是父母妻三族,放到他这里,可能还要加上婶婶们的家族之类。
秦琬知诸王秉性,实在不敢赌他们的人品,好在裴熙也知晓这一点,便道:“你暂且放心,叶家祖祖辈辈都在南边,诸王的手插不进去。倒是这几日,我研究官员的履历,发现一件极有趣的事情——蜀郡、巴郡等几个郡的官员,似乎不怎么愿意离开故土,来京就职。圣人曾调了好几个来长安任职,这些人往往是不足三年五载,便因各种事情还乡,丁忧、告老、告病,不一而足。”
天下官员,哪个不想呆在长安呢?在地方称王称霸固然好,到底不牢靠。进了长安权力中心,才是真正的呼风唤雨。偏偏长安的实职又切切实实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旦有人要离开,旁人顶上还来不及,哪里会追究其中的隐情?
若不是这些日子邓疆党羽倒了太多,裴熙忙着整理官员履历,呈给圣人,好寻代替的职官,也不会注意到这其中的问题。也就是他博闻强识,过目不忘,又梳理得极为细致,才能看一看对方的籍贯,几番比对,方发现端倪。
“玉先生派的商队,与蜀地多有贸易。”秦琬沉吟片刻,才道,“他说,蜀地的山民、夷人,多配银饰。”
裴熙也猜到是这可能,露出一丝讥讽之色:“果然如此。”
山民、蛮夷,在他们这些人看来,都是“未被教化”的代名词。一般来说,山民吃穿都艰难,手工活更强不到哪里去,才要抢劫汉人的东西。哪怕好些的,顶多也是以物易物,很少手上留有余钱的。
大夏虽是以铜钱为主,却也有金银辅佐,毕竟一缗钱一千文,光重量就不得了,百姓家好不容易攒这么多钱,放哪里都不安生啊!还不如将这些钱打些金银首饰,贴身藏着,方便又安全,当然,过程中被克扣一点,那也是少不了的。
对朝廷来说,金、银、铜,这些都是实打实的钱,一旦发现有矿,需立刻上报,由国家经营。再有便是煤和铁了,同样疏忽不得。秦琬早就疑心魏王通过苏锐又越过苏锐,将手伸向了南边,如今听裴熙一说,竟是验证了这一结论,不由蹙眉:“玉先生派得到底是商队,对方却是当地豪强,即便察觉了线索,终究……”难以拿到证据。
“常青都不知道么?”裴熙想了想,方道,“既是如此,他怕是在哪里豢养了一支部队,我回去再思量思量,你也让玉先生派人多与叶陵的家眷接触。”
秦琬也是这样的心思,点了点头,又道:“魏王妃怕是有些不好——”
“将你的同情心收起。”裴熙沉下脸,不悦道,“你既存了青云之志,他们就该是我们的敌人,对敌人,可以尊重,但绝不能同情。苏锐兄妹是很不错,可谁要苏锐娶了莫鸾,苏吟又嫁了魏王呢?他们若是死了,你倒可以洒两滴泪,但在对付他们的时候,万万不可有半分手软。”
“我——”
“我知你见多了魏王、鲁王的手段,对这些事情极为抵触。你若是个男人,我也不用枉做小人,你爱做什么做什么,说话一句顶一句的,可你是么?”裴熙见秦琬还是转过这个弯,恨铁不成钢,“又不是让你行小人之事,这样畏首畏尾做什么?你也读史,那些名噪一时的人物,哪个没几分本事?成王败寇,莫不如是。”
裴熙的意思很明确,魏王如今,只剩两条支柱,一条是他皇子的身份,一条便是苏锐,前者是血脉之实,无法斩断,后者却可以坍塌。苏锐对魏王的态度本就非常冷淡,他因军功封爵,非因裙带,联系他们的不外乎是苏吟。苏吟若是死了,魏王给妻子下药的事情又曝出来,苏锐知晓后,未必真会交军权了——唯一的亲人被魏王害死,他还会退?不将魏王逼上绝路就不错了。
秦琬明白裴熙的想法,争辩道:“我已经命常青将苏吟倒药的兰花取出,交给玉先生。”
“那你有没有想办法加速她的死亡呢?还有,她的贴身使女,从苏家便一直跟着她的那个,苏吟一死,魏王必定会让对方殉主的,你想好怎么救此人出来了么?”
“我——”
裴熙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罢了,苏吟够惨的了,你既不愿,便不要再这血腥上添一笔了。”我去做就好。
一时间,秦琬百感交集。
裴熙不欲再提这件事,他明白,秦琬这是没站到台面上,没被人逼得太狠,加上对魏王厌恶非常,不希望自己成为那样的人,才会存有一分不切实际的幻想。等她开始插手朝政了就知道,有些人人品虽好,手段也凌厉得很,对待触及了自身利益的人,不会有半分手软。
到那时候,除非她愿意任人宰割,否则,不出手,也要出手了。
保留些宽厚是好事,明君气象么,秦琬还年轻,若是走歪了,习惯阴谋,确实不好,故裴熙换了个话题:“我听说你这园子里多了一个人?长年累月对着苏彧确实不好,他就算能长出花来,也该看厌了。”
论喜新厌旧的速度,裴熙当是个中翘楚,秦琬虽知他性子,仍是噎了一下,才说:“等晏临歌想明白了,我便放他走。”
裴熙瞧了秦琬一眼,似笑非笑。
秦琬被他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便有些恼羞成怒:“你是什么意思?”
“没事,我等你自己打自己脸的一天。”裴熙笑吟吟地说,“敢和我赌么?十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如何?”
秦琬以手扶额,实在无奈。
这两人言笑晏晏之时,圣人也在翻着折子,面沉似水,无喜无悲:“刑国公?莱国公?夔国公?亏他们想得出来。”
刑、莱、夔虽是地名,符合本朝按地名封爵的规定,但这寓意……实在不怎么好。
这等“我虽然阻止不了你晋封,但我可以在封号上恶心你”的手段,圣人实在看不上眼,他对苏锐还是很看重的,觉得他是被妻儿拖累,若以他本人的资质,封个“英国公”完全不成问题。可无论如何,苏家儿女,到底……
圣人也是父亲,也得考虑自家的孩子,故圣人沉吟良久,还是圈了一个“刑”字,却对鲁王的评价下降了几分。
他本性宽容,自然也希望儿子如自己一般,尤其是未来的皇帝,那可不是普通的儿子,完全是江山的主宰,宗祠的延续。若鲁王主动提出给苏锐一个嘉号,圣人还会高看他一眼,偏偏又是这样让人发作不得的封号,圣人本来挺坚定的心思,又有些动摇。
老六可能是被邓疆影响了,老七……瞧上去心胸有些窄。要不,再看看?若老六真能改好了,也不失为一个矮子里挑高子的好对象,实在不行,也只能……
一想到这里,圣人便对匡敏说:“秘密传讯给苏锐,让他莫要这么快班师回朝,将西突厥的秩序稳固了,再观望一阵东突厥的局势,再做打算。”说到这里,又加了一句,“如若可以,举荐几个得用的人来。”
匡敏一听,便知圣人对魏王并没有死心。
圣人让苏锐不要那么早交权,而是扶植一个傀儡当新的西突厥可汗,外加培养将领,一来一去,至少要几年的功夫,这便是魏王喘息的机会了。
纪清露打理嗣王后院的事情,匡敏也听说了。这本是示好的举动,落在匡敏眼里却又添了几分厌恶——秦宵已经有个出身名门,又生下庶长子的媵了,你不让她当家,却让纪清露当,这不是害纪清露么?匡敏对魏王厌恶得不行,怎会容许魏王有翻身的机会?传话自然是会传的,只不过呢,圣人的意思,匡敏也会略作修改,添油加醋地告诉魏王。比如说,圣人听信丽妃娘娘的谗言,不让苏锐班师回朝,谁让他是你的小舅子,一旦封赏了他,就不好不恩及他的家人,壮大你这一系的声势呢?丽妃娘娘的枕头风,当真是强大无比啊!老奴心有余而力不足,辜负王爷厚爱,实在有愧……
第三百一十八章 终归故乡
匡敏老而弥辣,他传的话,虽未让魏王十成十地相信,却也信了五六分。
这便是“灯下黑”了——魏王听了常青的回禀,对苏吟存了些许疑虑,转念一想,若是鲁王登基,苏吟连着她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讨不了好,苏家亦然。身家性命绑在一起,即便不为儿女想,也该为自身考虑啊!若是自己登基,苏吟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后,母仪天下。
这两条路摆在面前,该怎么选,还用想么?
联想到苏吟的病情,魏王自以为找到了答案。
人在生病的时候,无可避免地有些脆弱,苏吟想见兄长也是人之常情。到了此时,魏王方有些后悔昔年给苏吟下药的举动,破天荒盼着苏吟多活几年,却也无计可施。人的身体又不同于别的东西,并不是缝缝补补,亏了添足,就能恢复如初的。
他本性自卑又自负,认定了此事如自己所想,便对匡敏的话语又信了几分,不由眉头紧缩。
鲁王……蓝丽妃……
看样子,他的动作得加快才是。
先前他已经试探过,稍稍传了一点鲁王与蓝丽妃的流言出去,就立刻被圣人按得死死的,好在做事谨慎,截断得快,才没让丽竟门顺藤摸瓜到他得身上。魏王也不敢再拿这件事情做文章,尤其是设计让旁人“撞破奸情”。圣人不是傻子,这样做太明显了。即便起了成效,他也得考虑圣人的年岁,倒不是担忧父亲,而是怕万一气着了圣人,鲁王想要鱼死网破,卯足了劲鼓动朝臣来个“当立嫡长”,自己哭都没哭去。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新年的脚步渐渐走进,前线的战火即将停息的时候,大义公主已到了长安。
圣人命长子秦恪出城迎接这位命途多舛的女子,又按照当利公主的例,赐予大义公主田宅、金银、奴婢,给足了大义公主脸面。
有这么一层关系在,秦琬跟随陈留郡主去拜见大义公主的时候,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大义公主出嫁的时候,陈留郡主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对与自己年纪相仿的表姐,依稀存着那么一丝印象,又不自觉地混淆了母亲与表姐的音容笑貌,凭着想象描摹,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影子,表姐是个极美丽,温柔和气,端庄贤淑的名门贵女。如今一见唇角含笑,眼中却盈着热泪,两鬓斑白,面庞上布满了风霜痕迹,却能寻到往日秀丽影子的大义公主,饶是陈留郡主心性坚定,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一声“表姐”梗在喉间,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她伤心得很,秦琬也不好逾越,倒是大义公主,将泪意压了压,挽着陈留郡主的手,柔声道:“你这是做什么?见到我都说不出话来了?”
陈留郡主摇了摇头,仍旧有些哽咽:“表姐,你受苦了。”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是她的心声,除了这六个字,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义公主知道自己身边伺候的,不乏“外人”,加上秦琬在,自然不会吐露半丝抱怨,只道:“瞧你说的,眼睛一睁一闭,这么多年就过去了,哪有苦不苦一说呢?不知这位是……”
“这是海陵县主。”陈留郡主知道秦琬是肩负着任务来的,虽有些不虞,却也明白事关重大,便带了几分掩耳盗铃的意思,“大哥的女儿。”
这个“女儿”,明显是嫡出,庶出的还没资格在这里捞张椅子,更不要说得封县主。
大义公主在突厥历练多年,颇有成算,心机手段样样不缺。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尴尬,自然不会摆什么公主架子,听见陈留郡主介绍,竟起了身,朝秦琬行了半礼,秦琬立刻起身,还了一礼,方道:“圣人命了礼部,您便是大夏的公主,亦是海陵应当尊敬的人。”
她说得这样谦虚,陈留郡主却没有借机说几句,大义公主见状,便明白了表妹不动声色的提示——眼前这位贵女,在圣人面前必定颇有分量,她可以尊敬你,你却不能真当自己是她的长辈了。
真公主还有可能被贬为庶人,何况假公主呢?大义公主和亲有功不假,旁人想要栽赃她一个“里通敌国”,也是很容易的。为了这桩罪名,几个月前不是还没了一个王爷,并着诸多家族么?
大义公主对大夏朝廷也有几分了解,明白皇长子秦恪清名甚响,正管着宗正寺,自己身为公主,若想要过继子嗣,少不得通过他这一关。哪怕这件事情涉及到爵位,皇帝和朝臣都要过问,但宗正寺卿要做手脚,也是很容易的。一想到这里,大义公主的神经也紧绷了,态度越发和蔼,连称不敢。
陈留郡主见状,不由笑道:“你们这样推辞来,推辞去的,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姑姑发话,海陵恭敬不如从命。”秦琬见好就收,略寒暄了几句,便托言“公主舟车劳顿,海陵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会”,从容告退。
这个改日,当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不是明日,就是后日。她今天是个两位留个说话的地方,也好不引起大义公主的抵触,却不是真将任务视作无物。圣人难得交予她一件差事,不仅得办,还得办得又快又好。
待到秦琬走了,大义公主对贴身侍从使了个眼色,陈留郡主也看了心腹一眼,屏退了众人,表姐妹方抱头痛哭了一场,不仅是哭对方这些年的遭遇,还有更深的一层因素在。
废太子妃对娘家,也是记挂,有意再许他们一场富贵。她统共三子一女,长子是太宗嫡长孙,次子预定了出继给圣人,便想让娘家侄女做小儿媳妇。虽未明说,东宫却心照不宣,否则太子妃也不会隔三差五就接大义公主进宫来玩。
本来的美事,转眼就成了泼天的祸事——弘农杨氏想要避祸,交族中一个女孩子和亲去就是了,本没必要出长房的嫡长女。但他们怕出个庶女,皇室会不满,出嫡女吧,谁不心疼自家孩子呢?眼见斗不过长房,便有些许风声透出,说大义公主预定了废太子的第三子。哪怕后者已经死了好几年,可有这样的风声在,弘农杨氏的势力又日渐没落,大义公主想要嫁得好就很有些艰难,不如堂妹们利用价值大。
陈留郡主与三哥最为要好,这也难怪,年纪相仿,玩得到一起来。眼见兄长一个接一个的死了,亲表姐加三嫂又要去和亲,岂能不伤感?哪怕圣人对陈留郡主再好,到底不是嫡亲的父亲,倘若坐在皇位上的是废太子,陈留郡主和大义公主的遭遇又会不一样。虽不至于怨恨圣人,更多得是痛恨南朝广宁公主,却仍旧要感慨一声造化弄人。
发泄了情绪过后,恢复冷静的大义公主便问:“杨家如今怎么样了?是不是不行了?”
陈留郡主奇道:“你如何得知?”
“我是猜的,那位县主——”大义公主看了一眼秦琬离去的方向,才道,“父亲可是宗正寺卿。”
她没想到秦琬会领了圣命,询问突厥之事,毕竟突厥人名、官职都与汉人差很多,许多人乍一听来,如听天书。她嫁到突厥后,也是心腹使女拼命记,她自己也与对方多接触,时不时用纸记录、默写再烧了,再加上日积月累,才渐渐熟悉,故大义公主只想到了自己这个尴尬万分的公主之位上,压根没想到秦琬对突厥的制度相当了解,只要她说,秦琬十有八九*能听懂。
自家人知自家事,大义公主儿孙都被杀了,又有人老力衰,力不从心之感,自然会想到百年后的事情上。朝廷呢,为了显示优厚,也不好不令她抚养个儿孙。按理说,将她当做大归的女子,在自家族中选一子弟,充作她的儿子,为她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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