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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微云疏影-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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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认为我是魏王最大的靠山,最可靠的依仗,最坚实的盟友?错了!我苏藏锋这一生,绝不会做任何人争权夺利的刀!
许是兄妹心有灵犀,苏锐发下誓言的同时,苏吟也遥望西边,轻声道:“算算日子,叶陵该将我的信带到了。”
绿柳愤愤道:“您开了这个例子,如今又是这样的……那一位三天两头就要来您这里,就盼您再拿起笔,送封信去西域呢!”
她仰慕苏锐,疼惜苏吟,越发见不得魏王这种有事钟无艳,没事夏迎春的态度。无论她还是苏吟都不相信,那封经过魏王府长史之手才能转交的信没被拆开过,但那又如何?苏吟可没用暗语写,更没用什么秘密材料,再聪明的人也破解不出这份只有他们兄妹知晓的回忆。
“若不是我拖累阿兄,也断不会弄到今天的模样。”苏吟险些落下泪来,“都是我不好,这桩婚事带累他多少,明明是他自己本事出众,偏偏谁提到他都要说一句,苏锐苏藏锋是魏王的姻亲,如今还要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花开之时,你就归来。
突厥面临可汗交替,定会生出大乱,平定这场祸事后,哥哥,你就辞官,上缴军权,好不好?
“阿兄不会怨我,但会怨自己。”苏吟的神色有些空茫,“为了自己,我竟有如此希望……”
她知道,苏锐一定会答应她的。不光光是激流勇进,韬光养晦,更多得是为了妹妹的心愿,还有,不做魏王的棋子。
倘若苏锐想站队,早早就站到了魏王一边,全力支持对方,岂会等到今天?
绿柳见苏吟钻了牛角尖,连忙劝道:“这不是您的过错,郡公府那一家子,也只有都护能镇得住。都护这些年虽回家了几次,却都来去匆匆,岂能彻底梳理这些琐事?”再说了,苏锐的本事,谁都知道,哪怕辞了兵权又如何?一旦边境争端再起,岂能不派苏锐挂帅?苏锐在外几十年,历经风霜,也是时候该休息休息了。
“也只有这等时候,我才痛恨阿兄为什么没纳几个妾,生几个庶子。”苏吟摇了摇头,叹道,“他的儿女都是莫鸾所出,哪怕他想收拾他们,却又不能将之打杀了。仆从们别无选择,不敢对未来的主子如何。我是怕莫鸾将苏沃给教坏了,苏家的嫡长孙,断不能再卑躬屈膝,做谁的奴才。”
绿柳深以为然,便见苏吟缓缓走到了首饰盒边,拈起一根金钗。
她一直在拖累兄长,明明是这样的病体残躯,为何不彻底死了,一了百了呢?只可惜,她现在还不能死,她得去给晋王夫妇,给县主赔礼。他们可以恨苏彧,却一定不能迁怒哥哥,等到哥哥回来……
魏王妃,哈,魏王妃。
生荣死哀,入葬皇陵,何等尊贵?可她只想回到苏家,生,活在那里;死,葬入祖坟。
圣人有意栽培皇孙,自己的儿子跃跃欲试,若兄长暂时失了军权,自己这个魏王妃又离世,他们的野心算计,便成了一场泡影。
阿兄,阿吟好累,累到不愿意再支撑下去了。等你回来,再见你一面,阿吟就去天上陪阿娘,好不好?
第二百九十八章 借力打力
“立皇孙?荒唐!”秦恪听见沈曼的转述,气得浑身发抖,“这是谁传出来的谣言?”
秦琬默默地看着父亲,秦恪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圣人的确说过——儿子虽少,还有侄儿、孙儿,不缺继承人。可那等情景下,就连他都看得出来,圣人说得明显是气话啊!
怀献太子又没有正儿八经的嫡子,大夏没太孙一说,圣人还有五个儿子,哪就能越过诸王立旁人的呢?
“阿耶,您别计较秦敬了。”秦琬劝道,“您该计较的,应是这话是由谁传出来的。当时甘露殿中就您和几位叔叔,伺候的内侍都是跟了圣人少说二三十年的。纵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却也没有传得这样沸沸扬扬得道理。”
秦恪一听,登时急了:“裹儿啊!你怎么就弄不清重点呢?秦敬他……唉,他虽是白身,到底是我的儿子。子不教,父之过,何况他这样上蹿下跳,将我置于何地?”
对秦敬和周红英母子,秦恪失望透顶,这些年虽一直命人送钱粮过去,却将对方的仕途压得淋漓尽致。他就不懂了,这个庶子的野心怎么这么大?富贵荣华,秦放固然得到了,可秦敬有自己的照拂,花天酒地总是可以的吧?偏偏他一听见说什么“圣人立皇孙”的谣言,就开始买几个说书人,炒作他的“贤名”。
好在沈淮也一直盯着秦敬,又是名正言顺的金吾卫大将军,禀报到了秦恪这里来,才让皇长子没有贻笑大方。
对付秦敬,用得着这么费心么?秦琬瞧了一眼母亲,沈曼幽幽叹道:“一提起秦敬,我便想到了四郎。为了四郎,我将低门的姑娘全看了一圈。乐意与咱们结亲的,多是趋炎附势的小人。略好些的姑娘,无一不是一副生怕被看上……你别生气,也别这样看我,我说得是实话。”
秦恪听见这些微末官吏之女都敢嫌弃自己的儿子,很不高兴,却明白沈曼说得是实情——他的第四个儿子秦敦烧坏了脑子,木木呆呆,光吃不动,痴肥无比,还时不时流口涎,冲人傻笑。
即便秦恪身为父亲,性子又是一等一的好,瞧见这个儿子的时候也有些嫌弃,感情复杂得很。至于外人,除了身份所在,职责约束,又有谁愿意将一辈子耗在这么个痴傻的家伙身上?
这便是矛盾之处了,既想挑个好姑娘照顾他,又知道门第高的不能找,找了是结仇,门第低的吧,又有仗势欺人之嫌。毕竟皇长子都发话了,你敢反抗么?别说八九品的微末小官了,就是六七品的官,宁愿牺牲自家闺女也不敢惹皇长子发怒的大有人在。只不过秦恪厚道,不愿意用身份压人,才让秦敦的事情拖到了今天。
一想到秦敦痴肥呆傻的模样,秦恪便觉牙酸,忍不住说:“实在不行,往没有官身的挑。”说到这里,竟发了狠,“买个童养媳回来,也就是这么大的事情。”
沈曼惊骇万分:“这等主意,你也想得出来?”皇家不缺媳妇,大的小的都不缺,秦敦再怎么不好,那也是皇长子的儿子,还没有沦落到像穷得娶不上媳妇的人一样,花钱买人的道理。
秦恪见妻子面露惊色,就知自己说错了话,不由干咳两声。秦琬知母亲的意思,柔声道:“阿耶,阿娘,您们二位都想四哥好,女儿倒觉得可以折中一番。挑个家道中落,为了抚养弟弟妹妹,耽搁了婚龄的女子。”
虽说大夏律法明文规定,女子十八都不出嫁就算违反了律法,要么按律法处置,要么缴纳大笔钱财,却也有事急从权一说。倘若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垮了,年轻一辈又未曾长成,很可能要立女户来支应门庭,官府也会网开一面,杨氏便是这等情况。故她十九了都未曾出嫁,千里迢迢来京寻夫,沿途过关隘的时候也没被拦住,实在是做官得都有些怕惹上这种事,一旦强行按照律法来行事,却导致对方一家都没了?闹得不好,乌纱帽也未必保得住,心里也未必过意得去,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沈曼有些迟疑,“这样的女子,怕是都二十出头了吧?这么久都不出嫁,性情怕是有些古怪,门第也低了些,四郎虽是庶出,却也是正经的皇孙……”
秦琬明白沈曼的心态,她压根就不会为周红英的儿子考虑,不过是火上浇油罢了。当然了,在秦恪面前,宽厚仁慈的做派还是要摆出来的,故她将母亲不好说出口的话全倒了出来:“怎么会呢?为了抚养弟妹,甘愿耽搁婚事的女子,品行必是极为出众的。与其让这样好的一个姑娘耽误终身,倒不如聘其为四哥的妻子,照顾四哥终身。年纪大些,不是正好么?年纪轻轻的姑娘,怎么……”怎么受得了秦敦笨重痴肥、眼歪口斜、不住流涎,与常人完全无法交流的模样?
她虽将这句话给咽了下去,秦恪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不住点头:“裹儿说得很对,这样的好姑娘,咱们可以说给老四,当然了,要姑娘心甘情愿才成。”
如果一个家庭被迫要立女户,生计肯定十分艰难。偏偏世事又是这么的可笑,寡妇、女户,本都是极为弱势的,理应得到旁人的同情和照拂才是,却往往被人看轻、欺辱。愿意放弃婚事,拖成老姑娘,也要继续呆在苦海火坑里的人,必定是极为良善重情的。
这样的好姑娘,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给人做填房,或是做正儿八经的良妾。当然了,后者的话,伺候的人年纪一般都偏大,为怕人说“一枝梨花压海棠”,才要弄个好名声的姑娘来做妾,而非普通的良家子。据秦琬所知,超过了二十岁还没嫁人的姑娘,多半去做了女冠,有多少真心实意,又有多少无奈,只有天知道。
秦恪素有清名,与他沾上亲戚,蒙他援手,也不会被士林说“阿谀权贵”。若能得他提携,更是想都想不来的美事,故秦恪不住点头:“你这主意好!对了,裹儿,江松的小女儿……”
秦琬听见父亲提起江菲,眼眶有些红:“前些日子还拉着我的手臂撒娇呢!谁能想到,就这样没了。”
“这苏家……”秦恪不住摇头,“晦气,也太晦气了一些吧?”
与秦恪想法相同的,还有圣人。
刑部和大理寺被彻底清理了一通,有些狱卒受不住刑罚,招供出魏王会搜罗犯人,偷梁换柱。但对这供词,圣人是不全信的,他太明白为了争夺皇位,儿子们会用出什么手段了,故他一直在等上党那边的消息。
眼看着过了月余,江家作为魏王拐着弯的姻亲,也该有所表示了。恰巧,前几日传来郑国公病重,怕是支撑不了几天的消息,江柏和卫拓正在与圣人商谈西域一事,见圣人伤感,江柏从郑国公说到了穆淼,再从穆淼说到了江南,又从江南说到了魏王办差,取了祥瑞,不仅给穆家卖了好,也给魏王一个机会。
圣人听了,有些意动,只觉得儿子被关的月余也没什么小动静,颇为沉得住气,这样子……应是清白无辜?正打算多观察两日,江菲的死讯传来,圣人正觉得其中很有些猫腻,唯恐几个儿子丧尽天良,为打击政敌,对一个小姑娘下手,恐寒了臣子之心,本打算派丽竟门的人去查,谁料周航立刻前来禀报——丽竟门派去上党的探子,彻底失去了联系,怕是已经遭到了不测。他们最后一封传回来的消息是,南宫家的旧宅背后有一座荒山,山里有一条极深的隧道,里头恐有什么猫腻。
丽竟门经常青一闹,元气大伤,人手严重不足,圣人迫切想知道上党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决定大夏江山的继承人。再有便是某些人私下与异族的边境“贸易”,圣人已经捏到了线索,准备再等一会儿,顺藤摸瓜,将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连根拔起。
与这两件大事相比,江菲之死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故圣人只觉苏家最近一连串的事情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却又不好这时候下手,也不能因为这种阴私就惩戒。思来想去,竟有几分庆幸莫鸾祸害得是苏锐,而不是秦恪。若真给长子娶了这么个王妃,十年流放,长子能撑过去?就更不要说教出几个好孩子了。
“丽竟门派两成,不,三成人手,立刻赶往上党。朕要知道,南宫家的后山究竟有什么,他们的财富又是谁接手。”圣人想了想,觉得光用暗处的势力也不好,便道,“令右散骑常侍刘开为特使,前往上党。”右散骑常侍刘开曾是尚书右丞,与尚书左丞邓疆的关系,理所当然的,很不好。当然了,光看圣人对他的处置也知道,此人的人品性情,不说与邓疆仿佛,也是半斤八两。派这么个人做正使,圣人……果然还是怀疑居多……
第二百九十九章 好风借力
“圣人怎么会用刘开?”秦琬有些想不通,“刘开功利之心极重,手段与邓疆相比也不逞多让,这些年虽未见什动作,但本性难移……”把一个和邓疆有过节的人派去查魏王,简直是把鸡送到了黄鼠狼的嘴里啊!
裴熙见她疑惑,施施然地说:“私德不修的人,未必没有本事。他不过是没争赢邓疆,暂且被闲置,并不代表一辈子被搁着。”说到这里,又带了些讽刺,“徐首辅老成持重,岂会像邓疆一样心急火燎。圣人一看,百官皆惧邓相权势,上党又是大案,必要派个不惧强权的查一查方好。”
秦琬一听,也明白过来——徐密越是不动如山,便越显得邓疆咄咄逼人,敢与次相挽起袖子对着干的到底少,大部分人对上了宰相,还是会让一让的。尤其上党郡一案,牵扯到一个次相不够,背后还挂着一个“很有前程”的亲王,一般人都不会去趟浑水,非得找个有本事,有心计,有手段的……小人,才能办得妥妥帖帖。
君子么,奉行得是正道,容易被算计,想对付小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尤其是刘开这种“奸佞”程度与邓疆不相上下,与邓疆掐了十年架的小人。再说了,刘开虽是特使,身旁必定跟着圣人的人,又有丽竟门在暗,想要做手脚栽赃诬陷也不是那么容易。
见秦琬懂了,裴熙又问:“你怎么忽然想派人去查曾宪了?”他们干得可不是多光明的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想招揽人手,也不急于这时。
“只是觉得,若他是个可造之材,这一生也就荒废了。再等几年,未必有如今的时机好。”秦琬不紧不慢地说,“你认为呢?”
卢乡侯的想法,秦琬也能猜到一二——被迫站队站在了鲁王一系,哪怕得了许多好处,仍觉有些不足,总想左右逢源,便将最出色的儿子派到魏王那边。至于曾宪,也不知道究竟是藏拙了,还是怎么着,竟被秦宵派去做“英雄救美”中的恶棍,大材小用。
投诚都投了,再改换门庭也不可能,鲁王本就狐疑纪清露一事,一旦知晓曾宪真正的本事,定能将全部事实猜个**不离十。哪怕鲁王不在乎,转而投靠鲁王,也无疑将魏王彻底得罪死。
卢乡侯可能也没想到,他愚蠢的举动,生生毁了儿子一生。哪怕后悔,也没用了。秦琬思忖着,若是曾宪真有那么一两分青云之志,她倒能给他一阵好风,送他一送。
裴熙比秦琬更明白曾家的做法——世家么,几头下注实属寻常,昔年天下大乱的时候,三兄弟在三位打得你死我活的诸侯手下做臣子也不是一家两家,更不要说隔房头的族人了,投靠哪位诸侯的都有。
左右逢源本就是大忌,但对世家来说,他们有足够的资本,熬个十几二十年未必成问题。毕竟储位一事,关系性命,站对了,固然平步青云;站错了,也未必不会被接纳,顶多就是被皇帝冷着罢了。为了安全,也为一些人自作聪明,这等事情,从来都是屡见不鲜的。
“你为长远考虑。”裴熙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秦琬的想法,毫不犹豫地说,“可行!要我怎么做?”
秦琬扶植曾宪,并非为了对付魏王、鲁王,而是为了对付自己的兄弟。
她的初步计划一旦达成,使秦恪登上太子乃至九五之位,下一代的皇位之争立刻要摆在台前。秦恪成年的儿子现只有秦敬、秦放两个,余下的儿子,秦敦痴傻,排除不计,新生的庶子与秦琬的儿子苏沃年纪差不多大,如今又有个侍妾肚子里揣了一个,不知道是男是女。
哪怕侍妾能一举得男,再假设这两个由沈曼抚养的庶子能平安长大,那也太小了,比秦敬差二十余岁呢!
国赖长君,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莫要看秦敬现在被秦恪削成了白板,上蹿下跳权当个猴戏,谁都不会拿他当回事。等到秦恪登基,秦敬就是秦恪活着的儿子中得头一份,哪怕他是头猪呢,也有一干人等为了“从龙之功”,往他身边凑,名义还特别正当——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秦琬连对自己的叔叔低头都不愿意,岂会让自己在庶出的兄弟手下讨生活?别说秦敬、秦放登基,哪怕沈曼抚养的庶子登基,对她毕恭毕敬,秦琬也不乐意。当权者和顾问的差距,只有体会过的人才知道,别说什么看得开,看不开,放不放得下权利的话,都走到这一步了,谁愿意放弃呢?那可是一辈子看人脸色过日子,再逍遥,也改变不了皇帝一句话,你就能从天上跌到泥里的事实。
等到秦恪登基再准备就来不及了,她能力再强,也比不过身为女子这一条。朝臣也不是傻的,一但看到秦恪要掌权,立刻会攀附到秦恪几个儿子身边去,半点不会考虑秦琬。秦琬想要掌权,只能从现在开始铺路,文臣先不管,牢牢掐着武将,捏着兵权,谁敢蹦跶就捏死谁,方能确保地位稳固。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文官改换门庭,虽然名声不会好听,但君王能容得下。譬如前朝有位名垂青史的谏臣,原先是太子的臣属,后来太子被废,太子的弟弟登基,手段颇不光明,至少很有些说不清楚的成分在。他改投了新帝,就一副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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