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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微云疏影-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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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享受一把?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安富伯夫人的举动都是很正常的,但秦琬特意问了,还请沈淮帮忙查……陈妙想到一种可能,虽些不信,却问:“是否要细细探查一番这些男子的出身、钱财、行踪,看看他们身后站了什么人?”
秦琬轻轻颌首,答道:“正是。”
魏王没了实权,面上不显,心中却必定着急上火。匡敏是他手中最大,也是最有用的一张牌,平日不会找对方,这等时候却顾不得许多了。
匡敏对魏王恨得牙痒痒,岂会真心帮助对方?当然了,为了更好的坑魏王,匡敏也不会公然与对方撕破脸,反会与之虚与委蛇,关键时刻传递错误信息,不断挖坑,诱使魏王往里跳。
秦琬不用想就知道,匡敏会对魏王说什么——圣人这些年越发少涉后宫,除了与后宫三巨头说说话,让她们好生稳定宫中事务,便是招丽妃娘娘伴驾。伴驾后,十次倒有两三次去看陈修仪。魏王殿下,实在不是老奴不帮您说话,是老奴不好做得太明显,丽妃娘娘却不顾忌这些,对圣人撒娇弄痴,虽未明着干政,但明里暗里,都是说鲁王的好啊!
前些日子不是传出谣言,说圣人要过继您给丽妃娘娘,又扯出鲁王和丽妃娘娘关系不清不楚一事么?前一桩太过荒谬,传得沸沸扬扬,后一桩有鼻子有眼,却被圣人按了下来,没几人知晓……圣人雷霆大怒,非但没质疑丽妃娘娘,反倒对娘娘越发信任了,老奴实在不是不帮,是无能为力啊!
后宫本就是魏王的短板,若非如此,魏王也不至于盯上了匡敏。如今匡敏悄无声息地反水,原本对后宫“了如指掌”的魏王即便不做睁眼瞎,也不似从前顺遂。比对一下圣人招丽妃伴驾的次数,再想想丽妃屡次为陈修仪、为鲁王说好话,这么多年,立场硬是坚定不动摇,魏王终于迷惑了。他本就是最相信人性阴暗的人,不相信蓝丽妃能为陈修仪的“一言之恩”,报答这么多年。从前匡敏最受圣人信任,他笼络住匡敏即可,如今换做蓝氏……无论如何,他也得试试。魏王的心思,匡敏如何不知?把袖子一甩,冷笑一声,老奴可是随圣人上过战场,杀过叛军的人,一次眼拙就够了,岂会有第二次?
第二百九十六章 爱子弃子
匡敏琢磨怎么继续给魏王挖坑的同时,秦琬也在问陈妙:“阿妙,你说安富伯夫人……相信爱么?”
陈妙愣住了。
秦琬很认真地看着他,脸上的疑惑没半点掺假。
“这……”陈妙知道秦琬不信这些,却又明白自己不能完全顺着她的心思说,斟酌许久,方道,“我想——若是遇上了对的人,应当是相信的吧?”
“是么?”
“安富伯夫人虽历尽千帆,却未被珍爱过。”陈妙想起与自己一道经历种种磨难,终成眷属,相濡以沫,多年恩爱的义兄和义姐,不由微笑,“未尝不渴望爱情。”
秦琬沉吟片刻,轻轻颌首。
对付女人,用什么手段最好?两个字,情、爱,正过来,倒过去,都是一样。
在秦琬看来,安富伯夫人早年是侯妾,在男人中辗转飘零,日子过得很是痛苦绝望,毫无尊严可言。何况安富伯夫人并不是自甘堕落,而是生来就注定了这一重身份,就更加可悲。这样的人,理应看透世事,游戏人间,不再对任何人付出真情才对。但她不信这些,无法体会对方的心境,也不会觉得所有人都和她一样。
陈妙见秦琬神情,补上一句:“其实每个人都一样,渴望被珍爱、呵护,与所爱之人白头偕老,只是追求的重点不同罢了。”有些人视爱情如生命,有些人将责任看得更重一点,至于秦琬……
性命、权力、尊严、荣耀……这些太重的负担,压在了她年轻的肩膀上,让她无暇顾及细枝末节,实属正常。
“既是如此。”秦琬沉默片刻,才道,“请伯清表哥仔细查一查接近安富伯夫人的男子,对了,还有一件事,卢乡侯的小儿子曾宪,也要彻查。”
陈妙听得“曾宪”二字,好容易才从记忆深处翻出这个人:“属下想起来了,几年前曾见过对方一面,说是鲁王外家的姻亲,与平舆侯有些交情。”
“更重要的忘记了。”秦琬提醒道,“若没有他在闹市上纵马那一出,你想想,事情会如何。”
听见“纵马”二字,陈妙不由打了个激灵。
曾宪若不在闹事上纵马,萧誉就不会英雄救美,救下了险些出事的纪清露。若不是对萧誉一见钟情,纪清露千里迢迢来到王府,身份尴尬,受人冷落,秦宵身为魏嗣王,对她示好,她岂能不沦入虚伪的温柔中,无法自拔?只怕是愿为对方付出一切,指哪打哪,不带半点含糊的。
纪清露看似无关紧要,实则是一个极为关键的人物,她是维系匡敏与魏王合作的纽带,曾宪看似意气风发的一个举动,将局势都为之一覆。
想到对方有意无意地与隋辕接触,并不像个草包的举止……若说几年前,秦琬还看不出曾宪的用意,几年后,却必须将这个人记在心里。
陈妙知方才自己的反应有些慢了,为亡羊补牢,立刻说出自己的分析:“鲁王留神魏王的一举一动,见魏王府要接个小娘子进去,却又查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便指使素有纨绔之名的曾宪去试探。无论出事与否,这件事都会惊动京兆尹和金吾卫,再被御史插手一番,纪娘子的底绝对会被掀得干干净净。”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只要实行了,谁都没办法说个不字,谁料恰好被萧誉和沈淮撞见,化解了对方的计谋。
这么说来,沈淮还真是萧誉的福星,可想而知,若不是沈淮也掺合进来,幕后黑手不好对付沈淮,甚至怕沈淮为萧誉奔走,让圣人想起秦恪,将流放的皇长子给召回来,破坏京城格局。若非顾忌到这一点,萧誉岂能自在这么多年?
想到这里,陈妙不免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平原曾氏诗书传家,卢乡侯代代都是读书人,没见有什么本事,若非和鲁王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也就是个二流世家。曾宪喜好舞刀弄棒,不爱读书,不知被卢乡侯教训过多少次。若他真可以控制毁坏驴车却不伤人,此等身手,未必比萧将军差,那么他的坏名声……”
“所以,我觉得,此事未必是鲁王的手笔。”秦琬缓缓道,“鲁王一向看重勋贵世家,轻鄙寒门。他在士林和勋贵中颇有名声,借着这些人虽能插手军权,到底缺少威望十足的任务。卢乡侯依仗鲁王才能维持家族不坠,知儿子有这等本事,岂能不为鲁王分忧解难?曾宪一旦从军,以鲁王的性子,必是不遗余力将曾宪捧起的。武将本就是如此,富贵险中求,没道理荒废一身本事不用,虚度年华的道理。”又不是受圣人忌讳的家族,需要主动上交兵权,子弟也不能出息。再说了,大夏三代帝王皆有容人之量,也没见容不下哪个大将军啊!
陈妙一直没落下拳脚功夫,自然明白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艰难,没有十足的毅力,或者旁人的鞭策,很难过这一关。曾宪既有如此本事,却籍籍无名,一直在做一个普通的,名声还不大好的纨绔子弟……
“你可别忘了,纪清露进魏王府的时候,这一位还活着。”秦琬比了一个“九”,陈妙心中一凛,明白她说得是怀献太子,“萧誉与姜家的龌龊,真正的推手,则是我的好堂兄,秦宵。”
“这——”陈妙只觉荒谬无比,“魏嗣王?他弄出这些做什么?”
秦琬耸了耸肩,眼角眉梢都透着不屑:“大概是怕纪清露不喜欢他这一类的,又或是不愿意做妾,懒得花那么多功夫在讨好纪清露身上,索性来个英雄救美吧?若曾宪害得纪清露险些身死,他却为纪清露出了这口恶气。他的身份、地位、相貌又摆在那里,想让纪清露不心动,很难。”只可惜珠玉在前,除了身份外,萧誉无论是身手还是相貌、气度都远远胜过秦宵,纪清露初入魏王府,未必那么懂得遮掩,被秦宵察觉端倪,寻到机会就欲置萧誉于死地,极有可能。
谈这些无谓的画蛇添足之举,秦琬也觉得不舒服,便道:“言归正传,咱们来谈谈曾宪,再来谈谈卢乡侯。”
“鲁王生母陈修仪乃是被选入宫的良家子,鲁王的母族得势便猖狂,十分上不得台面。”秦琬拿这句话做了开场,“故鲁王与魏王截然相反,他极为重视出身,对勋贵、世家处处优待,对寒门子弟却颇为苛刻。戴密一案,正是他心结的体现,却也导致他在储位之争中暂时落于下风。”
说到此处,秦琬不由感慨:“我从未见过穆皇后,却知她必定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行事也堂堂正正,爱用阳谋——魏王控制欲强,多疑刻薄,却装作无心权柄的模样,她就为魏王选了无欲无求的苏吟为妃;鲁王看重世家,她就为鲁王择了世家出身,却与娘家极为生分的宋氏为妻。”
这两桩婚事,乍一看,谁都说是天作之合。再一瞧,其间滋味如何,那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鲁王妃家里的破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她的父亲宋鸣曾是右散骑常侍,舅父李耷是冀州刺史。一个是中枢重臣,一个是封疆大吏,按理说,鲁王的势力应该很强才是。奈何宋鸣唯他的续弦,亦是他的表妹杨氏之命是从,原配李氏死得不明不白,杨氏进门有喜,七个月就生下一个男孩,与鲁王妃关系极差,鲁王妃能在这位继母手上活下来,全赖祖父庇护。不仅如此,杨氏为膈应继女,还把手伸到了鲁王府,害得鲁王的庶长女只比嫡长子小半岁。
此事一出,鲁王没脸,圣人也很不高兴,把宋鸣的位置一掳,让他专心和杨氏相亲相爱去了。王妃的正牌娘家宋家没享受到半点家族出了个王妃的好处,倒是李家赚了个盆满钵满,可问题恰恰在这里。
“人都是这样的,有好处,不能落下亲戚,一旦出了事,就不管什么亲戚不亲戚了。平原李氏到底是鲁王妃的外家,没必要为鲁王妃一个外姓人赴汤蹈火,我这几年冷眼瞧着李耷的举止,实在不像鲁王的嫡系。”秦琬缓缓踱步,分析情势,“卢乡侯一脉出身平原曾氏,与李家世代交好,但和鲁王妃又远着一层。难道为了一个出嫁女,将全家都赔上?卢乡侯的嫡长女嫁给李耷的嫡长子时,宫中可没择定鲁王妃的人选。”
陈妙也渐渐回过味来,接道:“这等事情最忌左右逢源,却硬是有一些自诩聪明的人喜欢玩火,卢乡侯派最小的儿子投诚魏王也有可能。鲁王事成,他自可安享荣华富贵;魏王事成,他也可借儿子的势,作威作福。”说到这里,陈妙又有些不确定,“这些年也没见曾宪做出什么大事,若说他做了探子吧?常兄弟也不知道啊!”
“这正是我要派人查他的根本原因,不行,这事得常青出马,我怕我低估了曾宪的本事。”秦琬叹了一声,也不知心里是何等滋味,“我希望他的蛰伏出于他的不甘,而非另有图谋。”
不甘,那就证明他不想做棋子,只想做人!
第二百九十七章 兄妹情深
长安动荡不安之时,一度大出风头的叶陵已经回到了安西都护府。他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急急去拜见苏锐。
都说边塞风霜催人老,放到苏锐身上,却没有得到半点印证——这位绝世名将仍如几年前一般,俊美得无可挑剔。唯一不同的便是他的气势,越来越如泰山一般,深沉、厚重,让人在见到他的第一刻便低下高傲的头颅。
叶陵下意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本想扬个笑脸出来,又有些畏惧苏锐的气势,还是低着头,将此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回禀后,才加了一句:“王妃娘娘让卑职带了封家信……”见苏锐看着他,忙道,“卑职,卑职没去魏王府!”
他牢记苏锐的嘱托,此行是送贺礼去的,旁人的拜帖、邀约,他一概不收,圣人召见的时候就陪圣人转转,圣人不召见的时候就在落脚的驿馆练武。若非送信得是魏王妃,苏锐唯一的亲妹妹,他也不会破例。
苏锐见叶陵声音都有些不稳,不由失笑。
他也没怎么严厉,这孩子见了自己,怎么如见豺狼虎豹,头都不敢抬?
叶陵的家族原籍陇西,夏太祖一统天下后,需要有人驻扎在岭南,叶家也在其中。许是气候不适,水土不服,再加上西南的山民、夷族时不时要闹一出的缘故,叶家的人丁日渐凋敝,到了叶陵这一脉,他父亲虽有三个亲兄弟,叶家第三代却只有他一个,打小就被全家人护得如同眼睛珠子似的。每次叶陵之父要责罚他的时候,大伯、三叔、小叔就会冲上来,从祖母到母亲,再到三位婶婶,那是哭声震天,不知情的外人听了,还当他们家有什么人没了呢!
这等环境下,叶陵居然没长歪,实在不令人不惊叹。
当然了,大家坚定相信,这绝对不是叶家四兄弟的功劳,而是苏都护的人格魅力——自打见过苏锐之后,小小年纪的叶陵就成了苏锐的忠实崇拜者,一口一个“苏都护”,什么都要向苏锐看齐,若非如此,也不至于有今日英姿焕发的少年将军。
苏锐初见叶陵,恰是他想将自己的长子苏彧接到西南,却被莫鸾以“西南多瘴气”为由拒绝之时,说没有移情作用在,那是不可能的。待到对自己的儿子彻底失望,又间接得知了“抢良缘”的真相后,苏锐真是看都不愿多看莫鸾及她的孩子们一眼。不是没生过纳个良妾,延续香火的想法,可想一想还是算了,政局如此复杂,实在不好将无辜的人卷进去,徒生是非,更何况,魏王……
出于种种考虑,苏锐虽对叶陵极为欣赏,视若子侄,却没有确定任何师徒、或者义父子的名分,以免对方被自己带累。见叶陵也颇有些疲惫,苏锐点了点头,赞道:“你做得很好,一路舟车劳顿,回去好好休息吧!”
叶陵知苏锐派自己押送寿礼,完全是为了让自己在圣人,在诸王面前露脸,感激非常。他视苏锐有若神明,虽不大想退下,却还是乖乖听话。
苏锐拆开妹妹的家信,信上都是一些极为平常的内容,问哥哥在西域可还习惯,是否需要多几个人服侍,自己在京中一切安好,最近新得了几棵花木,想起了小时候兄妹俩一起种花的日子……哪怕卫拓、裴熙来看,都发现不了这封信的半分不妥之处,完全是一封极为普通的家书,苏锐的神色却严肃起来。
一起种花?哦,是了。
他们的母亲是极喜爱花木的,但嫁给了那么一个好色无能,强行索要妻子陪嫁去花天酒地的丈夫,能有什么自由可言?
曲成侯是从三品,刚好踩在纳妾的资格线上,为了争良妾之位,婢妾们抢得头破血流,对正室夫人和她的一双儿女算计不休。托这些人的福,苏锐和苏吟兄妹的童年过得极为艰难好容易熬到苏锐承了爵,为了给妹妹挣前程,恢复家族的荣光,也怕自己不在,妹妹出什么事,苏锐将妹妹寄养在母家就远赴边疆。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骤然听得苏吟提起一起种花的时光,苏锐竟有些恍惚,才想起来——苏吟当时正被父亲的狰狞丑态吓到,不说话,不理人,自己怕使女仆妇怠慢了她,不管读书、习武还是打理家务的时候,都将她带在身边,她不哭不闹,乖乖地坐着,看自己忙碌。直到自己要跟随北衙大军离开长安,赶赴北疆,她死命拽着自己的衣角,就是不肯自己走。
万般无奈之下,苏锐取了一颗种子,埋入花盆中,哄骗妹妹:“阿兄只是离开一会儿,等种子发芽,开花,阿兄就回来了,好不好?”
“阿兄……”
“听话。”
“恩。”苏吟用力点头,轻轻道,“等到花开了,阿兄也就回来了。”
明明是那么多年前的事情,回想起来,仍是历历在目。
苏锐面沉似水,缓缓将信放下。
种花……花开的时候,阿兄就回到长安……
妹妹冰雪聪明,特意让叶陵带了这么一封信,叶陵方才也说了,朝廷对西突厥使者的态度颇有些不寻常……边境……快到秋天,异族往往是此时劫掠,好熬过冬天……西突厥、东突厥、吐蕃、柔然、鲜卑……
正当苏锐思考这些的时候,又有亲卫快马加鞭传来急报。
永寿坊大火……飞马贼旧部……圣人大怒……魏王失去了权柄……
苏锐自嘲一笑,已然下了决断。
他一心振兴家业,报效国家,行事堂正,无愧于心。平生唯恨,一没能早早给妹妹定亲,导致妹妹被指婚给魏王;二恨早年太想成家立业,稳定后方,错娶妖孽。
一时眼拙,一次失误,半辈子的功业、理想和抱负,顷刻间就要化为虚无。
你们都认为我是魏王最大的靠山,最可靠的依仗,最坚实的盟友?错了!我苏藏锋这一生,绝不会做任何人争权夺利的刀!
许是兄妹心有灵犀,苏锐发下誓言的同时,苏吟也遥望西边,轻声道:“算算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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