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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子苏没想到，她不过只是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就引起面前的人激动起来。

　　　　她突然间就手舞足蹈，嘶哑的嗓子只能吼叫出“啊啊呀呀”的声音，像是在哭，却又听不出来哭的味道，眼泪也没有掉一滴，只是在嘶吼，听上去就让人心酸和悲戚。

　　　　“莫姑娘，你别急！慢慢说！都已经过去了。”虞子苏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可是这一刻，看着这个明明也不过二十几岁却仿佛已经四十岁的女人，也忍不住心头一酸，急忙道。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不疾不徐，仿佛一阵清风，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不过一会儿，女人便安静下来，一滴血泪从眼角流下，让虞子苏一惊！

　　　　原来不是没有哭，而是已经哭不出来！没有泪水！

　　　　虞子苏捏紧了手指，一点一点掐进肉里，却并不觉得疼，反而觉得全身发寒，她忍着心底的那股子气，继续问道：“莫姑娘可知道当年连夫人一直在找一样东西……”

　　　　莫姑娘听着虞子苏的问题，十分安静，慢慢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写下来，却没有用手比划一下，整个房间之中，只听得见纸张沙沙的声音和虞子苏沉凝清冽的声音。

　　　　半个时辰之后，当虞子苏拿到一张写满所有事情的纸，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年秦雯洛小产后又被连夫人打了一掌，身体却是很是差，但是还没有到要命的地步，可是有一天不知道为什么，连夫人和秦雯洛大吵了一架，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秦雯洛的身体每况愈下。

　　　　原本杨嬷嬷等人以为是因为秦雯洛失去了孩子心事重的原因，可是这个二等丫鬟莫心却是一不小心听见了连夫人和莫嬷嬷的对话，得知莫嬷嬷居然受了连夫人的指使在秦雯洛的药中加了一味清油草。

　　　　可惜来不及将事情告诉给秦雯洛，她就被莫嬷嬷发现了，不得已逃出丞相府，最后还是被找到了，连夫人下令戳瞎了她的眼睛，割了她的舌头，任她自生自灭。

　　　　“我本来是医学世家莫家罪臣之女，所以侥幸活了下来，连氏也绝对想不到，我不能说不能看，还有一双耳朵，还能写字！苟活了这么多年，只求大小姐报仇！报仇！报仇！”

　　　　虞子苏看着那“报仇”两个字，狠狠划下的笔迹仿佛用尽了这个女人一身的力气，深深透露出这个女人的执念，让虞子苏看得触目惊心，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莫心，却看见莫心忽然对她一笑。

　　　　那样的笑，仿佛解脱了一般，瑰丽凉薄！

　　　　虞子苏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下一凛，忍不住惊道：“苏诺！看着莫姑娘！”

　　　　一瞬之间，莫心居然挣脱了苏诺伸过去的手，一下子狠狠磕在了地上！

　　　　“砰！”

　　　　满地鲜血俱是，脑浆飞到了虞子苏的脸上，可是虞子苏却毫无所觉，她怔怔看着这个一头撞死在地板上的女人，良久，才对同样怔愣无比的苏诺道：“收拾了，送往南溪厚葬。”

　　　　南溪医学世家莫家，当年因为医死了连家连阁老的弟弟，被逼得满门成年抄斩，未成年的女子卖为奴婢，男子送入宫中为阉人。

　　　　虞子苏望着地上的鲜血，一时无言。

　　　　“子苏丫头，你……”自从虞子苏将人带进屋子以后，段王爷就右眼皮跳个不停，在外面游历那么多年，很少有过如此心慌的感觉，可是又不敢闯进去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一直在外面候着。

　　　　哪知道等到虞子苏推开房门，便闻到了一股子血腥气。

　　　　“没事，莫心自杀了。”

　　　　虞子苏手里捏着一张纸，明明还有一些疑问，可是却是不想再说话，她看了一眼十分关心自己的段王爷，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淡淡道：“义父，我先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容后再说吧。”

　　　　“好。”虞子苏的疲惫显而易见，而且身上的冷意段王爷也察觉得道，他越来越想知道虞子苏到底再做些什么，他深深看了一眼虞子苏，转身离开。

　　　　虞子苏脑海中还是残留着莫心临死前的那一幕，当初身为特工，什么血腥的场面没有见过，可是却从来没有这么的感觉无力。

　　　　或许是因为她自己的心软了，也或许是莫心不顾一切的求死给虞子苏的震撼太大，不过是一个很无辜的丫鬟，可是却被当年的事情，折磨了这么多年！

　　　　除了自己的母亲，先是阿碧，再是杨嬷嬷，又是莫心，连氏，连家！该死！

　　　　周身的杀气和戾气瞬间散发，让一直在暗处保护虞子苏的青双和青默俱是感到恐惧，然后在两个人又感受不到的时候，又瞬间收敛回去。

　　　　收敛自如的气息，让暗处的两个人更是震撼。

　　　　“唉……”

　　　　虞子苏拿着那张纸，在窗边一个人坐了许久，最后微微一叹，将纸张夹入杨大夫送的那本医书之中，在纸上唰唰写下一封信，对暗处的青默道：“青默，想办法将这封信送给夜修冥。”

　　　　虽然青默一直跟在她身边，可是虞子苏知道，他一定能够有手段将这封信传给南疆边境的夜修冥。她沉声道：“务必送到，送不到他手中，宁愿毁掉！”

　　　　听出虞子苏语气里的郑重，青默沉声应道：“属下明白！”

　　　　夜风泠泠吹过，已经是晚上了，猫头鹰的“欧欧”声兀的响起，分外的幽深诡秘。

正文　第167章　再进赌坊

　　　　景帝说了，夜修冥性命无碍，只是受到暗算，伤到了心脏，伤得严重，只能一直躺着。京都的传言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他还在查。

　　　　景帝对夜修冥的态度看上去并不是众人所传言的那般厌恶，尤其是这一次和虞子苏说起夜修冥的事情，虞子苏可以从中听出来他的关心，可是这一切都不是虞子苏现在想要关心的！

　　　　她知道，这些夜修冥总有一天会告诉她为什么。

　　　　她只知道，这一切，都是连家！什么还在查！大家都是心照不宣，除了想要扶持三皇子上位的连家，还能有谁！至于暗算，虞子苏想起当初夜修冥去边关，便是连阁老一手力荐，心中就更加明白了。

　　　　虞子苏一个人坐了一晚上，知道自己睡不着，索性让苏诺拿来一些关于连家的资料给她看。

　　　　如果说原本对于连家，虞子苏只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想法被动报复，那么这一刻，因为当年秦雯洛的死，因为莫心的自杀，因为景帝无意之中透露的真相，虞子苏心中对连家的恨意已经达到了顶点。

　　　　一夜无眠，第二天天一亮虞子苏就换了一身男装，没有给段王爷打一声招呼便带着同样是一身男装的苏诺往鸿观赌坊走去。

　　　　“小姐来这里，是不是有些不妥当？”苏诺看见虞子苏居然大摇大摆，脸色丝毫没有变化地往鸿观赌坊里面走着，脸色一变，想要劝阻道。

　　　　虞子苏是说了两个字，便让苏诺一怔，不再言语，恭谨地跟在虞子苏身后，“连炽。”

　　　　连炽，连江的小儿子，游手好闲，生平最好赌，自诩不败赌神。

　　　　“哟，这位爷，不知道您是想要玩哪一种的？”

　　　　因为虞子苏是冲着连炽来的，为了后面自己的目的，所以特地改装换面，将自己装扮成了一个看上去就是十分有钱的二世祖，连当初那个接待过她的小厮也没有认出她来。

　　　　虞子苏佯装十分不悦道：“这还用说嘛，自然是哪一种好玩就玩哪一种的！不过，小爷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叫做赌神的？”

　　　　虞子苏话落，小厮一个咯噔，这不会是来找那个惹不起的混世魔王的麻烦的吧？连东家都那那人没法，这要是两个人闹起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到底是有没有！小爷最近运气真好，想要看看，不知道这个赌神是个什么样子的赌神，难不成有小爷这个赌神的运气好！”

　　　　虞子苏一脸不悦地抬头道，整个人将一个不可一世的二世祖的样子装得惟妙惟肖。

　　　　要不是苏诺一直跟在她后面，就要怀疑她的真实身份了。

　　　　“不是，小的……”小厮正想要解释，后面人群之中传来一阵骚动。

　　　　“让开！让开！咱们鸿观赌坊的赌神来了！都快点给连小少爷让路！晚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一道痞里痞气地声音传来，围拢在这边的人群自发让出一条道路。

　　　　“是连小少爷来了！”旁边有人低声道：“这下子有的看了，这连小少爷在这鸿观赌坊闹了不少事情，这一次，还真的有人来踢场子了！”

　　　　“是极！是极！”有人亦是附和道。

　　　　“是哪个在这里大放厥词！本公子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样的玩意也敢称作赌神了！”

　　　　一身华服的公子哥儿摇着折扇扇呀扇，仿佛这天气很热似的。金黄色的锦衣绣着金光闪闪的金线，衣袖边上更是缀满了珍珠，乍一看像是个暴发户似的。

　　　　虞子苏知道，这是鱼儿要上钩了，她鼻孔一扬，不屑道：“你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入秋了还在扇扇子，衣服上还要绣点金子，连家，还真是有钱啊。

　　　　“嘶……”虞子苏话一落，周围就想起一道道倒吸冷气的声音。

　　　　京都之人俱是知道连家，也知道这个高傲自负的公子哥儿乃是连阁老最为喜欢的孙子连炽，所以一般都没有人赶去招惹他，哪怕是赌钱被坑了，也不敢去找他麻烦，都是不了了之。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二世祖，真是个傻瓜，连连炽都敢去惹！”

　　　　一旁一个高瘦的男人幸灾乐祸道。上一次连炽硬是要找他赌钱，让他输了五六百两，所以他心底对连炽很是不满，看见这么一个二世祖，虽然心底不抱什么让连炽踢到铁板的希望，还是希望给连炽找点麻烦。

　　　　从来没有敢这样对他说话！连炽一下子被气得脸通红，大口大口喘着气，怒道：“好！好！既然你要找死，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虞子苏勾唇一笑，对同样是男子装扮的苏诺挥手，挑衅道：“最好是这样！去！给小爷清个场出来！”

　　　　其实不需要虞子苏特意吩咐，当虞子苏和连炽的话音落下的时候，周围的人已经自发自的给虞子苏和连炽让出一个场子来。那待客的小厮一看情况不对劲，急忙跑去找鸿观赌坊的坊主去了。

　　　　“哼！你要赌什么！仔细点想，别说待会儿本公子欺负你！”

　　　　连炽的胸膛起伏着，口气里充满着狠意，恶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二世祖，居然敢来找本公子的场子，本公子不整死你，本公子就不姓连！

　　　　虞子苏斜睨了他一眼，不屑道：“随便你玩什么！小爷倒要看看，你这个赌神是个神经病还是真的是个会赌的玩意！”

　　　　看着对方又扔出一个“玩意儿”来羞辱自己，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有一丝怯弱，连炽有一瞬间觉得不对劲，可是又被眼前这个人瞧不起自己的样子弄得怒火中烧，他收起扇子就往对方身上打过去。

　　　　“你！”

　　　　苏诺上前一步，稳稳接住，冷声道：“连公子还请自重，我家爷可不是你能动得起的！”

　　　　“放肆！这京都还没有我家公子不敢动的人！”连炽身后的人怒道，企图喝退苏诺，哪知道苏诺运起内力狠狠一震，将几个人逼得后退了两三步。

　　　　“看见了没有，小爷的护卫武功可是高得不得了，你们这些个想要打小爷注意的，把你们的招子放亮了！”虞子苏太满意苏诺的表现了，抬起头，十分嚣张地道。

　　　　苏诺看着自家小姐越拉越起劲的样子，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为那个气得差点转不过气的连家小公子抹了两把同情泪。

　　　　“好！好！武功高有什么了不起，在这赌场要本事大才行！”

　　　　连炽目光死死瞪着虞子苏，掩饰自己的害怕，拿起骰子道：“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既然你这般不客气，本公子也不仗着自己的本事欺负人，咱们就玩摇骰子，比大小如何？怎么样，你敢不敢？”

　　　　连炽说着，往竹筒子里面放了足足八颗骰子！

　　　　这哪里是不欺负人，摆明了是要给虞子苏一个下马威！

　　　　围观的人一下子沸腾起来，“天啊！，这连小少爷绝对是被气糊涂了！老子活了四十几岁，在赌场上混了二十几年，还没有见过摇八颗骰子的！”

　　　　“是啊！这下子有趣了！不过这连小公子既然在这般做，那肯定是有几分把握的，可惜了这位……呃公子了，要是应了，只怕以连小公子的脾气会让他输得连裤子都不剩！要是不应的话，只怕丢人丢大咯！”

　　　　说话的人正是王大民，他听说了这边的事情，急忙停下手中的事宜，赶了过来，原本还想着劝和一下，可是一看这情况越来越有趣，索性也就看起热闹来。

　　　　在赌坊之中，可没有什么礼仪品德直说，众人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粗话荤话反正都有，没有丝毫掩饰，所以虞子苏可以将这些人的惊讶都听在耳里。

　　　　在这个时代，一般掷骰子猜大小都是用两颗骰子，顶多也就是四颗骰子，很少有用四颗以上的，用八颗的更是没有！不过以为这样就能难得住她虞子苏了吗？这个时代没有，不代表她一点也不会！

　　　　要知道当初她玩这玩意的时候，可是将那赌坊界有名的西米赌神给战胜了的！区区八颗骰子，还不在话下，更何况最近她修习了便宜师父给的心法，也感觉到自己对于事物状态的控制力更加的精准了。

　　　　“不过是区区八颗骰子罢了，有何不敢的！小爷的运气近来是越来越好，还怕你这八颗骰子摇不出来一个比你大的点吗！”

　　　　虞子苏仰起头嘲讽道，却是一直强调着自己的运气好，“不经意”透露出自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生手而已。

　　　　“白痴！等会儿本公子一定要你好看！”连炽看着他一脸嘚瑟的样子，在心底冷声笑道。

　　　　热闹地人群之上，也就是鸿观赌坊的三楼，坊主看着丝毫没有想要下去劝解意思的少东家，忍不住道：“少东家，您不下去劝劝吗？”要是这连小少爷在赌坊里出了事情，只怕连家又要来找江家的麻烦。

　　　　坊主这话可不是夸大其词，而是事实如此，前两次连炽在鸿观赌坊弄出了人命，江宁出声警告和收拾烂摊子，反而被连家找了一堆的麻烦。

　　　　江宁笑着摇头道：“为什么要去阻止，这很有趣不是吗？文越，你说我说得是不是？”他笑着问跟着他一同来鸿观赌坊的温文越，意味不明。

正文　第168章　空手套白狼

　　　　温文越是君子，却不会墨守成规，端着那些什么礼教教条说事，这一次来鸿观赌坊，也不过是因为江宁在他耳边念叨，说是鸿观赌坊没有以前热闹了，他好奇这江宁手中最为赚钱的产业，所以才跟着来了。

　　　　哪知道，居然跟着来就看见了这么一幕。温文越看着下面那个看上去明明很是熟悉的身影，却偏偏想不起是谁，皱眉道：“连家这两日动作越来越多，给他们找点麻烦也好。”

　　　　温右相是保皇派，连带着温文越也是，所以对连家的肆意嚣张很是不满。

　　　　坊主看着江宁，还想要劝说两句，免得因小失大，然而江宁却是摆了摆手，笑道：“光叔，你先下去吧，我自有分寸！”

　　　　江宁是在鸿观赌坊见过虞子苏的，所以从一开始察觉到和连炽赌博的人有些不对劲之后，就想到了和连家是对头的那些人身上，毕竟连家现在越来越谨慎，想要报复连家，只有从这个好赌的连炽身上好动手一些。

　　　　所以江宁很快就想到了下面的那个人是虞子苏，虽然不知道虞子苏怎么会和连炽杠上了，但是江宁却是不会去打扰的，相反，自从上一次见识过虞子苏和王大民和赌博，江宁很是乐意看戏。

　　　　看着好友时不时的紧促着眉，江宁脸上的笑意深了些。

　　　　虞子苏察觉到了后背有人窥探的目光，抬头不经意望了一圈，就看见了站在三楼的江宁和温文越，心下一惊，没想到她装扮成这个样子，连王大民和门口那个小厮都没有看出她来，江宁居然已经认出她来了。

　　　　不过看江宁冲着自己点头，没有其他的动作，虞子苏也就放下心来，专心地应付着这个已经上钩的鱼儿。

　　　　“既然你答应了，来人，将本公子今天赢得银票全部压上来，本公子出三万两！”在众人的惊呼声之中，连炽眉毛一挑，命身后的人将银票拿出来。

　　　　“天啊！”

　　　　“啊！”……四周响起的惊呼声，让连炽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越加自信自己能够赢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王大民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沉声叹道：“这连小少爷是逼着这位公子将钱拿出来啊！这位公子可是危险了。”

　　　　王大民乃是浸淫赌场几十年的老手，更是出得一手好千，在他手底下被坑的新人没有一万，也有百千，所以他的话一落，许多人望向虞子苏的目光不由得变得怜悯起来。

　　　　惹上了连炽这个人，也算是他倒霉了。连炽在鸿观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