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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大人。”单千海让自己平静下来：“年纪大了，动作慢了些，让武大人久等了。”
　　武战回头看了他一眼，想起他好像几次问过自己的身世，原来是早就有所察觉：“无妨，劳烦公公带路了。”
　　皇宫离陵园还有些距离，到了地方单千海拿出令牌：“奉旨带武大人来，放行！”
　　这是一个单独的陵园，没有与任何人葬在一处，陵园也很大，环境很漂亮，看得出皇上用心挑选了地方，越往山上走，武战心情越是复杂，等到了墓碑处，单千海道：“咱家先退下了。”
　　武战将准备的贡品拿出来，呆呆的看着墓碑，这就是自己的亲娘，一掀衣袍，在坟前跪下，将贡品摆好，才道：“我来了，如果您泉下有知，应该会知道我是谁吧？”
　　武战将纸钱点燃：“今天是第一次来见您，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会离开长陵，过您希望我过的那种日子，再不回来。”磕了几个头，不管如何，感激她的生育之恩。
　　下山后，单千海正在门口等着，武战走过去时，单千海忙叫住：“武大人，咱家想跟武大人聊几句。”
　　武战正好也有事想问问他：“单公公据说一直伺候着甄太妃？”
　　单千海点了点头：“在太妃还没成为妃子的时候，就是咱家的主子，当时前朝被灭，还是太妃跟先皇求情，饶了咱家一命。”单千海看了看四处没人，扑通跪下：“老奴见过小主子！”
　　武战拧眉瞧着他：“我听说，是甄太妃忌日那天着了火，钦天监又推测的结果，皇上才决定要我和武原的命，而负责忌日准备的，就是你吧？”
　　单千海点点头：“老奴不敢隐瞒，因为戚远不愿意说出真相，老奴没办法才出此下策，逼的他向皇上坦白。”
　　“为什么要这么做？”武战现在倒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你既然知道本官的身世，你觉得曝露出来，会是好事？”
　　单千海无奈的叹了口气：“老奴知道小主子必定难以接受，但有些事，不知道不代表就不存在，该面对的，逃避不了，如果可以，老奴也不想打搅小主子的安宁日子，可太妃毕竟是您的生母，她的事，您真的能袖手旁观吗？”
　　武战眉心跳了一下：“什么意思？”
　　“小主子以为太妃年纪轻轻为什么会殒命？她都是为了小主子能活着！”
　　武战目光锐利：“你说清楚！”
　　“以皇上对先皇的宠爱，如果被其他女人知道，会让她生下皇上的孩子吗？当时小主子的存在，对后宫任何一位女人，都是莫大的威胁！”
　　不等武战再问，单千海继续道：“所以老奴怀疑，太妃根本不是投湖自尽，而是被人逼死的！”
　　武战身体紧绷，往前一步：“谁？”
　　单千海摇头：“老奴也不知道，若是老奴知道，恐怕也活不到今天了，但当时怀孕后，皇上为了不让其他人知道，将太妃送到城郊的别院严加看护，而后将小主子送走，应该是没任何宫里的人知道的，太妃完全也没必要寻死！”
　　武战眉心跳了跳：“你是说，可能有人知道了她怀孕的事，借此威胁她，把她逼死的？”
　　单千海忙点头：“老奴就是这么想的，因为在送走小主子的时候，太妃只给了戚远半块儿，自己留了半块儿，分明是留着以后有机会相见有个信物的！但送走没几天，却转而把自己留的半块儿玉送给了方丈，当时老奴还有些想不通，后来太妃死后才想明白，她是知道自己没机会再见小主子了，才把玉送出去！”
　　武战手搭在一旁的石墙上，是什么？是有人知道了一切，用自己来威胁她，所以她为了保全他，才自己牺牲？真是这样吗？她是为了自己死的？
　　单千海有些哽咽：“要不是觉得太妃冤屈，老奴也不想非得将小主子身份逼出来，老奴是觉得，以小主子的重情重义，必然不能看着害死太妃的人逍遥在世。”
　　“你知道是谁？”
　　单千海摇头：“老奴也不知道，但无非，也就是后宫当时有子嗣的几个妃子吧……”
　　武战陷入了沉思，太子的生母，也就是先皇后早已过世，三皇子的生母当时虽然还没死，但本来就地位卑微，自己在宫中都受惊欺辱，更别说有能力对付其他人……
　　剩下的，就是现在的皇后，和二皇子的生母涟妃？这是武战目前所知的后宫情形：“你有怀疑的人选？之前后宫有身孕有子嗣的，或者有地位的，你觉得可能是谁？”
　　单千海像是早已经想了几百次，连思考都没有便道：“皇后，或者涟妃！”
　　果然，跟武战想的是一样的，武战深呼口气：“但你这些也都是猜测而已，毕竟没有任何证据，也不能排除她是真的自杀吧？”
　　“老奴敢保证，绝不是那么简单！”单千海急切道：“太妃之前确实想过轻生，但在有了身孕后，整个人开朗了很多，生下小主子，对小主子十分溺爱，月子里几乎也是不离手，小主子走后，她是真的盼着，可以有机会再见到小主子，很多次跟老奴想着小主子长大会是什么模样……是小主子给了太妃活着的想望，若是没有意外，她绝不会自我了断的。”
　　武战神色复杂，听到更多她的事后，心里着实有些触动，毕竟她是真的一直在为自己着想，她让自己这二十多年，安稳的生活。
　　“所以，这些需要我重新去调查？”
　　单千海忙点头：“老奴其实这些年，也一直想查清楚，本来早已可以高老出宫，但一直留在宫中，就是想看能不能查出些蛛丝马迹，索性这么多年并没白忙，有些东西，还是能给小主子些提醒。”
　　武战这才将他扶起：“回本官府上说！”
　　单千海苦笑一声：“去小主子府上…恐怕老奴这把老骨头经不住戚远一顿打。”
　　武战白他一眼：“你也知道我爹气你气的牙痒痒？”
　　“老奴可答应他什么都不说的，就是为了问出小主子的身份，转眼就把他卖了，他自然恨死了。”单千海叹了口气：“算了，早晚都得有这一回，也总不能一直躲着，让他把这口气消了就罢了。”


第三百九十章　季枞英的过往

　　今天一天府里都很忙碌，毕竟夜芷明天就要出嫁了，胡蔓临时拉来些伙计帮忙，大门敞开着，夜芷这个准新娘倒闲在一旁哄孩子，胡蔓不让她动手。
　　“武公子回来了？”夜芷看见身后的单千海，招呼一声：“单公公也来了？”
　　单千海和善的笑了笑，转而去看武玥，上次来的太匆忙，当时情绪也激动，还真没看这孩子，忍不住凑到摇篮旁去，武玥已经两三个月，白白嫩嫩的，眼睛跟葡萄似得，爹娘都好看，自然五官也漂亮的很。
　　“这孩子长大必定也是人中之凤，有福相！”单千海忍不住想着，太妃要是还活着，都能看到孙女了。
　　武战看见武玥，再多的烦心事都会消散，忍不住抱着逗弄了一会儿，才与单千海进了书房。
　　“坐吧！”武战亲自给他倒了茶，在旁边坐下，等着他开口。
　　单千海道：“别看皇上做的事实在过分，但他确实对太妃是真心好，这么多年了还在惦念，所以太妃去世后，他对其他女人都兴趣缺缺，后宫也很少再进女人，子嗣自然也就少了。”
　　“所以呢？”武战泯口茶，觉得他话里有话。
　　“一共才三位皇子，其实要争一争，继位的机会还是很大的，现在太子又垮台了，难不成这皇位铁定就是三王爷的了？”
　　“不一定，不是还有个二王爷吗？”武战接过话道。
　　单千海眼睛一亮：“小主子也发现了？”这个元鉴一向十分低调，皇上交给的差事办的妥妥帖帖，多余的不争不抢，倒是好关起门来玩些自己喜好的字画琴棋，俨然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才子一般。
　　“也是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有些怀疑罢了。”武战问：“你说的查到些东西，就是关于他的？”
　　单千海点点头：“不止是二王爷平时安分，连涟妃在后宫也是与人为善，平时没听说跟哪个闹了矛盾，这母子俩，是一样的得皇上的喜爱。”
　　“反常是有些反常，但也不能因此就说他们有什么问题吧？”
　　“当然不是。”单千海压低声音道：“小主子知道何为捧杀吗？”
　　武战心念一动：“你是指…太子？”
　　单千海欣慰的点点头，越发觉得武战不但打仗了得，这头脑也是一点不弱：“那小主子可知道季枞英，也就是右相，以前的身份？”
　　这武战就真不知道了，但单千海是谁，那是历经前朝，先皇和皇上三代的老人，很多东西，他看的最清楚。
　　“涟妃的家世中规中矩，去世的父亲是位尚书，而右相和涟妃父亲的关系，恐怕都鲜少有人知道，这两人曾经是同窗，一起科考，后来涟妃的父亲高中，季枞英却落榜，她父亲念及同窗之谊，一直接济他，甚至在涟妃大一些的时候，让他做了涟妃的老师！”
　　“竟然有这种事？”武战的确有些震惊，谁能想到一个太子手下最重要的权臣，竟然跟涟妃有此关系？
　　“后来涟妃大一些被选入宫，受到涟妃的举荐，季枞英才入朝为官，因为办了几件好差事，得到皇上重用，接着却不知为何与涟妃闹翻，然后被太子趁机笼络！”
　　好一出大戏…武战细细琢磨着这简单几句话中所涵盖的东西，若说他真与涟妃闹翻转投太子也不是没可能，但太子落难的时候，他不慌不张，任由他一错再错，最终走向深渊的态度，也更耐人寻味！
　　而太子都已经被废了，他转而来针对自己，更显得有些匪夷所思，这所有的种种，若是套上一个可能，却都能说得通了，那就是他压根儿是假闹翻，以自己人的身份，去坑太子去了！
　　那这个可能如果成立的话，什么涟妃和二王爷安分守己的假象，也就不存在了！
　　太子和三王爷在明，二王爷在暗，很多事如果做手脚，便更不容易被察觉，还不容易被怀疑。
　　这么一想的话，许多事感觉就豁然开朗了，比如……魏子淇的身份和动机！
　　不过二王爷的野心与否放在一边：“就算如此，和你所说的甄太妃死因又有什么关系？”
　　单千海摇了摇头：“这倒真说不好了，毕竟当时真的是太妃自己跳湖，没有任何一点把柄和蛛丝马迹，老奴查到的这些，也就是表明这涟妃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母子俩是绝对有理由也有野心的。”
　　“而三王爷只比小主子小半岁多，是甄太妃出宫养胎期间，皇上酒后造成，虽说当时小主子出生，她已经有了身孕，但她不过是个宫女，地位不高，自身都难保，应该没那个本事来对付太妃。”
　　身边有个堪称百事通的人，确实省了武战不少事，武战自然要将能知道的都问过：“那皇后呢？她虽身份高，但可没子嗣，看看她现在清心寡欲，可没见她对付哪个王爷。”
　　“皇后的确身体不好，难以生育，但小主子有所不知，皇后可并非是因为失子才登上后位！她是知道皇上与太妃的关系后，皇上为了堵住她的嘴才封为皇后，当然，这么多年，皇后也的确守口如瓶，毕竟得了好就收才是明智的，若她真的说出来，皇上也不会轻饶了他。”
　　一个隐藏极深的妃子…一个是知情人，两人确实都是有动机的，这还真是有些说不好会是谁了！
　　“你先回宫吧！”武战道：“我再想想。”
　　单千海知道也不能操之过急，反正二十几年都过来了，现在小主子都回来了，他有了主心骨，还怕什么呢！
　　结果单千海刚出了武战的书房，就看见武林川在房间外的摇椅上闭眼小憩，听见动静缓缓睁开眼睛。
　　单千海立刻陪了个笑，这个任谁见了都得称一声单公公的老油条，却心虚起来了，不止是因为自己阳奉阴违，还因为眼前这位现在可是小主子的爹……
　　虽然不是亲的吧，但养育二十多年的感情那可不是假的，单千海绝对相信，戚远在小主子心目中，可比皇帝这个亲爹重要多了，他自然也是要敬着些的。
　　武林川面无表情：“单公公终于肯露面了？”
　　单千海讪讪的：“这不来跟你请罪了吗？”
　　“请罪？”武林川冷哼一声：“若真有悔意的话，当初就不会这么做了！”
　　“这还真没有。”单千海有些嘴欠道：“歉意有，悔意没有。”
　　“你……”武林川气的站起身：“你说你个老东西到底想干什么？！枉费太妃对你的恩德，你竟然违背她的意愿将武战推出来！你对得起太妃吗？”
　　单千海又把他按坐下：“你冷静点，就是因为太妃对咱家有恩德，所以咱家才为她屈的慌，太妃对你恩德也不小啊！难不成你能看着她死的不明不白？”
　　武林川一把揪住他领子拽过来：“你说什么？什么不明不白？”当年他听闻太妃的死讯，还特意多方打听，都是太妃自尽的消息啊！
　　单千海叹口气，在他旁边坐下，不厌其烦的又说了一遍：“你说，小主子连养母的大仇都报了，亲娘的难道不管吗？何况现在处境也比当时好多了，那时候可是个一无所有的猎户，现在呢！有地位有权势，最重要的是…他有皇上的愧疚和怜惜！只要能查出凶手，还愁报不了仇吗？”
　　武林川表情凝重，却再说不出什么，太妃对他是救命加提携之恩，若真是被人害死，那别说武战，连他也不能袖手旁观啊！
　　看他态度有所松动，单千海才起身：“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咱家待在宫里这么些年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这一天，就算你怨恨，咱家也必须这么做！”
　　看着单千海的背影，武林川呆了会儿，直到武战从书房出来：“爹？”
　　武林川看了武战一眼：“坐会儿。”
　　武战陪他坐下：“看见单公公了？”
　　“嗯，他说了不少。”武林川问：“爹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找蔓蔓商量一下，她早就盼着能离开这儿，儿子已经答应了两次。”武战心里也不好受，一边是亲娘的死因，一边是妻女的期盼，他不能这么自私的总是自己做决定，当初不顾一切来长陵，她义无反顾的跟着来，受了多少罪，他也心疼。
　　“嗯，应该的。”武林川手放在他肩上：“去吧！”
　　武战起身，刚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问：“爹，不管我们做什么选择，您会反对吗？”
　　武林川摇了摇头：“若是辞官离开这里，也算是太妃对你的期盼，好好过日子，爹也不想强行把上一辈的恩怨加在你头上，若是你想继续查，爹也不会阻拦，当初你执意为你娘报仇，爹还能阻止一下，但这是你亲娘，爹没资格拦着，一切都凭你自己的决定。”
　　武战很诚挚的：“谢谢爹为我做的，也谢谢您的养育和栽培之恩。”
　　“你也没让爹失望，如果太妃见到了，必定也会欣慰的，快去吧！”武林川觉得自己真的不需要干涉太多了，武战已经成长了，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有自己的判断和分寸，倒是他…真的是老了，没了当年天不怕地不怕的干劲儿。


第三百九十一章　跟我一起去边塞

　　胡蔓正在库房整理夜芷的嫁妆，忽然被人从后面抱住，头也不回的：“怎么了？”
　　武战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别忙了，有事跟你商量。”
　　胡蔓上下打量他一番：“辞官没成功？”
　　武战点了点头，拉着她在旁边箱子上随意一坐：“皇上不同意是一方面，重要的是，又有了新的变故。”
　　“关于太妃的？”胡蔓心思剔透的很：“武叔说单公公故意抖落你的身份，肯定是有目的的吧？”
　　“什么都瞒不了你。”武战揽着她的腰肢，语气有些疲倦：“你说我该怎么办？这次，我就听你的好不好？”
　　“真听我的？”胡蔓扭过头：“那你先得给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单千海说甄太妃…也就是我亲娘，并不是自杀身亡，而是被逼死的。”武战顿了顿：“因为我……”
　　“真的？”这皇宫秘辛果然多。
　　武战将单千海说的话转告了一遍：“本以为报了仇就再没什么了，谁知……”
　　胡蔓也是真心觉得心疼，这男人得多累啊！沉默了半晌，胡蔓才开口道：“那就留下吧！”
　　武战有些诧异：“为什么？你不是一直想我辞官？”
　　“我是觉得，你若真的可以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能无牵无挂的离开，也就不会来问我了。”胡蔓与他这么久，对他的为人性格再了解不过：“她毕竟是你娘，若是死的不明不白，还是为了你，你就算人自由了，心也自由不了。”
　　武战有些动容的将她揽进怀里：“你不要总是这么善解人意，我真的觉得愧对你，一路走来，让你跟我经历了太多本不该有的风波，若是你累了，我会毫不犹豫的跟你走！”
　　“若说风波也确实不少。”胡蔓舒了口气：“不过什么大风大浪也算见过了，多一些，多待个几年，也就不算什么了。”
　　武战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