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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神婆有个约会-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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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的嫌弃和厌恶一闪而过,更多的是不可言说的惊恐,像甩行李一样胡乱把小人扔到木马上,陈旭芳再也忍不住,她需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我、我去趟厕所,你、你先、先玩会……”然后在小人脆生生的应答声中,落荒而逃。
冰凉的冷水从水龙头里奔涌而出,陈旭芳站在厕所的洗手台前,拼命地往脸上扑着凉水,白炽灯在夜色中照的人惨白,陈旭芳望着镜中的自己,因为长久的惊吓,眼眶下早已一片黑紫色,嘴唇煞白。
她不由的摸上自己的嘴巴,这些日子以来,她居然变得这么丑这么憔悴,想着便伸手去翻身上的包,掏了半天,也没摸着口红。
“用这个吧。”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根黑管。
“谢……”谢字说了没一半,陈旭芳就猛然响起,这里是闭了园的游乐场。
她没有去接那人递来的口红,背脊僵硬到不能动,视线落在镜中逐渐左移晷日。
一张男人脸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跃入陈旭芳的视线,那是她见过许多次的模样,微卷的头发塞在耳后,另一部分则垂在眉毛下,从头到脚一身黑。
男人见她望过来,只颔首微笑,唇上的小胡子随着上扬的唇角,形成好看的形状,就像他取下娃娃给她时一样。。
“许久不见。”男人无声踱步到陈旭芳身后,嘴唇贴近她的耳廓,低声轻笑,“陈小姐可还好。”
☆、拼凑完整
“你到底是什么人!”陈旭芳转身; 手掌撑住身后的洗手台,脸上还残留着几颗水珠子; “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陈小姐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男人拔开手中的黑管; 指头轻微扭动,就转出一截殷红的膏体; 他向前探着身子,陈旭芳被迫锁在狭小的空间内挣不开身; 喉咙里如塞了一团棉花; 堵住了她正要冲出口的尖叫。
下巴被人扣住,口红擦在陈旭芳的嘴唇上,抹了一层又一层; 对方似乎并不满意。
“你到底要做什么。”陈旭芳不敢看他的眼睛; 甚至不知道他是人是鬼。
“泥偶被取走那日,陈小姐可是亲口答应过我; 要余生供养它的。”男人画完; 又仔细端详了一番; 这才让出步子,反手一丢; 只听‘叮当’; 口红便直直地落入到了墙角的垃圾桶里; “你食言了。”
“你说过他不会伤害我的。”可到头来呢; 那是只鬼,是个怪物。
食指立在陈旭芳眼前摇晃两下,惨白的灯光中男人的皮肤光滑到竟没有一丝皱纹; “贪心不足蛇吞象,难道不是陈小姐所求的东西过分了些?。”
“我只是想嫁个有钱人,后半辈子不用在看人脸色而已。”她出身不好,没什么学问,这么些年来也遇上过不少人渣,“想要有尊严的活着,过分吗?”
“尊严?”男人忍不住笑出声,他的声音不大,带着浓浓的讽刺,审视着眼前的女人,“这东西你浑身上下,我可没瞧见点。”他的嘴巴依旧在笑,“养了它,便不能再要孩子,他会随着时间慢慢长大,慢慢变得更有力量,这是规矩,而陈小姐,却试图破坏这个规矩。”
哒哒——
哒哒哒——
硬物敲击地面的声音,不会儿,门口就探头跳进来一只穿着大红棉袄的泥偶,它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黑眼珠布满整个眼眶,嘴角是被固定住的笑容,“我被发现了。”
“那丫头片子倒还真是个有能耐的。”男人啧啧出声,一弯腰,泥偶就从地面蹦进他的怀里,只露了半条编起的麻花辫在空气里,余光扫向陈旭芳,“今日我本想与陈小姐做个生意,如今怕是没机会了。”
男人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手掌瞬间就按上了陈旭芳的头颅,“不如,我送陈小姐个礼物。”
陈旭芳顿感眼前一黑。
耳边再度传来嘀嗒嘀嗒的下雨声,这是她的噩梦,只不过,这次的梦更加的真实……
“怎么这般不小心。”男人抱着泥偶,沿着蜿蜒的小路绕离了灯光忽明忽暗的洗手间。
“我见小哥哥在玩木马。”泥偶翘着小辫子,“就忍不住走近了些。”
再然后它就感到一道锋利的视线向着它的方位直直地射了过来。
“没受伤吧。”男人把泥偶从怀里掏出来,拎着他的小辫子认真瞧了一番。
摇摇头,泥偶发出咯咯的笑声,“她不敢单独留下一人一鬼在一起,自然无法来追我。”
“没事便好,只是可惜了这个机会。”男人立在山坡上,望着匆匆赶去的毛不思几人,“害我拿不到一年的寿命。”
“那您还把梦还给她。”泥偶的麻花辫一翘一翘,“这单生意一点都不划算。”
“生意是小。”男人见毛不思进了女厕,才扭头离开,他的声音一路留在半空中,“我卖个人情给对方,咱们才会安全。”
这边,毛不思沿着阴气一路寻到女厕,刚进去,就看到陈旭芳面容惊恐地斜靠在洗手台上。
手指忙点向她的眉心处,片刻,才收手,“她被强行锁在梦里了。”
那个梦是她最害怕的存在,也是她的心结。
“要多久?”马名义看了眼腕表,凌晨三点半。
“不知道。”毛不思皱眉摇头,当下这个环境,那东西还在不在,是不是藏在暗处,她都不清楚,自不敢贸然作法入梦寻人,只好拉了红线,压上几枚符咒,试图唤醒她。
“是小胡子叔叔。”沉默了许久的小人总于出声。
“是我看到的那个梦?”马名义蹲下身子。
“嗯。”小孩垂着头应下,之后便再也不开口,惹得马名义有点心疼。
水涌进陈旭芳的喉咙,不似之前的冰凉,带着暖人的热,血腥味开始泛滥,她绝望的感到有东西扯住了她的脚踝,拉着她不停地下坠下坠。
她要死了吗?胸腔里的空气变得稀薄,人生的走马灯不停地在脑海中滑过……
爸爸妈妈又在吵架,屋里传来歇斯底里的叫骂声,她抱着缺了口的饭碗蹲在楼梯口,饭菜早在爸妈的推搡间撒了多半,只残留着点饭渣,隔壁铺子的陈婆婆见她可怜,送了她一枚刚刚出炉的菠萝包,她边流泪边把面包往嘴里塞,又香又甜,那是她童年里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她初三下学回家的那晚,家里又被摔的一片狼藉,妈妈披头散发的坐在地面上,拉着她的胳膊,边打她边哭,那时她才知道,他爸跟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跑了,打那日起,本就暴躁的母亲变得越发的难以相处,没日没夜的酗酒,喝多了就把所有的怨恨发泄到她身上,新伤旧伤不断,每当母亲清醒的时候,又比谁都自责。
她偶尔也会想,要是这世上没有妈妈该多好。高考前夕,这个偶尔出现在脑海中的愿望变成了现实,她跟众人一起站在楼下,看着躺在地上的人,鲜血染红了整个地面,警察说是自杀,让她节哀顺变。那天她没有哭,也没有去考试,她撬开床头柜,从中抽了十块钱,去陈婆婆的铺子买了两个菠萝包,一个自己吃,一个放在了楼下。
再后来,她认识了一个男人,男人比她大八岁,是她的初恋,对她很好很好,她也觉得自己很幸福,白天上班赚钱,下午买饭做给男人吃,所有对未来的幻想全放在了那人身上,直到某一天,有个女人闯进了她的生活,女人说她是小三,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狐狸精,那时候她才知道,男人结婚了。他离开时给她留下了两万块钱,说是浪费了她的青春。却换来了女人的嘲讽,她说,这点钱还不够我买一个包。当年,十九岁的她拿着钱,第一次知道,原来青春也能买卖。
脚下的重量越来越大,陈旭芳不知道自己沉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睛,鼻腔里是浓浓的血腥味,眼前是搅动的红。她可能真的要死了吧,有点难过,她想,如果还能再吃一口陈婆婆家的菠萝包就好了。这么些年,她有了满墙的包包,有了足够她安稳度过后半生的存款,她不拒绝男人们送的任何东西,唯独守着老城区那栋破破的居民楼,说她要是走了,就没法随时吃到陈婆婆家的菠萝包了。
他们都当她说傻话卖乖,只有她自己晓得,她说了那么多假话,只有这一句是真的,那是她记忆中最好的东西了。
鼻子有点堵,陈旭芳想要抬手,却被一股小小的力量握住,她顺着手指望去,那是一个刚刚成型的肉团,正被什么坚硬的物体捣成碎块。
他晃着她的手指,委屈极了,“妈妈,我疼。”
刺眼的灯光照进瞳仁,入眼的是几张陌生的面孔,手术刀的寒光白的人心惊。
“才十九岁,现在的姑娘都在想什么啊。”口罩下,有人开口跟身边的护士说话,“三个多月了,现在才来多伤身体。”
“整整十五周。”陈旭芳张张嘴,眼泪唰的一下子就落下来,“一百零五天。”
是了,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未曾出生,她说它不该存在,她养不起它,没有勇气养它,她不想自己成为母亲那样的人,也不想它成为第二个自己。
于是,它便变成了一堆堆的碎块,无声无息的从身体里离开。
小孩抱着膝盖蹲在陈旭芳脚边,手指在地上不知道画着什么,“妈妈还没陪我骑马呢。”
“你不讨厌她么?”毛不思一伸手,小孩就顺势沿着她的胳膊抱上去,圈住了她的脖子。
“她当初不要我的时候讨厌过她,她接我回家又把我丢掉的时候讨厌过她,她让你来捉我的时候也讨厌过她。”小孩掰着手指头,回忆着这几年来发生的种种,低声道,“我讨厌过她三次,可是我却喜欢过她好多好多次。”
血道爬满小孩的脸颊,毛不思垂垂眼,脖子上也一样,蜿蜒而下,她的语气难得这么轻柔,“疼吗?”
“应该不疼吧。”小孩有些忘记了那时候的感受,伸着胳膊给毛不思炫耀,“你瞧,小胡子叔叔把我拼的可完整了。”
☆、因果循环
小孩话音讲落; 就感到一股力量飞快的扑到他身上,带着人类的温度; 就这么把他罩在怀里。
“妈妈。”他微微有些发愣; 轻轻移过脑袋,脸上裂开的血道子在白色灯光下更加清晰; 他的眼睛依旧黑漆漆两团,就这么跟陈旭芳对视着; 片刻才裂开嘴; 对着她伸出胳膊,想要她抱。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面对未知时会恐惧会猜疑; 可一旦明白那是什么; 反倒不怕了。
陈旭芳不知道他们之前在说什么,那个梦在她还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强行画上了一个句号; 她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那个还没出生就被扼杀掉的孩子说; ‘我却喜欢过她好多好多次’。
她顺势把小孩从毛不思怀中接过; 入怀冷冰冰的,就像一块木头; 一颗石头; 感觉不到生命存在的痕迹。
“妈妈我想骑木马。”小孩下巴放在陈旭芳的肩头; 她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曾经答应过他的。
那时候他还泡在温温的液体中; 她隔着肚皮轻抚着他,说,‘等你再长大点; 爸爸妈妈就可以和你一起骑旋转木马了’,他在她肚子里,开心地晃动了两下,当作回应,幅度小到没有人感觉到。
陈旭芳拍着小人的后背,鼻头一酸,忽然有些想哭。
旋转木马坐落在高台上,橘色的光影照耀在五彩斑斓的木马上,透着柔和,乐曲声在一次次的循环中倾泻流淌。小孩子还上去很是高兴,揪着木马的耳朵咯咯笑个不停。
“妈妈。”
“妈妈。”
“妈妈。”
每次转到陈旭芳眼前,他都要清脆的唤上一嗓子,见陈旭芳跟他招手,才再度把心思放在玩乐上。
“如果他能活下来,现在也应该和普通孩子一样背着书包上小学了。”毛不思立在陈旭芳身边,眼神随她一起追寻着那枚小小的身影。
而现在的小孩,显然要比所谓的同龄人小上太多。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陈旭芳笑着抬手,等木马转过去,眼神才再度黯淡下来。
“比你早上几个小时。”毛不思眼神扫过不知何时坐上木马的马明义,就见他一伸手,不知道碰到了小孩哪里,惹得小人扭着身子笑个不停,“幸亏他及时截住了我。”
如果马明义稍微慢一点,都不会出现现下这个和乐融融的场景。
她从马明义口中知道了小孩的故事,也明白了为何他可以肆意的穿梭在陈旭芳的梦里。或许那并不是他的本意,而是他被捣成碎块时留在陈旭芳生命里的最后一点意识。
小孩不安的情绪牵动了融入陈旭芳骨血中的那一丝丝的残留,使她没日没夜的做着所谓的噩梦。陈旭芳感受到的,都是小人真正经历过的,挣扎、绝望、求救…可惜她帮得了陈旭芳,却帮不了那个小生命。
毛不思想,纵然小孩无法留在人世,起码她可以帮他实现这个小小的愿望吧。
“我把他当泥偶带回来,满打满算也有四年了。”这是陈旭芳首次这么平静的跟毛不思对话,没有初见时的楚楚可怜,也没有后来的不满崩溃,“那人曾说过他会随着我的供养而长大,灵力也会变得越强。之前我还不懂,现在倒是明白了过来。”
那人所谓的长大,是真的。他从小小的胎儿逐渐成型,然后开始会跑会说话,也正是因为他的长大,他发出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才让她这个‘养育’他的母亲,陷入了深深的惧怕中。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到头来,也怪不得旁人。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毛不思不相信,那人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来到闭园的游乐场,只为告诉她这个梦。
“什么也没说,他进来没多久,就被你发现了。”陈旭芳摇头,她甚至不知道男人的出现为了什么,仿佛就是为了让她认清现实,认清自己自私自利的本性,除此之外……陈旭芳轻咬着唇瓣,他最后似乎说了一句想要跟她做交易,连忙补充道,“他中途还提到了什么交易。”
至于是什么,面对毛不思的疑惑,陈旭芳也有些不明所以然。
“妈妈。”小孩的呼声打断两人的交谈,他被马明义单手抱下木马,脸上的的兴奋掩都掩不住。“好玩吗?”陈旭芳摸摸他的头。
“嗯。”小孩点头如捣蒜,“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你要是喜欢,下次还带你来。”小孩子的好情绪感染到了陈旭芳,承诺的话脱口而出。
换来了众人的沉默。
“可能没办法了呢。”小孩圆圆的脸上挂着舍不得,他抬头望着天空的月亮,月亮的颜色逐渐淡了下来。
“毛小姐。”陈旭芳打量着他们的神色,心里也有了底,她一把握住毛不思的胳膊,“鬼我不捉了,邪我也不除了,但您放心,该给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少。”
人总是如此的天真,觉得好多事情都会按照她们的想法发展。
“人心都是贪的,一旦得到,就会加倍的取索,鬼也一样,甚至更甚。”毛不思没有正面回她,自始自终,她在她们的故事里都是一个过客,陈旭芳潜藏在骨子里的亲情被唤醒,盲目的想要把早已离世的孩子留下。她不同,她是个捉鬼师,见过比这还要悲惨十倍百倍的故事,她会为别人的苦难心伤难过,会想要在鬼魂离开前满足它们小小的心愿,但这并不包括放任它们留在阳间。比起美好,它们更多的是吸收人间的恶,没有法律的束缚,只会变得越来越越乖张暴戾,喜怒无常。就像之前的车祸,对年幼的孩子而言,已经简单到打个响指,就可以决定生命的终止,轻易的像捏死一只蚂蚁,玉葫芦被取下放在掌心,“世上光阴短,地狱噩梦长,随缘消旧业,莫再造新殃。”
及时止损,尽早回头,才是对他最好的选择。
“可是我还什么都没有为他做。”陈旭芳拉住毛不思的手,嗓音颤抖,“就一个月,一个星期也行。”
“妈妈。”小孩被马明义放下,扯着陈旭芳的裙摆,“你已经带我来骑木马了。”
她践行了她对他的承诺,他已经很开心了,比以往的每一天都要开心,而他也是时候履行自己的许诺了。
小孩咧着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开心,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没有眼泪真好,起码可以在分别的时候显得不那么伤心。
他心里感谢毛不思,也自私的感谢把全部梦境放出来的小胡子叔叔,无论胡子叔叔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都圆了自己的一个梦,亦有着更多孩子的梦需要他去完成,心中偶尔出现的念头再度被压了回去,甚至为自己产生帮毛不思找到胡子叔叔的念头而感到羞愧。
小孩搅动手指,眼神不停的在马明义身上打量,最后心一横,蹿到毛不思眼皮子底下,他抬着头,指着马明义认真道,“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能这么快找到这个叔叔吗?”
快到都没有给毛不思反应的机会。
“你要告诉我。”这是个肯定句,毛不思蹲下身子与他平视。
“他的身上有道口子,里面会发光。”这是最近在鬼界流传起来的,那道口子不是出在身体上,而是灵魂上,不停的吸引着它们,忍不住想要伸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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