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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害-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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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毕业后我们一直没见过面,尽管她和小安还保持着往来,但小芸似乎不大愿意跟我们往来。我们当然也不会强求她一定要和我们往来,事实上,更多的同学一毕业,慢慢就没有了往来,好像生活就这样,把人偶然聚到一起,又风一样把他们吹散,很正常。
  〃小安来看你了。〃每次小安一来,严惠总是第一个看到,这个女人没事做就喜欢和李常德动手动脚,要不就看着大门外面。说到底,我对这个女人也没什么坏感,她对我们还算好,不摆什么老师傅架子,摆架子是我最讨厌的。我一直就喜欢把日子过得简单,只是在这种简单的日子里,你想去找什么可以调剂品的话,完全可以自己去找。她找的是李常德,真的没什么,从她的角度来看,也是给日子染上色块的一种方式。我并不是赞成这种方式,但她的方式需要理解。我是这么想的。
  小安到我们这里后,和罗刚也会打上招呼,但罗刚总是显得不太自然,我后来感觉到,他不愿意和以前的同学见面,除了我和小军之外,好像见到谁都会让他想起某些不愿去想的事情。
  小安一来,我觉得有意思的是,李常德和严惠的打情骂俏会出现一定程度上的停止,这是正常的,〃家丑不外扬〃,至于我会不会和小安说他们什么,他们是不关心的。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们还把我和罗刚看成亲近之人了。我的确觉得滑稽,但你去细想,仍然有它的道理。
  罗刚是怎么离开这个储蓄所的,我和小安都看见了。那天发生的情景我今天还记得非常清楚。
  在上述几章里,我尝试着对罗刚勾勒了几笔。他的轮廓你大概有了一点印象。但那天发生的事让我觉得罗刚显得特别反常。
  严惠看见小安进来,就把站在她旁边的李常德推开,对我说了句:〃小安来了。〃
  我赶紧抬头,果然是小安来了,她看见我在看她,对我笑了一下,我说了句:〃你来啦?〃就起身去给她开门,小安进来了,搬个椅子在我旁边坐了下来。罗刚见到小安,没什么反应;小安来得多了,他已经没最初那种拘谨了,和小安也打了个招呼。
  李常德从严惠身边走了开去,但他兴致好像还没减,对着严惠瞟来瞟去,严惠好像也被后者提起了兴致,或许她的兴致也早就被提了起来,一直没有消减。于是李常德就坐在他的椅子上,对着严惠的胸口看去。
  这个场景在我记忆里很熟悉。我记得在读书时,我们学校外面有个南食店,在那个店里开业的是个寡妇。那个寡妇的Ru房特别丰满,她那时也好像成心要让所有人去参观她的胸脯一样,我们到她店里去买她新炒的葵花子时,她总是故意把腰弯下去,好让到她那里买东西的男人能够直接看见她露出的一半Ru房。记得我和小军、罗刚经常到她那里去买瓜子,真是让我们看了个够。只是那女人后来因为家中失火,竟然给活活烧死了。这件事让我们谈论了好几天。我们都觉得奇怪,她刚发现火情时,怎么会没有及时跑出来。不过事情究竟是怎样的,我们当然不知道,后来我也忘了,只是没想到这个弯腰露|乳的场景在这个储蓄所又重复上演了。
  现在我看到的就是这样。严惠也故意把腰弯下去一点点,她胸脯的角度正好对着李常德的位置,使那个常德人的眼光可以从他那个绝妙的角度进入她的胸脯。这个场景在我眼前发生很多次了,我当然有时也会巧妙地把眼光钻进去,不过这种时候很少,因为严惠把角度封得很死,不从李常德的位置去看,别人就休想看到了。女人真是奇怪啊,就是这两堆肉,总是让一个男人着迷,让这个世界变得缤纷多彩,就冲着这两堆肉,我不由得不佩服造物主的神奇,这真是最绝妙的想象力的产物。后来当小安两个挺拔的Ru房在我面前出现,我就知道,我的想象力是永远地丧失了。
  我看着他们的这个样子,真是觉得有意思,同时我也觉得有点尴尬,因为我怕小安发现他们的眼光和动作。如果小安发现了,她会怎么想呢?我当时一点也不知道,不知道的事当然不想让她发现。我很奇怪地觉得小安在发现这事后会对我产生不满,这感觉来得没有道理,但我真的是这么想。
  我没有想到的是,罗刚突然在那天作出了让我意外的反应。
  这两个人的动作是不是罗刚以前就发现过,我难以确定。我想他大概以前没有发现过,因为从他那天的反应来看,如果他以前就发现了,大概在第一次发现时就会作出这种反应。而我想补充的是,严惠弯腰的动作还是做得很少的,只有当所外的其他人来时她才会偶然做那么一两次。
  罗刚当时起身去给自己茶杯加水,他转过身来时,正巧看到严惠那么刻意地把腰弯了弯。当然,这个动作就其本身而言,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她眼神差不多是带着挑逗和李常德眉来眼去,这个意味就太明显了。
  我没想到罗刚突然就走到严惠面前,说:〃你干吗不坐好一点?〃
  这句话十分生硬,根本不像罗刚平时说话的语气。
  我真的感到惊讶,以我对罗刚的了解,他根本不是一个能对别人说这种话的人。他是个什么人呢?我觉得罗刚一直就是一个不对任何事发表看法的人。他居然会突然对严惠说一句这样的话,而后者还是他业务上的师傅。我知道我看着他时的眼神肯定是布满了惊讶。
  他话音一落,整个储蓄所的空气一下子就变得凝重起来。严惠几乎不知如何去反应。但她陡然坐直了,不是因为她要听罗刚的话,而是这个情况被人一下子指了出来,作为当事人肯定会有几秒钟的不适,毕竟那不是什么优雅的举止。
  但只几秒钟,这个女人发作了。她〃腾〃地站了起来,对着罗刚说道:〃你说什么?!〃
  〃我要你坐好一点。〃罗刚说,他的口吻已经缓了下来。我想在那一刻,他已经知道他是在对谁说话和在说什么话。
  但严惠的声音高了起来:〃我怎么坐还要你来教?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这么说话?〃
  我和小安都不知该如何办,我们对处理这样的事情都没有经验。李常德也一时没说话;罗刚没回答,只是盯了严惠一眼,就转过头望着外面,他的脸色不好描述,我总觉得怪异。接下来没想到的事又发生了,严惠突然冲到罗刚面前,对着他吼了起来:〃我问你哪!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样的话?我坐得怎么啦?比你老娘差?什么人敢对我这样指手画脚。你才来几天?啊?有本事你就别在这里!你说!刚才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我真是有点慌了,赶紧说,〃严姐,算啦,算啦,罗刚也没别的意思。〃
  不料,这句话像是捅了马蜂窝,严惠立刻就把火气转到我头上来了,〃还有你!你看自己,才几岁就知道泡女人了,我看从你们财经学校出来的就没一个好东西,你说是不是?〃她说这句话时又把头转向了李常德:〃我问你哪,你说是不是?〃
  李常德的样子在我看来有点狼狈,他还是说了句:〃算啦,算啦。〃
  〃你都要我算啦?〃严惠简直要指着他的鼻子了,〃你这话什么意思?算啦?我今天就不算了!就不算了!〃我以为她会做什么事,但没料到,她一边说,突然一边哭了起来,一边哭又一边喊:〃你看你们这些人,啊?都一个个要怎样?啊?要怎样?〃
  我真是觉得蒙了,我实在搞不懂她在发这么大火的时候,怎么会哭起来,而且,我一点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哭。我现在回想,她那么一哭,我们倒是都忘记这事是怎么起因的了。而且,她那么一说我,我和小安都有点不自在起来,小安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令大家没想到的是,罗刚这时竟然又突然火上加油地说了一句:〃你做得别那么像一个表子!〃

()
  我真的搞不清罗刚为什么会这样,这和他的性格相差太远了。
  严惠顿时不哭了,她一把抓住罗刚的衣服,说:〃你再说一遍!你以为你是什么?我是表子?你妈是什么?〃
  〃你松手!〃罗刚几乎是恶狠狠地说。我惊讶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事情变成这样,李常德不能不说话了,他立刻走到罗刚面前,说:〃小罗!你说什么?〃
  所主任发话了,罗刚不说什么了,严惠像是有人撑腰似的,又大声哭了起来。我简直不知道这件事该怎样收场,幸好这时有储户进来了,我们赶紧起身打算做事,李常德一把将严惠拉开,对我说:〃小李你做一下。〃
  我把事情做完了,后来的情景真是非常不愉快。罗刚一句话也不再说,就等着下班了。小安趁着我做事的时候,赶紧先离开;我知道,罗刚在这里是没办法再待下去了,李常德肯定会想办法把他弄走。罗刚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这件事一直到现在,我都找不到一个可以解释的答案。
  小军对这件事的看法和我一样,他几乎不相信罗刚会做出这种事。他对罗刚说:〃不会吧?罗刚你还会这样?你这是发什么神经?〃
  罗刚这时不说话了。我们坐在一起,都想听罗刚怎么解释,但他什么也不愿说,他只在最后回答了我问他打算怎么办的问题,他说:〃李常德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说也说了,什么也不想管了。〃
  〃我可真佩服你,〃小军说,〃得重新认识你啦。〃
  果然,事情在第二天就有了结果。我和罗刚像往常一样,一大早就到了支行门口,那时头寸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我们要做的事就是把金库里的钱箱提出来,和头寸车一起到储蓄所去。那天我们到的时候,支行的女科长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她看见我们,就对罗刚说:〃小罗你来一下。〃
  罗刚过去了。我望着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过几分钟,罗刚从科长办公室出来了,他对我说:〃李晨你跟车走吧,我不去了。〃
  我赶紧问:〃打算把你怎么办?〃
  罗刚说:〃人事上把我重新安排了一下,让我去守金库。〃
  这就是罗刚的结果。我那时还的确年轻了点,总以为会出什么大事,因此这个结果使我松了口气。其实现在去想罗刚做出的那件事,真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和罗刚就这样暂时分开了。他被调去守金库。我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从他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连一点不高兴的样子也没有。在那个时候,我还根本想不到,这件事会在不久后把我也牵扯进去。
  但对罗刚而言,守金库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起早床了。守金库是怎么回事,我打算三言两语地对你说一下。在那时,每个支行都有金库,金库里的钱箱就是我们储蓄所上班的钱箱,另外还有银行出纳科的钱箱。这么多钱放在库房,当然得有人来看守,因此不难想象,看守金库完全是一个责任重大的工作。每个支行的金库看守员几乎都是四人,这四个人毫无例外,都得是未婚男性青年。因为他们每晚都得在金库值班室度过,他们的上班时间是晚上10点,下班时间就是第二天上午8点,那会儿金库的钱箱要拿出来了,他们也就下班了。因此,白天就是他们的休息时间。当罗刚把这个工作的性质对我们说明之后,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一整个白天都归自己支配,真是太自由了。
  罗刚就这么守库去了,我心中当然有一种失落感。好在这感觉没延续多久,因为人员调动对一个单位来说,实在是太正常了。我也希望我能够调动,当然不是换一个储蓄所那么简单,我希望我能在这个银行有一个可以展开的前途,我当时的想法就是,尽量把该懂的业务学得全面一点,学得到位一点,或许能得到一种赏识,这样我的前途就有望了。我不认为这是一种虚荣,这是很正常的一种感觉,小安也支持我的这一想法,但我所做的也只是每天准时上班,将精力消耗在每一笔业务的处理当中。后来慢慢觉得,这和我的想法越来越远,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我总感到无论我怎么做,好像谁也不知道。
  我在河西储蓄所也没呆多久,自罗刚离开这里之后,我没过几天也被换了个地方,我没有去深究我的调动和罗刚是不是有关系。不过对一个储蓄所坐柜的员工来说,从甲所调到乙所是经常的,再从乙所调到丙所也是经常的,人员就是这么换来换去,我搞不清为什么要这样,但事情就是这样。在半年里,我几乎坐遍了T支行所有的储蓄柜台,在我渐渐感到消沉的时候,那个女科长又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她对我说:〃小李,我们科又成立了一个储蓄所,你的业务能力大家都反映到我这里来了,不错,不错啊,新所需要你这样的业务尖子,我看你就到那里去怎么样?〃
  在那个时刻,我真的还感到一阵振奋,毕竟女科长知道了我的〃业务能力〃。但接着女科长告诉我,新成立的储蓄所差不多是在郊区,我真的又蒙了。去那个地方,简直就像发配一样。但我不好说什么,我感到在这个成|人世界里,我一点也没办法学会拒绝。学不会拒绝就只能服从,于是我就到郊区去了。
  当我到郊区储蓄所报到的时候,一种不祥的阴影把我笼罩了。那个所的主任是个年近六十的老人,再过几年,就该退休了。当我看着他时,我不由得想,这个人难道就是我今后的写照?特别是他还对我说了句:〃你到了这里,没个三五年是不会再调动了。〃我真的感到一种痛苦的压抑。我当时就想,决不能在这里干上个三五年,得想办法调到支行,这是个什么地方啊?谁也不会认识你,谁也不会了解你。在这个前提下,什么都别谈,什么都别想了。我突然觉得这事是李常德一手干的,我有点恨他了。但他现在和我再没有关系,我也不打算再提到他。
  我在这个郊区储蓄所一呆就是大半年。在这个大半年里,罗刚好像没任何变化,事实上,我每次提到他,总是感到难以把他向你叙述下去,总感到他在时时掩饰自己的一切,不让任何人知道。我和他恰好相反,有什么事就得说出来,不说出来就感到特别难受。但我每次和他说,他好像都不太感兴趣,如果不是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我大概也不会再和他说什么;但小军和他就不一样,在这大半年里,他果然就按他最初所说的那样,从银行辞职了,他做出这个决定时根本没去考虑任何人的意见,我和罗刚当时都劝他再想想,但他不愿意再多想,在他看来,如果继续在银行待下去,可以知道自己六十岁时是什么模样,这是他无法忍受的,他的这个理由足以说服自己。但我做不到,尽管我知道他说的是真话,我再这么干下去,的确知道我六十岁时会是什么样子,这个郊区储蓄所的所主任已经成为我的镜子了。我看着他就知道,我以后也就是这个样子。
  小军辞职后,就给自己租了个房子,整天呆在里面写小说。对写作这玩意儿,我和罗刚都是外行,但我觉得小军过得还不错,我特别惊讶的是,他的女朋友开始多起来,隔三差五地就换一个,我心里真是有点羡慕,但这种羡慕我从来不敢说出来,我知道,如果我的羡慕心理让小安知道了,后果将不堪预料。我想我这辈子大概就只会有小安这么一个女人,但和罗刚比起来,我又觉得我算不错了。毕竟我还有一个女人,罗刚一直就没有,他一直就呆在他的夜班室,好像没任何别的想法。那个地方有什么吸引他吗?
  我实在是不想在那个郊区储蓄所待下去了,但一时我又根本找不到办法。小安也对我渐渐不满,她和我一样,认为在那个地方做事根本看不到前途。是的,我一直希望我能有个前途,但我找不到打开前途的方法,那个半年是我非常苦闷的半年。我没想到的是,我的苦闷被罗刚解决了。
  那天我们在小军的租住房吃饭,这是我们都喜欢来的地方,房子虽然不大,但十分安静。在饭桌上,我又忍不住诉说了一通郊区干活的苦恼。小军要我给领导送点礼,但这事我没办法做到,罗刚突然就说了句:〃你想不想来守金库?〃
  我没想过这事,不过我突然觉得这是个办法,至少我可以从那个该死的郊区回到支行,但我觉得罗刚似乎没这样的本事可以把我从郊区搞回来。罗刚就说,他们夜班室有个人要结婚了,他一结婚,肯定就不能值夜班,值班室就肯定要人,而夜班室没什么人愿意去,如果我到人事科请缨一下,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发现了希望,第二天我就去了人事科。我还记得,当人事科长听完我要求守库的口头申请之后,用一种特别的眼神望了我一眼,但她没有考虑,立刻就答应了下来。现在回想,自我进银行以来,这是我办得最快的一件事。两个星期之后,我就从郊区回来,到了银行的金库值班室。我现在又和罗刚在同一个地方了,每晚10点,我们又一起结伴上班。
  在银行一环环紧扣的工作链条中,金库值班室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它可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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