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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坟(灯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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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汉口码头用肩扛扁担挑运货的工人也叫脚夫,这帮人则全凭着一副肩膀一根扁担,靠卖力气赚点钱糊口。

当时从沈家庙起坡的货物主要是中药材,每捆都有300到500斤,最重的有800多斤,得两排跳板两条扁担4个人抬,打起号子才能起坡上岸。有时候,脚夫们要光着身子站在齐肩深的水里,把货扛到前滩,再搬到沿江的马路上。进仓库一般要扛4到5层楼那么高,上了顶还要爬八寸的跳板上堆,才能领到一根欢喜。欢喜就是一根上面刻有行号的竹条当做筹码,干完活了拿着欢喜可以去领工钱,码头上有句老话说了很多年叫“千年扁担万年箩压得腰弓背又驼”。

李家兄弟两当时就在宝庆码头当脚夫,那时候宝庆有个把头叫胡玉清,手底下的脚夫有上千号人,是当地有名帮会的黑红会大把头。

把头就是帮会的老大,帮会靠收取脚夫的保护费得来的钱,多半是进了把头的口袋,虽说脚夫是各个行业中最底层,那赚的钱也是最少的,但架不住吃着碗的人多,在码头上也形成了一定的势力。

旧社会的许多行当中,可能码头上的江湖气、行帮色彩是最浓厚的了。武汉老码头不仅帮派林立,而且帮内有帮,派内有派,门户森严,错综复杂。帮派不同,码头的肥瘦不同,为了争夺货流量大的码头,这帮派之间经常会发生械斗,互相都下死手,每一次械斗都得死伤不少人,但只要不闹出大动静,当地的政府也不会管的。

黑红会大把头胡玉清年轻的时候,只是个小混混,一直在街面上混日子,从来,就没干过什么正经的活。后来到宝庆码头,投奔上一任大把头,他不是脚夫,则充当小弟、打手的角色,因为每次帮派之间械斗,胡玉清都是冲在最前面,手里够猛够狠,结果就被大把头看中,给提拔起来。等到上一任大把头,在一次械斗中被人偷袭,用刀砍掉半拉脑袋死了,胡玉清是他生前最器重的人,自然成为黑红会新的把头。

胡玉清刚当上把头,就把脚夫们的份钱给加一倍,这让脚夫们叫苦不迭,原本每天累死累活赚的几个钱,刚能够糊口,这下连半饱都吃不上,但却不敢有异议,要是不干这个那就只能等着饿死,还指望着在码头干活养家糊口也都得忍着。

说着李富财李富德兄弟两,就在胡玉清地盘里当脚夫,他们两人原本就欠下一屁股的债,等到月底要交份子钱,是一个大字也拿不出来,他们就躲在家里想趁机糊弄过去,结果黑红会手下专门收钱的小混混,就找到他们。

那日弟弟李富德,去街面买了两碗武汉有名的热干面,用竹筒装着拿回来当晚饭,刚走到门口,就让几个黑红会专门收钱的小混混给堵住。

其中一个小混混就对李富德说:“知不知道,老子找你们好几天了?份子钱怎么没交?怎么不想在这干了?告诉你,就是不干你这月的钱也得交,不然废你一条狗腿,听没听懂?”

李富德是个闷葫芦,平时就没多少话,只会闷头干活,被人堵着门要钱了眼睛也没抬一下就了回一句“没钱。”

那群小混混,仗着自己是黑红会的,出门都横着走,找脚夫收钱的时候,看哪个不顺眼,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脚夫被打也不敢还手,堆着笑脸把钱递过去还得说一句:“几位爷受累了,多给一些拿去喝酒。”

脚夫在他们面前,也都低三下四的,谁知这回遇到个李富德,不仅不给钱还爱答不理的,他们骂骂咧咧,挽起袖子就要动手打人。

正在这个时候屋子的门开了,李富财从里面堆着笑脸就出来,对那群小混混点头哈腰的说:“哎呦呦!几位爷别动手哎!别动手、别动手,我弟弟他脑子不好使,别跟他一般见识,有钱!怎么能没有钱呢?都在屋里呢,要不几位爷受累跟我进来拿?正好攒钱刚买一只烧鸡,还没下口呢!几位爷来的正好屋里来吃。”

几个小混混一听,这臭脚夫还买一只烧鸡,正好,也是好久没吃到这口了,馋的厉害,一把就推开站在门口的李富财,一共四个人进了屋。

李富德心想:“两人穷的热干面都是使了挺大劲才买两碗,哪有钱买什么烧鸡啊。”

但随后,见刚才还是满脸堆笑的李富财,转头一瞬间脸色阴沉,眉目间有浓重的杀气,当下也明白过来,今天是躲不过了,不弄死他们自己也活不了,便跟着李富财一起进屋,随手关上外门。

混混们进屋后就在桌子上找,既没钱也没烧鸡,便回头要问,结果见李家兄弟二人,各拎着一把柴刀,站在门口面色凶狠,那常年干粗活壮实的身板,加上就像是要活劈他们的神情,当场就把四个小混混给镇住。

没等他们做出反应,李富财一柴刀横劈过去,就把站在最前面的一个混混脑袋削掉一半,剩下半拉脑袋还顶在身体上,一股股的往外冒着血,这下把其余的三人吓的是屁滚尿流,当下腿软就跪在地上求饶,说自己上有老母下有儿女什么的。

李富财这人,平常总是一副笑脸嘻嘻的模样,但实则上为人极其凶狠,见对面的三个混混跪地求饶,也没手下留情,几刀就剁了下去,顿时砍的是鲜血横飞,溅的屋内满墙血红。

兄弟两剁了四个黑红会的人,还拿走他们身上收的份钱,连夜就逃出武汉,一路打着零活走到河南,后来加入当地的赶坟队,也干了不少年。

李家兄弟在迁坟队七个人中,排行老三和老四,在卢氏县迁坟也住了不少时间,每次赶上乡亲们收粮食忙不过来的时候,他们两人还去帮忙,附近的人对他们兄弟两印象都不错,认识的见到都称呼他们“老三老四”。

第三章吴老大

说来也是巧,赶坟队七个人中,有六个身上都背着事。不是干过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就是身上有命案,总之都是背井离乡,逃到河南的,互相也都瞒着不说,老老实实躲在这迁坟糊口。

赶坟队里按年岁的大小,相互就称呼老几老几,队里有个年岁约四十五六,抄着一口陕西方言的吴姓汉子,因为他岁数最长,在赶坟队干的时间最久,也自然当上了赶坟队的队长,其他人,就称呼他为老吴或者吴老大。

说在赶坟队干的日头久,身上就会有一股洗不掉的泥腥味,还不是庄稼人的那种常年在地里劳作带的土味,而是那种老坟中特有的臭味,一般像盗墓贼身上就是这种味道。

老吴从进赶坟队之前那身上就有这种味道,后来挖的坟头多,都有这味也就没人注意到这点,但大家伙心里都有数,都知道这老吴以前,没准就是挖坟掘墓的盗墓贼,但赶坟队这七个人里谁身上还没点事,要不还能躲这山沟里挖坟头么。

有天一大早,专门负责赶坟队任务的刘干事从县里骑着自行车就来了,把车停好开门进了宿舍找老吴。

赶坟队所住的宿舍那以前是五里川镇一户大地主的粮仓,解放后地主被打到,土地房屋都被没收,一部分就分给当地的农户,令一部分归则为国有,咱们讲到这得说说这一直提到的卢氏县。

卢氏县位于河南省西部与陕西省的洛南、丹凤、商南三县接壤,全县共有大小山峰4037座,河流涧溪2400多条,最高海拔米,最低海拔482米,平均海拔1221米,地貌特征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三山三河两流域、八山一水一分田。”

卢氏县山多林木多,可用来耕种的面积很少,农户世代从山沟的平坦处,开垦出万亩可用来耕作的田地,在清末民初之时,当地出了一位贩私盐起家的财主,发了横财回到家乡,强行买下镇里的大片土地,后又反租给农户,当地的农户因此也成为他的佃农。

直到解放后地主被抄了家,家产田地又回到农户手里,财主自家祖坟也让人给挖个底朝天,陪葬的钱银也被农户哄抢一空,那地主一时想不开就在关他的牛棚里抹脖子死了。

田地被分后,原先地主用来屯粮的大粮仓也就荒废,县里觉得这么大的空间,荒废了怪可惜,就在粮仓中加了隔断,右边的部分改成赶坟队的宿舍,左边当成仓库,也都交给赶坟队使用。

说这刘干事推门进屋,差点没让满屋的臭脚丫子味给熏出去,他以前是部队的文员,一直就捯饬的挺干净,他哪受得了这一屋大老爷们的脚臭汗臭味,憋一口气忍住,抬脚进到里屋在大通铺上找到还在打着鼾的老吴,刘干事捏着鼻子,推了推闷头睡大觉的老吴说:“哎吴同志啊,吴同志醒一醒,县里又有任务了快起来。”

老吴昨晚给小七侃他以前的风光事,说的是陕西老家,一有钱的财主给他亲爹过七十大寿,那阵势那场面,足足摆了七十桌酒宴,还请当地的戏班子连续唱两天两夜,那个热闹啊。

老吴说:“当时那财主有求与我,也是特意请我过来吃大席,哎呀,那一桌上八荤八素转着圈摆,中间搁一只烤全羊,羊是刚烤好的还在滴着油,你就光闻着菜的香气,那就得饱了三成。咱是场面人啊,这种小场面见得多,我都没当回事,就用刀在那羊腿上割下几片精肉吃,其他的一口没动,当时咱发达不差这口吃的。”

赶坟队的老七,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小伙子,他是河南本地人,从小家里人都饿死,剩他自己到处流浪。后来在迁坟队干活,一直坚持到最后,他岁数最小,因此在队里排行老七,哥几个都叫他小七。

小七压根没吃过羊肉,也不知道那烤全羊是什么味,就问老吴:“大哥,那烤全羊是啥味啊?有烤青猴儿好吃吗?”这青猴儿是蚂蚱的方言,就是烤蚂蚱。

那味道没法形容,只有吃过的人自己知道,老吴他就想,该怎么说这羊肉味,结果越想越饿越想越馋,那口水都不自觉的流下来,他在自己嘴上抹一把,啐了一口说:“烤蚂蚱是个啥?那跟嗑瓜子似得哪能跟羊比,等日后哥哥我再混好喽,请你吃一整只的烤全羊!”

这话一说就过三更,小七特别爱听老吴胡侃,那就跟听评书似得,都听上瘾了,没事就缠着老吴让他讲一段。

睡觉前老吴说了在财主家吃大席的事,结果小七是个苦命孩子,他哪吃过那些东西,就是听一乐呵。结果老吴把自己给讲馋了,那馋的都快不行,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睡着,结果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吃大席呢。

老吴在梦中刚吃完一整只烤全羊,抹了抹脸上的油,感觉不太够,就招呼厨子,还有什么吃的再上来些。就听厨子在自己的头顶上说:“吴同志,吴同志。”老吴觉得奇怪,怎么这称呼这么耳熟呢,好像在哪听过,但梦里脑子转不过劲,始终想不起来,又接着听厨子说:“咸里又有人骨了,快起来吃吧!”

他一听咸里有人骨头,当时一愣,什么人骨啊?还让自己快吃,这时候就见厨子从后面就出来,手里还端着个烤全羊用的大盘子,盘子里竟盛着一堆还带着少许皮肉人骨头,还放到他面前,这给老吴吓了一跳,嗷的一声蹦起来。

老吴在通铺上突然一个鱼打挺就要坐起身,刘干事当时正俯着身,叫老吴起来,这两脑袋就撞在一起,哎呦,这一下发出西瓜掉地摔碎时那种闷响声。

在通铺最里面,还有个老二胡大膀在睡觉,听到声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含含糊糊的说了句:“我都说了是不?那瓜圆了咕咚的放不住,肯定得掉地,也没个去动动,完喽吧摔的稀碎。”

老吴这一下撞的不轻,捂着脑袋蹲在通铺上呲牙咧嘴揉脑袋,也没听着老二嘟囔着什么,扒拉开眼皮一瞧地上躺个人,那人的衣着看着眼熟,仔细再一瞧这不是县里的刘干事么,这才明白过来,感情刚才在做梦,这一起身把刘干事给撞到了。

他赶紧光着脚下地给刘干事扶起来,那刘干事脑门上,让他撞出一个大包肿的老高,赶紧用手给包揉下去,边揉边说:“哎呀官老爷没事吧?你来怎么不找地方坐,还躺地上了,多脏啊你说说。”

刘干事知道他在犯浑抵赖,也懒得跟他计较,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土,就对他说:“最近有人民群众反应说,坟坡子那边老闹事,说的都是那些不着边的鬼怪事,这不行嘛!都是新中国了,不兴讲旧社会封建迷信的东西,所以吴同志,组织上委派你们去迁坟坡子附近的那些个无主的坟头,好让人民能安心。”

老吴一听又是去迁那些个荒坟,脸就拉下来,但吃的就是这碗饭,也不能当着领导这面前多说什么,也就好好是是保准完全任务的说头答应下来。

一般来说,乡下田间地头上的祖坟里面都有随葬品,旧时候有用老钱压棺材底一说,虽然说当时普遍都穷的揭不开锅,但家里有老人过世了,那就是借钱也得添置一口薄棺,棺材里还得放些老人生前喜欢用过的东西作为陪葬,多多少少都算是点东西。实在没钱买棺材也只能用草席卷了,就是这样草席里也得隔上几枚老钱。

赶坟队从坟头里把棺材挖出来后,都堆在平板车上等着一起拉走,刚把棺材挖出的时候,有时有家属在旁边看着,他们不敢当场就打开棺盖,去里面拿陪葬品。

但所有的棺材都,会被拉到赶坟队宿舍后面存放,那原本是粮仓晾粮食的空地,现在成了棺材尸骨的暂时存放地,到这就他们说的算,那就得来一出“升棺发财”。

就这一阵子,赶坟队一直在挖年头久的荒坟,那些坟里一般连棺材都没有,就一堆骨头架子,挖出来用麻布袋装了,等着日后火化再埋在一起。

一天挖到晚累的那是满身臭汗,半点油水都捞不到,干活干的都没动力,但也有好处就是没棺材清理的快,县里分配的任务没几天就能干完,队员们闲的没事也都去县里玩。

刘干事通知完任务,捂着自己的脑门推着自行车就走了。老四李富德这时候也起来,刘干事跟老吴说的话布置的任务他也听着了,也不耽搁打算洗洗脸就去县城里给其他人都找回来干活。

老四蹲在门口刷牙,一抬头见远处小七回来了,手里拎着不少东西。等走进看到小七一手拎着酒坛另一只手还拿着几个油纸包。

小七看到老四跟他打招呼:“四哥早哎,俺买些吃的当早点,赶紧来进屋吃吧。”

老四嗅了下鼻子说:“买烤地瓜了吧?拿屋里跟老吴一块吃吧,又来活了,我得去县里把那几个人都叫回来。”

小七说:“四哥你咋这厉害呢?每次闻着味就知道俺拿着是啥,反正没啥事,俺跟你一块去县里找人得了?”

老四摆摆手说不用,他一会就能回来。说完话抹了一把嘴边的牙粉末,抬腿就走人了。老四是个闷葫芦,平时话不多只会闷着头干活,也就能跟队里的人多说些话,虽说老四话少,但那嘴损起人来着实是厉害。

这不到晚上人都回来,吃完饭各忙各的,有睡觉的,也有凑在烛火旁边缝补衣服的,小七这时候又让老吴讲一段。

老吴今儿个一整天都在想着坟头,听见小七让他讲一段故事,他自然就联想到坟头的事,看周围都各自忙活也没注意到这,就给小七讲了一段,以前他在陕西老家盗墓的往事。

第四章盗墓贼

河南陕西这两地,历史最为悠久,是华夏文明的发源地。许多朝代曾在这里建都,那帝王、诸侯、将相的大墓多了去了,解放前这一带盗墓成风,曾一度还发展成为具有一定规模的产业。

旧时候盗墓的人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官盗像汉末的董卓、曹操,五代的温韬,到民国时的孙殿英等,都很有名,他们往往动用大批士兵,明火执杖地大干,挖的全是些拥有大量陪葬品的帝王墓,手法相对简单,依靠着人多炸药多,动静大但没人敢管,为升棺发财那对陵墓造成毁灭性的破坏。还有一种是民盗,分布各地,人数众多,都是偷偷摸摸地进行,挖开墓室、棺材,从中取出随葬的财物珍宝,大发横财。

民间的盗墓者在解放前,一般是两个人合伙,多人结成团伙的是少数,一个人单独干的更少,原因很简单,一个人顾不过来,而两个人可以分工合作。

开始时一个人挖洞,另一个人清土,同时望风,一个人挖进墓室,另一个人在上面接取坑土和随葬品。这两人多为有血缘亲戚关系,但奇怪的是父子关系的较少,这也许是干盗墓这营生毕竟见不得人,老子即便干上这个不光彩的勾当,也要维持做父亲的形象,不好意思拉上儿子一块干,做儿子的后来发现了也装着不知道。

至于说这两人合伙为什么要找有血缘的亲戚呢?这是为了防止在洞口接活的人图财害命。就是说,洞下的人把活干完将财物都传递上去了,他就会拍拍巴掌或拉拉绳子,示意洞口的人把他拉上去。如果洞口的人见财起意,当洞下人快上来时猛一松绳子,洞下的人冷不防从四五米以上的距离跌下去,骨折、受伤动弹不得,洞口的人又赶紧把提上来的坑土向洞下灌埋,下面的人必死无疑。当然这些都是民间业余的盗墓贼,那绝大多数的职业盗墓贼,始终都是一人行动。

老吴年轻的时候,跟着他爹给其他村里打井赚点体力钱,那时候打井全得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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