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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之门-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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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镇?”小婉皱起了眉头,还是女孩子比较细心,她转向龙新,“阿新,刚地图上好像没有那个小镇啊。”

  龙新反手抽出地图展开:“对呀,在这一块儿确实没有城镇。”

  “管他呢,有镇子就可以休息了。再说这个镇子这么小,一般是不会标在地图上的。”赵斯捷夺下地图,重新塞进龙新包里。其他人一想他的话也对,便不再多虑,快步紧跟上已经跑到前边的他。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四人才来到他们刚才看到的小镇。说是小镇,其实也就是一条街道,两边散布着十几幢土坯房子,从镇头漫步到镇尾大概花不了二十分钟。而且,黄土覆盖的街上冷清清的,几乎看不到行人,只有两三个看上去像是卖旅游纪念品的小摊子窝居在街道两边,摊主都穿着厚重的藏族服装,慵懒地坐在摊子后边。

  一个摊子一个摊子看过来,大家都很失望。那都是些粗制滥造的小玩意儿,没有一点特色,感觉随便在哪个旅游点都能买上两三样。而此时,夕阳已渐渐西沉,高原的气温开始下降,在龙新的建议下,四人决定今晚就在小镇上找一户人家投宿。

  转过一个墙角,在昏暗的光线下,小婉第一个发现,一片屋檐的阴影里有一个卖纪念品的小摊子。看上去比其他那几个简陋得多,就是一张土黄色的布铺在地上,上边零星摆放着一些工艺品,一眼看去件件都很精致。

  “哇!这些东西好漂亮哦,咱们看看。”小婉话音未落,人已经蹲在了摊子前,拿起一件件工艺品,爱不释手地对着夕阳观看。

  “姑娘,喜欢就买一件吧。”靠墙而坐的摊主抬起头来,发出一把苍老的声音,汉语也很不标准。四双眼睛齐刷刷扫向摊主,对方是一个藏族老头,帽檐始终遮着双眼,黑红的脸膛上刀刻般的皱纹使人判断不出他的年纪。

  “这只小碗真可爱,多少钱?”小婉放下一根彩色石头串成的项链,在地摊边沿拿起一只灰黄色的小碗。那只碗跟巴掌差不多大小,浅浅的,拿在手里很轻。她将碗翻过来,在碗的底部雕刻着一只振翅高飞的鹰,下边一排藏文,雕工十分精细。

  老头笑了,露出满嘴黄牙:“这个很便宜,十五块钱。”小婉看着老头咧开的嘴唇,发现他左边上排的犬齿掉了,留下一个黑乎乎的洞,看上去很不舒服。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小婉最终用十二块钱买下了那只碗。赵斯捷也挑了一把小巧的藏刀,开了刃的,锋利的刀锋在夕阳下反射着血红的光芒。龙新和李楠却没选到合意的东西,临离开地摊的时候不免感到些许遗憾。

  2

  四人在镇尾挑了一幢看上去比较干净的房子,并一致推举能言善道的赵斯捷前去交涉。开门的是一个老头,瘦小干枯,却慈眉善目。在赵斯捷连说带比画下,老头困惑的脸上绽开了笑容,热情地将四人让进了屋里。屋子的陈设很简陋,昏黄的油灯光下,一切似乎还挺洁净。

  收下了赵斯捷递过去的三十块钱,老头招呼大家坐下,朝里屋喊了一嗓子。一个更加瘦小的老太太端出一个茶盘,将四杯浓香四溢的酥油茶摆放在四人面前。小婉注意到,老太太手腕上挂着一串念珠,心想她大概是信佛的,没来由地对这对老夫妇又平添了几分好感。

  晚餐都是藏族特色菜肴,四个人赶了一天路也着实饿了,不一会儿功夫,就将满桌饭菜一扫而光。饭后,第一天出游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大家围坐在桌前,叽叽喳喳讨论一路的见闻。只有李楠没有参与,坐在一边沉默地整理数码相机里的相片。

  许是累了,很快屋子里就安静下来。赵斯捷抽出刚买的那把藏刀,左右挥动,舞得虎虎生风。龙新也要小婉把她买的那只碗拿出来看看,小婉故意不依,两人笑闹了一阵子,龙新最终获胜,伸手从小婉背包里抢过了那只碗,翻过来,在油灯下细细欣赏起碗底的雕刻来。小婉趴在龙新身边,两人低声研究那几个藏文究竟代表什么含义。

  忙乎了一阵子的老头和老太太从里屋出来,笑容可掬,走在前边的老太太端着四杯热腾腾的酥油茶。来到近前,老太太的目光落在龙新手里那只碗上,刹那间,她突然停止前进,面色骤变,双眼中立时爬满了恐惧。跟在他身后的老头猝不及防,猛地撞在了老太太背上,“稀里哗啦”一阵脆响,老太太手中的托盘落地,四只杯子摔得粉碎。

  响声惊动了四个年轻人,他们错愕抬头。老头上前一步,正欲斥责老太太,一眼看到龙新拿着的那只碗,刚到嘴边的责难“咕咚”一声吞回肚里,脸上的惊恐绝不亚于老太太。此时老太太已一步步退回门边,低首垂目,手指快速捻动着念珠,翕动的嘴唇念念有词。

  “大爷,这……”四人面面相觑,龙新慢慢起身,一脸的不解。

  “别、别、别……把那只、那只碗收起来。”老头圆瞪的双眼死死盯着龙新手中的碗,后退一大步,惊慌失措地摇晃着双手。

  “碗?”龙新回望了身后的三人一眼,再看看手里那只碗,顺手递给小婉,示意她收起来。“大爷,到底怎么回事?那只碗……怎么了?”

  老头盯着小婉,直到她将那只碗收回背包,拉上拉链,才长舒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转身拉着老太太进了里屋。屋外的四个人更加迷惑,眉头同时拧成了一个疙瘩。半晌,老头惊魂甫定地从里屋探出头来,伸手招呼四人。四人犹疑不决地踏进里屋,佛龛前,老太太虔诚地跪在一只蒲团上,浓郁的檀香味充斥了狭小的空间,在老太太不间断的诵经声中,老头缓缓向四人叙述了一段尘封数十年的往事,叫人潸然泪下,又禁不住毛骨悚然。

  那还是在西藏解放以前,当时的老头和老太太都是一个农奴主家的农奴,与现在的龙新他们年纪相仿。老头有个好朋友,叫做扎西,也是个农奴,是他们中最英俊、最出色的小伙子。而身为农奴的扎西却擅越界限,接受了农奴主的女儿卓玛的爱。男才女貌的扎西和卓玛,他们的爱是甜蜜的,可身份的悬殊,又给他们的爱掺杂进丝丝苦涩。

  终于有一天,扎西和卓玛的幽会被卓玛的父兄撞个正着。不顾善良的卓玛苦苦哀求,她的父亲、那个凶残的农奴主将她软禁,并命人把扎西打个半死,扔进水牢。几天以后,农奴住决定杀一儆百,当着众农奴的面,在广场上将奄奄一息的扎西活剥了。

  日渐憔悴的卓玛过了将近一个月才得知这个消息,而那时候,扎西的人皮早已做成了一面大鼓,股骨则被制成了鼓槌。特别是当她知道了父亲送给她做油灯的小碗是扎西的头盖骨制成的之后,她彻底绝望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捧着那只骨碗攀上农庄后的悬崖,在父兄的惊呼声中纵身跃了下去。事后,农奴主派了一百多人四处搜索,却始终找不到她的尸体,甚至那只骨碗也踪影全无……

  “骨碗?难道我那只……”小婉泪痕未干,脸色却瞬间变得煞白,双手紧紧攥着龙新的胳膊。龙新和其他两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紧咬牙关,努力遏制内心蒸腾的恐惧。

  “那就是扎西的头盖骨。”诵完经的老太太站起来,沙哑的声音令四个年轻人心头一凛。

  “可是……您怎么能确定那就是……”小婉始终不敢说出“头盖骨”三个字,抖抖地看着老太太。

  “家徽。”老太太的脸在被油灯晃动的暗影涂抹上一层阴翳,怪吓人的。“碗底那个图案就是农奴主家的家徽。”

  “唉——姑娘,你怎么偏偏选中那只碗啊?”老头幽幽长叹,“传说冤死的人,他们的灵魂会附在这些骨头上。再加上、加上卓玛是抱着这只碗跳崖死的,她的尸体也没能找到,得不到超度的灵魂也会附在碗上。很邪的!很邪的!!”

  龙新看了一眼面无人色的小婉,将她揽进怀里,艰难地干咽了一口:“大爷,您别吓我们了。”

  “不是吓你们,是真的。”老太太接过话头,“年轻人,千万别不信这些。那只碗你们绝不能够带回去,会给你们带来灾难的。”

  “扔掉不就OK了?”就不吭声的李楠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不能扔,不能扔呀。”老太太数着念珠,“你们在哪儿买的就得退回哪儿去,要不就得卖给别人,这样灾难才会远离你们。”

  听到老太太的话,乐天的赵斯捷重重呼出一口气:“这就简单了,明天一早找到那个摆地摊的老头,退给他就行了。”

  小婉还有些担心,但在龙新和赵斯捷的轮番安慰下,悬着的一颗心渐渐放了下来。但这一夜,她死活都不敢再把那只骨碗揣在包里了。龙新义无反顾地接过了保存骨碗的任务,在哄睡了小婉之后,他才来到另一间屋里,与赵斯捷和李楠挤在地铺上,很快沉入了梦乡。

  3

  一整晚,小婉都翻来覆去睡不踏实。凌乱的梦境弥漫着一片猩红,有许许多多认识不认识的人在她身边穿梭,但全都无视她的存在。她看到了龙新,他与她擦身而过,目不斜视。她叫他,他却好像全然不觉,飘飘忽忽走得很快。她想追他,可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远,消失在面前那团血红的迷雾中。

  阿新!不要……小婉猛地坐起,茫然四顾。窗外,天光已大亮。她双手揉着被子,感觉胸口堵得厉害,一种即将失去龙新的痛楚狠狠挤压着她的心。她欲哭无泪,呆坐在床上,直到龙新来催促她起床。她不顾一切地抱住了他,抱得很紧,仿佛害怕他忽然在她面前蒸发掉。

  “小婉,怎么了?”龙新被小婉的举动弄得十分迷惑。小婉依旧搂着龙新不肯放手,抽噎着将梦境诉说给他听。

  龙新释然,柔声劝慰小婉。等到小婉情绪逐渐平复,两人来到外屋。大家吃过早餐,告别那对老夫妇,出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昨天摆地摊那个老头。

  高原的晨风卷拂着黄土,昨天那片屋檐下一个人也没有。四个人从镇尾找到镇头,又从镇头寻到镇尾,摆地摊的老头仿佛原本就不存在似的,踪影全无。四人又分头向镇上的人们打听,谁也不记得曾见过那样一个老头。一个上午就这样浪费在寻寻觅觅中,中午时分,他们失望地站在那片屋檐下,都没了主意。

  休息片刻,还是龙新先开口:“我看算了吧,再这么找下去,恐怕一辈子都找不到那个老头。”

  “但是那个传说……”小婉急切地看着龙新。

  “你也说了,那只是一个传说啊。”龙新笑了,“傻丫头,咱不信那个邪。”

  “说得对。”李楠倚在墙上,淡淡地回应,“人死万事空,哪有什么灵魂呀?”

  赵斯捷哈哈一笑:“别让这些鬼话影响咱们的心情了,咱们是出来玩的,玩就要玩得开心嘛。”

  虽然最终小婉还是接受了三个男孩子的提议,继续他们的旅程,但她心里那个死结仍难以解开,隐隐梗在喉头,心境怎么也豁达不起来。在接下来的旅途中,她根本无心欣赏周边的美景,甚至连照相都笑得很勉强。

  夜幕降临,四人终于在一成不变的高原景色中看到了一座高山。在白天,山一定是郁郁苍苍的绿色,而在暮色中,却呈现出一片浓黑。

  半山腰,有一块林中空地,四人决定就在这儿扎营了。支帐篷的时候,小婉对这座山、这片林子都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愈加闷闷不乐,可她又实在无法确证这种莫名的不适感从何而来。

  高原的夜晚,寒冷异常。大家都穿上了事先备好的棉衣,围着篝火而坐。晚餐是一点干粮和几个罐头,跟昨天在那对藏族老夫妇家的美味佳肴根本没法相比。吃过东西,赵斯捷和李楠离开了火堆,结伴钻进了密林深处。空地上只剩下龙新和小婉,偎在龙新怀里,仰头看着被茂密的枝叶切割得七零八落的明月,小婉一句话也不说。

  平时这样依偎着阿新,一定会感到很甜蜜的。为什么今天非但没有这种感觉,反而隐隐有一些担忧呢?小婉瞟了龙新一眼,他今夜也很沉默,用一根树枝拨弄着火堆出神。没等赵斯捷和李楠回来,她就推说累了,钻进自己的帐篷躺下。一开始她的睡眠很浅,帐篷外火焰“噼噼啪啪”的燃烧声清晰地灌进她的耳中,她似乎还听到了赵斯捷和李楠回来的脚步声,继而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睡梦中是没有时间概念的,不知道睡了多久,小婉突然醒了过来。她是被一种声音惊醒的,睁开眼睛之后,那种声音却消失了。她迷迷糊糊望向帐篷透明的穹顶,外界,仍是漆黑一片。她又闭上了眼,疲累的思维不愿去追究声音的来源,很快再次跌入无梦的睡眠深处。

  等到小婉又一次睁开双眼,天已经亮了。她打着哈欠爬出帐篷,看见赵斯捷和李楠垂着头坐在熄灭的篝火前。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阿新呢?”没有人回答她,坐在那里的两个人谁也没有抬头。她看了一眼龙新的帐篷,拉链敞开着,里边没人,她又追问道,“阿新上哪儿去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阿新……阿新他……”李楠缓缓抬头,小婉发现他眼圈红红的。他说了半句,不再说下去,而是将一件一直捂在胸前的东西举到小婉眼前。

  根本不用细看,小婉就认出,那是龙新的围巾,是去年她亲手织给他的。她心知有异,一把夺过围巾,厉声喝问李楠:“阿新呢?我问你,阿新他……”话说到这儿,她忽然停了下来,双眼直愣愣地盯着浅蓝色围巾上一大片醒目的深红色。

  赵斯捷依然低着头,用一种沉痛的声音断断续续道出了事情的经过。清晨,当李楠第一个钻出帐篷时,他就发现龙新已经不见了。那时候,他并未在意,以为龙新只是到附近转悠去了。然而左等右等不见龙新回来,他开始不安起来,叫醒赵斯捷和他一同出去寻找。他们穿过林子来到一个悬崖边,竟在悬崖旁的黄土上发现了很多凌乱的脚印,脚印上到处是斑斑点点的血迹,循着血迹,他们在一棵折断的植物上找到了这条围巾。

  “不可能,不可能,阿新怎么会……”小婉捧着围巾,一连难以置信的表情,朝着赵斯捷和李楠嘶吼,“你们干吗不继续找啊?”

  “小婉,你冷静点。”赵斯捷吸了吸鼻子,“我们趴在悬崖边向下看了,那里深不可测。我们也喊了很久,可是……”他摇摇头,以显示自己的无能为力。

  眼泪狂涌出小婉眼眶,她大叫一声“阿新”,不顾一切地冲进了树林。赵斯捷和李楠慢了一步,待到他们起身追赶时,她的身影已没入树冠的阴影中。一路追到悬崖边,他们才追上她,刚好来得及将失去理智的她拖住,扑倒在地。

  在遍地浮土中,小婉歇斯底里发泄一番,终于泄了劲,被赵斯捷和李楠架回帐篷边。坐在帐篷里,她失魂落魄,双手紧攥着那条围巾,空洞的大眼睛里不断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遇到这种情形,两个男孩子也是六神无主。经商议之后,他们决定,由赵斯捷陪着小婉,李楠下山去寻求救援。李楠收拾好行装,去龙新背包里找地图,吃惊地发现,不仅地图不见了,那只可怕的骨碗竟也消失无踪。当李楠面容煞白地将这个消息告诉赵斯捷时,赵斯捷的脸色自然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两个男孩没将这件事告诉小婉,李楠按原计划,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下山而去。这本是一片原始林区,绝少有人涉足,山上当然就没有路。一向方向感极好的李楠,凭着记忆在山林间穿梭,但是很快,他惊恐地觉察出,整片山林看上去全都一样,在密密层层的树干间,他根本辨不清方向。他颓丧地想到,自己一定迷路了。

  咬着牙关,李楠继续在山林中艰难地摸索,有好几次,他都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徒劳地在一个地方转圈。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温逐渐下降,他十分清楚,这预示着天很快就要黑下来了。又走了很久,能透进树林的天光越来越少,脚底腐败的落叶中慢慢升起一层薄雾,他反手从背包中掏出一只电筒,黄色的光柱在林中盲目扫射。

  天,终于黑了下来。

  李楠胡乱吃了点东西,也不敢停下来,深一脚浅一脚在继续前进。衣服被挂破了好几处,裸露在外的脸和手也被不知名的植物尖刺划出很多小伤口。不清楚究竟走了多久,他骤然停了下来,欣喜地发现,就在不远的前方,有朦胧的月光从树林的缝隙间透进来。笑容爬上了他的嘴角,他紧跑几步,一头冲出了树林。

  徒地,脚下“哗啦”一响,李楠跨出去的右脚踩了个空,身体向前猛扑出去。他心一沉,电筒脱手而出,桔黄的光柱顷刻隐没在脚下的浓雾中。身子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絮状的雾在身边迅速掠过,被月光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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