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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一缕缕腐朽的枯骨七零八落，散落四方。

一座座已经斑驳的坟墓散乱的遍布废墟的废土上。

周衍踏出沉重的步伐，来到那些墓碑前，却看到了墓碑上的文字早已经被时间腐蚀得模糊不清。

但，周衍依然看到了上面的一些熟悉的名字。

“挚友云舒之墓——周茜茜，于无上天剑尊之境立。”

“爱妻周瑶之墓——周显，于天灵天剑尊之境立。”

“爱子离文舟之墓——离苍生，于天灵天剑尊之境立。”

……

很多斑驳的墓碑上的碑文都已经无法辨识，但是葬剑祖星的太初符文，却依然是那么的熟悉。

过去，似乎在如今呈现出了冰山一角，如穿梭了一个时空的时代，令人分不清今夕到底是何年。

时间的奥义已经丧失，意义已经不存。

过去，有很多的朋友，如历经了亿万年的腐朽，法则已经不再存在。

过去，有很多的幸福与开心，如今却已经化作了记忆深处的苦海，没有了彼岸，只能一路向前。

周衍走近了这些斑驳的墓碑，他的手放在了墓碑上，那斑驳的墓碑却已经承受不了一丝的力量，刹那化作一片粉尘，簌簌一声散落在地，留下了一片暗褐色的尘土。

周衍施展魂力，感应墓碑之下，土地里，一切早已经空竭，什么都没有。

连骨头的粉末，都没有存在。

土地下方，已经无比严实紧凑，和普通的土地一样。

尸骨和棺材等等，全部都和土地融合到了一起，似乎已经不分彼此。

周衍走向了前方，远方，原本的雷衍圣地，同样已经坍塌，一片废墟。

但，这些废墟里，依然可以看见雷炎圣地过去的辉煌轮廓，只是，一切已经不再。

周衍依然年轻，依然如十八岁的少年，从九源轮回开始，或者说在他的经历之中，从寒潭练剑开始，到如今，实际上应该没有超过千年。

但是在此地的时间，只怕是远远超过了百万年不止。

所有的一切，因为规则的不同，因为法则的变化，而不知发生了什么。

周衍的魂力延伸了下去，忽然，他的心猛的一震，整个人几乎刹那化作流光，出现在了废墟深处的一处废土边。

在那里，周衍拿出了轩辕剑，猛的切开了土地，从中取出了一枚已经腐朽得不成模样的雕像来。

这是一枚女子的雕像，这个雕像，也是曾经周忘尘镌刻了有情剑道和无生剑道的那枚雕像，那是最开始周衍获得了形意拳奥义传承之后进入父亲院落里、父亲周忘尘给他的那个雕像。

这个雕像，似乎没有任何的不同，但是周衍却恰恰感应到了其中独特的帝纹封镇，帝纹封镇里，有十二道元磁光柱。

十二道元磁光柱里，守护着一个头发已经完全斑白、苍老得近乎于油尽灯枯的老人。

那个老人，脸上的皱纹甚至于深刻得遮蔽了一切，像是斑驳的树皮盖在了骨头上一样。

这种老，老出了岁月的沧桑与痕迹，仅仅一眼，哪怕是一个傻子都可以判断出，这是一个活了百万年岁月的老人。

但，时间怎可能有如此漫长？

第1221章古曦

葬剑祖星的时间，不可能有这么漫长——哪怕是时间规则千变万化，依然不可能。

这其中，或许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只不过，周衍的魂力感应其中的时候，那宛如毫无生机的老人，艰难的睁开了眼。

她似乎通过魂力，发现了感应的人的一切。

她明显变得有些激动了起来，但眼神之中却有着深深的悲哀之意。

“周衍哥哥……你终于来了。”

这声音传递到周衍的灵魂之中，周衍浑身颤栗了起来，那声音哪怕是再沙哑，周衍又如何听不出，这是谁的声音？

这个时候，鸿钧剑逸散出大量的魂海之力，一举将这雕像抽入到了魂海之中。

而这枚雕像，在魂海之中出现的时候，鸿钧剑抽取了周衍的魂海魂泉，开始以恢复之力大量的浇灌这一枚雕像。

雕像渐渐的逸散出了大量的光泽，而雕像里的十二元磁光柱，也开始绽放出了独特的光芒。

无尽的力量，开始灌入这苍老的老人体内，老人干瘦的身体渐渐的开始有了光泽，但是她似乎并不愿意再恢复。

“血，血祭。”

鸿钧剑忽然非常严肃的说道。

周衍心中一凛，没有任何犹豫，立刻释放自己的本命精血，以本命精血血祭元磁光柱。

“你先恢复再说，不要拒绝，眼下，真正活过了九源轮回这大劫的生命不多，你活着比死了，对周衍的帮助更大，明白吗？”

鸿钧剑声音无比凝重。

老人犹豫了片刻，之后叹息了一声，开始吞噬无尽的生命能量和精血能量。

很快，她开始变得年轻了起来。

一点点的年轻之后，那熟悉的容貌，那绝美而又令人心痛的容貌，终于呈现了出来。

“曦儿……怎么，怎么你，你会在这里……”

见到古曦恢复了过去的绝美容颜，周衍心颤、心痛，同时由心酸得近乎窒息。

“周衍哥哥。”

古曦哭泣了出来，如血一般的泪水滚落下她已经变得大大的眼睛。

她扑向了周衍的怀抱——尽管周衍此时只是以魂力在魂海凝聚出身体。

周衍紧紧的抱着古曦，如抱着一个世界。

他从来没有想到，在此地，在这样一处废墟之地，竟是从挖出的雕像里，找到了过去的古曦。

是的，是过去的古曦，而不是如今的古曦。

这两者有没有区别？在这之前，周衍会说，没有区别。

但是如今，他会说，完全有区别！

过去的古曦，是真实的古曦，是真正踏入他心中的古曦。

而如今存在于不知何处的古曦，或许，已经不是古曦了。

“周衍哥哥。”

很久之后，古曦才抬起头来，她因为哭泣，而双眼显得红肿。

但是她并不在乎，反而沉吟了片刻道：“周衍哥哥，你是否历经了第二次的葬剑祖星，见到了不一样的曦儿？”

“嗯？”

周衍心中吃了一惊。

“当初，遭遇劫难之后，炎炎她给了我一滴血，然后，根据葬帝水晶棺的能力，使得我的灵魂不被侵害。”

“三生养魂，使得很多的人都受到了侵害，但是那都是未知的灭世计划之一，唯独我，因为炎炎的血、葬帝水晶棺和十二元磁光柱的守护，而扛了过来。

事实上，雷衍王的元磁秘境，守护住了很多的生命不被入侵，不被三生养魂所干扰。

但是最终，我们顶不住岁月轮回的力量冲击，很多人都老死了。”

“在轮回之中，我看到了很多的真相，但是我不敢想，不敢呈现出来，害怕被毁灭。”

“死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若死了，这最大的秘密，将要随着我的死而消散在天地之间。”

“实际上，即便是不想这些，再过很短暂的时间，我依然会毁灭，我，活不到那一刻的降临。”

“但我相信，周衍哥哥，一定会克服一切，一定会找到曦儿的。”

古曦轻声诉说，话语如泣如诉，令人断肠。

周衍心中很不是滋味。

以他的智力，自然可以判断出，古曦说的一切到底是什么。

“这里，可以屏蔽天机，没事的，你说吧。”

周衍轻轻抚摸了古曦的头，说道。

“周衍哥哥，你难道没有怀疑，曦儿是虚假的，是来欺骗你、夺取你的能力的吗？”

古曦忽然问道。

“曦儿，，元磁极光，雕像以及曦儿的眼神，是不会作假的。源自于灵魂的帝纹呈现出的气质变化，连形意变化之术都模拟不出来，所以曦儿完全值得相信。

当然，如果这样被欺骗了，那就被欺骗了吧，最起码，我见到了心中真正的曦儿，这已经值得了，不是吗？”

周衍柔声说道。

他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也说出了自己心底的一份真心。

就算是假的又如何？最起码，他依然与古曦再次拥抱，再次拥有。

哪怕只是一个瞬间，也是一种幸福。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一缕的幸福已经是奢求，那么付出一些代价，又如何呢？

古曦双眼再次噙满了泪水，心中却是感动得稀里哗啦。

她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脸，似乎感应不到丑陋的皱纹，才叹息一声道：“周衍哥哥，先前，曦儿是不是很丑，已经苍老得无比难看吧。”

“曦儿哪怕是苍老了，也是周衍哥哥心中的仙女，永远都是那么好看，那么可爱。”

周衍很肯定的说道。

“你真是我的周衍哥哥。周衍哥哥，对不起，先前我还有些担心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古曦恢复了一些冷静之意，话语却更加温柔。

而这一刻，周衍真正的体会到了一种与古曦心血相连的感觉。

“我知道你受苦了，但曦儿你放心，以后一定会好的。”

周衍认真说道。

“周衍哥哥，九源轮回是虚假的，那是一个巨大的毁灭骗局，在九源轮回之中，我并没有参与，但是亲眼看到了未知的凶物将自身的血脉衍化到所有的传承者血脉之中。所以，任何参与了九源轮回的生命，都成为了‘寄生者’，九源轮回，是一场灾难。”

古曦非常激动的说道。

她说着的时候，还暗中留意着周衍的情绪变化。

显然，她似乎依然怀疑周衍是不是真的周衍。

古曦，那个单纯的古曦，真的长大了。

一个单纯的少女，能变得这样的有心机，这只能说明，过去，她遭受过无尽的苦难。

“我知道，那是永生螳螂。雷衍帝尊的师傅葬魂星主，在域外遇到了一件独特的宝物祖龙战船，参悟不透。雷衍帝尊离开葬魂星空，遇到了永生螳螂，被螳螂重伤之后，才知道了葬魂星空的规则不完整的真相。

因此雷衍帝尊和葬魂星主算计螳螂，准备斩杀螳螂，却不想，反被螳螂算计。

最终，螳螂拿回了它的宝物祖龙战船，利用雷衍帝尊和葬魂星主开启的九源轮回，完成了自己寄生葬魂星空所有生命体、夺取万仙万佛传承的目的。”

周衍非常实在的说出了这个计划的一切。

这一刻，反而是古曦完全震惊了。

“周衍哥哥，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一切的真相，这不可能，当初我是没有参与九源轮回，所以亲见这一幕发生，而你参与了九源轮回，，必定身在局中，在局中又如何破局……”

古曦非常的震惊。

“我不在局中，我父亲很早就给了我一枚芯片，芯片替代我完成了九源轮回，所以我记得过去的所有一切。我原本以为这是我的福利，实际上，今次也是在看到守护你的雕像之后，才明白，那是我父亲周忘尘也就是姜尚为我争取到的机缘。”

“如果我依然不能参悟这个局，我们自然是满盘皆输，但我若参悟了，自然还有些机会。”

“可惜，华秋道依然夺取到了万仙万佛的传承——华秋道，是最早三生养魂的人，是永生螳螂的真正分身，是特意为夺取万仙万佛的存在而培养的人物。”

周衍想了想，解释道。

之前，面对古曦的解释，周衍其实撒谎了。

因为鸿钧剑选择了古曦。

鸿钧剑能选择，自有鸿钧剑判断的方法，所以古曦必定非常可信。

当然，如果鸿钧剑都会判断错误，那么，这一战，已经没有悬念，已经输定了。

到了这个时候，螳螂的布局已经完成了，华秋道也名义上夺取了万仙万佛的传承，所以永生螳螂不可能在此时放置古曦这样一个布局。

各方面可以推断，古曦是真的古曦。

而鸿钧剑的选择，才是周衍完全相信的真正原因。

当然，鸿钧剑的选择的问题，周衍暂时并没有说出来，但是周衍说的那些话，也并不完全是欺骗，因为古曦在他心中的地位是非常深刻的，这一点，从来都没有变过。

为了古曦，周衍近乎于可以付出任何一切。

“原来，周衍哥哥也已经知道了，甚至知道的比我还多，这么说来，这么多年的坚持，反而是没有价值的。”

古曦有些失落，她一直很想帮助周衍，这份心思，甚至于成为了一种执念。

此时，听到自己提供的消息没有半点价值的时候，这份失落陡然出现，几乎瞬间可以粉碎她的一切执念。

“曦儿，你不要这么想，因为我的一切信息，都只是推衍，只是猜测而不是肯定，你给予我的答案，恰恰是一种肯定，让我今后办事有了准确的判断，这个帮助，是何其巨大！另外，你知道的是细节，而细节方面我却完全不知道。另外，通过你，我也能知道第一次葬剑祖星的经历之后的一切变化，这对于我而言，是极为重要的！

当然，这些也都不特别重要，特别重要的是，曦儿你自己还好好活着！曦儿你近乎于是我周衍的全部，你能在我身边，就是对于我最大的帮助！

难道曦儿你感觉不到，你的周衍哥哥我，是多么的在乎你吗？”

周衍话语无比真诚，完全推心置腹，说出了所有的心理话。

而这些话，却无疑真正的击碎了古曦心中深处的孤独和寂寞、失落与彷徨。

第1222章情

古曦忽然紧紧的抱住了周衍，似乎用出了她所能蕴含着的所有力量。

这一次，毫无保留。

这一次，她甚至于连自身的血气、魂气等等所有气息，都与周衍结合在一起，完全放开了自己的怀抱。

之前，哪怕是投身周衍的怀抱，周衍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的感觉。

而那种感觉，其实让周衍推衍、感应到了答案——如果周衍是假的，那么哪怕是老死，最后也可以聊以自慰，她古曦临终前，见到了周衍。

到了这份感情，身体的一切已经不重要了，眼前的人是不是周衍也不重要了，只要古曦心中寄托的人是周衍，那么这个临死前的‘周衍哥哥’，那就是她心中的周衍哥哥。

这是一份无法言喻的情感，很傻，很花痴，也很自以为是，也不那么洁身自好。

但是，为一个男人洁身自好了一辈子，这临死前的一份‘望梅止渴’的念想，又能如何呢？

守住的清白，留下的憧憬，存在的美好回忆等等，一切犹在，只是心上人一直不在。

那么，临死前，寄托于一个极为相似的人的一次怀抱的安慰，是慰藉自己，也是慰藉真正的周衍。

因为，不论死活，至少，在临死前，古曦也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哪怕这个幸福，真的非常短暂，哪怕，这份幸福，只是一份念想和臆测。

……

但幸福一旦到来，终究不会是短暂的，因为寄托的人，是真正的周衍。

臆测的欣慰，也不仅仅只是欣慰，而是真正的激动，真正的惊喜。

周衍就是周衍，与九源轮回无关，与三生养魂无关。

而历经岁月，不论古曦是否变成了日暮西山的老人甚至于是腐朽的枯骨，都无法影响这一份情感的沉淀与爆发。

所以，周衍的做法，周衍的话语，才是治愈古曦心中孤独和寂寞的真正神药。

古曦也在这个时候，才真正的毫无保留，任由自己所有炽烈的感情倾泻而下，真正的与周衍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许久，许久。

……

“周衍哥哥，虽然天下如今暂时只剩下了我们两人，但不论哥哥怎么选择，曦儿永远都不会离开了。”

古曦坚定的说道。

“嗯，哪怕是曦儿想离开，我也会自私的让曦儿呆在身边，不放你离开。”

周衍认真说道。

“我想得很明白，我所谓的宽容，所谓的无私，所谓的因为守护而绝情让你安全，这恰恰正是一种残忍！这是对于你的不信任。这是对于你的不尊重。这已经潜意识认为你们是累赘。”

“对不起，过去，我终究是太年轻——也难怪，很多前辈对于年轻人的感情并不看重，那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真正的承担。”

“真正的承担，是一起生，一起死，一生一世，生生世世不离不弃，不论贫穷、富贵、平安、还是苦难、灾厄、天地大劫都不会相互放弃、离开。”

周衍轻叹一声，话语真挚而温柔。

有些事情，是需要一辈子可以看透的。

有些事情，甚至不仅仅需要一辈子，而是需要无数辈子去看透的。

有时候，无私的爱，无私的奉献、因为绝路或者是灾劫而牺牲了自己，救了在乎的人，这看似伟大，却是一种极致的残忍。

是对于心中的人儿穿心般的刺痛。

因陷入死绝之地，故而冷漠无情对待亲爱的恋人，让恋人脱离自己，任由自己去死而让恋人苟活下来。

这看似是伟大，实际上，这个过程，给予对方的伤害是何等的巨大，而其中一方正是可以表现得这样无情，更证明这份爱情深挚得难以撼动。

而想要撼动，需要灭绝人性的绝情手段，这般手段使出，固然对方活了，那又如何不是痛苦一辈子？

这比真正的始乱终弃还要残忍，还要无情。

这种无私，这种伟大，这种奉献，是对于情感最大的伤害，最大的毁灭。

很多道理，往往是最开始不懂，但是可以本性的去做对，然后是开始迷茫，开始略有所懂，因而反看不清前路。

这就是一个成长的过程。

周衍对于七情六欲，对于人性的复杂理解得极为深刻，不然在葬剑祖星的第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