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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第3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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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都支着耳朵呢,听到白玉舫称呼陈子锟为当家的,顿时欢呼起来。

    这个称呼意味着戚家班有了一个新的班主。

第六十四章 团聚

    薄雾中的重庆似幻似真,戚家班的戏子们全都涌到船头,看西洋景一样打量着这座西南最大的城市,中国的陪都。

    船到朝天门码头,下锚停船,重庆不比万县,旅馆费用昂贵,戏班子根本住不起,只能暂时住在船上,只给杨老太君开了个房间歇脚,好吃好喝伺候着,真当亲奶奶一般供着。

    陈子锟换上旧军装,对白玉舫说:“我去找几个老朋友,他们说话有分量,杨汉信不敢不买账。”

    白玉舫帮他整理着衣服,道:“你现在落魄成这样,人家未必搭理你,算了,有枣没枣打一杆,要不要秀儿陪你去。”

    陈子锟道:“不用了,班子里事多,你们先忙着,过两天联系好戏台,有你们忙的。”

    “你慢点,路上小心。”白玉舫塞了几张法币给他,依依不舍的目送戚家班的班主远去。

    陈子锟初到重庆,根本不晓得家人住在何处,不过他有办法,只要找到军事委员会,什么就都有了,到处打听问路,几经周折,终于找到地址。

    国府军事委员会驻地,警卫森严,门口堆着沙包架着机枪,陈子锟整整衣服就要往里走,忽然后面过来一人,一个虎扑将他按倒在地。

    陈子锟何等身手,一个懒驴打滚就出去了,正待反击,三把手枪顶住了他的脑袋。

    一群穿黑色中山装的家伙恶狠狠盯着陈子锟,领头一人道:“早就盯上你了,打听军委会想干什么!“陈子锟苦笑:“我来述职不行啊,你们是侍从室还是特工总部的?”

    “他妈的知道的还挺多,肯定是日本人的特务,带走!”

    特务们不由分说将陈子锟上了铐子戴上头套押上了一辆卡车,呼啸而去。

    不远处巷子里探出一颗脑袋来,是戚秀,她一路尾随陈子锟而来,竟然看到这样匪夷所思的一幕,顿时心惊肉跳,慌忙回去报告母亲。

    “什么,被人抓了,这可如何是好,你看清楚了?不是杨师长的手下?”白玉舫忧心忡忡问道。

    “不是,那些人说的不是四川话,好像是南京一带口音。”戚秀自幼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口音还是辨的出的。

    白玉舫愁眉紧锁,来回踱了几步,忽然斩钉截铁道:“想办法救人!”

    戏班子的钱粮都掌握在白玉舫手里,满打满算只有五百块钱,其中一大半还是万县拿的赏赐,至于杨师长给的一万块彩礼,当时就没收。

    戏班子几十号人还得开饭,五百块钱不能全拿去,白玉舫斟酌一番,拿了四百块在身上,带着女儿和两个年轻力壮的武生,前去警察局赎人。

    ……

    陈子锟被套上黑色的头套,押到一间暗室,贼亮的大台灯照的他睁不开眼睛,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问道:“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可以不说,但我们总会有办法让你开口,明白么?”

    陈子锟眯着眼点点头。

    “你的姓名,年龄,籍贯,军衔,部别。”

    “陈子锟,四十岁,湖南人,陆军上将,军事委员会航空委主任委员,淮江中下游防御总司令。”

    上面忽然哑巴了,然后是一阵嘀咕声。

    隔了一会,有人清清嗓子问道:“你说你是陈子锟将军,有何证据?”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

    陈子锟破口大骂:“老子就是陈子锟,要什么证据!你把戴笠找来,我问问他,哪儿弄的一帮半瓶子醋,简直他妈的蠢货!”

    特务们不敢回嘴,先把照着陈子锟的台灯撤了,然后出门商量,这人胡子拉碴,头发老长,穿一身破军装,看起来就像个退伍的老兵,看那股睥睨天下的将军气势是装不出来的,身为特工人员,察言观色的本领少不了,这点看不出来就真是蠢货了。

    这样的小案子可不敢惊动戴老板,有了,军统内部也有人认识陈子锟,新来的中尉沈开就是陈子锟介绍来的。

    五分钟后,沈开急匆匆而来,推开审讯室的门,看见陈子锟,顿时呆了一下,迅即立正敬礼:“陈将军好!”

    特务们屁滚尿流,忙不迭的跑过来解开手铐,端茶递水,赔礼道歉,不到三分钟,戴笠也闻讯赶到,亲自向陈子锟赔罪。

    陈子锟倒也不是不讲道理,宽宏大量道:“算了,你们也是为了保卫领袖安全嘛。”

    特务们如释重负,戴笠笑呵呵道:“陈将军归来,国府幸甚,人民幸甚,抗日大业又有了希望,我这就安排,送您去见委座。”

    陈子锟道:“今天就算了,委座日理万机,就别打扰他了,再说我这副样子,有碍观瞻,还是先回家,对了雨农,我家人在重庆么?”

    “在,在,我亲自送您过去,小沈,备车。”

    “是!”

    ……

    重庆陈公馆,姚依蕾正坐在沙发上织毛衣,嫣儿去美国了,鉴冰去香港扫货,刘婷带着小南出去了,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重庆的冬季阴冷潮湿,如同她的心一样。

    毛衣是给丈夫织的,虽然理智上已经知晓陈子锟不在人世,但感情上却依然不能接受,或许织毛衣能够缓解思念之苦,她竟乐此不疲。

    忽然门铃响了,姚依蕾放下毛衣,起身道:“来了,这个刘婷也真是,每次都忘带钥匙。”

    来到门口,打开门转身往回走,嘴里嘀咕着:“今天回来的挺早啊。”

    身后没动静,晨雾早已散尽,一缕阳光将来访者的身影照在客厅的地上,如此高大,如此挺拔,如此熟稔。

    姚依蕾猛回头,眼前站着的正是朝思暮想的亲人。

    陈子锟回来了。

    一瞬间,泪落滂沱,姚依蕾冲上去紧紧抱住丈夫,再也不敢撒手。

    戴笠拿出手帕擦拭一下眼角,悄悄招呼沈开:“回去,别打扰陈将军一家团圆。”

    陈子锟没察觉戴笠的离开,姚依蕾的痛哭让他明白,自己失踪这几个月给家里人带来多大痛苦,衣服被泪水打湿,姚依蕾依然不肯撒手,陈子锟只好拦腰将她抱起进了屋。

    左顾右盼,家里静悄悄的,居然没人。

    “嫣儿呢,小南呢,鉴冰他们呢?”陈子锟问道。

    “嫣儿去美国了,鉴冰这会还在香港,刘婷和小南过会就回来……”姚依蕾滔滔不绝的介绍着来到重庆以后发生的种种遭遇,陈子锟时而怒容满面,时而欣慰微笑。

    “蕾蕾,辛苦你了。”陈子锟深情的抚摸着姚依蕾的秀发。

    忽然大门开了,刘婷牵着小南的手站在满口,看到客厅里坐着的陈子锟,顿时泪落涟涟,小南张开双臂跑过来,嘴里不清晰的喊道:“爸爸,爸爸。”

    陈子锟将儿子抱在怀里,上前几步,将刘婷也揽在怀里,刘婷起初还挣扎一下,随即便屈服了,将头埋在陈子锟肩膀上啜泣不已。

    姚依蕾喜滋滋道:“我这就打电话通知他们,中午给你接风,吃火锅,你这身衣服赶紧扔了,破破烂烂像个流lang汉,还有你的头发胡子都得理一下,乱蓬蓬一片,都生虱子了快。”

    陈子锟被推进了浴室,痛痛快快洗了一个热水澡,对着镜子用剃刀把胡子全刮了,镜子里的自己顿时年轻了十岁,英姿勃发,威武不凡。

    重庆家里没有陈子锟的衣服,只好先穿浴袍,姚依蕾打电话叫来一个理发师,两个裁缝,帮他修剪头发,量体裁衣。

    “要一打衬衣,三套西装,两件大衣,两套军装,四双皮鞋,两双马靴,一定要尽快,明白么?”姚依蕾精神头十足,仿佛恢复到当年北京做大小姐的时候。

    裁缝们点头哈腰:“夫人,其实将军的身材甚是标准,铺子里有成衣,要不先拿来穿上,等定做的做好还可以退。”

    “也好,去拿来吧,退就算了,我们陈家也不差这点钱。”姚依蕾道。

    裁缝打了个电话回去,不到半小时衣服就送到了,三件头的英格兰海军呢西装,白衬衣,黑领带,皮鞋皮带皮手套,样样俱全,虽然重庆的裁缝手艺不比香港上海的同行,但陈子锟身材好,穿上自有一番风度。

    理发师帮陈子锟剪了个目前美国最流行的飞机头,足足用了半罐子的发蜡,苍蝇都站不住脚,再看打扮一新的陈子锟,和刚进门的流lang汉形象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阎肃、薛斌都闻讯赶来,劫后余生的老战友齐聚一堂,吃着火锅喝着酒,人生不过如此。

    ……

    陈子锟和家人朋友把酒言欢之际,白玉舫母女正在重庆警察局忙着捞人,走江湖的免不了和六扇门打交道,白玉舫深知这地方的人只认钱,一叠法币递过去,原本爱搭不理的警官稍微客气了点,问道:“你男人叫啥,犯了啥事?”

    白玉舫和戚秀面面相觑,竟然不知道陈大个子的真名。

    “只知道他姓陈,身高八尺开外,一脸胡子……您受累,给查查。”白玉舫道。

    警官有些不耐烦了,将笔拍在桌子上:“重庆每天抓那么多人,你让我怎么查!”

    “求求你了,长官,俺们不能没他啊。”秀儿可怜巴巴的拉着警官的袖子,哀怨的小眼神让警察老爷心里一荡。

    “算了,我再帮你们问问,这个人是在哪儿被抓的?”

    秀儿便把地址一说,还说是四个穿黑色中山装戴礼帽的人动的手,押上一辆黄色牌照的卡车。

    警官顿时变了脸色:“是军统的犯人啊,这案子我管不了。”

第六十五章 我家男人

    军统是什么,白玉舫不清楚,她只知道一件事,就算自己男人进了阎王殿,只要有一丝希望,也要把他捞出来。

    再次拿出一叠钞票,央求那警察帮忙,警察看她们可怜,更是看在钱的份上,大致把军统的性质说了一下,白玉舫顿时脸色惨白,这可不是一般的六扇门啊,搁在清朝就是锦衣卫,就是东厂!

    陈大个子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招惹了军统!

    白玉舫问那警察,军统衙门在哪儿。

    警察瞪大了眼睛:“莫非你还想去那要人?”

    “去,把人抓了,总要有个说法才行。”白玉舫坚定地说。

    警察可不敢接这个招,给钱也不说,和军统沾上关系可不是好事。

    白玉舫无奈,只好带着秀儿到出事地点去打听,军委会门前哨兵林立,还没靠近就被驱赶开来。

    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见穿黑中山装的人出现,车来车往,人来人去,白玉舫母女就这样站在远处苦等,军委会门口的哨兵换了三次岗,如同雕像般肃立,刺刀闪着寒光。

    据说重庆宵禁,晚上不许闲杂人等在外游逛,再不回去就得露宿街头了,白玉舫只好招呼女儿:“秀儿,回吧,今天找不着人了。”声音苦涩无比。

    忽然一辆黑色汽车停在身边,车上下来一个极其魁梧的大汉,穿粗布军装,绑腿布鞋,说话很客气:“你们姐俩在这等了有好几个钟头了,有什么冤情么?”

    白玉舫闯荡江湖多年,从大汉的口气中就能听出,别看他打扮的不咋的,绝对是个有分量的人物,急忙下拜道:“大人,我家男人在这儿被军统抓走,我们是来救人的。”

    大汉皱皱眉,一把搀住她:“军统抓的人?你家男人是做什么的?”

    “是戚家班的班主,我们是唱戏的,求大人帮着查一下,小女子定当厚报。”

    “好吧,我帮你问一下,你住哪儿,叫什么,有信儿我派人通知你。”

    “谢大人,我叫白玉舫,这是我女儿秀儿,我家男子姓陈,叫陈大个,我们刚来重庆,泊在朝天门码头。”

    “行了,回去吧。”

    “请问大人尊姓大名?”

    “哦,我是冯玉祥。”

    冯玉祥!那可是鼎鼎大名的将军,当年戚家班在河南的时候,冯玉祥和蒋介石打仗,打得赤地千里,民不聊生,不过这位爷一向对老百姓挺客气,白玉舫惊喜万分,还要下拜,冯玉祥已经上车远去了。

    “咱们回去,等消息。”这回白玉舫的语气里带了一些期待。

    ……

    陈公馆,一家人团团圆圆吃着火锅,陈子锟忽然想到戚家班的朋友们,再看看一脸幸福的姚依蕾,觉得这个当口把白玉舫领来,恐怕不是那么回事,可是不给人家一个交代,似乎也说不过去。

    “蕾蕾,我能逃出生天,全靠一个戏班子搭救,现在他们就在朝天门码头,你看……”

    “救命之恩,自然要感谢,正好陈调元家老母亲过寿要开堂会,我引荐他们去吧,这个班子有名头么?”

    “戚家班,演武戏为主,班主叫白玉舫,和你年龄差不多。”陈子锟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和白玉舫之间的事情说出来,他站起来道:“蕾蕾,你跟我来一下。”

    忽然门铃响了,刘婷过去开门,外面站着几个穿中山装的干练男子。

    “我们是委员长侍从室的,委座设宴为陈将军压惊洗尘,特派我们来接人。”男子彬彬有礼道。

    蒋介石相邀,陈子锟自然不敢怠慢,上楼换了衣服,跟着来人去了,临走前交代姚依蕾:“别忘了戏班子的事情,二三十口子人等着开饭呢。”

    姚依蕾满口答应,回卧室打开保险箱取了两千元法币,叫上刘婷一起,驱车前往朝天门码头。

    天已经黑了,战争时期,重庆实行宵禁,不过陈公馆的汽车有特别通行证可以通行无阻,来到码头,从一片桅杆中找到了戚家班的旗帜。

    姚依蕾和刘婷走过长长的栈桥,来到戚家班船前,大声问道:“请问白班主在么?”

    船舱里走出一个后生,狐疑道:“您是?”

    “我找白玉舫班主有事。”姚依蕾道。

    她穿着裘皮大衣,手上拎着昂贵的皮包,雍容华贵,气度不凡,一看就是贵夫人,唱戏的眼头都活得很,赶紧请她上船,亮开嗓子喊了一声:“班主,有客人找。”

    白玉舫母女还以为是冯玉祥派人来了,匆匆来到前舱,却看到两位衣着华贵的女人,顿感狐疑:“你们是?”

    姚依蕾也打量着白玉舫母女,年龄大的乍一看也就是二十多岁年纪,但眼角鱼尾纹却出卖了她,小的那个也就是十七八岁,双马尾辫子,脸蛋红扑扑的,娇憨可人,胸脯挺得老高,细腰长腿,母女俩到底是刀马旦出身,眉宇间都有一股英气,不过这英气和夏小青那种英气不同,还略带了一丝风尘气。

    姚依蕾心里嘀咕开了,这娘俩可都是红颜祸水啊,自家丈夫又是个喜欢到处留情的家伙,在戚家班船上过这么久,要是没搞出点事情我都不姓姚,不过到底是搞上母亲还是搞上女儿,抑或是母女通吃,那就难说了。

    想到这个问题,姚依蕾就觉得很不爽,可又不便发作,毕竟人家搭救了自家丈夫。

    她在这儿神游,可把人家母女晾在那儿了,刘婷见不是事儿,拿胳膊轻轻碰碰她,道:“这位是陈夫人,我是将军的秘书,我叫刘婷,我们来是感谢你们营救陈子锟将军的英雄壮举,将军这会儿被委员长请去压惊洗尘了,我们两人先过来,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么?”

    一番话把白玉舫听傻了,脑子完全没转过来,信息量太多,处理不了,这都哪跟哪啊,上将军,秘书、夫人、还有委员长!

    “打住,对不起,我没听明白,你们说的事情,和我有关么?”白玉舫一脸茫然。

    刘婷和姚依蕾对视一眼,再次确认:“这是戚家班,您是白玉舫?”

    “没错啊。”

    “你们此前曾救了一个人,大概这么高,满脸胡子,北方口音。”

    “是啊。”白玉舫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什么,这个珠光宝气的贵夫人,莫非是陈大个的老婆?!

    “那就是了,你们救得那个人,大概出于某种考虑,掩藏了真实身份,其实他的真实身份是国府陆军上将,航空委主任委员,陈子锟。”

    刘婷慢慢说完,看着白玉舫的眼睛。

    白玉舫忽地站起,旋即又坐了下来,戏子善于掩盖自己的,她努力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我说嘛,陈大个子不是凡人,不错,那今天他不是被军统抓走的了?”

    “哦,那是一个误会,戴笠亲自送将军回来的。”刘婷解释道。

    白玉舫笑了:“是误会就好。”

    戚秀盯着姚依蕾看,悄声和母亲咬耳朵:“她是干爹的正房?”

    “别瞎说。”白玉舫白了女儿一眼,站起来笑道:“两位,事情弄清楚就好,天晚了,我就不留你们了。”

    姚依蕾道:“将军有交代,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谢谢,我们什么也不需要。”白玉舫这是下逐客令了。

    姚依蕾有些不高兴了,凭着女人的直觉,她确定自家丈夫肯定和这个唱戏的女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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