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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内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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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的检索系统和独立的短片串流。前两者大致上已经完成,现在就欠最后一项而已。
检索系统是施仲南的得意力作。和一般单纯搜寻关键字的讨论区或Wiki系统4不同,GT网不但搜索文字标签和内文,更能够判断出类似及相关的搜寻结果,就像用户搜寻某男演员的绯闻,系统会连带找出跟他过去有关系的女性的八卦消息。施仲南很清楚这功能背后的威力——在网络社群兴盛的今天,每个人都有成名十五分钟的机会,平凡如餐厅里食客的小纷争、巴士上情侣打情骂俏、街头的滑稽表演,都很可能被上载到GT网,一旦被数据库记录下来,就变成永不磨灭、可以翻查的历史。施仲南知道“起底”已成为网络常态,每个人都担心自己的隐私被侵犯,但反过来它也可以成为武器,让掌握这套游戏规则的人坐收渔利。
“开发手机版App的评估如何了?”李老板转向施仲南,问道。
“要开发跨平台的App;我们可以用rdova;基本上把我们手机网页版作简单改动,便能生产出一〇S版和Android版的App。可是如果要开发‘原生App’,我便反对。我们人手不足,不可能在短期内完成。”施仲南回答。“原生App”是指那些为特定平台设计、以该平台
4。|槌网络上供多人共同编撰的文字网页系统?维基百科(Wikipedia)便S使用道ffl系统建立网络百科全进的例子?指定的程式语言和模组编写的软体,功能较全面,但开发时间更长。
“人手的话不用担心,幸运的话,我们很快可以扩充规模。”李老板一脸乐观,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我现在去开会,明天你们准备影片串流组件给我看。”
李老板离开办公室后,马仔问施仲南:“为什么老板说人手不用担心?公司赚大钱吗?”“你不知道老板去开什么会吗?”施仲南反问。
马仔摇摇头。
“老板最近跟生产力局的人员开会,听说那边有个什么计划,安排一些VC评估本地的小型创意科技公司。”
生产力局全名生产力促进局,是香港的一间公营机构,负责协助企业发展,提高国际竞争力。生产力局里有资讯科技业发展部,GT网这种“网络创意产业”正是他们的服务对iI。“什么是V C?”马仔问。
“Venture Capital。”施仲南白了马仔一眼,心想对方就职科技业居然不知道这名词。
“就是那些会投资新兴企业,以小博大的融资公司。”
“啊,是‘创投基金’嘛。那我就知道了,就像几年前9GAG5获二千万注资的例子?”“最好有二千万啦。”刚巧经过二人身后的阿豪插嘴道。“有一千万,我们也可以搬新办公室,然后聘请几个人替我应付那些找碴的麻烦用户查询了。”
“这世上有很多钱多到用不完的VC…难保有一、两个傻瓜愿意送二、三千万给我们…J施仲南笑了笑,“当然他们能否回本就是后话。”
“嘿,所以你认为GT网根本没有价值嘛?”阿豪干脆拉来一张椅子,坐在二人身旁,问道。
施仲南瞄了瞄在办公室另一角的〗oaie,确认这个“老板的眼线”在讲电话,听不到自己的话后,再压下声线说:“不是没价值,是欠缺营利能力,容易被市场淘汰。目前网站试运行,网民的G币都只是以站内贡献程度发放,并未以真金白银交易,自然觉得买买卖卖好好玩,将来让他们‘课金’购买G币,到底他们会有多投入呢?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们无法令有价值的八卦消息留在网站内,假如是够劲的爆料,恐怕消息出来后,半天便会被转贴到花生讨论区或脸书了。”
“这要看你们喽。”阿豪耸耸肩。“假如影片能够加密,令用户难以将消息转载到其他公开网站,人们自然愿意花G币买来看。就像付钱看娱乐杂志的感觉吧?”
施仲南心想,不懂编程的人总会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阿豪把“影片加密”说得简单,但实际上,只要用户能在萤幕看到片段,便有方法把它撷取下来,再上载到Youtube或脸书。
“其实就算没加密,说不定也能赚到钱啦。”马仔指了指案头的iPhone。“苹果推出网购音乐前,不少评论者都认为不可能成功,因为会有盗版问题。但结果大众也愿意付费购买正版音乐,即使有盗版,仍无损公司的利润。”
“我还是有所保留。”施仲南说。“要看八卦,到花生讨论区的八卦版便行了,那边还是免钱的。”
“这是因为GT网未普及罢了,人家花生讨论区每个月有三千万点击,假如我们能追到这数目,光是广告收入就有足够盈利。”阿豪说。?y以分莩笑话及搞笑囲片为主的社交网站。于二〇〇八年由五名香沿人创办,是少数成功打进国际市场的香港网络服务。网站名字来自离语“搞GAG”谐音,
“‘假如’我们能追到这数目。”施仲南重复阿豪的话,但强调了最开始的两个字。
“这我也同意南哥的说法,”马仔转过身子。面向阿豪,“人家花生是业界龙头,恐怕我们花十年也追不上。就像前阵子那起十四岁女学生怀疑冤枉猥亵事件,如果那篇伸冤文章不是贴在花生讨论区,大概不会那么注目。”
“这个也是无可奈何啦,谁叫人家抢了头香,十年前已开业,用户多自然威力大。”阿豪摊摊手。“可是反过来说,那事件正好代表了GT网有发展潜力啊,你们想一下,就算文章先在花生发布,假如负责起底的网军将那女学生的资料在我们这边公开,那一定能吸引群众踊跃注册成为会员,再付G币一睹内幕。”
“豪哥,那女学生上个月自杀死了,说不定她真的在地铁被侵袭,所以才会以死证明清白,这种死人财,赚了也损阴德啊。”马仔皱了皱眉。
“马仔,你太嫩了。”阿豪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姿态,像说教似的。“世间财没有分什么积阴德或损阴德,钱就是钱,Money is money。就像股票市场,你趁高位卖出赚钱的股票,接货的投资者被套牢。帐面亏一大笔,那你说算不算赚肮脏钱?如果你坚信因果报应,那你又怎么知道那女学生跳楼自杀,会不会也是报应?假如每件事也要衡量因果,那说不定你今天开发的程式,导致他日某个家庭发生悲剧,你又要负责吗?所以我说,钱能赚便去赚,只要不犯法、不会被控告便可以赚。花生讨论区还有成人征友版,一大票援交妹假征友真卖身,花生从这版面的点击数获取盈利,不就跟皮条没分别?但法律一天不禁止,他们就能理直气壮地赚钱啊!在这个城市里,唯有强者才能生存,我们不想成为被剥削的一群,就只有成为剥削他人的阶层,别天真地以为什么‘好人有好报’,这种想法已经过时。这是香港的法则,是资本主义、市场定律下的黄金法则。”
纵使阿豪说得振振有辞,马仔还是不同意这功利至上的着法。
“我始终觉得涉及人命的,是另一回槊……”马仔嘀嘀咕咕,无法义正词严地反驳阿豪。他转向施仲南,问道:“南哥,你有什么想法?你货得这样做正确吗?”
“嗯……我觉得你们都有道理啦。那女学生自杀是她的决定,要旁人负责的话,那就是整个社会的责任。”施仲南打圆场道:“那种噩情待发生在我们GT网时才辩论吧,我们目前要做的,是完成这平台的功能。”
阿豪噘噘嘴,表情就像在说“你这墙头草”,再站起来回到自己的座位。马仔也转身面向萤幕,再次在键盘上飞快地打字,键入一行行程式原码。
马仔和阿豪都不知道,施仲南这时在心底鄙笑了一声。
他们可不知道,当他们侃侃而谈,说着那女学生事件的前因后果与道德责任时,元凶就近在眼前。
2
自从出狱后,邵德平外出都戴上帽子。因为这样做可以减少眼神接触,而且在帽舌掩护下,旁人也不会留意到他紧张兮兮的目光。
虽然回家已有一个月,他依然没有回文具店顾店,工作全交给妻子。就在他出狱前十天,那个女学生居然自杀了?记者们自然不会放过采访他的机会。为了逃避这些见猎心喜的食人鱼,邵德平只好躲在家中,闭门不出。
幸好事隔一个月,记者们陆续消失,余下的只是街坊邻里的白眼。邵德平偶然出外吃午饭,但他都会避开人多繁忙的时刻,而且放弃光顾多年的黄大仙下村熟食档,改到稍远的大成街街市附近的茶餐厅。以前他习惯边走边张望,对穿得清凉的女生行注目礼,如今他只会低着头急步走。
“豆腐火腩饭,热奶茶。”这天下午两点,邵德平走进大成街近启德花园5座一家叫幸福茶餐厅的食店,甫坐下便向伙计说道。
邵德平悄悄地环顾四周,察看有没有认识的人。事件发生后,他发现了很多人的真面目,过去挂着笑脸要他打折算便宜一点的街坊熟客,有些在路上遇上他会特意转身迴避,有些则会说些难听的话令他急步离开。文具店的生意虽未算“一落千丈”,但也大受影响,加上租金上涨,家中财务比以往更艰难。近几个月差不多少了一半客人,邵德平老婆每天回家也抱怨,念得他耳朵长茧。
“这个黄脸婆……”邵德平在心里嘀咕。遥想当年老婆年轻时尚有几分姿色,邵德平被念也能当成夫妻情趣,可是如今太太人老珠黄,口出骂言只教他觉得像泼妇骂街。过去他就经常被老婆埋怨,说他在文具店卖那些日本写真集意识不良有碍观瞻,他就以“摄影艺术你懂个屁J当挡箭牌——固然,他心里想的是另一回事。男人好色有什么不对?只是他没料到,这些书册成了他人攻击自己的口实,成了暴露他本性的证据。
不过最令邵德平气愤的,是那些从事地区工作的议员。数年前他曾为一位亲政府的建制派议员助选,努力向邻里和顾客拉票,文具店至今仍贴着支持议员的海报,可是东窗事发后,他向那议员求助,希望对方打几个电话到报馆和杂志社“打点一下”,减少记者的滋扰,对方却跟自己划清界线,就像邵德平会令他的从政生涯蒙上污点似的。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政客的嘴脸比川剧的变脸变得还要快。邵德平充分体会到世态炎凉,不过他再恼火也无处宣泄,只能生自己的闷气。
邵德平的目光扫过店内每一位客人,感到一丁点欣慰。今天这家茶餐厅里,没有半张认识的脸孔。
“咦?”当邵德平望向左边时,他看到一个提着相机的男人在邻桌坐下。他第一个反应是以为自己被那些可恶的记者缠上,可是他定睛一看,便知道自己误会了。那是一台黑色的、有点历史的双镜反光相机,没有记者会使用这种老古董。
因为那台相机实在少见,邵德平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即使伙计送上奶茶,他仍盯着那台双镜相机不放。
“先生。”相机的主人突然对邵德平说。
“怎、怎么了?”
“可以给我你桌上的糖盅吗?”那男人指了指邵德平眼前放砂糖的罐子。邵德平看到对方面前有一杯热咖啡,桌上却没有糖盅。
邵德平将糖盅递给对方,眼睛仍不时偷瞄放在桌上的相机。
“谢谢。”男人接过糖盅,倒了两茶匙糖后,将糖盅归还。“先生你也喜欢摄影吗?”
邵德平没想到对方主动问起,他猜自己盯着看的样子一定太著迹。
“嗯。那是ROHesex3。5F吗?”邵德平问。
“不,是2。8F。”
邵德平闻言暗吃一惊。德国禄莱公司是相机名厂,双镜反光相机系列Rollesex更是摄影爱好者的至爱古董机之一。3。5F是常见的款式,数千港币便能买到,而外型相似的2。8F则较罕有,状况良好的动辄卖上万多元。'
“你也有玩双反机?”那男人问道。
邵德平摇摇头。“太贵了。我的钱顶多够买海鸥4B。”海鸥4B是中国上海生产的双反相机,只卖数百块钱。
“海鸥就算了吧,外型尚可,照片拍出来没有味道。”男人笑道。
“去年有朋友想出售一台二手Rolleird;开价一千五百,我差点便买了。”邵德平说。“olleird是禄莱公司另一系列的双镜相机,比Rollex便宜。
“Rolleird也挺好喔。那为什么没买?”
“过不了老婆那一关。”邵德平苦笑道。“女人就是烦,我多买几卷底片,她也啰啰嗦嗦,不给我好脸色看。”
“底片?你没玩DSLH?”DSLR是数位单眼相机的简称。
“没有,我只有一台Minolta X…700加两支镜头。”
“哦,X…700;不错嘛。”那男人点点头,似是认同邵德平的选择。“但现在数位机是主流,我两者也有玩。”
“好一点的数位单眼太贵啦。”
“网络上有些论坛不时有二手货出让,有时会捡到便宜。”男人说。“要我给你网址吗?”
邵德平摇摇头。“算了吧,我不太懂电脑,网络论坛什么的我都不懂。而且听说玩数位机要配一台高性能的电脑,我没有这种闲钱。”
“玩照片后制弄特殊效果才要那种配置高的电脑。你家没有电脑吗?”
“有是有,但我和家人都很少用。几年前被推销有线电视时一并买下的,我只懂得用来下象棋和看PPS影音。”邵德平问:“玩数位机真的不用贵价电脑吗?1_
“不用,只用来储存和观看照片的话,再古老的机种也可以。”那男人说。“不过买相机后倒要替电脑安装一些软体……你有朋友或邻居懂电脑吗?”
“唔……如果是简单的,他们也能够辩忙……”邵德平想起两位兴趣相同的友人,可是他出狱后没再联络,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成不受欢迎人物了。一想到这里,邵德平不禁打消念头,说:“还是算了,我买新相机的话,我老婆一定大吵大闹。”
“嘿,这就没办法了。”
二人聊到这时,伙计送上饭菜,他们便停下对话,自顾自的吃饭。饭后没有继续话题,邵德平也不想在茶餐厅逗留太久。
“我先走了。”邵德平说。
“嗯,再见。”那男人啜了一口咖啡,向邵德平点点头。
邵德平慢步回家时,不断想着相机的事。自出狱后,他第一次觉得脚步轻松,没有继续为家庭'为那女学生、为狱中的生活感到抑郁恐惧。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他决定犒赏自己,不管是数位相机还是海鸥牌双镜相机,他想多买一台。
老婆要骂要埋怨就由她吧——邵德平领悟到,人生在世,就该顺天听命,及时行乐。
3
“邵德平是个烂人。”阿涅刚开门便对阿怡说道。
星期五晚上阿涅答应阿怡调查后,翌日早上阿怡便到银行将八万多元存款提出,交给阿涅。银行出纳员看到她一口气清空账户,担心她遇上骗子,再三询问,阿恰只能笑着保证她是提款自用。事实上,阿怡也有想过,把款项给阿涅搞不好跟送钱给骗子没分别,就算阿捏一直说没结果,阿怡也无可奈何。阿涅收下钞票——和零钱一^说调查有结果会主动打电话给阿怡,会面不到一分钟便赶阿恰离开,阿怡回家后才想起自己没有阿涅的联络方法。她按捺着忐忑的心情,尝试说服自己阿涅会很快联络她,可是银行职员那句“小姐你不会遇上骗徒吧”和莫侦探那句“他是专家”在她内心不断交战。
将钱全付给阿涅后,阿怡身上只余下钱包中本来有的一张百元纸钞、储值约五十块的八达通卡e以及口袋中的十数元零钱。在阿涅接受委托前一天,阿怡到过超级市场购物,家中粮油杂货尚算充足,然而距离发薪日还有半个月,余下日子就算她每蟹只啃泡面,上下班的交通费再省每天也花二十元,她可不能不上班,而且她这个月还未交水费电费。阿恰有点后悔没办理信用卡,假如她现在一卡在手,至少不用为接下来两星期的生活发愁一她一直奉行母亲的教导,对“先使未来钱”?十分抗拒,所以即使有一份稳定的职业,仍拒绝了所有信用卡推销员的劝诱。她觉得现代经济就像海市蜃楼,连没有收入的学生都能拿到一、两万信用额,为了获得更大的利润,商人和银行家不断诱骗年轻人走进这个“借款一^款”的循环,而目前的繁荣景象,随时会像砂粒堆成高塔,刹那间坍落崩毁。
周六下午回到图书馆值班时,阿怡向同事Wendy借几百块应急。因为阿怡不是“月光族”,Wendy不免感到奇怪,问及原因,阿怡却支吾以对,只说一时周转不灵。
“嗯,这儿八百,你下月才还我吧。”Wendy从钱包掏出所有百元钞票。
“咦,我只想借五百……”
“行啦,难得你也有‘周转不灵’的时候。不过有什么事情不妨跟我说啊。”
Wendy两年前从沙田图书馆调职到中央图书馆,比阿恰年长五岁,为人健谈外向,满腔热忱,事实上阿怡有点受不了她那种过度热情的性格;Wendy每次约大伙儿去吃饭看电影,阿怡都会借词推搪,缺席聚会。然而这时候Wendy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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