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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内人-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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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紫渝其实比不少同龄的女生有理智。和兄长一样,她很懂得判断形势,危急时找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就像在图书馆发现区雅雯遗书的一刻,她立即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能继续隐瞒事实。她知道目前老盯着花生讨论区的回应,不断更新网页等候新的坏消息只会叫自己疯掉,于是她选择了改变焦点的做法,到外面逛一下。她很清楚情绪超过负荷时会导致什么恶果。
  然而,她再理智也敌不过外来的情绪骚扰。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睡梦中,杜紫渝被手机铃声吵醒。朦胧间她以为是闹铃的声音,可是睁开眼后发现天未亮,瞧了瞧闹钟,才知道是凌晨三点半。手机没显示来电号码,看着手机萤幕上“滑动来接听”的图案她不由得睡意全消——她不知道是不是兄长出了事。固然一般人在这个情况下,更可能会猜想是不是出差的父亲遇上意外,但比起那个犹如陌生人的父亲,杜紫渝更关心兄长。
  “喂?”杜紫渝对着手机说。
  手机没有传出声音。
  “喂?”她再说。
  “吓。”
  通话挂了线。
  杜紫渝猜可能是拨错号码,梢梢放下心头大石,准备转身继绍睡,可是手机突然再度响起。跟之前一样,没有来电号码。
  “喂?”杜紫渝有点愠怒。
  另一边依然没有回应,但她听到有微弱的呼吸声。
  “是谁?”她大声地问。
  “杀人凶手——”
  对方丢下一句话便挂了线。杜紫渝整个人僵住,坐在床上动弹不得。那是一把女性的声线——但也可能来自小男生^—清楚地说出“杀人凶手”四个字。
  刹那间,杜紫渝无法继续保持理性。不知怎的,她的手机号码暴露了。某人知道她干的事。她连忙打开通讯录,决定不管是否深夜,也得打电话向兄长求助。然而她还未按下名字,名为“波浪”的铃声三度响起,就像要刺破房间里的宁谧幽暗。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你再打来我便报警!”杜紫渝对着电话大嚷。
  “操你!嘿嘿。”
  对方只骂了句脏话,冷笑两声便挂了线。杜紫渝在惊恐之余,发现声音跟之前的不一样,这是,把成年男性的声音。
  呆看着手中的电话,杜紫渝只觉得后颈冒出冷汗,身体不停颤抖。不过手机就像不愿意放过她似的,转瞬间又再响起来。她这次没有接听,直接按下按钮,遏止了那夺魄魔音。
  “叮叮咚咚——”
  才挂断,个来电,另,个立即补上。杜紫渝没多想,按下手机的电源关机。
  待手机萤幕变暗后,杜紫渝直愣愣地瞪视着卧房中的阴暗。除了从窗射进的微弱街灯灯光外,房间中一片黝闇,她觉得自己似是浮游在某个充满恶意的空间之中。纵使气温不低,她将自己整个人卷进被子之中,尝试以此平服情绪——可是,窗外的风声、闹钟秒针的摆动声就如魑魅魍魉的啼哭,教她不得安宁。直至天亮,她都无法再睡。
  “咔嚓。”玄关传来令人安心的开门声。杜紫渝天亮后稍微阖眼,处于半睡半醒之间,钟点女佣来工作的声音令她清醒过来。
  望向昨晚半夜丢到地板上的手机,杜紫渝仍感到心底发毛。她伸手捡起,犹豫着该不该打开,但结果还是理智战胜了恐惧,按下开关钮。毕竟她要向兄长求助的话,也得使用手机。
  手机开机后,意外地没有响起来,可是杜紫渝发现语音信箱里收到四十多个口讯。她不敢收听这些留言,因为她知道,凌晨四点至早上九点这五个钟头里,父亲或兄长也不可能留下四十个口讯。
  由于事态严重,杜紫渝决定不管会不会打扰兄长工作,也要打电话给他。这时候,她更渴望听到他的声音,只有他亲口说一句话,自己的内心才会平静下来。
  “嘟……嘟……”
  响了二十秒,还是没人接。
  杜紫渝看看闹钟,猜想兄长应该不会一上班便被抓进会议室开会,但她回心一想,确实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在缺乏支援下,她只好硬着头皮,打开花生讨论区的网页,找寻昨晚被滋扰的原因。她直觉上认为那个叫zerool的家伙会是罪魁祸首。
  结果她一点进那串文章,便看到令她眼前一黑的留言。
  admin发表于225…07…CW07:59re:十四岁女自杀背后有黑手?
  版主公告??版友acidburn贴出内容包含他人隐私,违反第十六条版规,故封锁帐号。如欲上诉请PM版主。
  *花生讨论区仅为交流平台,与所有由用户提供的文字、图像、影片、声音或任何类型档案无关,用户须负上发布该等讯息的全部法律责任,特此声明。
  “他人隐私”四个字令杜紫渝头皮发麻。她回溯整串留言,发现有一篇发表于昨晚三点十五分的留言被删除,只留下发表者“acidburn”的名字。而在那篇的留言下,有各式各样的回应。
  ——N大大太神了,铁证如山,这家伙果然就是幕后黑手。
  …………srool和acidbum的名字都取自电影《Hackers》吧?
  …………竞然有电话号码I。谁去打打看?
  ——我打了,接电话的是个女的!兄弟快上!
  …………那名字看来是男的啊?
  …………可能是床伴,正好让我也爽一下?
  ——反正我失眠,我也玩玩看。
  ——记得拨号前按133隐藏来电显示24!
  24。香港的《话有自勘ffi示来电号码功能。但只要在担打的号K前加上“133”;对方便?不到致m者的号码。
  类似的回应从凌晨三点二十分延续到五点多,约有十多二十篇。杜紫渝感到被恶意包围,虽然留言内容较像顽童起哄作弄某人,但她从个别留言里看出潜藏在字里行间的阴险和残酷,仿佛她是件死物,被他人恣意折磨也是活该,怨不得人。
  她一开始不明白“铁证如山”指的是什么,但当她看到acidburn被删除的留言上一篇回应,她不由得呆住。
  kidkit727发表于2015…07…0403:09re:十四岁女自杀背后有黑手?
  我是zerool。我在解冻的档案碎片中找到这帐号的密码了。我百分之百肯定这家伙跟事件有关。
  杜紫渝没料到kidkit727的帐号会被盗用——本来被盗用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反正她和兄长没打算再登入这个纯粹用来整治区雅雯的免洗账户,可是现在却不能同曰而语。zerool能从网上找到的备份档案中挖到这帐号的密码,就证明了这档案的主人是kidkit727。
  她再按下手机的通讯录,打电话给兄长,可是他依然没有接。无计可施之下,她唯有传讯息给他,寄望他快点有空看到。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当杜紫渝走进厨房时,女佣问道。她很清楚对方为什么这样问——刚才她照镜,发现自己脸色惨白,更因为连续数天的精神绷紧和睡眠不足,形容枯槁,神情谯悴。
  ‘不’只是睡不好。”杜紫瑜强装笑容,然后一如以往从冰箱取出充当早费的面包。
  回到房间,她瞥见手机亮出收到新讯息的通知,连忙丢下手中的杯子和面包,往画面按下去。
  怎么了?
  此刻对杜紫渝来说,兄长的寥寥数字亦足以支擦她那满布裂痕的心灵。
  你有写下kidkit727的密码吗?花生有人盗用,成功登入了!快看那串!
  杜紫渝焦急地问道。她待了差不多十分钟才收到回复。
  我看到了
  别自乱阵脚,我应该没有写下密码我会留意形势有什么事矢口否认就好这样的证据算不上什么兄长的回应依旧老神在在,叫杜紫渝不知道他是真的胸有成竹,还是在吹牛免得自己担心。
  能接电话吗?
  杜紫渝键入短短一句。
  抱歉,老板在我身旁
  今天好忙,要见重要客户
  我晚点打给你
  等了差不多五分钟,她才收到这样的回应。兄长冷淡的回应令她感到气恼,可是此刻她心中的恐惧压过怒气,她现在只想让兄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再键入新讯息,可是已读的标记一直没有冒出。
  就在杜紫渝快要崩溃之际,她狠狠掴了自己的脸庞一记耳光,抖擞精神。她知道自己要坚强一点,不要拖兄长的后腿。她想,兄长过去再忙也会尽快联络自己,他今天只能匆匆写两句,证明他正处理很重要的工作。
  他说晚点打给我,便一定会打——杜紫渝想。
  整个早上,杜紫渝都在电脑前注视着花生讨论区的动静。她没有再接到骚扰电话,而讨论区也暂时没有新留言。她想过该不该冒充一般人加入讨论,带一下风向谴责网民的行为,可是她一来怕这造成更大的反弹,二来担心技术不如兄长的自己会留下足迹——兄长曾说过,在网络上暴露行踪的人,往往都是按捺不住才露马脚,唯有沉得住气、低调行事的人才会逃过法眼。
  回应中,因为有人说“那个名字看来是男的”,杜紫渝猜曝光的不是自己的名字,也许是兄长的,也许是完全没关系的人的,只是Nerool误会了。她不理解为什么zerool会拿到她的手机号码,然后又当成兄长的。她唯一能确定的,是Nerool拿到的备份档铁定是兄长所有,假如说那档案里不但有她以前撰写、用来煽动群众针对区雅雯的文章,物主又有她的号码,而且还有花生讨论区的kidkit727的帐密通通都是巧合,那就连三岁小孩也骗不过。她猜,或许zerool从备份档抓出通讯录之类,又误打误撞将她的号码错认成兄长的,导致这结果。她知道兄长会把她的号码放在通讯录首位。
  “……你没事吗?”
  杜紫渝被身后猝然传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回头一看,说话的是站在房门旁的钟点女佣。
  “我敲了好几下门你也没回应,我担心你不舒服昏倒了。”女佣说。
  “啊,没事没事。”杜紫渝闽上电脑——她怕对方看到画面内容——挤出笑容说:“我太集中了。”
  “我已做好家务,要回去了。”女佣说话时,眼睛往已关上的电脑偷瞄,像是对杜紫渝的动作很好奇。“你今天还有课外活动吗?要不要我替你准备晚餐?”
  “不,不用了。我待会要外出。”
  “那就好。我明天休息,后天才会再来……你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
  杜紫渝今天没打算也没心情外出打发时间,她现在只在意讨论区的发展,以及等待兄长的来电。她拒绝女佣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不想让对方留意到她正因为花生讨论区的事而困扰,二是她知道对方不是跟她站在同一阵线上。
  她知道父亲暗地里要对方回报自己的一举一动,尤其是跟兄长有关的。
  她亦知道跟她熟稔的菲佣Rosalie被父亲解雇,正是因为Rosalie同情自己。
  一直到黄昏,兄长仍没有致电给她,就连LINE讯息仍未读过。杜紫渝每次检查手机时,内心都很矛盾——她一方面希望收到兄长的讯息,另一方面她又害怕看到简讯上那个写着“42”的图符。那四十多个恶意留言,如今仍在语音信箱里等候她释放。
  虽然她没胃口吃晚餐,但她还是决定外出吃一点东西。兄长说过,心情差劣时更要让自己吃饱,因为肚饿会令人失去正确判断事情的能力。父亲一向反对吃泡面之类的即食食品,虽然家里有白米、蛋和青菜之类的食材,但杜紫渝实在没心情做饭。
  “杜小姐,外出吗?”搭过电梯,离开寓所大楼时,守门的簪卫似笑非笑地打招呼道。杜紫渝点点头,没有回答便推开大门离开。她知道簪卫也被父亲收买,是眼线之一。
  广播道是住宅区,几乎没有餐厅——除了香港电台大楼的员工餐厅外。要吃饭的话,一是步行十分钟到乐富,一是到浸会大学和浸会医院所在的联合道一带。之前一天杜紫渝想身处人多的环境好让自己别胡思乱想,可是今天她却害怕他人的目光,于是往联合道一方前进。
  广播道和联合道交界有一个小小的公园,杜紫渝小时候常常捧着图画书,坐在树荫下阅读,而Rosalie就跟其他菲佣闲话家常。经过公园时,杜紫渝不由得望向茂密的树丛,回想往事。
  “杀人凶手——”
  冷不防地,一把女声从杜紫渝耳边响起,令她1讶得几乎窒息,心脏要从喉咙跳出来。她猛然回头,却只看到一个穿管理员制服的男人背影,正沿着广播道缓步走上斜坡,二人相距差不多有十公尺。杜紫渝愣在原地不断张望,尝试找寻声音的主人,可是路上除了那个男人外没有半个人影。
  “我……听错了?”杜紫渝暗自想到。她摇摇头,抚着仍起伏不停的胸口,心里不断叫自己镇定下来。“一定是附近大厦二楼传来的电视声……”
  因为这意外,杜紫渝比之前更没胃口。她走进浸会医院旁的建新中心外的一家西餐厅,随便点了一客意大利面,心神不宁地等待服务生送上餐点。
  “杀人凶手——”
  同样的女声再次响起,吓得杜紫渝几乎从座位跳起来。因为听到第二次,杜紫渝确认自己没有听错,那一声“杀人凶手”,语气和声调跟昨晚收到的骚扰电话几乎一模一样。她慌张地扫视着餐厅里的每一个人,可是邻桌座席上只有一个大学生外表、正默默地喝着罗宋汤的男生,而在她前方四公尺外圆桌的一对情侣则旁若无人地说悄悄话,不像是说话的人。餐厅入口旁的柜台后有一个女服务生,但她正指着菜单向一个似乎想买外带的老头说明菜色价钱,没瞧杜紫渝半眼。
  就在这当儿,服务生送上意大利面,可是杜紫渝没心思用膳。她继续打量着身旁的大学生,又不时偷瞄那对情侣中的女生,看看对方有没有偷瞥自己。她猜想,也许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的名字和住址已在网络曝光,有好事之徒不满足于用电话骚扰,还跑到她家附近戏弄她——
  “杀人凶手——”
  然而,同一句说话第三次响起的瞬间?杜紫渝才发现一个新事实,而这事实让她陷入极端的混乱。刚才她听到那句“杀人凶手”时,她身旁的男生、前方的情侣、站在厨房入口旁摸鱼滑手机的服务生、柜台后的女生和正在接过外带餐盒的老头都没有任何反应,就像听不到任何声音一样。
  杜紫渝此时才了解,餐厅里只有她听到这句话。
  她不断想像能解释这现象的原因,例如餐厅里的所有人都是共谋,串通好作弄自己,可是她知道这不可能,因为她也只是刚才才决定光顾这一家餐厅。杜紫渝不相信鬼神幽灵之说,所以唯一的可能,亦是她不愿意接受的可能,便是她产生幻觉,听到不存在的声音。
  换言之,她快疯了。
  “小姐?小姐!”
  杜紫渝猛然从座位站起,在柜台丢下一张百元纸钞,无视女服务生的叫唤,在餐厅众人的注目下跑到街上。她头也不回地一口气冲回家,回到家后再将家中所有电灯和大厅的电视打开,并且把电视的声量调到最大。她连衣服也没换,直接跳上卧床,大被蒙头,仿佛这是她唯一的安心之所。
  在被窝里,她想起昨晚一串的恶意电话,想起supernan和zeroo〖的文章,想起刚才那些幻听。在混乱的思绪下,她期待着兄长早点打电话给她,但同时惧怕响起的电话是另一次恶毒的骚扰。
  “叮咚。”
  被子外传来一串铃声,教杜紫渝打从心底发颤。她像荒原上提防着捕猎者的野鼠般探出头来,却发觉响起的不是手机,而是门铃。她犹豫了好一会,不确定该不该去应门——她甚至有想过也许门铃声也是幻觉一可是门铃没有停止的迹象,一直“叮咚”“叮咚”的响不停,就像跟客厅的电视机传出的话声相呼应。杜紫渝最后硬着头皮,披着被子,走到玄关。
  她将眼睛放在防盗门眼上,却看到认识的脸孔——大楼的夜班启卫。
  “什么事?”杜紫渝没放下门键,将大门打开一线,问道。
  一杜小妲,眹安?J■律德德一笑,誃:一笮仿户si;彭崁—庄筲前,月B我来查看一下。”
  杜紫渝回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原来已是十一点半。她走到沙发旁,捡起遥控器,将声量降到最低。
  “这样子就好了吧?”杜紫渝问。
  “不好意思。”警卫的态度仍很客气。“没什么事情嘛?杜先生出差前,曾吩咐我们多留意一下你的状况……”
  “费心了,没事。我要休息了。”
  “好的,晚安。”
  杜紫渝关上门后,带上门锁,望向灯火通明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的客厅。警卫的话叫她反感——她知道父亲嘱咐警卫留意自己,并非担心她一个未成年女生在家,而是防止她乘机带兄长回来。平曰丝毫不会显现情绪的父亲,就只有牵扯到兄长的事情时会露出嫌恶的表情,去年Rosalie趁他不在时让兄长进屋,结果不久便被辞退,即使父亲从没明言,杜紫渝也很清楚中间的因果关系。不过她亦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对父亲来说,兄长只是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而已——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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