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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臣风流-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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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谁说大户人家的子弟就是草包?读书从来都是一件非常费钱的事情,或者都费劲的赤贫阶层还读什么书呀?
  能够进考场的考生,至少也是个小自耕农。
  “不会白花的。”周楠一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心中一阵烦躁。苦笑着说:“娘子,别说县试的事情了,聊点开心的。”
  开心的,抱歉,最近好象还真没有。
  正在这个时候,院门蓬一声撞看,就看到侄女小兰披头散发进来。一看到云娘,就大哭着扑进她怀里:“婶婶,婶婶,我被恶人侮辱了,快叫大伯带人去捉,呜呜呜……我没脸见人了,我不活了!”
  被无行浪子调戏……强女干……不可能啊,真当色狼登徒子眼瞎?
  小兰生得黑瘦,根竹杆一样,身上简直就看不到半点女性的符号。进城和周楠夫妻生在一起之后,总算知道每天洗澡换干净衣服,可因为不懂得化妆和服饰搭配,经常是一身大红大绿,艳俗爆表。这样的女孩子多看一眼都心烦,为她判上几年徒刑,值得吗?
  不过,她好歹是我周师爷的侄女,碰她,就是冲我来的。周楠一脸铁青,喝道:“谁,究竟是谁?”
  不等周楠问完,云娘忙喝止住他:“小兰,我们进屋,有什么事情你先给婶婶讲。”
  这事毕竟关系到一个少女的名节,如何能够拿出来说。
  小兰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哭得眼泪将脸上的脂粉冲出几条痕迹,看起来甚是滑稽:“听说是盐道知事所石家的,一个胖女人,呜呜,伯父,你要给侄女做主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胖女人,石家,难道是石千石的侄女?蕾丝边,女同,想不到啊想不到,浓眉大眼相貌堂堂虎虎生威的三丫也有这么高雅的爱好!
  小兰:“伯父,婶婶,刚才小兰出门去卖菜,刚到菜市,一个胖丫头就带着两个家丁过来问我是不是周家的,还对侄女百般羞辱。说什么,看你瘦成一根棍子,也不知道人家喜欢你什么地方。你姓杨吧,周楠的娘子?我还因为你是个什么天仙般的人物,周师爷为了你连本姑娘都看不上……看看你,有胸吗,有屁股吗,能生儿子吗……”
  说到这里,小兰一张脸因为羞愤而变成了猪肝色,眼睛除了眼泪还有怒火。
  “啊!”周楠瞠目结舌。
  他已经有些明白了,石千石的侄女三丫是看上自己了。不过,以他和石知事现在反目成仇的关系,这桩婚事自然告吹。
  三丫不服气啊,哪个女儿不怀春,丑女也有春天,垂涎一个人的美色有错吗?
  听说周楠已经有妻子,三丫连带着就把云娘也恨上了,估计也派人来打探过。这次小兰出门买菜,却被她误认做云娘,就上前一通羞辱。
  “那女子可是相公在外面的女人?”云娘突然满面羞愧:“都是妾身的错,没能侍侯好相公,到如今也没能为周家诞下一儿半女。若相公要纳妾,只需说一声就是,何必遮遮掩掩。若是传了出去,别人却要说云娘是个心胸狭窄不能容物之人。”
  “啊!”周楠继续瞠目结舌。
  他原本以为云娘一旦误会自己在外面有女人了,会和现代女子那样大发雷霆,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自己实在顶不住,写下保证书保证以后再不出轨,并将所有工资全部上交才肯面前原谅一回。
  却不想云娘不但不怪周楠,反做了深刻的自我检讨。
  这女人实在太善良了,封建礼教真是反人性。
  云娘:“相公若要纳那姑娘,可选个吉日,妾身这就去收拾间屋子出来,不能叫人家委屈了,也叫人笑话咱们周家妻妾不和。”
  “我不是,我没有!”周楠连忙辩解。


第六十三章 疑心暗鬼(二)
  “我看就是,那胖丫头说了,她死活要嫁给伯父做我的婶婶。”小兰也没有眼力劲,适时插上一句。
  周楠愤怒地看着他:“小兰,不说话没有人当是哑巴。”
  小兰不服气:“那胖丫头在我身上又摸又掐,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侄女这个脸丢大了,这个口气咽不下去。”她不肯罢休,继续挑拨道:“婶婶,胖丫头还真把我当真你了。她可不是要到咱们周家做妾的,她放出大话,说要赶我,也就是你出门,自做大妻。什么东西,看她那模样也配!”
  “啊!”这次换成云娘瞠目结舌了。
  周楠:“云娘,进屋去,你听我仔细说说这事。”
  “好吧。”云娘点头。
  小兰还是不肯放过:“伯父,快带兵去把那小娼妇给捉了,投进大牢里。惹我,也不看看我是谁,我伯父是谁?”
  周楠苦笑:“知道她是什么人吗,盐道知事所知事的侄女,我拿她可没有办法。”
  小兰:“怎么可能,伯父不是师爷吗,很威风的。”
  “住口,你懂什么,以后少说不相干的话。”周楠终于恼了,呵斥了她几句,就和云娘进了屋关上门。
  听周楠说完他和梅家、石千石的过节,梅娘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叹息道:“原来如此,看来咱们和梅家的冤仇已经深得化不开了。我就说这几日我家门口总有陌生人探头探脑的,估计是梅家和知事所来寻仇的,今天石千石的侄女更是直接欺负到小兰。相公,你常在外面行走,须多个心眼,防着他们害了你。”
  一想起周楠面临的危险,云娘就俏脸发白。
  周楠安慰她说:“放心好了,我可是正经的朝廷任命的吏员。你想啊,一县的吏员可是在吏部登记造册的,突然出了事,朝廷肯定要过问。上面追查下来,梅家和石千石也承受不起。所以,我的人身安全还是可以得到保证的。”
  云娘急道:“相公,你就这样凡事都不放在心上,小心些总是好的。”
  当天晚上,云娘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塌实。
  话虽这么说,周楠还是有些担忧,接下来他多了一份小心。可如此一来,一出家门,他都感觉有人在盯梢自己,要寻个僻静地地方对自己不利。
  如此一来,他都快弄出神经病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不然我非疯了不可。梅康、石千石,你们还有完没完?”周楠气得咬牙切齿。
  老这么被县衙投闲置散也不是办法,周楠还是决定厚着脸皮凑到史知县那里去,希望经过这几日,这个史杰人的气消了些。
  照例被挡在后衙门外,候了半天,终于有一个师爷出来,道:“周师爷,县尊说了你这事实在胡闹,也是给你一个教训。知县大老爷说了,虽说石千石可恶,可知事所和县衙毕若是反目,传出去却甚为不妥,有损他老人家的官箴,须得你却解决了石知事诬陷你为盗贼这个误会。在没有解决这个问题之前,你也不用回衙来。就算回来,他也不肯见你。”
  说完,师爷就苦笑着劝周楠:“周典吏,此事明眼人都知道是梅家在背后搞鬼。梅家毕竟是县里的大户,县里但凡有事还得他们出钱出人出力。那天的事大老爷替你撑腰,算是过去了。可保不准梅家以后又出什么妖蛾子。老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事情总得解决啊!”
  周楠负气道:“解决,怎么解决,这仇已经化不开了,难道我得想个办法将他梅家彻底铲除,抄家灭门不成?我如果有这个本事,还用在县衙做一个小小的典吏?要不,我出银子找打行的人把梅康给弄死算了。”
  所谓打行乃是明朝中后期市井文化特有的产物。
  随着明朝资本主义萌芽的出现和商品经济的进一步发展,江南、江北各大小城市逐渐繁荣起来。加上南方人多地少,大量失地农民涌进城市谋生。但城市里要想求一条活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于是,一批没有一技之长的青年后生就聚集在一起,组成类似于黑瑟会的犯罪团体。
  平日里以帮人打架斗殴为生,因此,这种团体就被人称之为打行。
  那师爷大惊:“冷静,冷静,周师爷大好前程,岂能出此下策?”
  “我是干这种事情的人吗?”周楠用看智障一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请打行的人灭梅家的门,那不是开玩笑吗?梅家有多少人口,我有那么多钱请杀手吗?
  再说了,就算我有这么多钱,打行的人也未必有这个胆子。人家梅康是什么人,一辈子在江湖上厮混,是打行的老祖宗。你跑上门去,那不是关公门钱耍大刀?
  自己不过是说说气话,这人竟然当真。连真话和气话都分不清楚,可见这县衙中也没有人才。
  “是是是,周师爷自然不是做这种事情的人。”那师爷连连点头,又道:“盐道知事所的人飞扬跋扈惯了,梅员外又不是个正经出身的人,凡事须小心些。不过,周典吏吉人自有天相,也不用过于担心。”
  在古代有抄家县令,灭门知府的说法。可见官府的权威,一个地方官如果要整死你,随便寻个由头,也不是没有办法,如果有史知县帮忙,事情也不是不可为。问题是,史杰人也没有理由做这种脏活,你周楠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得用的手下,又不是他的亲兄弟,亲儿子。
  “又是叫我小心,看来,全县的人都知道姓梅的和姓石得要害我啊!”周楠仰天长叹。
  那师爷又道:“对了,周典吏大家同僚一场,平日间也算相得,要不你过得三五日再过来,大老爷到时候心情一好,说不好就让你去礼房了呢?”
  周楠大奇:“过得三五日又如何,我怎么听不明白。”
  那师爷小声道:“周典吏这几日没有当差,原来还不知道这事。有消息说,县尊改农为桑一事合了上面的心意,朝廷的褒奖下来了,要调大老爷到云南楚雄府定远县做知县。这可是天大喜事啊!”
  从淮安府安东县这种繁华之地调去云南偏远地区为官,在现代人看来,这已经是大大的贬斥。可是,对明朝官员来说,听到这样的任命却是欢喜莫名。
  这涉及到明朝政治的一个游戏规则。
  一个官员年纪大了,朝廷都会让他们去江南繁华似锦的好地方享受几年福,顺便弄些钱,再退休回家,算是对他们为国出力一辈子的体恤。
  所以,当你接道吏部的通知,让你去苏州、杭州、南京做官,你也别高兴,这说明你的政治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想法,如果放你到边远地区,那是让你养望,让你在富有挑战性的岗位接受考察,说明朝廷将来要大用你了。
  “什么,县尊要调去云南!”一向镇定的周楠失声低呼,心丧若死。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史杰人这一走,自己最大的一座靠山倒了。
  而自己现在有了吏员身份,是国家政治编制人员,不可能跟他一起去。
  换了个知县,周楠将来在衙门里是什么地位还两说,梅康和石千石会放过他吗?
  流年不利,犯小人了,周楠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趁史知县还在安东,我手头还有点权力,得尽快将我和梅家恩怨这件事处理了。大丈夫,岂能坐以待毙?”
  到了承发房,周楠一边喝茶,一边低头思索。
  正想着,林阿大凑了过来,低声道:“师爷,你以前叮嘱过小的盯着梅家,但凡他那边有异动,立即报来。小人听说了一事,特来告之。”


第六十四章 招聘
  看到林阿大,周楠气就不打一出来。这厮就是个老公门,滑不溜手。在以前见自己在衙门里正红,就紧挨过来讨好投靠。现在见他周楠落了魄,这几日就看不到人影了。
  回想起他那憨厚耿直的兄弟林阿二,周楠不觉感慨,都是一母所生,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周楠语带挖苦地说:“阿大,林衙役,如今我恶了知县,现在的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过来寻我,不怕被别人看了受到牵连。”
  林阿大一张老脸微微发红,道:“师爷说的什么话,咱们弟兄以前在衙门里就是个芥子般的人物,得你提携,现在日子过得滋润,怎能忘记师爷你的恩德。”
  “哦,什么恩德不恩德,我算得了什么?”周楠继续埋汰他。
  林阿大陪了半天笑脸,总算让周楠心中的怨气消了许多:“说来,梅家究竟怎么了?”
  “师爷可否知道梅家老三?”
  周楠眼前浮现出那个十二岁的孩子,这家伙跟他父亲一样生得魁梧雄壮,有些早熟:“知道,梅朴,他怎么了?”
  林阿大:“梅朴报名参加今年县里的童子试了。”
  “梅朴要参加科举?”周楠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林阿大说:“是的,就在昨天来衙门礼房的报的名,当时师爷你不在。小的想了想,这正是周典吏你整治梅家的一个大好机会。”
  “机会,说来听听。”周楠振作起了精神,问。
  林阿大见周楠留意,低声道:“当年梅家老大读书厉害,和师爷你同期中了秀才,得了功名,这事想必典吏也是知道的。梅老大的学问虽然比不上师爷你,可听人说以他的才学,进士先不提,一个举人老爷是三根手指捏田螺——稳拿。”
  “梅家出身不好,底子不干净。当年在水上做破落户的时候也就罢了,后来梅康发了达,家资巨完,日思也想的就是家中出个有功名的老爷,再谋个官身保家护身。否则,没有人做官,他梅家就是达官贵人们眼中的一块肥肉。可惜,那梅家大公子不开眼,惹了师爷,死球了也是活该。”
  “梅大公子一死,梅家就将所有的希望都着落到梅三公子身上,从小家中就请名师教授,想的是至少弄个秀才功名出来,也好混进士林。师爷,你想啊,以梅家的财力和人面,如果梅三公子得了功名。梅家从此发达,师爷你个日子就难过了。”
  林阿大一脸狰狞,压低声音道:“师爷,梅康早年在水上的时候作奸犯科,屁股上肯定有屎。不妨去查一查,把以前的案子翻几件出来。就算找不着,随意找几条人命安在他头上。现在淮河水正大,要寻一具浮尸也易。就算弄不倒梅康,也能叫他梅三公子考不成今年的县试。”
  听了这一番话,周楠顿时有点心动。
  可转念一想,却是恼了,喝道:“科举来是国家纶才大典,岂容胡来?再说了,梅三公子真有才,就算今年不能参加县试,明年呢,后年呢?就算在安东考不成,人家不可以去其他县考吗?”
  以梅家的财力,真为了子弟的前程,落籍到其他县也是一件容易的事。
  “阻了人家上进的道路,这个仇还真要永远化解不开了。所以,此举断不可为。”周楠喝道:“你今天来就为说这事?”
  还有一句周楠不方便和林阿大讲,史知县马上就要调走,最迟也是今年年底的事情。他一走,自己的麻烦很大。
  眼前自己最要紧的是好好想想如何自保,而不是去把自己和梅家的矛盾彻底激化。
  周楠也是有节操的,像这种断人前程的龌龊手段,还不屑为之。
  “是是是,师爷说得是。”林阿大很狼狈,他也知道自己这进天躲着周楠,已经惹了他不快。心中暗道:化解仇恨,杀子之仇怎么化解,难不成你还想着和人家和好,梅员外要肯才怪。
  就回答说:“师爷,小的今天来见你还有另外一件事禀告。这不还有半月就是县试了吗,,梅三公子现在却有一件麻烦事。”
  周楠:“说来听听。”
  林阿大:“我听人说,梅三公子的先生说他读书不成,朽木不可雕,气得撂挑子回苏州去了,说教这种笨学生脸上无光。”
  “梅三公子不能读书吗?”周楠问。
  林阿大:“倒不是,毕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才学高又能高到什么地方去?听人说,其实,梅朴还是能读书的。再加上梅家又有钱,使劲地请名师,使劲地走门路,用银子堆这辈子未必就堆不出一个秀才来。只是,他家原先那个先生实在太厉害了,教的学生莫说秀才车载斗量,就连举人老爷,隔个两三年报准教出一个。他教惯了神童,对梅朴这种普通人自然不耐烦。”
  “原来是怕砸了牌子。”周楠顿时明白,梅家原先请的那个先生应该是个人物。毕竟是从苏州那种科举圣地来的,还能差了。打个比方,他就相当于后世的北大附中、黄冈中学的特级教师,教的学生都是奔着清华、北大、复旦去的,考个普通的985、211都觉得丢人。
  林阿大继续说道:“这不马上就要考试了,现在突然没有先生,还怎么备考?梅家急了,放出话去,要重新给梅三公子请个先生,准备今年的童子试。听说,每年的束修已经涨到五十两。啧啧,都抵得上咱们衙门里的一个师爷了。”
  林阿大穷惯了,满面的羡慕,最后感叹一声:“读书真好。”
  周楠笑笑:“废话,读书自然是好的。你如果读过书,说不定也能做个师爷。对了,你接着说。”
  林阿大又道:“我哪里有那个福分做师爷,其实,这读书也未必就能发财,所谓富举人穷秀才,这世上读书读迂了,穷得揭不开锅的书生咱们县里一抓就有是一大群。听说梅家出五十两一年的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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