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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3章　乱流

机身的颤抖减轻，机舱内也不再震动。耳边只有飞机的轰鸣声。这时候喇叭里传出了螃蟹的声音：“飞机已经顺利起飞，预计三小时后到达预定地点。”
李剑锐听到后，想着：看来没晚饭吃了，三小时后大概就是八点多了吧。艹，到时候去哪找吃的啊。他想问问吴国云，但是扭过头东张西望一番也是找不到吴国云的身影。倒是从对面对面昏暗的轮廓中看到了一副嬉皮笑脸的冯志刚。
他喊道：“到时候吃什么啊？”
冯志刚似乎是听到了他喊话，但是听不清楚，只是张大嘴巴喊道：“啊？”
李剑锐喊了两遍，觉得声音几乎被飞机引擎的轰鸣吞噬掉了。干脆放弃了浪费口舌。想到没水、没吃的，都要在空降以后解决，他才开始认真回忆起夏医生交给他的那本《野外生存手册》上的内容。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喇叭里螃蟹又说道：“现在进入灯火管制时间！”话音刚落，机舱顶部的灯光就熄灭了。只有座位旁边的灯泡还在散发这微弱的光线。不过这样的光线实在暗淡的可以忽略不计了。机舱里几乎昏黑一片，刚才还能看到对面的面孔轮廓，现在则什么也看不到了。
李剑锐索性都不看，闭上眼睛，心里念叨这《生存手册》的内容。这时候才是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临阵磨枪”。但是不一会心中就放下了书本。想起了夏医生，还有两人最近一周的时光。一时间旖旎丛生。
当飞机穿过云层，机身轻微的晃动起来。机舱里的感觉非常直接。李剑锐顿时从回忆中醒来，看看黑暗的周围，还有不远处的微弱光芒，才从新放下夏医生，回到了复习《生存手册》的过程。一边回忆着一边和过去教官的讲解相互印证着。
但是当机身不再震动，李剑锐又会想东想西。一会是小护士趴在他的怀里用脸轻轻的蹭着他的胸膛，那种感觉仿佛重现，胸膛上会感到微热。一会又想到郑晴，那放肆的笑声，还有黑暗中的拥抱。他觉得总是静不下心来，索性就胡思乱想起来。想想越来越远的家乡，小镇上的老房子，母亲此刻是不是在看电视呢？今天肖雪是不是又陪着母亲去山上采药了呢？今天的天气不错。
当他的思绪渐渐的飞向远方。机身突然强烈震动起来，机舱里除了巨大的轰鸣声还有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
前舱门上突然亮起了红灯，看起来异常的显眼，把机舱里照射的红彤彤的一片。
螃蟹在喇叭里说道：“系好你们的安全带，飞机遇到了乱流，我cāo他妈的！”
红色的空间中，李剑锐依稀看到，还真的有人在系安全带，他是一直没解开过。因为第一次坐飞机，他也没有收到解开安全带的命令，就这么保持着状态。
飞机颤抖的更加厉害，李剑锐能够听到背后的机舱壁里边刺耳的声音，那是一种类似易拉罐被挤压时的“啪啪”声。他想起吴国云说过的话，心不由的悬了起来：麻痹的，不会这么倒霉把！
但是人在天上，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突然一阵耳鸣，李剑锐急忙张开嘴巴，但是似乎耳鸣伴着耳朵内的痛觉，似乎不见明显的好转，他甚至能感觉到飞机在下坠。虽然没坐过飞机，但是电梯他总是做过的，这种感觉就像是电梯在快速下行的时候那种轻微的失重感。
伴这飞机的下坠，还有飞机的左右摇摆。前舱门上的红灯似乎不受任何影响，只是默默的散发着让人难受的红光。李剑锐一手抓紧肩膀上95自动步枪的背带，一手用力抓紧腿上的安全带，努力保持身体的稳定，不让自己跟随着晃动的太厉害。老实说这样的摇摆，让他觉得一阵头晕，如果是个晕车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估计早就吐了。
飞机摇摇摆摆的在乱流中飞行了大概十多分钟，才慢慢的恢复平稳。但是所有人都听得出，马勒戈壁的，引擎出问题了！
刚才的引擎轰鸣声是连贯的声音，但是现在，飞机左侧的引擎时不时的会发出“咔”的响声。没有规律，也没有节奏，但是那并不大的“咔”声却重重的穿过耳膜，打在了众人的心上。
“空难”、“坠毁”、“失踪人员”、“光荣”、“出师未捷身先死”等等词汇浮现在大家的脑海里，随之还有家人抱头痛哭的镜头。不知什么时候，坐在最里边的一个战士哭了起来。
从开始咬紧牙关的“嘤嘤”低泣，到后来的嚎啕大哭。他拼命的撕扯着绑在身上的安全带，手忙脚乱。终于将安全带解开以后，不顾一切的扑向前舱的机门。暗红色的灯光中，大家都看到，一个人影趴在机门上，双手握拳，反复的捶打着机门。
靠近机门的战士甚至能听到隐约的“咚咚”声。那声音甚至盖过了飞机引擎的轰鸣，可见那个战士的力气有多大！他一定是吓坏了。大家都这么想着。
但是前舱一点反映都没有，没有喇叭，没有人开门，没有关闭红灯。
终于，另一个战士也解开了安全带，跑到了机门前，用力一脚踢在敲门人的背上。只见那敲门人从门上向后弹起，李剑锐看着都觉得眼裂，心中暗道：“乖乖，这他妈是个什么怪物，这么大的力气。这一脚能把贴着门的那个家伙踢得反弹过来。”
其实看到这一幕的战士都是差不多的感觉，暗自想着，如果这样一脚踢在自己的身上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自己是不是还能把持八成以上的战斗力？最后大家都得到了一个很令人沮丧的结论：“不试试怎么知道！”
事实上，能够经过层层选拔进入野战训练营的战士们都是顶尖的，而且还有一技之长，甚至还有像是吴国云这样的变态，已经不仅是一两个技能所能概括的了。
只见那人捉住反弹的身体，一个手刀切在敲门人的颈部。然后用手托住了他倒下的身体。一手揪住衣领拖到座位上，单肩靠住敲门人前倾的身体，双手迅速的用安全带把他固定在了座椅上。

第0114章　祸从口出

看到昏迷着瘫倒的敲门战士，有人暗中摇摇头说道：“这家伙完了。”并不是说他要死了，而是他的军人生涯估计是到头了。胆气一破，还有什么上阵杀敌的勇气。
也有人带着不屑的目光望着那个随着机舱轻微摇摆的身体。
那个格斗高手，在帮敲门人绑好了安全带以后，又用力拉了拉，测试了一下有没有绑紧。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从新把自己的安全带绑好。
但是左侧的引擎，嘈杂声似乎更大了，“咔”的响声再次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李剑锐想着：“不知道再过一会，会不会有人跑去砸机门呢？”
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其实前舱的人早就听到了“咚咚”的砸门声，不过没人理会。他们正在努力处理这飞机的故障。一个机师气急败坏的骂道：“麻辣隔壁的，我就说这个航道他妈邪门，动不动的就有乱流。”
飞行员也是满头大汗，不过机师的说法他可不赞同：“麻痹的，你才走过几次啊，扯蛋呢！”
螃蟹看着两个斗鸡样的家伙，没好气的说：“赶紧想办法啊，别他妈瞎扯了。再过一会，机舱门都能让他们给拆了。他们可都带着枪呢！”
“艹他妈，有枪了不起啊，大不了飞机栽了，一起玩完！”机师显然已经有点失去理智了，满脑子拉着大家一起死的念头。
螃蟹在这条航线上跑过不少次了，什么情况没见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一听机师说这样的话，横过一步就是一巴掌拍在机师的头顶，“啪”的脆响，像是在拍西瓜。不过如果真的是西瓜，估计这时候已经被螃蟹拍裂了。
机师愕然的转过头，正是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手撑着座椅，就像站起来，好好教训一下螃蟹。太阳穴已经被一个冰冷的枪口顶住了。
如同“哗”的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浇熄了他愤怒的火焰，也浇醒了他的理智。旁边的飞行员确实不管不问，饶有兴趣的看着螃蟹手中的手枪。每次他都想问螃蟹借来把玩，不过螃蟹是个小气鬼，而且还是个挺能打的小气鬼，兼一个有门道的小气鬼。
漆黑的枪神散发这冰冷的气息，枪管要比五四手枪长得多，枪体也要大上两号。是螃蟹珍藏的爱枪“沙漠之鹰”！
据说是在一次出任务的时候，螃蟹从走私贩子手里缴获的，之后他就没有上缴。上级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没有收他的枪，不过那次任务的军功被取消了。螃蟹私底下还满心欢喜　的说：“值！真他妈值！”
机师从新在座位上坐稳，双手伸出抱在头顶。他当上机师没多久，出过的飞行任务不超过一个巴掌，但是人有个缺点，就是爱咋呼，爱吹牛。虽然他也听说过螃蟹的凶名，但是都描述的不真切，他也并不在意，觉得只是传说而已。
这次他才知道，这是提到铁板了。螃蟹还真的是疯狂，竟然不顾自己同为军人，而且还在自己的飞机上，公然拿枪指着自己的脑袋。如果这时候飞机又遇到乱流，如果机身突然颤抖的厉害了，如果螃蟹一不小心滑手了，他不敢在想下去了。
而他斜着眼睛，看到他的伴当飞行员正在看着他，心想：这狗rì的怎么就不帮我说句话呢，我cāo！平时我可是孝敬他不少啊，好吃好喝的供着他，真他妈没良心！
然后再仔细看看，才发现，他麻痹的，飞行员根本没看他，而是眼神痴迷的看着螃蟹手里的枪，机师只觉得自己很有吐血的冲动。
“螃蟹，你这样是在犯错误！我会在飞行记录里详细的记录你的所作所为！”机师努力用平静的语调说道，仿佛根本没有一把枪指着他的脑袋一样，实际上，他额头的冷汗正在汇集成小溪，沿着脸庞缓缓流下。
螃蟹把枪口缩了缩，没有再顶住机师的脑袋。反而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方手帕，拍了拍机师抱在头上的双手，然后把手帕塞在他的手里，说道：“把汗擦干净！”
机师这时候觉得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对螃蟹不由的鄙视起来：草泥马，也不过如此，劳资还不是一句话就把你摆平了！简直是傻逼一个！
他用手帕将额头还有脸颊上的汗水都擦拭干净，才扭头看着螃蟹，发现那乌黑的枪口仍然对着自己的额头，只是没有贴着脑袋而已。笑了笑：“你最好把枪收回去，或许我会考虑在飞信记录里写的模糊一点。”
却没想到，螃蟹手中的沙漠之鹰向前一顶，顶住机师的干净的额头，不屑的说道：“你刚才满头大汗，麻痹的，劳资可是爱惜自己的宝贝枪。不能让这傻逼流汗给污染了。现在可没有擦枪的闲工夫！”说着用枪顶了顶机师的额头，机师伴随着手枪的晃动，也紧张的跟着晃动脑袋。他只觉得，额头一片冰凉，从头上一直凉到了心里。
飞行员还是笑眯眯的看着两人，没有任何打算劝解的意思。
机师看得出，这事飞行员不打算帮忙，也帮不上忙。他自己是带着枪的，就在座椅右侧放着。军用飞机的驾驶员和机师出勤都是需要携带手枪的，这样可以在飞机失事后提高飞行员的生存能力。
但是机师没那个打算，也没那个机会和勇气拔枪。总不能真的拼着老命不要和螃蟹在驾驶舱里火拼把。就因为一句无心之言？他才想起了飞行员在一次喝酒的时候，用中肯的语气对他说：“小刘啊，祸从口出啊！”当时他觉得觉得飞行员大概已经醉的差不多了，才会倚老卖老的教育他，他也没放在心上，扭头就忘了。
这时候，生死的边缘，他才猛然想到当时飞行员语重心长的话语，难道他早就料到了今天这一幕？不对，大概是因为看透了自己的性格，所以才说出的劝诫吧。
机师的额头冷汗又不可抑止的冒了起来，瞬息间将自己的过往回忆了一遍，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整个人都似乎受到了震动，用和缓的语气说道：“别紧张，螃蟹，我把配枪交给你保管。同时，为我刚才说的话道歉，请你原谅，是我一时冲动了！”

第0115章　空降

螃蟹听着机师的话，有种很耳熟的感觉，但是他想不起什么时候听过类似的话语。这么拿着枪在驾驶舱里指着机师的脑袋算是第二次，不过上一次，机师很乖巧，二话不说就投降了，一点没有为了革命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气节。
终于，他想起了，机师此刻说话的语速和语气都和飞行员很相似，但又不是模仿，听的出来是发自内心的平静。一个成熟老练的飞行员，自然会带着一种平静的气质，泰山压顶而不变色的态度才能从容的应对可能发生一切事故。否则，一旦飞机在空中发生故障，飞行员先慌了神，还怎么能处理好呢？
飞行员肩负着是整个飞机上的所有生命安全。
螃蟹接受了机师的提议，看着机师缓慢的伸手到背后，用食指和拇指掂着枪柄，把一把五四手枪递到了自己的身前。螃蟹伸手接过，然后向后退了一步，才关掉沙漠之鹰的保险，收回肋下的枪袋。
然后扭头对飞行员说道：“赶紧看看引擎怎么回事，能不能解决，不能的话，我们就要试试迫降了。”
“还能降落，不过左边的引擎刚才在乱流里肯定被什么东西撞了，还能飞多久可说不准。”飞行员答道。
螃蟹掏出军用GPS定位仪，他手里的可是原装正版的，没有任何的改变。按动上边的按键，很快一个数字显示“329Km”。
“最近的机场有多远？”螃蟹问道。
飞行员用通讯频道开始询问，很快有了回应：“很近，不超过五十公里内，就是景洪的西双版纳机场。”
“你们能在那降落吗？”
“没问题，那里能停波音767。”
“那就好，把我们都放下去吧，然后你们去西双版纳机场！”螃蟹说道。
飞行员想了想，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现在引擎的问题正在逐步扩大，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看着面前的仪表盘说道：“好吧，祝你们任务顺利！”
螃蟹已经打开了喇叭，喊道：“全体都有，解开安全带！降落伞在货架的最上一层，排队领取，准备空降！”
说完回身对飞行员说了一句：“祝你们好运！”然后把机师的五四交给飞行员，让他暂代保管，就打开舱门，走了出去。
战士们正在排队拿着降落伞，螃蟹吼道：“麻痹的，你们动作都这么慢！飞机就要坠毁了！还不快点？等下摔死你们！”
大家听到螃蟹颇具穿透力的吼声，动作果然加快了一点。
螃蟹这才看到靠近门口的一个座椅上，有着战士一动不动。他指着问道：“他怎么回事？”
站在前排的一个高大战士说道：“报告！违抗军纪，被打晕了！”
“违抗军纪？”
“报告！刚才在他意图冲击前舱机门，制造混乱！”
“哦，是这个傻逼啊。谁打的？”
“报告！我！”
“哈哈，这么说我还问对人了。你叫什么名字？”
“郑金刚！”
“胆子不小，等下空投，你第一个！”
“是！”
至于那个被绑在座椅上的战士，直接被无视了。
大家都把背包移到胸前，95自动步枪从单肩挎变为双肩挎，并且从背带抽出另一个单独的绷带在背包上绑紧。降落伞背在背后，前后的背带都仔细检查。
看到战士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回头对着前舱喊道：“打开舱门！”
这次没有机器的轰鸣了，后机舱打开的声音被引擎声掩盖了。机舱内的空气迅速被抽了出去。高空中的空气稀薄，相对来说压力较低，所以，一旦机舱打开，就会自动的将机舱内的东西抽离出去。好在战士们都受过训练，双手紧紧的拉着机舱墙壁上的一条稳定绳。螃蟹也拿起一个降落伞背在背上，率先向着打开的后舱门走去。
李剑锐只觉得周围的气温骤然下降，就像是从温暖的初夏，突然来到了冰天雪地的冬季。而且，机身随着舱门的开启，开始晃动起来。这都是因为气压的突变引起的。
随着舱门完全打开，机舱顶部的灯光也亮了起来。只见舱门边，螃蟹正在不停地挥手，做出的是“过来”的手势。
郑金刚单手握住稳定绳，快步来到了队伍的前端。螃蟹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然后对着舱门外的黑暗一指。郑金刚点点头，冲了出去，瞬间消失在视线中。
大约每隔一秒，就会空投一名战士，速度很快。李剑锐看着前边的队伍越来越短，快要到自己了。心中越来越紧张，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一边看着螃蟹的手势，一边深呼吸，让自己尽力平静下来。脑海里回忆着参加跳伞训练时的情景。
但是几乎没用，因为只有这时，身在高空，感受这周围的寒冷，看着远方巨大的月光，还有一个接一个消失的身影，才能真实的感受到高空跳伞的气氛。
“麻痹的，看看远处都是黑的，又不是战火缤纷，到处是火炮爆炸，高射炮的弹线，怕个毛！”李剑锐这样安慰着自己。心情果然不是那么紧张了。
螃蟹在对他招手，前方空无一人。他看着下方无尽的黑暗，双腿发力，冲向了黑暗的夜空。
李剑锐只觉得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回荡，带着刺骨的寒意，冰冷的空气封住了他的鼻子，或许是本能，让他一时间无法呼吸，也睁不开眼睛。只有心脏想要从喉咙里窜出去的感觉。
一秒后，他攥紧了拳头，用力的张开双臂。但是下降的速度不会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