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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第7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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Γ饣岫捕枷な匠
在这些杂胡强族心目中,自然乐见这两强互攻,最好是两败俱伤,彼此都丧失掉在境域中称霸的实力,如此他们才能够坐收渔翁之利,得于逞虐陇上。
众多势力各怀鬼胎,及后又陆续有人继续加入进来,整个三阳川渐渐人满为患。这也让李弇并尹仲这些乡豪们更加忧心忡忡,只恐一场大祸将要爆发。
“打起来了,已经打起来了……”
时间悄然流逝,夜幕将要降临时,突然上游北面传来哗噪声,那是某方势力派出的探马传递回了消息。
听到这哗噪声,李弇、尹仲也都各派子弟上前仔细打听,很快详细的情报就传了回来。上游战斗已经在五莲城附近发生,只是实力对比有些悬殊,晋军参战的只有两千多徒众,而王擢所部却足足数万。据说大半五莲城都被王擢的人马所占据,晋军只是占据了略阳川一个小小的角落。
“王师过于冒进轻敌了……”
李弇得知这些情报后,忍不住叹息一声。从他内心而言,倒是比较乐见王师能够在陇上成功立足。因为他此前任事凉州州府,对于张氏虚实如何其实比较清楚,并不觉得张氏有长久占据陇上的实力。
而且张氏得以立足河西,多靠凉地那些豪强的支持,这些豪强们是非常不愿与旁人分享权位的。李弇所以离开凉州,未尝没有遭到排斥的缘故。张氏就算一时占住陇上,内部也必会因此爆发纷争,未必能够接纳团结他们这些陇上豪强。
旁侧的尹仲则说道:“据说王师都是精勇悍徒,早前老羌姚氏便曾落败于陇道,同样是被以寡破众。王擢其人也未必就能获胜,王师未必无胜……”
“即便得于惨胜,以区区寡弱之众,又怎么能够震慑得住此境诸多强人啊……”
李弇环顾周遭,并无尹仲那么乐观。当北面交战的消息传来,几方杂胡部落已经隐隐有了串结并继续调集兵众的迹象,很明显将要按捺不住,打算收缴残利了。
“司马得国,不爱苍生,祸生萧墙之内,强胡得窃权柄。纵有贤臣谋于复兴,久病之后又怎么能轻得康复啊……”
讲到这里,李弇心情已经满是低落,暗觉得晋国今次攻略陇上大概就要折戟止步于此了,至于来年王命何时能够再临陇上,也实在让人不敢作乐观之想。
所以他便转头吩咐家众早早休息,在这里歇息一夜后明早尽快返乡固守家门,以应对不久之后的变故。
他虽然惋惜于晋国难进陇上,但本身既无实力也无勇气前往助战。而张氏即便今次能够将晋军拒在陇东,其实也暴露出其家真实的心迹,短期之内或能称豪于陇上,但身上这层晋祚良臣的大义虎皮也将无存,也必将因此自食苦果,骚乱难宁。
后半夜时,三阳川上骚乱声越来越响,让人多有心悸。各方消息连续传来,比如早前入于陇道的羌胡姚氏也抵达三阳川,还有张瓘已经率军向东边冀县而去。另有众多胡部增军,大乱似是一触即发。
临近天亮时,尹仲再来拜访李弇,并携带有一副血迹斑斑的精甲:“河道上漂来浮尸,这副甲便是晋军死徒身上剥下……”
李弇让人掌灯细览,看到那甲具的精良,以及上面触目惊心的劈凿痕迹,可以推想战斗之激烈,那位精甲的原主、晋军的死士是经历了怎样艰苦卓绝的战斗,却只落得一个身死远荒的下场,再次仰天长叹:“可惜、可惜……”
“是啊,实在可惜!”
尹仲也顿足叹道,虽然河道上发现的晋军徒众还少,更多则是王擢的杂乱人马。可是现在三阳川周边已经聚集起了数万的晋胡强梁之众,就算晋军这一战能胜,久疲之下又怎么能战得过这些观望之众。
“走吧,走吧……远离这一片是非!”
李弇长身而起,面对那一副精甲长施一礼,待到站起身来时,眼眶隐隐有些湿润:“平生大憾,人世多艰,此身终不能复以生入华夏……”
北面传来的骚乱声越来越大,这也让三阳川上局势越发不稳,甚至已经有胡众向周边势力发起了进攻。
李弇并尹仲听到那些越来越汹涌的骚乱声,也知此境杀戮将要兴起,不敢再久作逗留,于是连忙召集家众,趁着黎明前的黑暗掩护撤离三阳川。
“此地别过,来年未必还能生见,世兄珍重!”
待到渭水河滨,尹仲于马背上对李弇拱手作别,彼此神情都是低落,思及陇上后事只觉满怀绝望:“苍天何以薄我陇民……”
彼此分别还未行出太远,突然北面喧哗声大作,李弇湿热泪眼转望向北,神情因此更加忧恐。可是还来不及发出什么感慨,突然一股更加猛烈、如山洪暴发的叫嚷声自后方宣扬起来。
这些叫嚷声全然不似厮杀声,这也让李弇心中多有疑惑,念及心中遗憾,终究不甘心就此离去,眼见周遭子弟徒众俱有跃跃欲试姿态,他蓦地将心一横,再率家众返回三阳川:“若真王师残胜,儿郎并我奋杀一程,即便救出一二义勇,不复我乡徒久渴王声之切念!”
于是一众人披着稀薄的晨曦,再向刚刚离开的三阳川冲去。此刻三阳川上早已经大乱蔓延,众多晋胡徒众纠缠成一团,彼此也不知周边究竟是敌是友,只是一味的嚎叫乱斗。李弇等几百徒众返回之后,也很快便被这骚乱所冲散,彼此不能呼应。
“王师壮行,播威陇上!扬我华声,复我冠冕!”
一束声音自北面响起,初时尚是飘渺,为周遭嘈杂声所掩盖,可是渐渐便如天际雷声滚动,伴随着东方天际跃升的朝阳,雷声渐渐雄浑,渐渐壮大,渐渐回荡于郊野,渐渐响彻于这一方天地中。
一道黑线于北面河川浮荡而起,很快便壮大成一个个具体的形象,众人视野中光线交织,很快便看清楚了这一片景象:那是数百名人马具甲的重骑,手中长槊标立,阵型齐整如同一道铁壁,战马每作奋蹄,便如一声鼓响直接扣中人的心弦。
经过将近一个昼夜的厮杀,奋武军终于凿穿了数万胡卒的阵势,出现在了三阳川的北面。这一场战斗实在惨烈,五百名重骑死伤近半,一千五百名轻骑也只剩下了不足千众。
可是随着他们的行来,陇水为之赤流,浮尸拥塞河川,阵前无有一二立卒!
“王师入陇,可有贼徒敢战!”
沈云饶是臂力惊人,这会儿也已经是疲累难当,无论兜鍪、面甲,还是满身的披挂,俱都覆上了一层厚厚的血浆,行入三阳川后眼见绵延几十里的乱斗场景,面甲之下的脸庞上殊无惧色,只是斗志更加昂扬:“阻我者,杀无赦!”
战马嘶鸣,雄声雷动,阵伍最前方的重骑原本战马早已经累毙于途,但是杀穿那一众屠各贼军后,自能多得缴获战马。
此刻其中数百匹精选良马驮着那些悍不畏死的奋武将士,义无反顾冲入三阳川上,所行之处人马辟易,杀贼如刈草,壮烈无以复加!
“王命天声,复威陇上!此境烈骨标立,岂独胡丑猖獗,能忍我诸夏天兵孤军奋战?”
三阳川上,欢声雷动,诸多晋民豪强包括去而复返的李弇在内,直向周遭那些涌动的杂胡徒众杀去,很快便在三阳川上斧凿出一条开阔血途!
第1242章 陇事难定
“前日两军交冲五莲城北,王擢因其势众,先以本部精锐列阵迎击。晋军人马具甲,并以五百重骑凿穿本部。初战受挫,王擢又引众退返五莲,欲以别部义从轮战疲师……”
五莲城屠各王擢与晋军王师的战斗过程究竟如何,张瓘要比三阳川上那近窥的各方势力还要更加清楚。
他作为这场战斗的始作俑者,尤其王擢又是一个新附未久的势大军头,为了保证局面发展能够在他意图之内,自然也要在王擢军中安插自己的亲信。
因是五莲城战斗结束之后,眼见大势难挽,军中暗藏的张氏心腹便循小道绕过已经混乱不堪的三阳川,返回报信。
但若是有选择的话,张瓘宁可不清楚这场战斗的具体过程。虽然晋军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强悍至极,但毕竟远来之师又是以寡敌众,所以这一场战斗也是打得辛苦至极。
在亲信汇报言述中,长达一个昼夜的战斗过程里,晋军有数次都已经完全被漫山遍野的胡部义从所威陷,败亡在即,只因略阳川地势狭长、不利于军众大规模的围聚攻杀,兼之王擢其人暗存保全实力的心迹,关键时刻不舍得将所部精锐投入战场,才让晋军几番杀出重围,反而杀得那些胡部义从俱都胆寒心惊,不敢再死命围堵。
特别是在最后决战之际,胡部义从已经难以再驱用,为了锁定胜果,王擢不得再率精锐部众迎战。虽然其军军械装备远远落后于晋军,尤其晋军那数百重骑更是强大的令人绝望,可是经过长达七八个时辰的休养,王擢军也算是以逸待劳。
最后这一场决战,晋军再以重骑冲营,但是由于体力耗损严重,杀伤力已经远远不足,特别是战马大规模的倒毙,让这数百重骑完全陷在屠各军阵之中,也让晋军这一股最强大的兵力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当时甚至就连晋军的主将都丧失了战意,重骑陷于敌阵也都不敢营救,而是率领剩下千骑向略阳川北面溃逃。
晋军装备精良远远超出陇上豪强的水平,眼见大势将定,王擢也是贪于全功,一面派出别部追击晋军溃部,一面亲率麾下精锐围杀已经陷于军阵的晋军重骑。
这些重骑装械实在是太好了,尤其在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威力更是让人惊艳至极,王擢作为一个乱世中的强大军头又怎么可能忽视这一批重械的战略价值。在这陇上边陲之地,各方豪强即便是愿意不惜财力的打造,也根本就没有相应的工艺。
如此重要的强甲重械,在陇上完全不可复制的精品,哪怕流出一具都会令王擢心痛不已。所以当晋军精骑溃退时,王擢为了免于旁人哄抢,即刻下令让各胡部义从退出战场,亲临战线指挥剿杀这些已经几近丧失战斗力的晋军重骑。
然而谁也没想到,在这最后关头,晋军这些重甲将士陡然爆发反杀于中,直接拔斩王擢中军帅旗。适逢各路胡部义从都被驱退出战场,眼见中军旗号被摧毁,顿时便造成了全军的大溃逃。而原本已经溃逃的晋军也在关键时刻反杀回来,最终便造成了王擢军的大败亏输。
了解到这些之后,张瓘一面痛骂王擢贪货忘命、庸才该死,一方面也是深悔自己定策之际还是失于保守。若是当时他能横下心来,不惧与中州行台彻底交恶,直接引众占据三阳川,待到晋军杀出略阳川后,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便可被他彻底围杀于陇水近畔。
虽然如此一来,也会带来许多恶劣的后果,但那都是之后需要考虑和解决的问题,最起码当下可以杜绝中州行台的影响力探入陇上。
可就是因为这一点忌讳,张瓘不愿亲自出手解决这一路探入陇上的王师,以免让自己陷入到微妙且凶险的境地中,纵容陇上其余势力汇聚于三阳川,希望能收借刀杀人之效,于是便造成了当下这种尴尬的局面。
“若是能心狠一些……”
张瓘脸色阴冷,喃喃自语。如今那一路王师正驻扎在三阳川上,且周边多有陇上晋民豪强集聚拥从,五莲城的战斗结果也已经传遍了整个陇上。
虽然目下按照军势而论,张瓘仍然占据着绝对的上风,自引两万军众已经逼近冀县,距离三阳川也不足百里之遥,看起来仍然具有围杀这一部王师的力量。
可是有了王擢的前车之鉴,张瓘在这方面也实在不敢作乐观之想。而且三阳川已经是陇上精华区域,地近天水,较之略阳川地势要开阔得多,那一路王师即便作战不利也可转行别处,已经错过了歼灭其众的最佳时机。
更何况,王师周围已经聚集了数量不少的陇上豪强。早前陇上因为只有自己一方强势,所以那些豪强还能暂作雌伏姿态。可是现在王师携大胜之势强势上陇,这些人望风观势之下,会否还慑于自己的强威,也让张瓘对此不抱信心。
“速速传告宋辑,让他加速行军,否则陇上将不为我有!”
张瓘又召来亲信,不乏焦躁的吩咐道。此前他不愿这些凉州豪强干涉陇上军务,是想专据此功,可是现在希望已经破灭,陇上局势加倍复杂,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控制得住的。眼下正需要团结所有力量一致对外,否则眼下已经取得的战果都将出现反复之危。
除了让宋辑加速行军之外,张瓘稍作思忖后,也是让人快马返回姑臧,将此间详情专奏州主张骏。
今次王师上陇,虽然张瓘并没有直接出手阻拦,但王擢也是他此前招抚攻略陇上军功的一部分,其人悍然用兵于王师。对方若抓住这一点穷追不舍,张瓘也是尴尬难免,不好脱身。面对这样的情况,张瓘更需要州主对他施加庇护,加大支持。
对于这一点,张瓘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他乃是张氏宗亲中的得力干才,也是州府下为数不多手拥重兵且有大勋在身的属臣。
只是这次若想免于纠察,少不了要做好放血的准备,幸在这一次征战陇上他也所获颇丰,只是一想到要将自己戎马浴血得来的胜果拿出与人分享,心痛总是难免。
“沈云、沈云……区区南乡吴貉,竟敢逞威陇上,这是欺我西边无人啊!”
五莲城一战,也让王师将主沈云之名自陇上传播开来。讲起来,张瓘与这个沈云出身倒是不乏类似,他与州主张骏分属宗亲,而这沈云也是中州行台沈维周的族弟。两人又各自典军,先后扬威陇上。
张瓘甚至已经听到过,近来部将们之中都有人开始将两人相提并论,品评优劣。张瓘表面上虽然火大一笑,但心内还是不乏哂笑,他家先后四代经营河西,子弟扬名之际,河西、陇上谁知吴乡沈氏何人!
而他能够出典重兵、攻略河南之地,也并非全凭门荫,少来便从戎建事、积功以进。至于那沈云著名于陇上,无非五莲城幸胜一场罢了。甚至早年羯国势崩,凉州与中州联系频密,许多中州名将也多有事迹传来,但却不闻这沈云之名,可见今次能得督军西进,也是全凭门户之惠。
“且容吴奴张狂些许,久后必让你知陇事艰深!”
张瓘不忿时流将自己宿将之才与此幸事之徒相提并论,他也自忖日后州府经营河南陇西之地肯定还需自己坐镇,届时两雄难免碰撞,久后时流自知孰优孰劣。
眼下两军驻地已经非常接近,但张瓘也不打算此刻与其军发生什么接触,实在他也不知该要摆出何种姿态,在接到州主具体指令之前,最起码也要等到宋辑到来之后,才会派遣使者前往。在此之前,只当其军并不存在。
可是张瓘这里对王师视而不见,却又无能遮蔽住旁人视听,很快便有一系列的变故发生,但这对张瓘而言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比如原本投靠他的一些势力态度转为暧昧,甚至直接引部抽身而去。还有就是一些陇上豪强热衷于为王师造势,也让张瓘大感不忿。
为了彰显自己的威严,张瓘也不可再闲坐无为,必须要扼杀这股势头。而他选择立威的对象,便是天水的豪强尹氏。
尹氏族子尹保当下便在张瓘帐下为质,被他寻个借口将之监押,并宣告要将之斩首以彰军法,目的自然就是逼迫尹氏向他低头。
尹氏的尹孟目下正率一军乡曲于张瓘帐下担任护军部将,可是随着五莲城战事结束、王师入驻三阳川后,尹孟便越来越不受张瓘军令,甚至早前约定捐输军资都自此没了下文。反而是其族弟尹仲早前不久,集输五千余头牛羊送入三阳川晋军营地中。
眼下张瓘以其子性命威胁,就是逼迫尹孟入营叩拜请罪,可就算是这样,尹孟仍然没有来见,只是派人前来传告道:“陇上久乱,王命复彰不易。今各边俱以王师大胜而振奋,知我晋祚复兴在望。儿郎勇健,举义相投,若能助益军事,虽死不惧。但若劣子恃勇而骄,悖乱军法,一子又有何惜!教子无善,无颜哀乞,唯恭候使君裁令。”
听完尹孟的表态,张瓘更加暴跳如雷,甚至打算干脆就此处决尹保,只因帐下众将求情乃止。而经此事后,他也更加清晰的感受到这些陇上豪强的离心弥坚,只能继续催促宋辑东来以加强自己这一方的实力并筹码。
可是张瓘这里刚刚将怒火按捺下来,又有风波生出:他军中百余军士于陇川饮马,却突然被三阳川晋军出兵擒拿,人马俱获。
第1243章 窦融可效
时入冬月,陇上已是酷寒,天地之间草木凋零,鸟兽喑声,就连平日众多纵横于途的杂胡强梁都渐渐销声匿迹,也使得这一片苍茫天地一派肃杀。
冰封的河川上,有两路人马各从东西而来,汇合于一处河湾。
“冰雪封途,还要有劳季子劳苦奔行传讯,实在惭愧。”
西面自金城方向而来的这一路行人便是凉州另一路人马,为首一名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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