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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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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迎亲之日前两天,整个迎亲的仪仗队伍才终于确定下来。沈哲子这三十六名仪宾也是南北高门济济一堂,但其中南人还倒罢了,尚没有什么明显的征兆,三吴各家皆有,就连早先有些不对付的吴郡陆氏都派了一名子弟过来。
  至于侨门仪宾,则多半靠庾家关系拉来,则就很有意思。极少有青徐籍贯人家的子弟,至于向来在政治上略有弱势的关中、河东等几家,像是京兆杜氏、河东卫氏等等人家,都有子弟列席其中。
  这也显示出庾亮如今在台中的威望,已经不独限于豫州籍侨门圈子,已经渐渐有了与琅琊王氏分庭抗礼的气势和资格。
  这其中比较让沈哲子好奇的便是河东卫氏的卫崇,实在是因为卫家出了一个卫玠乃是这个时期魏晋风流之冠。卫崇年方弱冠,乃是卫玠孙子辈,长得也是神清气秀,俊朗非常,因其家人在北地死得太多,过江后继承了卫家江夏郡公的爵位,以此论乃是沈哲子这一群仪宾身份最高者。
  沈哲子无缘得见卫玠,但由这卫崇也能感受到其家基因确是强大,与之相比,其他人都不免有些形秽。
  对于这些前来帮忙的南北高门子弟,沈家自是礼遇有加,分外优待。像是卫崇,爵位甚至比沈哲子老爹沈充还要高,跟王导乃是一个级别的爵位。虽然时下爵位并不能完全衡量一个人的地位,但这些人肯来相助,自然也不是看了沈家面子。因而对于招待这些人,沈家也是花费了很大的精力。
  比较让沈哲子感到意外的是,历阳苏峻居然也派儿子前来恭贺。沈家与苏峻这个流民帅中的佼佼者,不能说全无瓜葛,此前沈家预谋为乱时,老爹便派人厚礼贿赂苏峻等各方流民帅。但若说深交,倒是没有,毕竟南北隔阂,彼此间关联不大。
  前来沈家恭贺的乃是苏峻幼子苏孝,年纪并不甚大,十五六岁的模样,架势却是很足,与二十余名部曲悍卒打马自秦淮河畔飞奔而来,险些被沈家门生误以为是寻衅者打出门去。
  尽管诸事繁忙,沈哲子还是抽出时间来亲自接待这位苏孝。
  不同于陶弘待人的谦恭有礼,这苏孝颇有几分豪武傲慢气息,对沈哲子虽然尚算客气,恭喜过后说出的话却让沈哲子大感意外:“沈郎得尚公主,实在是一桩异事。我倒不是看轻了你家,我父对令尊西陵公亦颇为敬重。但你家南人门户能尚帝宗,实在让人意外,如此我倒有一奇想,门内私语也不怕沈郎见笑。如今我亦到了婚配之龄,沈郎觉得我有没有尚公主的可能?”
  这苏孝的性情直率,想到什么都不遮掩,倒是颇有武人之风。只是这所讲的内容却让沈哲子大开眼界,看来其父苏峻在历阳确是煊赫无双,居然能让他生出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来。
  正因深知自家成功的不容易,沈哲子才更觉得这苏孝的想法离奇。他倒不是以门第高低去贬人,时下看似历阳与自家势位相当,历阳所镇甚至还要显重过会稽,但彼此立身根本不同,便决定了自家与苏家绝无相提并论的可能。
  他真想劝劝这位苏公子,若其家还不知收敛,尚公主没你份,砍头送命是绝对跑不了的。


第0190章 迎亲
  迎亲这一天,天还未亮,沈哲子便早早起了床,穿上了一整套的礼服。虽然尚未加冠礼,但在这一天也戴上了梁冠。
  因这一套礼服是量身定做,较之朝廷上次的具服要合体一些,总不至于引人发噱。一番装扮停当,已经隐有几分成人气度,他相貌本就清秀,如今在这衣饰映衬下,也显出了颇为俊朗的一个底子。可以想见,在未来总不会因相貌而被人看低一眼。
  原本尚算清凉的黎明,一件件衣衫披上身来,沈哲子脸上很快就涌出汗水。在这夏日时节,穿着这样层层叠叠、厚厚的礼服,简直就是酷刑折磨!但哪怕是酷刑,也是许多人都羡慕不来的待遇,比如那位幻想要娶公主跟沈哲子做连襟的苏孝。
  沈哲子心知今天这折磨才刚开始,单单今天他就有六套礼服要更换,都是如此厚重,从家中到台城是身上这一套,乃是时下士庶人家迎亲都可穿戴的绛衫梁冠。等到了台城则要换上具服朝衣,入宫觐见皇帝、皇后,听训请旨。
  出宫时还要换上另一套苑中赏赐的礼服,比照三公具服形式,这是他作为帝婿驸马的一个特殊待遇,亦是在成为真正的三公前唯一一次有机会穿上身的着装。至于剩下的衣服,则都已经先送去了公主府,用于礼见宗室、小却扇礼以及夫妻寝中应答。
  穿戴停当后,沈哲子便被引入侧殿安坐,等待外间诸多准备。这个清晨要忙的事情还有许多,因为是直接在建康迎亲,不能启父母拜家庙,要等待台中太常属官前来垂询宗族长者,然后再归苑中请诏,整个迎亲队伍才能出发。
  沈哲子枯坐在案后,不多久就被厚厚的礼服捂出了一身的汗,但却连让仆从在身边扇风都不行。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见鬼的礼节规定,只是头脑已经热得昏昏沉沉,狠狠看一眼悠闲的坐在隔席饮茗的沈牧。
  沈牧今天不只是仪宾,还担任了沈哲子身边的傧相,负责一整天跟在沈哲子身边礼答应酬宾客。沈哲子今天待遇不低,稍后在台中见到观礼三公都不必行礼,这些事情统统甩给沈牧。
  沈牧今天穿了一身专为仪宾准备的白袍,时下婚礼并不忌讳白色,甚至沈哲子的礼服中就有一套白色袍服。相对于沈哲子身上的厚重礼服,这家伙则清凉得多,看着沈哲子热得在那里坐立不安,已是乐得眉开眼笑。
  又等了好一会儿,园内鼓吹声才响起,继而有仆从刘长捧着餐盒进来让沈哲子用餐。今天一整天,沈哲子身边都不能有家中侍女随侍,要等到了公主府,由公主府家相为他指派婢女,因而今次随行入都的诸多侍女仆妇已经派去了乌衣巷内公主府。兴男公主早在几天前已经去了那里住下来,这更让沈哲子有种入赘般的羞耻感。
  早餐并不丰盛,仅有鱼粥及几样瓜果,聊以果腹而已。即便如此,沈哲子也不敢放开量进餐,他翻过几次迎亲章程,都没有找到给他预留出恭的时间,大概今天一整天都没机会去厕所了。这仪式繁琐的简直没有人性,所谓礼不下庶人,若每天都过这种日子,沈哲子真的宁愿做个庶人。
  而在这偏厅之外,整个沈家都洋溢着一种欢庆的气氛。正堂内已经备上了候诏的香案礼器,御赐的旗幡、幢盖在庭前迎风招展,至于都中的族人们,有爵位任事的则穿品秩具服,白身者亦是盛装出席。
  正堂最上首坐着沈家西宗老者沈宪,他早已致仕请辞居家,今日特许穿九卿具服,身后则立着数名班剑甲士,手持他这一生都不曾拥有过的节钺。作为沈家如今在都中辈分、年龄最长者,他今天也被加了假节待遇,作为公主夫家代表筹备婚庆礼仪。
  而在其他地方,各项准备事宜也在有条不紊进行着,饲马整车,诸多仪宾按照自己的位列等候在侧厅中。为首者便是江夏郡公卫崇,今日一身白袍礼服在身,端坐在席中,整个人如白玉雕成一般,相貌仪态上便将其他仪宾都比了下去。
  在卫崇之下,则是吴郡顾毗的从子顾韶,原本也是一个俊朗清逸的少年,可是在上首卫崇的对比下,则有些相形见绌。这让他自己也有些不安,下意识侧过身去,不敢多看卫崇。
  而在仪宾稍往后的座席中,年纪比桓温稍大几分的谢奕正在指着席上众人对桓温低语介绍。他两家虽无深交,但其伯父与桓温之父桓彝乃是好友,私交甚笃,因而天然便有几分亲近感。
  桓温少有经历这种场面,因而神态有几分拘谨。谢奕之父谢裒因担任过吏部尚书,因而对各家家世了解不少,这在时下而言,乃是极为重要的能力,与各家交际起来能更游刃有余,少出错误。所以谢家如今虽然门第不高,但人脉却极广。
  能得谢奕的指点,桓温也是颇为感动,很快便将这个比自己大了几岁的年轻人引为至交好友,不时发问请教。谢奕也有几分好为人师,与桓温在席上畅谈起来。
  东方渐露鱼白时,台中终于来人,太常华恒与宗正西阳王司马羕联袂而来。
  被门客请入园中后,华恒身后太常属官便上前一步,对沈家众族人喊道:“皇帝曰:咨西陵县公、镇东将军沈充之子沈哲子,其门德馨,芝兰生庭,少有令誉,貌嘉才清,如玉如珠,宜录宗籍,天作好合。岁吉月令,吉日惟此,宜奉礼而请。今使使持节、太常恒、宗正羕,入庭而询。”
  沈宪在族人们搀扶下行出厅来,跪拜而迎,高声回道:“皇帝嘉命,使者刘郎重宣中诏,令月吉辰,礼而下问。上公宗卿兼至,副介近臣三十。臣蝼蚁之族,卑承厚赏,战悸惶恐。钦承旧章,肃奉典制,备礼待发。”
  一番应答后,沈家族人将太常、宗正等婚使迎入厅中礼待,然后太常属官便飞奔出府,上马回禀苑中。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太阳已经升起老高,太常属官才又返回沈家。于是沈家众人与太常、宗正复又迎了出来,那属官才朗声道:“皇帝曰:吉时当即,宜速至苑。”
  话音刚落,原本停顿下来的鼓吹齐鸣,旌旗俱展,整个沈家陡然忙碌起来。府前门庭洞开,早已经整装待发的仪仗队次第行出府外,足足近千人的迎亲队伍,加上六十辆大车,簇拥着一辆装饰华美、雕刻飞羽走兽、游鳞蚍蜉等图案的婚车在门庭前列队。
  以江夏公卫崇为首的一种仪宾们缓行出府,在随从们帮助下翻身上马。这些马匹通体雪色,耳朵被丝线塞住,眼睛亦被锦缎蒙上,各有傧从执缰控制,因而在鼓乐声大作的嘈杂环境中,仍能保持平静,队列整齐。
  等到仪仗队全都行出府去,早已大汗淋漓的沈哲子才被八名青衣壮仆簇拥行出偏厅,他所行的道路上早已铺就锦缎,足不沾尘。走到苑中婚使太常华恒面前,沈哲子脚步立定,那一整个早上都在幸灾乐祸嘲笑沈哲子的沈牧大步上前,以大礼参拜大声道:“谢皇恩!”
  等到沈牧行过大礼起身,沈哲子才行出府外,翻身上马,然后在庾条的儿子庾怋牵引下,与一众仪宾们队伍汇合一处,越出半个马身,率领仪仗队伍往台城而去。
  在仪仗队离开后,沈家一众族人也快速登上车驾,转向乌衣巷的公主府。瞬时间,原本还人声喧哗的沈家便寂静下来。除了看家的几十人外,其他人都各有职责。譬如跟在仪仗队后祭拜各方路神,抛洒喜钱,还有往各处道观庙宇去赠食奉餐。
  迎娶公主乃是阖族荣耀的大事,今日沈家光准备发散的礼钱、布帛、餐食,就有两百万巨之多!真正的合城尽欢,与民同乐。苑中今天亦有大手笔,公主大婚,都中百里之内,鳏寡孤独、高寿甲子者,各赠粮两斛。而公主封邑两县之民,则免赋一半,宴请厚赏乡中三老。
  仪仗队缓缓而行,大街上却稍显空旷,这是因为从昨夜开始,宿卫禁军便开始肃清街道。建康城道路狭窄曲折,若任由民众道旁观礼,随时都有可能造成拥堵。因而观礼的民众都被集中在路口空旷之处。
  沈哲子行在仪仗队中,前方旗幡、甲仗开道,头顶幢盖遮挡,后方鼓吹齐鸣,这乃是宗王出行才能享受到的仪仗规格,今天他沾了公主的光用上一次。但这并不能让他稍显抑郁的心情快乐起来,脸上的汗水滚入眼眶中,辣的眼睛都睁不开,但又偏偏不能抬手去擦汗,只能死命的眨眼睛,眼眶都变得通红起来。
  前方执缰的庾怋心里默念着步伐节奏,不时偷眼看看马背上那眼眶红红的沈哲子,这让他郁闷的心情渐渐开朗起来。
  他迫于父亲淫威才做这种仆役才做的事情,心内诸多不满,尤其又在队伍排头如此显眼的一个位置。今天整个都中都知道他是个牵马的奴仆,日后还不知要因此遭受多少嘲笑,此时看到沈哲子苦不堪言,自然没有不开心的道理。
  这小王八蛋欠收拾!
  沈哲子趁着队伍转向的时候,快速擦了一把脸上汗水,旋即便看到庾怋望着自己一脸暗爽之色,心中顿时羞恼起来,继而开始思索要庾条归家教训他儿子。


第0191章 苑中觐见
  过了秦淮河,道路便宽阔起来,大道两侧也有了许多观礼民众。
  最近这些年来,江东屡经动荡,几乎有一代人的跨度那么长,像这样全城惊动的大喜事更是少之又少。就连当今皇帝登基大礼,都因当时外有方镇强藩震慑而一切从简,没有大肆庆贺。
  因而今日在道旁观礼的民众也尤其得多,南人北人俱有,全都立在道旁或是大街两侧的楼台建筑上,翘首以往等待观礼。
  鼓吹乐声渐近,那极具威仪的幢盖旗幡在长街上露出了轮廓,然后便是几十名铠甲光鲜、体态魁梧的宿卫甲士开道,阵列森严,神态肃穆,望之令人生畏。
  围观者中有稍通礼法者,便向其他不明究竟的围观群众讲解这些旗幡、幢盖的威仪规格蕴含的意味。待听到这乃是宗室诸王才能享受到的礼仪,围观者不禁感慨连连:“这吴兴沈家得幸帝宗,真是阖家门庭尊崇。”
  “沈家就算不幸帝宗,也是江东少有的高门!他家乃是江东豪首,富比王侯,单单这仪仗规模,又岂是寻常人家能够摆出来的!”
  另有围观者议论纷纷,其他人再看向这千人大队,当中夹以车马礼器,拉开了足足数里的距离,益发让人感受到沈家的人丁和财力之兴旺。
  “江东豪首又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沈氏门第怎及琅琊王氏!不过是其家得趁时机,偶获幸进而已!”
  不需要仔细辨认,便知发言这人乃是南渡侨人,不忿于公主落于南人门户。然而这话刚一出口,便被周遭人群起而攻之。
  讲到人数优势,终究是南人占了上风,在时下人们对于乡土的认同度,还要远甚于对朝廷的认同。无论沈家是怎样门户,能够代表南人得幸帝宗,稳压侨人一头,那就是南人之光,不容侨人污蔑质疑!
  南北隔阂,上至朝堂,下至乡野,随着彼此之间争论越发激烈,也渐渐有了一丝火气,若非道旁尚有宿卫禁军游弋,只怕即刻就要大打出手。
  沈哲子眨着眼睛行过长街,对于道旁民众的争执声略有耳闻,但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他倒并不因这些人对他或褒或贬的评论而介怀,针对事件发表言论是这些吃瓜群众天然而有的权力。他从不奢望自己大婚能得到全天下人的善意祝福,那是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蠢货才有的想法。
  或赞或毁,娶公主的是自己而非别人。地域歧视是几千年流传的传统,是人自然而有的认知模式,实在不必因此而介怀。尤其这种感官的不认同,随时可以因为简单的利益冲突而改变,则更加不必放在心上。
  当大队仪仗行过后,紧随其后的是负责发放礼钱的车队。车上装满了成箱成箱的铜钱,虽然是时下流通中成色不算最好的沈氏钱,但胜在量大。几十名壮仆用斗具将这些铜钱抛洒进人群,很快便引起了哄抢。
  “哈,你不是说沈家武宗狂悖,远不及王氏清高名重?怎么现在也不嫌他家钱财腐臭?”
  一名侨人所站位置正是一斗铜钱洒落集中点,不须挪动身形,撩起衣襟便承接了数百钱,脸上洋溢着浓浓喜色,下意识将这些铜钱护在胸口。听到身边南人交口指责,那人脸色顿时羞红,只是看到沈家钱车仍在不断抛洒喜钱,紧抿着双唇,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两眼则直勾勾望着下一斗钱的降落点。
  仪仗队行过太庙稍作停顿,沈哲子下马在太常华恒引领下,站在太庙仪门外行参拜大礼。礼毕之后再归队,便不必再乘马匹,转而登上礼车,终于得以松一口气。礼车内先备下的冰块,这会儿早化成了水,幸而尚有一丝凉意,沈哲子连忙撩起一蓬凉水洗一洗脸,总算暑意暂消。
  队伍继续前行,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总算到达了台城外。沈牧从仪宾队伍中行出,顶着炎炎烈日在台城门前大礼而拜,礼求放行。
  过不多久,台城门户大开,沈哲子下了车,踏着锦毯行到队伍最前方,而后一众仪宾纷纷下马,在沈哲子身后列队,一同行入台城。至于后面的仪仗大队伍,只能等候在台城外,不得入内。
  进入台城后,沈哲子便看到驰道两侧各以彩帛装点,今天这场礼仪,单单所用到的丝帛最起码都有数千匹之多。幸而这些礼仪用品也不会浪费,稍后都会裁剪分发给出席参礼的公卿。
  台城内早已经搭起高台,当沈哲子行入时,都中百官趋行而来相迎。以三公为首,各着具服,仪式感十足。沈哲子立在幢盖下,沈牧则苦着脸跪在道中正对内苑,心中再无清晨时那种幸灾乐祸的恶趣,热腾腾的地面烤得他昏昏沉沉,苦不堪言。
  百官行来时,沈哲子首先看到的是神情肃穆的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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