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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轻风)-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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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司礼监在太监衙门中地位独尊,号称内相,相当于文官的内阁,能进司礼监的太监无不是饱读诗书,学问不亚于两榜进士。而汪芷自幼不大读书,在文化人眼里只能算半文盲而已
啊?学历是什么东西?汪芷听到这个问题,顿时卡了壳。呆住片刻后,恼羞成怒咬牙切齿的说:“自明日起。我便去宫中内书堂听讲,每天去听半日。不就是读书么!再说,事情总有破例!”
方应物叹口气。确实如此,事情有惯例就有破例。上辈子那个时空,据说魏忠贤九千岁大字不识几个,但一样担任了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
别人能破例,谁又敢料定汪芷不能破例?若真如此,让汪芷找到机会兼任了司礼监秉笔太监,那岂不是让汪芷把手伸进了总统所有太监衙门的司礼监?
司礼监地位等同于内阁,汪芷进司礼监的意义不亚于内阁大学士换人,就好像穿越到成化年间后突然发现内阁不是纸糊三阁老一样的惊悚。方应物痛苦地挠了挠头。
这历史轨迹变得简直越来越没把握了,躬道让汪芷混进了司礼监后,会产生什么连带反应?
自己当初唱过一句“我拟票来你批红”,只是穷极无聊时的开玩笑啊,汪芷难道还真照这个目标去努力?这小妞怎么如此实诚啊!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过了眼前这道关口,方应物收回思路,催促道:“别闲扯了,谈太久的话会叫别人起疑心。我今天含冤受屈,你可要解决掉!”
汪芷抬了抬眼皮,“你一直劝我低调低调,说什么重耳在外而安。现在你可体会到。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了么?有志进取的大臣谁不结交内廷?”
方应物挥挥手道:“先不要说那些了,只说眼下该如何!”
汪芷又询问道:“我本想让你再受一下委屈,然后再弹劾东厂严重失职不能尽到耳目职责。叫皇爷彻底对东厂失望,也好促我早日上位但你看起来不耐烦如此?”
方应物斩钉截铁的答说:“当然不想受什么委屈!你以为这是写说书话本故事。还要欲扬先抑?”
汪芷再次确认道:“你真的被别人陷害了?不是你又把别人坑了罢?”
“我确定以及肯定的告诉你,这次是牛太监和尤知县联手陷害了我!”方应物答道。
汪芷无奈的说:“那好。你先下去,并将尤知县叫来。”
方应物回到人群这边,还没等他开口,早已迫不及待的尤知县迅速上前,去与汪芷谈话。
尤知县到了汪芷这里,当然是将责任全部推到宛平县,并且为被殴打的事情告了方应物一状。
随后汪太监也回到人群,将方应物、尤知县、牛太监叫在一起,叹口气道:“两位大人各执一词、对错难辨,我又不曾亲眼目睹,这可如何是好?”
尤知县很急切地说:“牛太监曾亲眼目睹,自然可以作证!”汪芷很玩味的看着尤知县,“你和牛太监可以互为佐证?”
尤知县点头但汪芷却转向东厂众人,喝道:“我奉诏到此察看,东厂诸官校听我号令!”
东厂众人闻言皆很意外,但是听到“奉诏”二字,也不得不应了一声。
然后便又听到汪太监吩咐道:“经厂太监牛用与大兴县内外勾结串通,事实俱在!给我拿下,押赴君前问罪!”
听到这个命令,场内众人齐齐愣住
“不可让陛下久等,还不速速动手!莫非尔等不想将功赎罪?”汪芷很不耐烦的督促东厂众人。
东厂众人又听到“陛下”两字,便迟疑着上前扣住了牛太监和尤知县。就算事后要怪罪下来,那也得怪罪汪芷抬出了天子,他们怎么可能不服从?
尤知县目瞪口呆,但牛太监也急眼了,跳着脚叫道:“汪直你有何证据,也敢擅自捕人!”
汪芷嗤笑几声,“谁给你讲证据?你到天子面前说去!带走!”
方应物愕然的看着汪芷一动不动,她这也太简单粗暴了,一点都没有美感大概几年前的汪直,就是这样行事的。
趁着没人注意时,汪芷悄悄对方应物道:“还是要再感谢你一次,若非你引出这事,今天真不会如此完美,你的确是我之福星也。”
方应物懂了汪太监的意思,她之所以故意简单粗暴杀伐果断的不讲理,一是要搭配她强势归来的立威之举,省了另外再找三板斧的机会,人选也正合适,司礼监经厂提督太监不大不小恰如其分。
二是向天子展示敢作敢为、雷厉风行的手段,正是天子目前所需要和欣赏的,不然天子为何对过于散漫的东厂不满?
看着即将凤凰涅槃、再次一飞冲天,沿着作死道路大踏步前进的汪太监,方应物紧闭双目、潸然泪下才过两年,自己又成弱势群体了,以后的日子定然是痛着并快乐着。
ps:抱歉,还是被世界杯影响到了一次,但这是偶然的!先补了昨天的,今天肯定还有!
第四百六十七章有缘再见的内涵
结束了清扫积雪差事,方应物领着一干差役从西苑离开,虽然遇到些麻烦事情,但可算是顺利结束了。当他走出西安门时,回头看了几眼,此刻他想起了那个幽居西苑的可怜女人。
方大知县还是想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怎么想的?既不是答应也不是直接拒绝,来一句“有缘再见”算怎么回事?
正所谓天意渺渺人海茫茫,中间又有皇城这道天堑,正常情况下没准这辈子也不会再见到她第二次了。
可是现在方应物需要借助这个女人的潜在影响力,总不能真的再去等待撞大运,所以要想点办法,主动出击寻求接触机会才好。
想来想去,方应物冒出几个思路,第一是去庙里想各方神仙祈祷,叫自己任期内再下一场雪,这样就能再次进入皇城里扫雪了好罢,这个思路很不靠谱。
第二是等刘棉花回朝并重新担任内阁大学士。要知道,内阁大学士位份尊贵,出入宫廷具有一项特权,那就是允许抄近道从西华门通过。
西华门之外就是太液池和西苑,也就是说,大学士是可以自行在西安门、西苑、西华门一带走动的。到时候自己可否扮作随从,跟着刘棉花进入大内寻找机会?
至于第三,就是叫汪芷自己出马了。汪芷作为有权势的“太监”,当然可以自由出入宫廷,有机会接触到吴废后。
本来结交吴废后的目的就是替汪芷铺路。能让汪芷亲自交好吴废后当然更好。但前提是气焰跋扈起来的汪太监能低下身段,别目中无人不将吴废后放在眼里,不然要纯粹变成负作用了。那吴废后可是个很敏感的人。
一路无话,回到县衙后,方大知县解散了差役,但当晚却没有住在内衙,而是悄悄的从后门进了何娘子开的酒店。
女人的心思只有女人最懂,所以方应物决定还是采用老办法,让女人来分析分析吴废后的心思。选来选去。大概只有精明而且善于揣测人心的何娘子最为合适了,其他人都帮不了这个忙。
只是方应物自动送上门去,既打不过又跑不掉的话。今晚免不了又要以身饲虎、割肉喂鹰了
在一间暖阁里,何娘子烧起了热炕,将方应物请到案边,殷勤的斟酒劝菜。方应物盘腿坐好。暖洋洋的很是舒服安逸。他偷眼瞥了瞥四周,不得不说,这样的起居方式有个好处,若就地办那事倒是很方便
不过正经事不能忘,方应物喝了酒暖暖身子便问道:“如果有这么一个女人,本官要求她办事,并与她闲谈良久。但最后她不答应也不拒绝,却只说有缘再见。这是何意?”
何娘子坐在方应物对面,双臂支在案上托着下巴。兴致勃勃的反问道:“这女子是谁?”
就知道会先问这个,天下有不八卦的女人么方应物摆摆手道:“你别管是谁,帮着本官参详她的心思就是!”
何娘子沉吟片刻,然后又问道:“有缘再见这个说法,有好几种心思都可以说得通。只是不知道,你所言此女大概是个什么身份,与你交情如何?能否时常往来?”
方应物斟酌着答道:“此女与本官身份相差悬殊,按说几乎不可能会面,只是机缘巧合才见了一次,以后再见亦难。”
何娘子嘻嘻一笑,“如此说来,大老爷艳福不浅,这女子八成是对你动心了!”
噗!方应物猛然侧过头,忍不住一口酒全都喷到了地面上,再回过头来时神色骇然,半晌才道:“本官与你说正事,不要胡言乱语的说笑!”
何娘子从炕上爬到方应物身边,一边拿出帕子帮着方应物擦嘴,一边说:“奴家哪有说笑?值当把你吓成这样?”
方应物很不满,“既然不说笑,那就不要乱往男女之情上面引,不是所有事情都和这有关!”
何娘子便解释道:“你方才也说了,你与她身份悬殊,见面很难。经我揣摩,在这种境况下,女人说出有缘再见四个字,其实含意就是纠结!
那么为何会纠结?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对你动心了,但是她又知道这是不可能!所以在百曲回肠的纠结之下,故意逃避似的将一切托付给天意了,其实也是一种明知不可能情况下的自我欺骗!
至于你想求她办事,你觉得一个女子在这种心怀摇动的局面下,能理性的给你一个答案么?或者说她心里暂时已经忘了这茬。”
窗外寒风呼呼吹过,窗里方应物目瞪口呆这他娘的也能解释通?“才第一次见面,这怎么可能?”
何娘子借机奉承道:“怎么不可能?大老爷你绮年玉貌、丰神俊逸,仪表堂堂,功成名就,事业有成,再卖弄几手诗词歌赋应景,俘获别人芳心岂不手到擒来?”
方应物继续发呆首先,吴废后是个带有文青气息的女人,出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不奇怪。
其次,吴废后当年也是大家闺秀,当了皇后一个月便被废,然后幽居西苑二十年。听她口气,与自己之间是她这二十年来第一次与宫外人接触。
宫里只有宫女和太监,也就是说,自己可能是吴废后这二十年来第一个接触到的年轻男人?
然后,这是一个冰封了二十年的女子,但自己胡乱从《红楼梦》里抄了几句词后,仿佛直接戳中了她的要害,一下子炸开了她的情感大堤。出现若干连带后果比如对自己产生异样感触,那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难道自己的确有这样的魅力?方应物忍不住沾沾自喜起来,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女人啊。
何娘子轻轻的推了推方应物,一只手顺着他的裤带摸了下去,嘴里哼哼唧唧道:“我的大老爷,不要去想那个有的没的女人了!为何不怜惜一下眼前人?”
方应物顺势躺倒,四仰八叉仰面朝天,摆出不设防架势。“今天老爷我出门办差疲累得很,实在懒得动了!你自己来罢,动作轻点!”
ps:唔,我还是整一个细纲先!
第四百六十八章你以为你是什么大人物?
次日方应物就得到一个消息,司礼监经厂提督太监被贬到凤阳守陵,但大兴县知县却没受到处罚。
大概在天子眼里,内宦经厂牛太监勾结外臣这种行为是家奴勾结外人,这才值得恼怒。至于尤知县坑方知县,那只属于外臣之间的狗咬狗,无所谓的。
然后又过去一个月,眼看就到了年终腊月,这段时间方应物一直没有见到汪芷。他知道汪芷肯定就在京城里,只是不知道汪太监忙乎什么。
但是已经有传闻从宫廷中流传出来,据说陛下有意换掉东厂换将,让汪芷代替罗祥提督东厂。
这消息应该是宫中放出来试探外朝反应的,朝廷里有点门道的人都知晓了。可是除了零零散散几封奏疏外,没有形成大规模的反对浪潮,这让方应物松了一口气,不然他夹在中间很难办。
思其原因,大概有两点。一是汪太监这几年在京城还算低调,不像成化十三、十四年时候那样令人闻虎色变、闻风丧胆;
二是朝廷风气进一步堕落,士气不如从前了思及此,方应物不由得轻轻一叹。
不过虽然没有见到汪芷的面,但汪太监差人给方应物送来一封密信。密信中只有寥寥几个字:“西苑之事,实由内阁刘而起”。
方应物不禁陷入了深思,难道尤知县陷害自己的事情不那么简单,另有深里原因?内阁刘肯定指的是次辅刘珝,按着密信的意思。自己被陷害这事是刘珝在幕后操纵?
刘珝为何要如此?若说单纯是为了旧怨,未免又有点生硬。方应物想来想去。想到了自己老泰山身上。
刘棉花年后就要结束丁忧回朝,正常情况下必然官复原职。继续为文渊阁大学士加尚书衔。
现在内阁三人,万首辅和彭华是同党,次辅刘珝以一敌二,过得比较艰苦。倘若与刘珝有旧怨、有心谋取次辅大位的刘棉花回朝,那刘珝就成了以一敌三,日子更不好过。
所以方应物明白了,这刘次辅先挖坑陷害自己,然后将会指使吏部尚书尹旻卡住自己。等刘棉花回朝时,便可以拿自己来与老泰山讨价还价。进行利益交换,刘棉花不可能不在乎自己这个乘龙快婿,必然要做出一些妥协。
想至此处,方应物擦了擦汗。官场中果然艰险,清扫积雪这么一件小差事上,也能藏着这么大的杀机!
自己如果不是运气好,这次只怕不死也要掉三斤肉了,以后任何小事都不可麻痹大意了!也难怪大兴县尤知县么没受到任何处罚,肯定是刘次辅出面向天子讨人情了。
忍!忍!忍!对此方应物一时也没什么好主意。只能暂时隐忍了。等自己的一条大腿上了位,再等自己的另一条大腿回朝!
这时候有家人来传话,“大老爷叫你回家,十万火急!”
父亲有什么着急事?近来没什么要紧大事罢?方应物满腹疑惑。不过父命难违,便钻进暖轿回家去也。
在书房里,詹事府左谕德兼翰林院侍读方清之不等儿子行礼。便抢先忧心忡忡的说:“林部郎被下诏狱了,据说性命难保!”
林部郎?方应物略一思忖。就知道说的是谁了,乃刑部员外郎林俊。这林俊与父亲是进士同年。意气又相投,往来兄弟相称,关系十分密切。
当初刚进京时,方应物便见到过这位林大人曾经要拉着方清之弹劾太后一家子,这很作死。幸亏他方应物使出乾坤大挪移,让林大人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方士李孜省身上。
再一思忖,方应物就隐隐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林俊林大人下诏狱,还是个记载不少的历史事件,当然林大人本人的声望也刷到爆了。
果然听父亲道:“林兄上疏,请陛下罢佛寺赈饥民、斩妖僧继晓、佞幸中贵梁芳以谢天下,言辞恳切了些。遂有九天雷霆,林兄已然下了锦衣卫狱,拟为死罪。”
大概又是奏疏里的某些措词触怒了宅男天子的敏感神经罢,方应物叹口气。
这些科举里杀出来的成功者,在措辞用句方面不可能不精确,所以显然是不惜身家性命的故意为之。从这个角度,林大人的死谏成功了,引起了天子的杀机。
抬头看了看父亲,方应物突然感觉很欣慰,语重心长的说:“父亲大人居然主动与儿子我来商议了换做过往,父亲大人只怕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上疏营救并声援了罢?”
“”方清之变了脸呵斥道:“只是看你素来刁钻,不晓得有没有刁钻法子!如若没有,为父自会上疏营救!”
方应物劝说道:“父亲大人还是注意一些,这些年来你因为儿子我升迁快速,在天子眼里是深得君恩之人。这次如果话说得稍有不对付,那在天子眼里就是忘恩负义,必定引发天子更大的怒火。”
方清之质疑道:“难道你劝为父装聋作哑?那与当年的谢迁有何异哉?”
好罢,父亲大人果然有进步,方应物更欣慰了。若是从前的父亲大人,奉行君子不言人过的道理,不会在口头上随便提起谢迁的过错。
如此方应物解释道:“也不是装聋作哑,只是要讲究一些技巧,奏疏只提林俊本人性命而不谈其它杂事,然后随从大流上疏就是。”
方清之深深的失望了,“你的主意就是这样?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为父自有打算。”
“其实不待父亲出面,还有儿子我!”方应物突然慷慨激昂起来:“林大林叔父能言人所不敢言,慨然下狱赴死,实为吾辈效仿楷模!我晚辈人中,岂可没有仗义声援之人,儿子我也当上疏支持!”
这是哪一出?方清之望着换脸如翻书的儿子,既莫名其妙又惊愕半晌才问道:“难道你又想出风头了?”
方应物嘿嘿一笑,摩拳擦掌饱含深意的说:“我为京县令,沉寂久矣,庙堂中人仿佛已经忘掉了我的锋芒,今次要叫小人们开开眼。”
忽然有点不服气,方清之忍不住冷哼一声,嘲讽道:“宛平方知县,你以为你是什么大人物?”
ps:今天应该还有两三更补!
第四百六十九章狠角色
见方应物昂首挺胸意气风发,而且就要辞别,方清之连忙叫道:“站住!”
“父亲还有何事要说?”方应物疑问道。方清之纠结片刻,貌似很不甘心的说:“你自己也想上疏声援,却为何要阻止为父?你可我不可,其道理何在?”
方应物理所当然的答道:“父亲大人与儿子我当然不同了!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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