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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默然)-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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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集结部队,准备出城迎击虎儿!”

    先前粘罕盛怒之下,处斩坊州兵将,他没有坚持己见。但此时见国相要立即出兵迎战,再不敢迟疑。慌忙劝道:“国相万万不可!主不可因怒兴师,将不可以愠致战!徐卫此举,就是要逼迫我军与其速战呐!彼挟破城之余威而来,士气正旺,若仓促与之战,于我不利!”

    他一带头,其他将佐也觉得就凭脉州的兵力与紫金虎对决难操胜券,纷纷劝阻。

    粘罕虽然还是咬牙切齿,但在部下们的极力劝谏下,也渐渐从“一头驴”的愤怒之中清醒过来。马五说得没错,徐虎儿就是想激怒我,逼我跟他从速决战。脉州兵不满万。跟虎儿军对敌,基本没有胜算。唯今之计,应该从延安抽调部分兵力,充实廊州,避免与宋军大战。只要我扎在廊州不动。他徐卫就不敢绕道去救延安。

    粘罕性情暴戾,但能作到金国头号掌权派,并不仅仅是靠女真的传统制度。冷静下来一阵思索之后,向耶律马五询问道:“立即将银术可、活女、石家奴三将调回脉州,命委宿与韩常主持攻城之事,你以为如何?”

    “诚若如此,则无惧徐卫。”

    六月初七。收复坊州的徐家家已经兵抵脚州最南端的三川镇。从乡人口中得知,这镇里本来驻有数百金兵,但今天一早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北撤了。徐家三兄弟安顿好兵马之后,便等待着曲端前来会师。

    坊州一战,之所以能两日破城,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新火药的威力,徐成亲率部下推着壕桥冲过去,炸毁了城门。金军也表现出了决死的勇气,堵着门贴身肉搏,一度将宋军挤出城来。徐原麾下统制张俊,却趁金军注意力放在防守城门之际。指挥部队以鹅车登上了城头。宋军入城,金军少见地放弃了抵挡。直接从北门奔出,企图逃窜。然方行数里,早已在此等候的马泰挥军截杀,坊州金军最后能逃出生天的,不过数十人而已。

    徐家军一进入廊州地界。转入山区的各路义军闻风而来。少则数百。多则上千,都表示愿听节制。徐原好言抚慰,命其入坊州驻守。一直等到初八上午,曲端大军还不见踪影,徐原耐不住,遣人去问,结果让人啼笑皆非,你当陕西六路都统制曲端现在在干嘛?人家还驻扎在坊州城,目下正率文武官员在桥山参拜黄帝陵呢。

    轩辕黄帝要是知道连他陵寝所在之地,都让后代不肖儿孙败出去了。不知作何感想?曲端带着数万正军和义军押运粮草走在后头他不来,徐家军也不敢再往前突进。

    徐卫遂命李贯,多遣细作之人刺探嘟州情况。得知粘罕并没有出城的迹象,管束异常严格,看样子是想据城池而守?

    他要是这么搞,事情就棘手了。嘟州城何等雄伟坚固?远非坊州小城可比,若强攻郡州。你就是拿“震天雷”给他炸个稀巴烂,那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拿下的。咱们此行的目的,不是要攻城掠地,主要是为了救援延安。如果金军一反常态采取守势,该如何是好?

    

第三百二十六章 亮招

    六天天气怪,上午的时候天就阴阴沉沉。不见日头。偏殛公从一丝凉风,闷得让人发狂!到了晌午,那天越发地昏暗,就跟快要压到你头顶上一般,估摸着,怕是要下大雨了。这对宋军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禀大帅,徐经略请大帅和副帅过去一趟。”杜飞虎人掀起帐帘唤道。

    徐卫穿件直掇,敞着领口,正跟那儿看地图,听了这话应了一声,收拾一下便投徐原军帐而去。沿路见不少将士都在议论这天气,晴了这么久,怕是要下雨,而且是下大雨。陕华军和泾原军的营地没隔几步路,可徐卫到的时候,身上衣衫已被汗水湿透,因此一进帐叫嚷道:“来碗水,娘的,热死人!”

    士兵倒了一碗凉水给他,咕咕灌了一气后,才抬起头来,见徐大徐四都在,遂问道:“大哥,唤我作甚?”

    徐义德直接光着膀子,那一块一块结实的肌肉似铁铸钢打,尤其是躯干上的伤痕触目惊心。话又说回来,西军将领中。哪个不是一身的伤?听堂弟问起,便从帅案后走下来。虽然闷热如此,还是让士兵放下帐帘,闲杂人等一概不许靠近。

    “老九,曲端个鸟人至今未到。还在桥山黄帝陵参卑,咱们就一直耗在这里等他?”

    徐卫放下水碗,把腰间金带松了松。沉吟道:“他巴不得咱们主动去进攻粘罕,要是得胜,领军的是他。要是败了,咱们就是不听节制。擅自行动。    徐胜一听这话,皱眉道:“那你我弟兄岂不是让他吃定?”

    “直娘贼,誓不再与姓曲的同一战场!何少保用这厮,简直就是寻了个祸害!西军百十年来就这模样。凭他一个何灌,一个曲端,就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作梦!”徐原十分不满地说道。若不是怕引起军前内讧,老子真想用“权制置副使”的身份把个***撸成光杆一条!

    徐卫一时无言,扯开领子坐了下去,想了好大一阵。现在曲端手里有三万正军,还有一大批义军在后,且押着大军的粮草补给。他这么拖下去,延安十有**不能保。延安一丢,廊延路全境也就完蛋了。粘罕要是有了这么大一块立足之地,不管他向关中平原进攻,又或是向环庆泾原两路推进,都将底气十足。而廊延若陷于金人之手,则陕华一路,就等于有一半揣进了粘罕的腰包。

    只因嘟延这一带,多山区丘陵。本是西军用武之地,反观陕华一路,除定戎外,其他诸州县都抚关中平原入口,正是金军骑兵逞凶之处。而廊延位于陕华路北面,两相接壤。它一沦陷,陕华就有唇亡齿寒之虞。女真人现在虽然不过渭水。但只要站稳了脚根,关中平原仍旧是他们的一大目标。

    “大哥。”徐卫沉声叫道。

    徐大徐四同时将目光射向这个最小的弟弟,只见徐九神态冷峻,嘴角处轻轻一低,说道:“公布吧。”

    “你是说。公布“权制置副使。的身份?”徐原上前两步问道。

    徐卫点了点头,徐胜见状立即道:“若是这样,恐引起震动!”

    徐卫昂然起身,大声道:“怕噎着还不吃饭了?姓曲的这么搞,不但延安救不了,你我弟兄也会受他连累。我们的部队冲在最前面,一旦延安失守,金军就会调转马头直奔我军而来。到时候曲端再一退,如之奈何?”

    徐原将牙一错:“九弟之言在理!”

    “不如现在就把事情挑开,曲端他要是听大哥节制便罢,不听最好。就在军前罢免了他都统制的差遣!”徐卫厉声道。

    徐胜赶紧摇了摇头:“太冒险!若是曲师尹抗命不从,激发冲突,可如何是好?”

    “冲突?他作陕华大帅的时候我已经跟他冲突过了!多一次又何妨?长痛不如短痛!他若执意迁延观望。那就交出部队,自己凉快去罢!敢动歪脑筋,我就拿刀跟他说话!”紫金虎冷笑道。

    徐胜一时无言以对,他知道九弟说得没错,跟曲端并肩作战,那就好比牵着老虎去打猎。搞不好猎物没打着,先被老虎咬。曲端是有本事。兵力也不少,但就打猎而言。带一头猛虎,还不如带条忠实的猎大。

    一阵沉默后,徐四似乎同意了弟弟的意见,但仍旧不免担忧道:“万一他来个阳奉阴违,表面上听大哥节制,背地里捣鬼,又怎样?”

    “曲端虽然跋扈,但他是个明白人。此前,何少保就是他的后台。现在少保奉诏南去。李宣抚对他又有素有看法。如果他再象从前那般搞,不客气地说,陕西六路根本没有他容身之处。”徐卫一针见血地挑明了。

    徐原闻言,频频点头道:“不错,曲端此前为何少保统一兵权充当急先锋,已经引起诸路大帅不满。现在何灌一走,他就是众矢之的!”

    “那谁去桥山向曲端传令?若是寻常人等,怕震慑不了他,反被他制住,你我弟兄也不能亲去”徐胜问道。话网说到此处,帐帘忽地一掀,抢进一个人来。

    徐原先前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此人却敢直闯进来!帐内三兄弟都是一惊,待看清来人,心境却又是各不相同。

    “父帅,四叔,九叔。”来的正是徐原的长子。徐严。年网而立。长得跟他老子简直一模一样,就是皱纹少些,胡须短些,一般地威猛不凡。若只看外表便认为他是个莽夫,那就大错特错了,五月端午节时,他曾给徐卫敬酒,当时徐九就觉得,这个侄儿不一般。

    这徐严闯进来,徐四徐九那眉头都往中间挤,徐原看见,也训道:“我和你叔父商议军机大事,你怎地也不通传一声就闯进来!军前无父子,你是无视军法么!”

    一句话吼得徐严慌忙告罪,徐原这才作罢,也不赶他出去,而是转过头来向徐四徐九问道:“遣何人去桥山为宜?”

    

第三百二十七章 质问曲端

    “我倒有个合适的人徐卫的笑容有此怪赌可处个借尸还魂,可徐胜这么几年跟他相处日久,多多少少也了解弟弟一些。

    因此一看他笑了那模样,就试探着问道:“莫不是,姚希晏?”    姚平仲被曲端关进庆阳府大牢以后,上头为了让曲端出兵,只能暂时牺牲一下他。环州知州,兵丐锋辖等差遣一概免除,除此之外,还从预备节度使降成了团练使,华州安置。处分不可谓不重,哪怕就说这事是件冤案也不为过。李纲把他安置在华州,其用意徐卫自然心知肚明,因此一出征,便将姚平仲请到军中同行。

    “不错,就是他。”徐卫笑道。

    如果要向曲端明白无误地表明态度。姚平仲的确是最佳人选。他当初是被曲端整下去的,现在派他去。等于是向曲师尹施加压力。

    “那姚希晏以什么身份去?”徐原以一种征求的口吻向堂弟问道。

    这倒是个问题。姚平仲一切实职是被罢免干净的,现在只带个团练使的虚衔。而他环州知州兼兵马都锋辖的差遣徐原不方便给他恢复。想了一阵,徐卫向两位兄长问道:“这制置司建制是怎样?”

    “参谋、参议、主管机宜、书写文字各一员。干办公事三员,准备将领、差遣、差使各五员。”徐原是西军宿将,制置使这个差遣,童贯当初主持西北军务时担任过,因此他比较熟悉。

    听他这么一说,徐卫想起马扩来。他进入宣抚司以后,就担任了参议官。据说这个差事非知州以上资格者不用。一念至此,遂道:“那大哥就以“权制置副使。的身份委任姚平仲为制置司参议官,让他去桥山见曲端。”

    桥山,地处坊州,这个地方是普天之下所有炎黄后裔敬仰的圣地。原因无他,华夏始祖轩辕黄帝的衣冠冢便在桥山东麓。相传,黄帝东巡期间,遇一黄龙自天而降,要迎他升天。黄帝跨上龙背,飞越桥山时。请求下驾安抚臣民。黎民百姓闻讯蜂拥而来。痛哭流涕,甚至扯住黄帝衣角一再挽留。黄龙驮着黄帝飞升以后,只留下了他的衣冠。百姓便将衣冠葬于桥山。这便是黄帝陵的由来。

    曲端带着部队进入坊州后,将大军屯于城池四周,自己率一干文武前往桥山黄帝陵参拜。祈祷轩辕先祖庇佑子孙后裔,击退秋夷,保卫河山。黄帝自然该拜,可身为六路都统制,大敌当前之际,你应该只争朝夕地往前线赶,祖先什么时候不可以拜?可曲端似乎没有考虑这些,仪式光是准备就用了整整一天。然后又用一天完成各种繁文缛节。拜的确实虔诚,可估计黄帝在天有灵,也会是一头雾水。北夷眼看着打到老子陵寝来了,你光拜我有个鸟用,你倒是去顶住啊。

    拜完了黄帝,曲端仍旧没动。风言最先起于义军之中,有人说他这是想让徐家军去打前阵,他在后头观望。后来越传越凶,连正军里也有人议论。

    这日,天气突变,乌云压城,狂风大起,青天白日也如同黑夜一般。坊州城外。西军严整的营寨比比皆是,陆续赶来的义军在外围扎营。将个城池东、南、北三面围个水泄不通。一眼望不到头。

    虽然战火已熄,但从城内的一片狼藉不难看出当日战况的激烈,吠其冉城,简直就是一片瓦砾堆。地面上似乎还能看到血迹,空气仿佛还弥漫着腥味。挺枪披甲的士卒往来巡戈,一派肃杀的氛围。

    在知州衙门的后庭中,曲端一身便服。从容不迫,与四周披挂整齐的将官们具起来,尤其引人注目。

    “徐家兄弟两日便拿下坊州。依卑职看,也不须都统策应,只他弟兄三人足以解延安之围。”说这话的,名唤张中乎,为张中彦之兄。其人三十余岁,与一般武将威武有余。而斯文不足不同的是,此人长须飘飘,目有侠气,顾盼之间颇有几分儒雅的味道。这般模样。却说出如此言语,还真叫相得益彰。

    张中彦立即接嘴:“兄长所言极是。岂止是救延安,便是击退粘罕。只须一头紫金虎即可,我等作壁上观便是。”

    这两兄弟一唱一和,尽给徐家弟兄戴高帽,当然不可能是出于真心。不过都是说给曲端听罢了。曲师尹端坐,双手撑在膝盖上,正出神地盯着那石桌,似乎没听到部下们的议论。

    两天!只两天便攻破坊州,徐家那几个是怎么办到的?摸着良心说。便是我亲自领军,区区两日也未必就能拿下城池。可他们非但凹曰甩姗旬书晒齐伞午;城。把几平把守军歼灭殆很好杳验,数城牺删的尸首就能得出结果。泾原陕华两军的战力强到这种地步了么?不见得 一定是其他什么原因。

    康随从前头踏入了庭院,这厮从来都是一副笑咪咪的模样,好似你打了他左脸,他还要把右脸也侧给你。不过这会儿,却是满面肃容。步伐匆匆。来了也不跟同僚打招呼,径直向曲端走过去。甚至俯下身,在长官耳朵旁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当真?。曲端诧异地抬起了头。

    “千真万确,就在府外候着。卑职看他模样,似乎来意不善。”康随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来意不善?带了多少人?。曲端又问道。

    “人马倒不多,只十数骑,只是康随一时也说不明白,只是隐约地感觉到事情不对头。

    张家兄弟和李彦琪等将佐听得云山雾罩,张中彦遂向康随问道:“谁来了?”

    康随还没回答,曲端已道:“姚平仲。”

    谁?姚希晏?这怎么可能?上头已经将他撤职查办,放在华州安置。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不对,应该说,他还有胆子出现在此地?将领们面面相觑,谁也摸不准到底是什么事。

    曲端略一思索,对康随道:“让他进来。”

    康随领命而去,张中彦等人不约而同地立到了曲端身后,各自按定刀柄,将目光投向外面。那句“来意不善。让他们心里很不以为然,老子倒要看看,他姓姚的是怎么个不善法。

    不多时,康随领着一个人进来。众人瞪大眼睛看去,不是姚平仲是谁?同时,他们也知道了康随为什么说那句话。

    你看看姚平仲这身装扮,他没穿铠甲,甚至没带兵刃,身上是一领大红官袍,腰里扎着晃眼的金带。头上戴着一顶交脚帧头。这厮本生得威武,偏生此时神情傲然,昂首挺胸。似乎真的来意不善。

    至石桌前站定,姚希晏还没来得及发话。张中彦已经喝道:“姚平仲!你安置于华州,怎能随意走动?莫不是无视朝廷法度?”

    姚平仲盯了他一眼,眼神中怒意犹在,不是这***,我能损兵折将?杨再兴能身受重伤?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姚平仲当时就有揍他的冲动。但想到自己此来目的,将满腔怒火生生压下。

    背负着双手,开门见山地问道:“曲都统已在坊州驻扎多日,为何不见进兵?”他话说到这里,众人都以为他这句问完了,哪料后头又补半句“你是想拖延时日,还是想坐山观虎?。

    来者不善!绝对的来者不善!敢这么说话!姚平仲疯了!

    曲端背后,有几个已经冷笑出声,你姚平卑凭什么身份问话?你算的老几?身边没有一兵一卒,穿身官袍来吓唬人?

    曲师尹其实也大吃一惊,姚平仲这种口吻显然是有侍无恐。他单枪匹马地站在自己面前,以一个谪官的身份口出狂言,他自然不会是疯了。盯着对方看了半晌,沉声问道:“你在跟本官说话?”

    姚平仲一声哼:“自然是跟你说话”。

    “姚希晏!放肆!你什么身份!敢顶撞长官!”曲端部将李彦琪怒目而视。

    “你本该在华州,为何在此处现身?谁准许你离境?”张中彦也追问道。在宋代,官员因种种原因被贬,而朝廷又不打算再派他什么差遣。就会动用“安置某地”来处分。安置,不是让你把家安在那里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监视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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