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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之所以在乾清宫里直接摆下箱子，这就是在摆明态度，无论是谁上的奏章，都是这个命运。
　　而且皇帝知道，今天送到乾清宫的奏章，全都是小虾米的奏章，没有一个朝廷重臣上书。
　　重臣嘛，久经宦海浮沉，一般都能沉得住气。而且重臣怎么可能冲在前头？在怎么也得观望一下风色看看。
　　乾清宫的大箱子就是风色，这代表了皇帝的态度，任是谁听说了都得掂量掂量。
　　这几口大箱子确实很快就在京官之间流传了开来，大家也都明白了皇帝的态度。
　　不过这并没有吓退所有的官员，诚然有不少官员迟疑了，但是大部分官员却觉得不服。
　　不过是一个乡野出身的少年，短短不到一年之间青云之上也就罢了，于长街之上一刀砍死了朝廷命官却仍然能逍遥法外，那以后还了得？
　　这样的猖狂的少年将军，会不会以后见了谁不顺眼都要砍上两刀？以后这京里还能有安宁？
　　夜幕降临，京城里反倒是更加热闹了起来，一时间流舫河都黯淡冷清了不少，反倒是一些朝中重臣的府邸灯火通明，往来者络绎不绝。
　　大家喋喋不休的说着，说的唾沫横飞，简而言之都在说着一件事，唐宁那厮这是坏了规矩，不按官场的游戏规则来。
　　为了大家的安危着想，就应该让这货出局。就应该将他下狱问罪！


第143章　各退一步
　　虽然寻常官员们都义愤填膺，但是这些朝廷重臣们也自有考虑，一方面是自己在群臣中的威望，一方面是皇帝的圣眷，这其中取舍、分寸把握需要仔细权衡。
　　第二天上书的奏章依然很多，已经有朝廷重臣上书了，不过言辞并不激烈，但是理由却很充分。
　　唐宁有为国法在先，又引起了这么大的轰动，为平民愤，为正国法，都应该将唐宁下狱候审。
　　皇帝在乾清宫召集六部九卿议事，所议之事并非唐宁当街斩杀庞昱。这倒是有些出乎众臣的意料。
　　这场议事未免让六部九卿们有些心不在焉，他们以为皇帝会将唐宁之事拿出来议一议，没想到皇帝竟然只字未提。
　　一直到了议事完毕，皇帝要屏退众臣了，都察院都御史禁不住出列道：“皇上，前日深夜，南山大营都指挥使唐宁于长街之上悍然斩杀锦衣卫指挥使庞昱，如此目无法纪，悍然行凶，引得京中沸然，臣请陛下圣裁！”
　　皇帝淡淡道：“朕已经骂过他了，将他禁足在家反省！唐宁前些日子在京郊遇刺，连中数刀，而且几十名亲兵战死当场！几十条人命啊，唐宁一时悲愤倒也有情可原。”
　　“而且内卫司已经查明，庞昱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却勾结刺客，罪不容诛，本就是该死之人，斩了也就斩了！”
　　都御史沉声道：“可是，皇上，国有国法，即便是庞昱涉案，可他毕竟尚未被定罪，仍然是朝廷命官，而且就算他有罪也当由朝廷处置，唐宁擅自杀人有违国法！”
　　皇帝微微皱眉，淡淡道：“唐宁确实有错处，但是却算不上有违国法。唐宁遇刺之后，也参与到了查案当中，当时朕曾给过唐宁口谕，事涉此案，可便宜行事！”
　　“只是朕也没想到，这小子也太便宜了！在查出来庞昱勾结之后，想去逼问庞昱，没想到竟然失手将庞昱给杀了！”
　　众臣一时无语，他们全都明白，庞昱涉案应该是真的无疑，但是皇帝这明显是在给唐宁开脱，而且开脱的合情合理。
　　皇帝就这么明白的说了，是朕许他便宜行事的，他把人杀了是错处，但不是罪过。
　　皇帝淡淡道：“唐宁虽然有些年轻冲动，但却是可造之材，所以朕将他狠狠的骂了一顿，将他禁足在家好好反省，磨砺一下他。”
　　都御史苦笑道：“皇上，如今群情汹汹，这怕是难挡悠悠众口！”
　　内阁大学士出列道：“皇上，唐宁此次太过冲动，擅自斩杀朝廷命官实乃大过，若只是禁足在家，确实难挡悠悠众口，还请皇上三思。”
　　如今内阁大学时出列缓和，并没有说唐宁有罪，而是说唐宁有大过，这事便就此定性了。
　　内阁大学士此举也是明白皇帝铁了心要保唐宁，因此内阁大学士等重臣退了一步，当然希望皇帝也能退一步，给百官一个交代。
　　皇帝沉吟片刻，痛快道：“阁老说也有道理，玉不磨不成器，若只是禁足反省，恐他也难以深刻的意识到所犯下的过错，那就将他罢官吧！”
　　众臣散去，皇帝随后降下了旨意。这次前往府里传旨的仍然是乾清宫里的太监高凤。
　　唐宁斩杀了锦衣卫指挥使闹得京里沸沸扬扬，高凤也不可能不知道，他一直待在乾清宫里，自然知道皇帝的态度。
　　皇帝是铁了心要保下唐宁，说句实话，他的心里有些迷惑，唐宁的圣眷为何如此之隆呢？这根本几不合常理啊。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官居二品，虽然每一步都走的合情合理，但是总体一想还是觉得震撼。
　　如今唐宁于长街之上悍然斩杀了锦衣卫指挥使，犯下这等滔天大罪，但是皇帝却没怎么生气，反而一意要保下唐宁。
　　一刀把锦衣卫指挥使给杀了啊，这搁谁身上不死也得脱层皮啊，结果呢，唐宁只是被禁足了。
　　哦，如今也被罢官了！但是高凤心里明白，依唐宁的圣眷，罢官只是一时的。今天在乾清宫里的情形，他可都看在眼里呢。
　　所以来府上宣旨的高凤十分客气，没有丝毫颐指气使的样子。唐宁刚刚打了一遍拳，引得丫鬟们齐齐尖叫，正在炕上摆桌子准备打牌呢。
　　说实话，唐宁还真有些意兴阑珊，虽然软玉温香在侧，但是还真没什么意思。打牌一点都不激烈，因为丫鬟们打的很简单，而是时常悔牌。
　　真想出去逛逛啊，唐宁认真的思索溜出去的可能性，要溜出去的话还真不难，就是让皇帝知道了面上不好看，要是被那些言官知道了再上书闹一通就更不好看了。
　　哎，干守着如花似玉的丫鬟们也是无趣啊。就在唐宁有些百无聊赖的时候，听到小丫鬟前来报信，有公公来府上宣旨。
　　春兰她们听了顿时顾不得打牌了，一个个都担忧道：“大人，皇上怎么让人来宣旨了？”
　　唐宁笑道：“没事，毕竟杀了锦衣卫指挥使，哪能只禁足就了事？只要不是下狱定罪就好！”
　　唐宁笑着出去了，他心里明白，这道旨意肯定是惩戒他，但是皇帝不会将他下狱问罪。
　　呦，还真是老熟人。唐宁笑吟吟道：“哎呀，高公公，好久不见啊！”
　　见到唐宁一脸笑意，满脸红光的走来，显然这两天过的十分放松滋润。也不知道唐宁到底是心大还是自信满满。
　　高凤笑道：“确实好久不见，小唐大人真是名噪京城了！”
　　唐宁摇头道：“唉，是臭名远扬，都怪自己一时冲动，如今悔不当初啊！”
　　瞧你红光满面的样子，像是悔不当初的样子吗？我信了你的邪！不过这也不管自己什么事，他高凤才不像那些文官一样，整天就知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高凤附和道：“小唐大人也确实冲动了些，有什么事可以找皇上做主嘛。以小唐大人的圣眷，皇上肯定会给小唐大人主持公道的。”
　　唐宁拱手笑道：“多谢高公公教诲。吃一堑长一智，请公公宣旨吧！”


第144章　罢官
　　高凤抑扬顿挫的声音戛然而止，唐宁被罢去了都指挥使之职，而且罚俸一年，跪在地上的众人全都吃了一惊。
　　吃惊之后又有些释然，毕竟唐宁斩杀了锦衣卫指挥使，只是被罢官，没有被下狱，这已经算是皇帝开恩了。
　　唐宁倒是神色如常，谢过恩之后嘟囔道：“罢官就罢官，干嘛要罚俸啊，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呢！”
　　高凤听了差点绝倒，罢官重还是罚俸重啊？话说你还在乎那点俸禄啊？这年头谁还指望俸禄养家啊？
　　而且这可是圣旨啊，敢当着自己这个传旨太监直言抱怨的，目前为止唐宁是头一个。
　　这让高凤十分无语，他能怎么样？只能装作没听见呗，这话能回去告诉皇帝吗？搞不好皇帝还会以为他搬弄是非呢。
　　唐宁这小子不能以常理揣度，所以高凤准备选择性忘记这话，就当没听到了。
　　唐宁嘟囔完之后，突然惊讶道：“高公公，不对啊，你这旨意不对啊！”
　　高凤闻言吓了一大跳：“啊？不对？怎么不对了？这旨意怎么可能会错？”
　　真是好心累啊，他到别处去传旨别人都是毕恭毕敬，对圣旨近乎虔诚，怎么来唐宁这里传旨就这么心累呢。
　　唐宁有些挠头道：“我都已经被皇上罢官了，都已经没有俸禄了，怎么还罚俸呢？”
　　还当是什么事呢，吓了一跳的高凤听了忍不住擦了把汗，解释道：“唐将军是贵人多忘事，三品的昭勇将军并没有罢去。”
　　唐宁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若不是高凤提起来，他都忘了，他身上还有一个三品的武散官呢。
　　也不知道皇帝是不是忘了，竟然没有将这个武散官给罢了，也就是说他现在还不是白身，成了一个没有俸禄的武散官。
　　解释完了高凤就赶紧告辞，这一惊一乍的实在太累人，还是赶紧回宫去吧。
　　唐宁将高凤送到了门口，目送高凤远去，回过头来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怎么五城兵马司的人还围在这里？
　　唐宁定定的看着五城兵马司的千户，那千户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道：“将军，您有什么吩咐？”
　　虽然唐宁被罢官了，虽然唐宁的手里没有刀，但是千户感受到唐宁的眼神还是有点心里发毛。
　　唐宁微微外头疑惑道：“本官都已经被罢官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千户被噎的差点吐血，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啊？我恨不得现在就六先是，但问题是他不能啊！
　　千户陪笑道：“唐将军，卑职没收到要撤回的命令啊！”
　　咦，好像是这么回事，唐宁无语道：“高凤不会是宣旨的时候忘了吧？”
　　那千户听了只能干笑，这种事谁敢忘？怕是不想要命了吧？
　　唐宁摇头道：“唉，也可能是皇上忘了，这下麻烦了！”
　　唐宁转身回去了，春草等几个丫鬟有些担忧，因为她们已经听小丫鬟说了，大人被皇帝罢官了。
　　就在她们担忧不已的时候，就见到唐宁乐呵呵的回来了，脸上并没有什么沮丧的神色。
　　春草担忧道：“大人，皇帝将您罢官了？”
　　唐宁笑道：“是啊，被皇帝罢官了，这下这场风波算是彻底过去了。不过，好在身上还有个昭勇将军的散官，也不算是白身。”
　　夏花疑惑道：“大人，您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唐宁笑道：“担心什么？宦海浮沉这多正常的事儿！”
　　唐宁说的十分淡然，像是自己已经在宦海中浮沉了几十年，见惯了秋月春风一样。其实吧，还不是因为他突然冒出来了个便宜老爹是皇帝。
　　要不然的话，他早就仓皇出城，从此浪迹天涯了。既然他便宜老子是皇帝，再怎么也不能看着他吃土吧？
　　他的那两个便宜兄长，整日间胡搞，不是拉拢这个就是拉拢那个，还挥金如土纸醉金迷，小小年纪身边就宫女一大堆。
　　想想唐宁都觉得自己可怜，要是过一阵子皇帝还不给他恢复官位的话，到时候他就号召全府的人一起吃糠咽菜。
　　哼哼，到时候看皇帝知道了什么心情。恶心一下皇帝老子也是美滋滋。
　　就在唐宁十分淡然的时候，关于他被罢职的消息也飞快的在百官之间流传。虽然没能将唐宁下狱，但是罢了他的官也算是一大胜利。
　　不过他们还是觉得不满足，正要乘胜追击的时候，那些朝中重臣们开始出面安抚起来。
　　多数官员沉思一番之后就审时度势放弃了继续上书的打算，当然，也有些少数官员仍然坚定的认为唐宁有罪，继续上书弹劾唐宁。
　　一直焦急的等待着后续发展的容萱三人也收到了外面的传来的消息，唐宁被皇帝罢去了南山大营都指挥使之职。
　　林岚听了立即就惊道：“萱姐姐，萱姐姐，皇上是不是顶不住压力了？是要开始处置唐宁了吗？”
　　容萱笑吟吟道：“恰恰相反，皇帝既然罢了唐宁的官，那就说明唐宁算是彻底没事了！”
　　林岚听了惊喜道：“是这样吗？是这样吗？这真是太好了！”
　　筱筱也想明白了，叹道：“庞昱既然勾结东海城的刺客，那自然是死有余辜，可惜唐宁竟然为此搭上了官位。”
　　“虽然外人都艳羡他青云之上，但是想想他一无根基，二无人脉，这一路走来也十分不容易。好不容易某得高位，竟然就此内罢官成了白身！”
　　林岚听了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冷哼道：“哼哼，就他这个性子，丢了官也好，省的让我们整天为他提心吊胆！”
　　容萱闻言脸色微红道：“这话可得说开，我们可没有整天为他提心吊胆，只有你一个人啊！”
　　林岚红着脸反驳道：“我，我只是看在他拼死不退抵挡刺客的份上，再说了，你们没关心吗？刚才你们还一个劲儿的催丫鬟探听消息呢！”
　　说到这里筱筱和容萱也不禁脸色微红，那天唐宁长刀霍霍抵挡刺客的身影确实在她们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一直以来都热衷诗词花草的她们，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冲击。


第145章　震撼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微妙，三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不自然。
　　筱筱脸红道：“你们说这些干什么，唐宁都被罢官了，成了白身，你们还有闲情在这里打趣。”
　　容萱笑道：“筱筱无需在这里伤春悲秋，唐宁还不至于成为白身，他身上还有昭勇将军的散官呢！不过，他心里极为郁闷肯定是真的。”
　　“皇上没有罢掉他的散官，可见对他还是十分期望的，不过是想着磨砺一番，不久之后就会重新起用的。”
　　这下无论是筱筱还是林岚听了全都松了一口气，她们俩对容萱的分析还是十分信服的。
　　放下心来的林岚拍手道：“就该让他郁闷，让他黯然神伤，可惜他如今被禁足在家，要不然我该去看看他郁闷的样子解解气，顺便好好奚落一下他！”
　　唐宁被罢官，引得无数人拍手叫好，就连林岚都拍手叫好。市井百姓听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反而觉得他唐宁真是烧高香了。
　　当街砍杀了锦衣卫指挥使，却没有被下狱问罪，只是被罢官了事，这不是烧高香这是什么？
　　但是这对于南山大营的人来说，却是晴天霹雳，他们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都指挥使，如此强势的都指挥使，给他们带来了重振南山大营的希望。
　　结果转眼之间，这位都指挥使就被皇上罢职了，南山大营的将领们顿时变得十分黯然。
　　都指挥佥事孙护连忙入城，他心里总有些不甘。一路入城的孙护心里的感觉极为复杂，他知道都司大人当街斩杀了庞昱是为了给死去的亲兵报仇。
　　他敬仰都司大人，但是，他宁愿都司大人不要给亲兵报仇，因为南山大营的两万多弟兄都还指望着都司大人呢。
　　若是那些死去的亲兵们知道都司大人因为给他们报仇而被皇帝罢官，相信他们心里一定会难受的。
　　一路心事重重的赶到了唐府，见到府前有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守着，孙护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他得陪着小心求五城兵马司的人通融才行，不能给都司大人惹麻烦。但是结果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五城兵马司的人对他十分客气。
　　甚至有些客气的让他感到有些不对劲，孙护踏进府里的时候还有些懵，怎么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直到唐宁走来的时候，孙护还没有回过神来，因为他并没有在府里下人的脸上看到什么惊慌之色。
　　甚至都司大人走来的时候脸上都还挂着笑容，看上去心情大好的样子。这无不让他感到疑惑，若不是府门外站着五城兵马司的兵丁，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说的消息都是假的。
　　丫鬟奉过茶之后，唐宁这才笑问道：“营里都还好吧？”
　　孙护点头道：“大人放心，营里一切都好，将士们都担心都司大人！”
　　唐宁笑道：“劳弟兄们挂心了，我没什么事儿！”
　　孙护叹道：“都司大人，其实您不用斩杀庞昱为兄弟们报仇的。”
　　唐宁摇头笑道：“不弄死这厮，我心里一辈子都不痛快！”
　　孙护苦笑道：“都司大人有些冲动了，既然这厮同刺客勾结，那皇上也不会饶了他，自会有皇上处置，大人又何必亲身犯险呢？”
　　唐宁摇头道：“虽然我确定以及肯定庞昱和刺杀我的刺客有勾结，但是并没有证据啊，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奈何不了他啊！”
　　孙护怔怔道：“不是内卫司都已经查出来了，庞昱和刺客有勾结吗？皇上都打算将他明正典刑了！”
　　唐宁摇头苦笑道：“内卫司有屁的证据！有证据的话，我至于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去将庞昱给砍了吗！”
　　如今唐宁对内卫司也不忌讳了，和内卫司打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