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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我荒族是真心归顺，只愿能够离开大荒！”
　　即便是唐宁已经知道了荒族的情形，也大体能猜到大祭司要说的话，但是还是听的十分动容。
　　不只是唐宁动容，汪阁老、林将军、彭尚书听了也尽皆动容，不只是因为大祭司说的这些话，还因为大祭司字字发自肺腑。
　　唐宁沉吟道：“去年我父皇驾崩，是因为神殿勾结二皇子兵变造反，二皇子已经伏诛，但是神殿却依然逍遥法外，我曾立誓覆灭神殿，为我父皇报仇。”
　　大祭司沉声道：“世间不宁，神殿乃罪魁祸首，我荒族与神殿更是势不两立，陛下决意南伐，我荒族任凭皇上差遣！”
　　唐宁沉声道：“以朕之意，兵分两路，朕集结大周和草原的精兵南下，而荒族则尽起大军，攻打秦镇，两路同时进军，直捣橘山！”
　　大祭司沉声道：“我荒族谨遵陛下号令！”
　　唐宁摆手道：“这只是朕的设想，朕很同情荒族的处境，也愿意荒族从大荒迁徙出来。”
　　“只是，荒族无论是与楚人还是与我周人都连年交战，要安置你们荒族并不容易。朕思来想去倒是想到了一个地方，那就是西南的山林，那里物资丰富，不虞有饿殍发生，只是山势陡峻，不若中原平坦。”
　　其实大祭司早就听云野说过此事了，自己有过郑重的考虑，也在族中讨论过，荒族对中原也不是一无所知，其实他对这个安排十分满意。
　　因为他们荒族又何尝不担心大周皇帝在统一天下之后会卸磨杀驴，而西南方的丛林不止物资丰富，还是天然的屏障。
　　大周皇帝不用担心他们荒族会反攻，同时有了这道天然屏障，他们荒族也不用担心大周会剿灭他们荒族。
　　大祭司沉声道：“只要离开大荒能有落脚之地供我们繁衍生息即可，对于陛下的安排，我们愿意接受。”


第760章　商讨
　　这是一个两全其美之策，唐宁虽然提出来了这个对策，但是却不确定荒族会接受。
　　虽然西南的丛林物资丰富，但是出行不便，生活也没那么容易，相比中原的生活要差的远，不然的话，那里也不会地广人稀。
　　所以唐宁才没法肯定荒族会不会接受这个安置，也许荒族人离开大荒之后想要生活在平坦的土地上，向往的就是中原的生活。
　　没想到荒族竟然痛快的答应了，唐宁等人心里十分振奋，这个大的问题解决了，那剩下的就是细枝末节了。
　　在这个最大的问题上取得共识，才能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
　　云昌沉吟道：“陛下，我荒族愿意迁徙到西南的丛林里，但是，我也有一个请求，希望能够有通商往来……”
　　唐宁哈哈笑道：“大祭司多虑了，既然荒族诚心归顺，那就是我大周的子民，朕不会设置任何壁垒，可以通商，可以往来，可以通婚，荒族人就如同我大周人一样可以为官，可以参军，没有任何不同。”
　　云昌松了一口气，心里头也振奋不已，他最怕的是荒族迁徙之后会遭到打压和隔离，就像被圈禁一样被监视着生存。
　　没想到皇帝竟然如此爽快的答应了，不设置任何壁垒，而且还可以做官，虽然通婚的提议让他犹豫了一下，但是最终也提出质疑。
　　大祭司有些释然的笑道：“陛下圣明，我荒族永世感念陛下的大恩。”
　　唐宁摆手道：“朕的话还没说完呢，既然荒族是朕的子民，那就要受朝廷的管辖。”
　　大祭司和云野听到这里立即郑重了起来，他们既然要归顺大周，自然要接受朝廷的管辖，但问题是朝廷打算如何管辖？
　　从他们心里想着，自然是接受朝廷的号令，但是却由他们荒族自己治理自己。
　　唐宁沉吟道：“荒族数十万人，定居西南，可单独设置一州，大周境内所有州县都是由朝廷委任官吏治理。”
　　听到这里大祭司和云野的心里咯噔一下，大祭司还能沉得住气，但是云野嘴巴微微一张，已经忍不住要说话了。
　　但是大祭司却抬脚轻轻踢了他一下，让他到了嘴边的话又憋回去了。
　　这一切唐宁都看在眼里，他故意顿了顿，才接着道：“不过，朕也明白，荒族从大荒里迁徙出来，情形特殊，全由朝廷委任官吏有失妥当。”
　　“所以，朕思来想去，和大学士们商量之后，形成了一个提议，由朝廷派遣官员和荒族人共同治理。”
　　大祭司问道：“不知道陛下所说的共同治理到底是如何共同治理？”
　　唐宁沉吟道：“知州是由你们云家担任，世袭，但是由谁担任知州，必须经过朝廷的委任，而且，若是知州横行不法，不尊朝廷旨意，朝廷有权撤掉知州，委任另外的云家人担任。而同知和通判则要由朝廷选任官员担任。”
　　大祭司听了沉吟良久，心里急速的思索起来，他知道朝廷不可能完全放任荒族人自己治理。
　　朝廷派人进驻荒族，一来是为了约束荒族，二来也起来监督的作用。
　　但是同知和通判都由朝廷派遣官员担任，这让他有些迟疑，因为虽然知州是他们荒人，他却害怕知州被同知和通判架空了。
　　知州由云家人世袭这固然好，但是人选却由朝廷决定，这又让他有些迟疑，而且朝廷甚至有废掉知州另立知州的权力，这让他更加迟疑。
　　因为这意味着朝廷能够任意操纵云家，他更怕族中有人为了争权夺利而不顾荒族的利益。
　　大祭司沉声道：“陛下，能够担任知州之人一定是德才兼备，能够在族中服众，打理地方，进忠朝廷，若是朝廷随意更迭知州，难免会引起恐慌。”
　　唐宁笑道：“朝廷又怎么会随意更迭知州的人选？若是知州是德才兼备之人，能够打理地方，进忠朝廷，朝廷嘉奖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撤掉他？”
　　“朕也希望荒族能过上安宁的日子，但是人心难测啊！就怕有些人犯浑，无视朝廷，鱼肉百姓，甚至扯旗造反，难道这种人也还要让他继续担任知州吗？大祭司觉得呢？”
　　大祭司沉声道：“陛下，若是知州不忠朝廷，鱼肉百姓，不用朝廷制裁，我荒族百姓也会推翻他。”
　　唐宁说的有些口干舌燥，端起茶来喝茶，汪阁老道：“大祭司此言差矣，朝廷自有法度，违反国法就该受到朝廷的审判处置，岂能让百姓处置？荒族既然归顺朝廷，那无论是知州还是普通百姓，都应遵守大周的法度，大祭司以为如何？”
　　大祭司沉吟道：“就怕有奸邪之人，挑拨污蔑。”
　　汪阁老笑道：“区区一面之词又怎么会起到挑拨的作用呢？朝廷在派往荒族的官员又不止一人，而且，荒族也有官员在朝为官。”
　　唐宁放下茶，断然道：“朕可以立下规矩，只要不违反国法，朝廷绝不会改立知州。如何？”
　　大祭司道：“陛下，同知和通判……”
　　话还没说完，唐宁断然道：“这个没得谈，同知和通判必须由朝廷选任。”
　　云野道：“陛下，朝廷选派的官员对我荒族不熟，来了只会耽误事儿，我们荒族自己治理自己就可以了。”
　　唐宁笑道：“朕科举取士取得都是有能力的人，大周的各州各县都是朝天委任官吏，新上任的官吏都对于地方来说都很陌生，你可曾听闻出过什么乱子？”
　　“若是朝廷选任的官吏能力不够，你可尽可以上报朝廷弹劾他们，只要属实，朝廷自然会处置。”
　　云野听了哑口无言，大祭司心中暗道，不怕选任来的官员没能力，就怕选任来的官员太有能力，把知州给架空了。
　　要知道这可不是同知和通判那么见到，他们还有属官，下面还有官吏，这会形成一股很大的势力。
　　不过，大祭司沉下心来之后，倒也没有太过担忧，毕竟通判和同知属于外来人，更多还是起到监督的作用。


第761章　震惊
　　云昌和云野都有些沉默，唐宁沉声道：“大祭司，既然荒族诚心归顺我朝，那所有一切过往就都随风而去，朕当荒族是朕的子民，是大周的一份子。”
　　“但我大周境内绝不允许有自立的小王国存在，朕对荒族已经算是格外优待了，希望你们能够明白朕的诚意。”
　　“朕是想天下太平，希望荒族迁徙到中原之后也过上安宁的生活，而荒族如果太过独立，日后难保不会有人忘却过去，滋生野心，扯旗造反，对抗朝廷，那又是无休止的战争……”
　　云昌听了脸色有些沉重，他知道皇帝说的也不算危言耸听。
　　唐宁接着道：“朕知道，虽然你们想要归顺，但是对朝廷还有戒心，这也是在所难免的，朕也能理解。”
　　“所以朕才要选任官员到荒族，不只是为了协助你们治理，而且也是对你们的保护，这一点你应该明白才是。”
　　“朕选任官员过去，并不是为了统治你们，而是为了治理，兴学，修水利，教化百姓，赈济百姓，征税……”
　　唐宁的话还没有说完，云野惊呼道：“征税？还要向我荒族征税？”
　　不只是云野的脸色大变，云昌也不禁微微变色，甚至汪阁老等人也微微变色，因为之前商讨的时候，并没有说起征税的事儿。
　　唐宁沉声道：“既然荒族归顺我朝，那就是我大周的子民，难道不该缴税吗？”
　　云昌低声到：“可是陛下，荒族从大荒迁徙出来，又到西南丛林安置，长途跋涉，水土不服，生活无着，而且西南丛林虽说物资不少，但是比起中原来说也要差些，若是征税，族中百姓怕是没法过活。”
　　唐宁沉声道：“荒族从大荒中迁徙出来，安置到西南，路途遥远，困难重重，朝廷也不会坐视不管。”
　　“朝廷会抽调车马钱粮帮助荒族迁徙，在荒族到达西南的丛林中后，朕选任的官员也会帮助荒族安定下来，所需物资皆可上报朝廷，朝廷会予以拨付。”
　　“考虑到荒族初到西南，朕可以下旨暂免一年的赋税，但是，赋税是一定要有的！”
　　“具体如何收税，朕会酌情裁定，哪怕每家每户征收一枚树叶，这税也是要收的！”
　　说到最后，唐宁斩钉截铁，有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汪阁老和彭尚书、林将军也不禁微微变色，没想到皇帝竟然对税收看的这么重。
　　荒族本身人口就不多，西南丛林那地方也远远不如中原富庶，要征税也没多少，说实话这点税收还真看不上眼，所以汪阁老和林将军、彭尚书有些不解。
　　汪阁老他们只是有些不解，那云昌和云野则是有些吐血，哪怕每户征收一枚树叶也要？
　　穷疯了也不至于这样啊，别说树叶了，一家一户砍一棵树上缴吧，西南丛林里别的不多就是树多！
　　云昌震惊之后也明白了过来，皇帝并非是在意那点税收，而是在意的征税本身，或者说皇帝觉得这是一种象征。
　　洪诚静静的走了进来，在唐宁耳畔低声道：“皇上，时辰已经到了，御膳房也已备好了。”
　　唐宁笑道：“如果连税都不缴，那怎么算大周的子民？大祭司放心，我朝一向体恤百姓，并不会征收重税。”
　　“只顾着说话了，倒是忘了时辰，朕今日请大祭司和司祝入宫是为了给大祭司和司祝接风洗尘，欢迎大祭司来到京城，来人，准备宴席，朕今日要和大祭司好好喝两杯！”
　　这一次的御宴十分隆重，御膳房甚至从几天前就开始准备了。唐宁崇尚节俭，延续了先帝的风格，平日御宴也不过十几道菜。
　　但是这次为了宴请荒族大祭司和司祝，却下令御膳房准备了六十四道菜，可谓山珍海味齐全。
　　因为荒人在大荒里生存艰难，所以大祭司和司祝在大荒里生活极为简朴，并没有因为身份尊贵而享乐。
　　当初在朔州他们才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美食，这一路入京他们吃的十分满意，在京外驿站的时候，礼部侍郎准备的宴席更让他们体会了什么叫美食。
　　然而今天在宫里，他们才发现和宫里的御宴比，那些都不算什么。
　　不过区区数人，却有六十四道菜，而且山珍海味色香味俱全，更有宫里珍藏的御酒，这可谓奢侈之极。
　　汪阁老也发现了云昌和云野的震惊，笑着解释道：“圣上一向节俭，为了欢迎大祭司入京才让御膳房隆重的准备，这桌宴席御膳房准备了足足三天，我们可都是托大祭司才有这等口福。”
　　云昌感慨道：“陛下如此礼遇，让我诚惶诚恐，感激不尽。”
　　唐宁举杯道：“当年朕去剑阁的时候，阁主曾经跟我说起过大荒的情形，小七的呐喊让我很震惊，我也是从那时起开始正视这场无休止的战争，希望能和平的那一天。”
　　“我大周从来不畏惧战争，但是朕怜惜朕的子民，所以朕希望天下太平，这一杯朕欢迎和感谢大祭司能亲赴京城，也敬天下太平！”
　　云昌举杯道：“感谢陛下，敬天下太平！”
　　虽然宫里的御宴极为美味，但是云昌和云野却没有回味，因为他们心里仍然沉甸甸的。
　　离开皇宫之后，云昌和云野并没有直接回四方馆，而是改道去了唐府潜邸。
　　“烦请通报一声，故人来访。”
　　云昌和云野静静的站在大门前等着，过了没多久就有人迎了出来。
　　九师兄郑重的见礼道：“大祭司、司祝，里面请。”
　　阁主正坐在后花园里，头上仍然带着那副黑色的斗笠，云昌随着九师兄走了进来，有些惊愕的看着阁主的黑色斗笠，在阳光下如此的突兀，如此的刺眼。
　　“老朋友，有十年没见了，咱们终于又见面了，不是吗？”阁主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云昌盯着阁主的黑色斗笠张了张嘴，最终神色平静了下来，有些叹息道：“是啊，十年未见了，终于见面了。”


第762章　分说
　　当年阁主离开大荒，跟云昌说再见之时就是天下太平之时，如今虽然算不得天下太平，但是已经让人看到了天下太平的曙光。
　　云昌在阁主的身边坐了下来，阁主问道：“去过皇宫了？见过皇帝了？”
　　云昌道：“去过了，刚从宫里出来就来这里了。”
　　阁主有些沙哑的笑道：“原来是去过宫里了，我说你怎么着急来看我这把老骨头。”
　　云昌哼道：“你这把老骨头有什么好看的？”
　　阁主哼道：“怎么？不合你的意？这机会可十分难得，你应该明白！”
　　云昌犹豫了一下，阁主吩咐道：“小七不是回来了嘛，老九，你带云野去吧。”
　　九师兄和云野行礼退了下去，云昌这才叹了口气道：“虽然来之前就想过不会多么如意，但是也没想到皇帝远比我想的精明。”
　　阁主有些沙哑的笑了几声，这才悠悠道：“那小子的主意我也知道，老实讲，那是两全其美之策，谁让你们不可能放下成见来呢。”
　　确实不可能彻底信任对方，因为这关系的不是一人一家，云昌道：“我也知道这是两全其美之策，我也愿意解释这个提议。”
　　“只是，不止将我荒族安置到西南那么简单，皇帝打算单独将我荒族设置一州，由我云家世袭知州，而同知和通判则由朝廷选任官员。”
　　阁主悠悠道：“十分中肯！”
　　云昌听了不禁噎了一下，沉声道：“而且大周皇帝要对荒族征税，说什么就是每户收一个树叶也必须收！”
　　阁主点头道：“中肯！”
　　云昌气急而笑道：“他快成你女婿了，你如今倒是向着你女婿！”
　　阁主反讽道：“我东海城富甲天下，我女儿再怎么也花不到你荒族缴纳的那点赋税！我有什么好向着他的？”
　　阁主接着道：“我一向不偏不倚，我倒是好奇你来京里到底是干嘛来了？我怎么记得你来京城是要归顺大周，归顺，你可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
　　云昌有些沉默。
　　阁主沉声道：“让你云家世袭为知州，你还不满足？朝廷委任同知和通判，你还觉得委屈？怎么？你打算自立为王国吗？需不需要封你为异姓王？”
　　云昌沉默不语，阁主接着道：“大周皇帝说要征税，没说征多少税，你就不乐意了，不缴税，不能让朝廷委任官员，这是归顺吗？”
　　“朝廷委任两个官员你都忌惮，你荒族数十万人离开大荒，来到西南，就不应该忌惮吗？”
　　“说实话，你荒族那点人那处境真榨不出什么油水出来，大周也不差你们荒族那点赋税。”
　　“他不差那点赋税，明知道你不愿，为何还非要收税？那只能说明他是真的打算接纳你们荒族。不是吗？”
　　云昌沉默着，思索着，阁主悠悠道：“所以我说中肯，并不是站在大周皇帝这边，我哪边边都不站，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事中肯！大周皇帝做的很地道，很有诚意！你可以冷静下来好好思考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后花园里陷入了沉默，但是大厅里却叽叽喳喳十分热闹。
　　小七见到哥哥走来，当即问道：“哥哥，你和叔叔去皇宫了，宫里的御宴好不好吃？”
　　“好吃。”随着说着好吃两个字，但是他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小七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