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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狱-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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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头本以为杨璟会逼问她,没想到杨璟竟然给她拉家常,想起这半天来与杨璟也算是“患难一场”,当即露出酒窝甜笑道:“奴婢叫夏至。。。”

    杨璟也是莞尔一笑,穷苦人家的名字也不太讲究,大抵这小丫头是夏至出生的了。

    “你先坐着吃些东西吧,不碍事的。。。”

    虽然杨璟脱了面具,为人又随和,但夏至丫头也不敢造次,毕竟在曹家当奴婢很长时间了,也知道规矩,当下只是站着不答应。

    杨璟是后世之人,对封建社会这一套没有太多好感,便将她按在了桌子旁,给她摆了一副碗筷,佯怒道:“是不是要我伺候你吃?”

    “奴婢可不敢。。。”夏至丫头慌忙要起来,但肩膀被杨璟压住,虽然嘴上拒绝,但心里却甜丝丝的,连忙盛了一碗粥,猫咪一般斯文地吃了起来,教养还是不的。

    杨璟笑了笑,便将软管消了毒,从婉娘的嘴巴探进去,打算给她喂一些药汤和流食。

    然而当他将温温的中药汤灌入婉娘的食道之时,婉娘却出现了剧烈的排斥反应!

    这药汤才刚刚灌下,婉娘就剧烈地呕吐起来,若非气管处的伤口已经缝合起来,说不得又要裂开了!

    杨璟停止了灌药,扶着婉娘坐起来,夏至早已放下碗筷,在一旁伺候着。

    婉娘微微睁开双眸,眼中竟然绽放极其清醒的光辉,见得杨璟和夏至,婉娘张口想要说话,却如何都说不出来,张口又干呕了一番。

    她流着眼泪,很是急迫,忍着伤口的疼痛,死死抓着杨璟的手,拼命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啊啊啊地干着急。

    杨璟捏住她的肩膀,想让她平复下来,婉娘却更加急躁,似乎生怕自己再度昏迷就再难醒过来一般。

    这一番扭动扯动了伤口,婉娘根本坐不住,又虚弱地躺了下去,杨璟慌忙将她放平,抚着她的额头,在耳边轻轻说这话,安抚着她。

    婉娘眼看着要继续沉睡,却又陡然睁大了双眸,抓住杨璟的手,按在了自己的下腹处!

    杨璟还以为这是无意识的动作,可当他触碰到婉娘那平坦的下腹之时,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

    抢救婉娘之时,为了保持婉娘的呼吸顺畅,杨璟已经将婉娘腰间的束带给解开了,如今婉娘只穿着薄薄的睡袍,他的手触摸到婉娘的小腹,却摸到了一处坚硬!

    婉娘再度昏睡了过去,杨璟也顾不得这许多,掀开婉娘的衣服,便看到藕色亵衣的下摆,那光滑平坦的小腹让他的指尖仿佛过电一般,那薄如蝉翼的亵裤也是让杨璟和夏至一阵脸红。

    而真正让杨璟感到吃惊的是,婉娘的腰间缠着一条红色丝绳,绳子上竟然绑着一把小巧的黄铜钥匙!

    这钥匙是干什么用的?为何婉娘要藏在如此隐私的地方?她难得醒来,为何如此急切的要将钥匙交给自己?

    更让杨璟感到疑惑的是,自己抢救婉娘之时,婉娘应该是昏迷的,也就是说她根本就没见过杨璟,为何她会如此信任自己,将如此重要的钥匙交给自己?

    脑子里一堆问号的杨璟最终还是将钥匙取了下来,而后给婉娘整理好衣服。

    “丫头,你见过这把钥匙吗?”

    面对杨璟的提问,夏至也是轻轻摇了摇头,从她那同样迷惑的眼神之中,杨璟也看得出来,这小丫头与自己一样一无所知。

    杨璟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婉娘为何如此相信他?

    难道说婉娘虽然是昏迷的,但感知却并非被蒙蔽,她一直都在听着这一切的发生?

    这种情况在临床上也并不少见,甚至许多手术病人在重度麻醉的情况下,也能够保持神志清醒,却如何都醒不来,只能活生生忍受着手术的痛苦,却又无能为力。

    正当杨璟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他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低头一看,才发现是婉娘的呕吐物。

    夏至丫头先前也说过,婉娘最近很少进食,饮食也极其清淡,呕吐物应该不多,气味也不至于这么难闻。

    刚才她剧烈呕吐,吐出来的都是黑色的液体,因为注意力都集中在婉娘身上,杨璟也只是以为这些呕吐物都是灌下去的中药汤,此时仔细一看,却是紧张了起来!

    婉娘的呕吐物中大部分确实是刚才灌下去的中药汤,但其中却有一些黑乎乎的胶状物体!

    杨璟让夏至丫头退开一些,而后用筷子拨开这些胶状物体,发现这些胶状物体像一个个青蛙卵!

    杨璟的心头顿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戴上手套,挤破其中一个青蛙卵,里头竟然是头发丝一般的白色小虫!

    “是蛊虫!她不是过敏,而是中蛊!”杨璟的脑海之中顿时掀起一阵风暴!

    直觉告诉他,婉娘的事情绝对不是孤立的,起码在这个时间点上,多多少少与沉船案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当彭连城出现之后,他以为彭连城就是两桩案子的连接点。

    如今看来,彭连城并非这个连接点,婉娘才是,中蛊才是,甚至于这柄钥匙,都变得极其关键和至关重要!

    因为彭连玉真正的死因是中蛊,宋风雅也因为调查而意外中了蛊,如今晚娘被下蛊,莫非她对沉船案是知情的,这看似意外的过敏事件,其实真的是杀人灭口么!

    思绪如同暴风雨前夕的乌云一般在杨璟心头翻滚,杨璟紧皱着眉头,不断思考着各种可能性,而后转过头来,严肃甚至于严厉地问道。

    “婉娘根本就没吃过桂花糕,对不对!”

    其实根本不需要夏至回答,杨璟已经从婉娘的呕吐物中得出了结论。

    按照夏至的陈述,婉娘实在晨尿之后吃的桂花糕,距离现在也不过几个小时,之后又出现类似过敏的症状,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应该没有那么快消化掉。

    但呕吐物之中除了中药汤和那些蛊虫卵之外,就只有一些青菜碎渣!

    早在盘问夏至之时,杨璟就已经察觉到这个小丫头在说谎,当曹恩荣道出实情,他还以为夏至是受到了曹恩荣的威胁,才不敢吐露真相。

    如今杨璟却知道,这个夏至小丫头所隐瞒的事情,怕是不仅仅只有曹恩荣这一桩!

 第十五章 灭口

    午后的阳光撒落在门前,经过青石板的折射,投入到房间之中,使人有些心烦意乱。

    杨璟居高临下地盯着夏至,这小丫头听得杨璟的质问,当即就跪了下来,抓住杨璟的腿便哭求道:“先生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是有意欺瞒,若奴婢实言相告,家人却是要性命不保!”

    “起来说话吧。”杨璟也知这夏至丫头是个苦命女子,为奴为婢也就算了,还要遭人胁迫,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夏至却不敢起身,在她看来,杨璟乃是宋阁老门下的贵客,非但救了婉娘,展现出起死回生的手段,更是逼问出彭连城与曹恩荣的秘密,如今又看出自己的窘迫,绝对不是寻常人可比的。

    杨璟见到如此,也不再勉强,朝她说道:“我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吧,到底是谁威胁你在婉娘的饭菜里下毒!”

    夏至如何都想不到杨璟竟然连这个都知道,咬了咬牙,并未回答杨璟,反而朝杨璟讨价还价道:“若奴婢说了,先生可否保下奴婢的家人?”

    杨璟如今卷入这桩案子,刚刚才有了一点眉目,若非扯着宋慈的虎皮当大旗,杨知县根本就不会给他这个面子,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弄清楚,怕是自身都难保,如何敢拍胸脯一定能保护夏至的家人?

    但案子的谜底就在眼前,只需要捅破这薄薄的窗户纸,拨开这层淡淡的迷雾,便能够看到幕后黑手,他又如何能够放过?

    念及此处,杨璟便打开了门,叫来张证,让他去与杨知县说一声,看能不能将夏至的家人接到县衙来安置。

    张证显得有些为难,设身处地想一想,他也只不过是个卑贱的仵作,若不是有着宋慈这层关系,杨知县根本就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杨璟早料到这一层,压低了声音朝张证透露说:“这李婉娘是中蛊了,如果没的话,下蛊之人应该与害死彭连玉的是同一个人,只要能找到这个人,便能够为宋风雅解蛊。。。”

    一听说关系到替宋风雅解蛊,张证果然双眸一亮,而后朝杨璟点了点头,往二堂方向去了。

    杨璟转身朝夏至说道:“如此你该放心了吧?”

    夏至丫头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早知道杨璟是个心善之人,否则也不会冒着被人误解的代价来抢救李婉娘,终于还是将实情告知了杨璟。

    杨璟虽然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但毕竟只是猜测,以他如今的能力,想要亲自去证实也有些勉强,如今有了夏至的证词,应该能够说动杨知县了。

    李婉娘中的是蛊毒,那么自己的治疗方案也就没有太大的效果,想要救李婉娘和宋风雅,关键还要看能不能抓住那个神秘的蛊师。

    想到这里,杨璟便吩咐门外的捕快和衙役,严防死守,绝不能让人进入房间来接触李婉娘,毕竟李婉娘能够拥有那把钥匙,对沉船案肯定是知情的,如今他起死回生救下李婉娘的消息已经传开,也不敢保证那些幕后之人会再次前来暗杀李婉娘。

    相信那幕后之人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李婉娘下蛊,也是知道了李婉娘是个知情人。

    交待清楚之后,杨璟便带着夏至,来到了二堂,此时杨知县正在堂上与彭连城说着话。

    彭连城好歹也是彭家的长子,虽然他将罪责担了下来,但杨璟揭发了曹恩荣之后,他的嫌疑也就洗脱了,杨知县是个外来官员,自然是不敢得罪彭家这样的地头蛇,对彭连城也要好生安抚一番。

    彭连城的心里也颇不是滋味,本以为自己是在维护阎立春这个恶婆娘,谁想到真正的凶手是曹恩荣,这反倒暴露了阎立春对李婉娘的敌意。

    他是个自诩清高正直之人,这件事情一传开,难免会有人对他和李婉娘的关系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污了他和李婉娘的名声不说,也要让失踪的曹恩直蒙羞。

    所以虽然杨知县表现得很亲热,但彭连城也只是假意敷衍,匆匆忙忙就要离开。

    这才刚要走出二堂,杨璟却带着夏至丫头来了。

    杨璟已经重新戴上了面具,见得彭连城离开,当即拦下:“彭公子且留步!”

    杨知县当即就走了出来,在他看来,后衙出了这么一摊子事,对他和整个县衙而言,绝对是丑闻一件,他来到巴陵还不到一年,有彭家这个庞然大物阻挡着,他也很难有什么建树,新官三把火都没敢烧,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儿,他的政绩也就越发难看。

    好在有杨璟这个宋家门客将李婉娘抢救了下来,还揪出了曹恩荣这个凶手,这才短短两个时辰就将李婉娘被害一案给破了,有鉴于此,即便杨璟藏头露尾,也只会被当成高人风范,杨知县也很尊重杨璟的见解。

    “贤侄啊,彭公子既然已经洗刷了嫌疑,缘何还要将他留下?”

    面对杨知县的质疑,杨璟也没有卖关子,拱手禀报道:“知县大人,在下已经查清楚,李婉娘所中为何毒了。”

    杨知县也是纳闷,不是说曹恩荣在桂花糕里参杂了胡桃,才致死李婉娘差点丧命吗?虽然他不懂得过敏的机制,也不清楚为何胡桃这种寻常玩意儿能够变成毒药,但这桩事不是已经铁板钉钉了吗?

    毕竟已经有了曹恩荣的供词,这桩案子也算是告破完结了,两个时辰之内就破获一起凶案,县级官府的两个重头戏无非就是刑名和钱谷,钱谷自有彭家和诸多家族替他征收,能够增加政绩的也就剩下刑名,这桩案子无疑会给杨知县的功劳簿添上华丽的一笔。

    如今又听杨璟要推翻这桩案子,杨知县也感到有些不悦了,但他总不能给人过河拆桥的印象,毕竟杨璟是有真本事的,又是宋阁老的门客,他终究还是耐着性子应道。

    “贤侄果然慧眼如炬,只是不知这李婉娘所中何毒?”

    彭连城听说杨璟这般说,也紧张起来,抓着杨璟的肩头道:“你是说想害婉娘的还有别人?”

    杨璟点了点头,而后说道:“李婉娘所中者,乃是蛊毒!”

    “蛊毒!”杨知县和彭连城皆闻之而色变!

    湖广云贵等地向来是蛮族,苗疆野垌出奇人,养蛊人更是让人谈虎色变。

    这些草鬼婆阴暗怨毒,常常被人雇佣来暗害他人,而且手段极其诡异,很难侦查,而且养蛊的方法截然不同,便是同一种蛊虫,不同的养蛊人有着不同的配方和饲养方法,差之毫厘便谬以千里,想要解得别人的蛊毒,也是难于登天。

    杨知县当即震惊道:“何人如此恶毒,竟然给李婉娘下蛊!”

    杨璟只是暗中扫了一眼,但见得彭连城脸色苍白,嘴唇不自觉地轻轻颤抖着,眸光之中渐渐多了一份愤怒,便已经知道夏至丫头说的都是真话了。

    “彭公子似乎知道些许内情?”

    听得杨璟如此发问,彭连城才回过神来,苦笑着摇了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杨璟也不纠缠,朝夏至点了点头,吩咐道:“夏至,你且将前天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知县大人。”

    “是。。。”夏至应了一声,而后朝杨知县跪下,低着头说道:“启禀知县老爷,前日,也就是二月十七那天,连城少爷离开之后,大夫人的贴身丫环找到了奴婢,教给奴婢一些药散,让奴婢放进婉娘夫人的饭菜里。。。还威胁奴婢,如果不照办,就将奴婢一家老小都杀掉。。。奴婢该死。。。辜负了婉娘夫人的好。。。可如果不做。。。”

    “好恶毒的一个泼妇!”

    杨知县震惊之时,沉默许久的彭连城却陡然开口,心里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一般,破口骂了一句,眼中早已满是怒火!

    这番表情落入旁人眼中,也难免让人有些唏嘘,要知道阎立春才是他的夫人,而婉娘却是他的兄弟妻,可在这件事上,彭连城显然更加心疼婉娘。

    “难怪杨贤侄要让本官将你的家人接入县衙来。。。却是有着这一层缘故。。。不过你身为奴仆,却给主母下毒,却是死罪一桩!”

    杨知县猛然拍案,吓得夏至也是一脸死色,当即就颤声分辨道。

    “大老爷明鉴!奴婢虽然出身卑微,却也不敢忘恩负义,昨天傍晚替婉娘夫人准备晚饭之时,奴婢确实想要趁机下毒,可念起夫人对奴婢的好,奴婢终究还是下不了手,毒药还在奴婢手里头。。。”

    夏至言毕,便取出一个小瓷瓶来,双手呈上来,杨知县却惧怕蛊毒之威,不敢动手去接。

    “既然不是你下的毒,那么下毒的又是何人?”杨知县继续问道。

    “奴婢实在不知。。。”

    杨知县:“你是李婉娘的贴身丫环,昨日傍晚到今晨,她可曾与别人见过面?”

    夏至:“奴婢除了晚饭后的洗澡,其余时间都伺候着夫人,夫人确实没有见过其他人。。。”

    杨知县:“难道说那凶手是在这丫头洗澡之时,才趁机接近李婉娘的?如此说来,凶手当时应该就藏在曹家的院子里啊。。。”

    杨知县低声喃喃着,脸色也难看起来,曹家住在后衙,而凶手就藏在县衙之中,就在官府的眼皮底下给李婉娘下毒,简直就是无法无天,更是让整个巴陵县衙蒙羞!

    想到这里,杨知县便朝杨璟问道:“贤侄有何高见?”

    杨璟心里早有打算,瞥了彭连城一眼,而后朝杨知县拱手道:“知县大人,这凶手到底藏于何处,到底是否在夏至离开这段时间给李婉娘下蛊,这些暂时还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夏至手中的蛊毒,乃出于连城公子大夫人的贴身丫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何不先把人控制起来?”

    杨知县也是辗转几个县地官场的人,如此明显的问题自然能够看出来,只是这件事牵涉到阎立春,还要得罪彭家,他也难免有些迟疑。

    杨璟见得杨知县面色犹疑,也不催促,只是耐心等待着,此时彭连城终于咬牙站出来,带着大义灭亲的痛苦和挣扎表情道。

    “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是我彭家监管不力,彭某这就带着几位大人,回家将这恶奴给抓起来,若拙荆真有牵扯,知县大人依法办事便是了!”

    杨璟看着彭连城的神色,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直觉,一时半会儿却又琢磨不透,杨知县却是大喜,有了彭连城的表态,他也就传令下去,召集了捕快衙役十数人,打算亲自到彭家去拿人!

    而正当此时,捕头王斗却匆匆进来,见得夏至和杨璟都在,顿时面露难色。

    “有事就说!”

    “是!”

    捕头王斗瞥了夏至一眼,而后低头禀报道:“属下无能,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夏家。。。夏家一家五口已经。。。”

    “你说什么!不可能的!啊!!!”夏至整个人一懵,而后发了疯一般抓着王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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