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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贼(风再起时)-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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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瑁这日侍奉父亲于榻前,闻下人来报南阳何颙来访,他心下大惊,何颙为海内名士,荆州有点身份的人都想与他结交,二人曾见过数面,不过却是泛泛之交,今日他登门所为何来?心中疑惑脚下则不慢,快步出迎,只见何颙和一个身长七尺余的俊朗少年并肩而立,低声笑谈,蔡瑁抱拳道:“何君登门,蓬荜生辉。这位是……”

    “德珪别来无恙?我是伴子英而来,子英名俊,敦煌人。”

    蔡瑁作为一个时刻关注天下事的有志青年,他怎会不知敦煌盖子英是谁,肃然道:“足下就是“射虎灭蝗盖子英?”闻名久矣。余姓蔡名瑁,字德珪,痴长数岁,倘使不弃,唤一声蔡兄即可。”

    “蔡瑁?”盖俊近来见多了历史名人,自然心中不惊,何况对方仅是区区龙套,躬身还礼道:“冒昧登门还望赎罪,敢问蔡兄张仲景张医师是否身在府中?”

    蔡瑁恍然大悟,原来是找张仲景的,点头道:“张医师正在为家父看病。”继而侧身邀请:“何君、盖射虎请进。”

    “打扰了。”何颙、盖俊举步入门。蔡瑁引着二人进入一间厅堂,屋里温暖如春,盖俊搓了搓僵硬的脸,待主人、何颙相继落座才跪坐到何颙身边。

    蔡瑁安排奴婢上酒菜,同时令人去请张仲景,问道:“子英从何而来?”

    “京都。”

    “是为谁人请医?”

    “一位好友。”

    蔡瑁满含敬佩道;“为友求医不顾天寒地冻,跋涉千里,瑁佩服之至。”

    “过奖。”

    “贵友病情急是不急?假使不急,家父还需张医师照看一二日。”

    盖俊能说什么,只好点头。

    蔡瑁一边敬酒一边对何颙道:“大兄是从何而来?”

    何颙笑着回答:“京都。”

    蔡瑁目中闪过一丝异色,他以为二人多半是偶然相遇,没想到何颙全程相伴,对盖俊的印象一连上升好几个台阶,被何颙看重,理应有此待遇。

    三人推杯把盏,有奴仆禀告张仲景到了,盖俊豁然而起。

    张仲景今年不过二十八九,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一些,身高七尺,仪表一般,无甚出奇之处。

    “一别数载,仲景向来可好?”

    “何君!”张仲景看到何颙大为意外,不敢怠慢,当先一礼。

    “今日做客蔡府,实是为君而来。”何颙言讫手一指盖俊,后者对着张仲景深深一揖,诚恳地说道:“俊在京师闻南阳有张仲景者,医术高超,望请救我好友一命。”

    张仲景问道:“敢问足下好友身患何病?”

    盖俊简单说了一下蔡琬的病症,看到张仲景皱眉始终不展,心中紧张万分,自是没有看到蔡瑁眼中迸出的一丝精光,他似乎通过性别、年龄、病症听出了些什么。

    张仲景思索良久才说道:“此病先天,甚是棘手,非亲至不能断。待蔡君病情无碍,我便随你入京。”

    盖俊又是一揖:“张医师大恩,俊没齿难忘。”

    张仲景奇道:“还未治病,有甚大恩?”

    “天下医师千千万万,以俊看来,皆不足观,希望唯寄托张君身上,是以先行谢恩。”

    盖俊一脸严肃,无有半分玩笑意思,张仲景不由呆了,他自觉医术精湛,却也没有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对方哪来的自信?

    席间多半是何颙蔡瑁二人交谈,盖俊偶尔插上一言,张仲景则始终沉默不语,他不是不想交流,而是身份低微,不便开口,如非有事相求,恐怕他连上席的资格都没有。

    盖俊草草吃了一些东西,倦意袭来,向三人告辞,借一间雅房歇息,一觉就睡到次日天亮。似乎睡得太久,头昏昏沉沉的,披裘下榻,推开小窗,眼前赫然已是冰雪的世界,他苦笑着自语:“下雪都没有发现,这觉睡得够死的。”

    盖俊漫步出门,问一早等候在侧室的清秀小婢:“与我同来的客人住在哪里?”

    “就在隔壁,尚未醒来。”

    小婢又道:“郎君是否要找少主?”

    盖俊摇摇头道:“你家主人有病在身,蔡兄多有不便,这样,你带我逛逛园子吧。”

    “郎君随我来。”

    盖俊悠悠跟在小婢身后,看似欣赏庄园雪景,其实在想心事。

    “滚!快滚!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呵骂声引起了盖俊的注意,他扭过头,顺着声源望去,不知不觉竟到了蔡府大门。

正文 第四十章 买刀 旋返

    ***本章节来源 请到阅读最新章节***

    “滚!快滚!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暴喝声引起了盖俊的注意,他本不欲多事,双腿却鬼使神差的走向大门。

    “盖郎君。”方才还凶神恶煞的蔡家门仆挤出谄媚笑脸。

    “发生何事?”盖俊目光自然而然落到门口落魄且猥琐的中年人身上,说他落魄是因为大冬天他仅裹打着补丁的秋衣,说他猥琐则是其相貌过于简陋。

    不等门仆回话,那中年人开口道:“我来卖刀。”

    门仆不耐烦的骂道:“卖个鸟刀,赶紧滚!”

    “卖刀?”盖俊指着中年人怀中四尺余长刀问:“你手中这把?”

    “是。”

    “何故来此卖刀?”

    “上蔡唯有蔡家买得起。”中年人神色傲然。

    “哦?好大的口气,多少钱?”

    “三十万钱。”

    “多少?”盖俊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

    中年人斩钉截铁道:“三十万钱。”

    门仆怒喝道;“你这厮想钱想疯了吧?再不滚给你三十棍棒!”转而又对盖俊道:“这厮是个赌徒,最是惫赖,乡人皆避,郎君不要理他。”

    盖俊大感奇怪,当今一张弓值三百钱,良弓一千,精钢刺马刀也才七千钱,他怎地卖这么贵?难道真像门仆所言是个惫赖之徒,讹人钱财?说道:“拿来我看看。”

    中年人犹豫片刻,终是递了过去。

    刀很重。

    这是盖俊的第一反应。细细观察,其形貌古朴,细节精美,料来出自名家之手。拔出之时,龙吟不绝,在看刀身,赤红如血,仿佛有血雾环绕其上。

    不仅他怔住,连蔡府门仆也是惊呆了。

    盖俊爱不释手,摩擦着冰冷刀锋连连夸道:“好刀!真是好刀!”

    中年人得意地道:“祖上所传,还会差了?”

    盖俊不理中年人,指着一名蔡家门仆说道:“取出你的刀。”

    门仆依令抽刀,盖俊挥刀下劈,一击而断,再看手中之刃,刀口不卷,锋利如初。

    “好刀!”盖俊还刀入鞘,道:“我身有十金,全部予你,怎样?”

    听闻十金,中年人目光满是贪婪之色,内心之挣扎直接反应在脸上,过了许久咬牙道:“三十万,一钱也不能少。”

    “我非上蔡人,来这里是有事,身上只带十金。再者除了我,定无第二人肯出这价。”

    中年人不听,夺回刀转身欲走,盖俊连忙叫住他:“三十万钱就三十万钱,你随我进来取。”他知道中年人多半是见他爱刀,故意如此,但是他不在乎,这刀的价值在他看来远在三十万钱之上,他不想昧着良心占对方便宜。

    盖俊确如其言,身上只有十金,这是作为聘请张仲景的诊金,诊费自不会这么高,甚至连百一也及不上,因年关将近,他怕张仲景不愿赴京,才多备钱财。

    要凑够三十万钱,还需五金,他只好管蔡瑁借,言回京必还。蔡瑁得知他花三十万钱买把破刀,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白痴,不过盖俊既然开口,他断无不借之理,使奴仆取来五金。

    中年人立于厅堂,眼皮狂跳,十五斤黄金放在眼前,几乎耀花了他的眼睛,半晌才回过神儿来,目睹四下蔡家仆人投来羡慕而阴历的眼光,他神色一凛,取来一块布包住黄金,慌慌张张的离开了。

    盖俊搓了搓骨韘,若有所指道:“蔡兄,这人当不会出现意外吧?”事关他的声誉,不得不提醒一句。

    “子英尽管放心。”蔡瑁干笑道。三十万钱不是小数目,连他都有些动心,何况奴仆。

    何颙踏进门来,大笑道:“子英好大的手笔,让我瞧瞧是何宝刀值得子英倾囊乃至借债相购。”盖俊惊人之举早在蔡府传开,何颙来时已有耳闻。

    何颙接过刀观摩一会还给盖俊,并说道:“身有奇相,斸玉如泥,值三十万钱。”见蔡瑁下意识撇撇嘴,何颙洒然一笑,这把刀放在不同的人手里,价值不同,比如盖俊,别说三十万,再多的钱都值,而蔡瑁怕是连三万也嫌贵。

    蔡讽之病其实已愈,怕有所反复才留张仲景小住,又留一日,盖俊决定返程,蔡瑁知他忧心友人之病,不便挽留,直送出数里远。

    临到襄乡,何颙和盖俊作别,并把马车、车夫留给他。

    路经涅阳,张仲景回家告诉亲人他将往京都一行。

    接下来无甚事,连日赶路,终抵阔别十余日之久的大汉国都。

    盖俊一直未说医治何人,张仲景也不便问,入城这日盖俊说病人乃是大儒蔡邕之女,差点把未来医圣的下巴惊掉,倒不是他惧蔡邕名声,而是蔡琬之病早被诊断为不治之症,他去能做什么?

    看到盖俊眼中泛着幽幽的光,张仲景咽回了返家的打算。

    马车停在蔡府门口,盖俊当先下车,询问苍头,得知蔡邕在家,叫他前去通报,便领着张仲景入门。

    蔡邕听说盖俊回来,急得连鞋子都穿反了,可他看到盖俊身旁背着药箱的年轻人,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试探道:“子英,这位……”

    盖俊尴尬地介绍:“这就是张仲景张医师。”

    张仲景面向蔡邕深深一礼。

    “子英口中吹的天花乱坠的神医便是此人?真是、真是……”蔡邕呆立原地,如遭雷击。医术和经学一般浩瀚如海,穷极一生未必能通万一,这人年轻得过分,就算打娘胎里开始学医,手段能高到哪去?

    张仲景见蔡邕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脸色涨红,胸腹间涌出一股不平之气。

    盖俊道:“多辩无益,还是请张医师先行看病。”

    没想到面对当世名儒的质疑,盖俊依然信任于他,张仲景心中大为感动。

    “好你个盖子英,竟然戏弄于我?”蔡邕脑子一涨,心中陡然升起将二人轰出门的念头,再想盖俊跋涉千里受尽寒冻之苦,心又软了下来,叹道:“便按你说的做吧。”

    盖俊自知闹了乌龙,唯有寄希望于张仲景,念及此,看向未来医圣。

    张仲景诚恳地道:“机不敢妄言,惟竭尽全力而已。”

    盖俊叹了口气。

    蔡琬握笔游走,字迹娟秀清丽,舒展超逸,她却不太满意,秀眉轻蹙,轻叹一声。

    “盖郎君离开有十几日了……”

    自盖俊第一次登门,往来极为频繁,天天见面那是夸张之语,三五天一见却是实情,如今一连十几天看不到人,搅得蔡琬心绪不宁。

    贴身婢女突然闯入,打断了蔡琬小小忧思:“盖、盖郎君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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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章 赠刀

    ***本章节来源 请到阅读最新章节***

    路上,盖俊为了增加蔡邕信心,和他说了何颙对张仲景所下评语,蔡邕面色稍改,依旧闷闷不乐。

    盖俊苦笑,尾随蔡邕到达后院书房。

    “盖郎君!”蔡琬依门而立,眸中流露出别样神色。

    张仲景直视蔡琬,双眉渐渐蹙起。

    蔡邕正欲开口,盖俊抢先说道:“屋外寒冷,别站在门口,快回去。”

    蔡琬充耳不闻,倔强地站在原地。

    盖俊、蔡邕相视而叹,加快了脚步,二人踏进门槛,蔡琬才乖乖的随之回屋。

    盖俊不等落座便迫不及待地为蔡琬介绍:“这位是南阳张医师。”又对身旁张仲景道:“这是蔡议郎女郎,烦请张医师细细查看。”

    二人互相见礼,跪坐几案两侧,张仲景甫一切脉,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

    盖俊、蔡邕屏住呼吸,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尖。

    张仲景良久收回右手,呼出浊气,审视病者五官,颜色始终不展。

    盖俊心中焦虑非常,忍不住开口:“张医师……”

    张仲景收回目光,转而看向盖俊、蔡邕,语气凝重道:“此病我只看出五六分,不敢轻下断言,如果方便,我欲留住几日,探明病因才好对症下药。”

    “如此,劳烦张医师了。”蔡邕闻言松了口气,他十数年里遍请海内医师,不是束手无策就是说不出所以然,这个张仲景能断出五六分,还要对症下药,岂不是说他有办法?

    张仲景点点头,随奴仆去了客房。

    张仲景才走,蔡邕也离开了,他看到二人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哪还不知趣。

    屋中唯剩两人,蔡琬从始至终都很平静,目光一转,轻声道:“外边的天很冷吧?”

    盖俊笑着顾左右而言他:“其实还好,路上有南阳何伯求相伴,倒也不寂寞。”

    蔡琬美目流转:“解危济难何伯求?”

    “正是。”

    “是途中相遇吗?”

    “我离京之日他刚好也要返回家乡,因此结伴而行。”盖俊顿了顿又道:“何君夸我:“文武兼备,怀吴起之才,异日安定天下,必君矣。”这话他对别人绝说不出来,对蔡琬则说得心安理得,乃至带着一点点炫耀。

    “吴起出为良将,入为卿相,成就之高,古今罕见,何君以吴起比之,可知对你的看重……”盖俊得意万分,不想蔡琬复道:“只是吴起爱功名而不爱妻……”

    “……”盖俊登时傻眼了,他怎么就把这茬忘了。吴起一生在鲁、魏、楚三国出将入相,可谓风光无限,然而私德方面却表现极差,二度杀妻、母死不归。

    瞧他目瞪口呆的模样,蔡琬抿嘴窃笑。

    盖俊面色变得份外严肃,说道:“我若为吴起,宁愿一辈子默默无闻,也不愿杀妻求将。”

    “不怕埋没了惊世才华——”

    “在所不惜!”

    “非郎君不能拯救黎民——”

    “在所不惜!”

    蔡琬低首轻叹:“谁人嫁得盖郎君?”

    盖俊心中“怦怦”直跳,鼓足勇气道:“今生今世,非卿不娶。”

    “盖郎君真会说笑——”蔡琬没料到他竟会脱口表白,眼睫微颤,心中既喜又哀。

    “你知我并非说笑。”

    “琬病难愈,苟活数载已是天幸,岂敢奢求?”

    盖俊走到蔡琬面前,抓住她的手背道:“我相信人定胜天。今日看张医师举止,似有把握,即使他不能治愈,我还知道一人,医术不在其下,甚至更高。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把你治好。”

    蔡琬两腮染上粉红,下意识挣了一下没有挣开,眼眸躲躲闪闪,移到旁处。

    盖俊将她的手贴在脸颊,闭上眼,心想这必将是陪伴我一生的人。与此同时,内心那道淡不可及的影子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清晰的蔡琬倩影。

    蔡琬眸光回转,凝视盖俊,伸出手,想要摸却有所顾忌,就这么静静的僵在半空。

    盖俊又呆了一会儿,起身离开,他看得出蔡琬心里的彷徨、哀愁,还是留给她一点空间和时间为好。

    出门十几日,他此刻当真是归心似箭,与蔡邕话别,踏出蔡府大门,看到不远处的马车,神情不由一怔,急切间却是把马夫忘了,抬头仰望,天色已然将黑,对方今日多半是不能返回南阳了。

    乘坐马车回到太学住舍,盖胤夫妇见他回来份外欢喜,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盖俊十分享受二人流露出的浓浓情感,他对阿白道:“侧室那车夫是我一位朋友家仆,今晚住在这里,你去收拾一间干净房间给他。”

    阿白笑着应诺,转入后堂。

    盖俊拉着盖胤坐下,解下腰间长刀递给他,问道:“伯始,你看看这把刀如何。”

    盖胤抽刀而出,一把带着猎猎逼人气息的血刀现于眼前,他左后翻转,喜形于色:“小族叔,这是一把在百炼刀中亦属上品的宝刀,你是从何得来?”所谓炼,又曰辟、曰湅,意谓“取精铁折叠锻之”,百炼,即经过上百次的反复折叠锻打而成。

    盖俊说道:“我有事去南郡,碰巧遇见一人卖它,花费十五金,值否?”

    “值,百金也值。”盖胤一脸庄重。对于一个习武之人,宝刀和骏马都是无价之宝,倾家荡产亦在所不惜。

    “试试看它之锋利。”

    盖胤听其言,举刀斫伐几案一角,真真是如切豆腐,断口平整光滑。宝刀锋利如此,盖胤忍不住暴喝道:“好刀!”

    “送你了。”盖俊淡淡地道,语气轻的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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