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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的头上套了一个铁丝笼，夹着两根塑料软管，一根连着一只水袋，一根连着一只食物袋。为他准备的全是流食，足够一个成年人食用半个月。因为食物袋挨着冷气出口，所以储存的流食不会在半个月内变质。能吃到没变质的食物就很不错了，谁会在乎伯纳德会不会因为长期吃冷食而伤了肠胃？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伯纳德想自杀都不可能。

就算他绝食，那些负责押送的情报人员会定期前来检查，根据他的生理情况，决定是否强迫他进食。

不管是谁，只要落到情报机构手里，想死都不容易。

听到开关门的声响，伯纳德哆嗦了几下，还往后面缩了缩，只是背顶着墙角，根本没地方让他退缩。

欧阳凤鸣走过去拽起伯纳德，解开连接手脚的绳索，将他摁到靠着墙壁的椅子上。

调整好灯光的照射角度，等到日光灯发出的光线变得最明亮，欧阳凤鸣才摘下伯纳德的眼罩。

灯光照在伯纳德脸上，而欧阳凤鸣站在灯罩后面。

伯纳德能看到他，不过看到的只是一个黑色的身影。

“你是什么人？”

欧阳凤鸣没有吭声，仿佛是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

“我不会告诉你，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折磨我，不管你怎么拷打我，我都不会告诉你。”

欧阳凤鸣依然没有吭声，似乎没有听到伯纳德说的话。

“只要我不说，你就不会杀我，不然你早就下手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我知道，你想让我交出那份证据，你会想尽办法让我说出来，可是我没那么笨，我不会说，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你……你怎么不说话？”

“你猜到了？对了，你肯定猜到了。哈哈……你已经猜到了，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还让我活着？”

“你要折磨我，你想搞清楚，我是不是真的有那些证据。没错，你是这么想的，你知道我在撒谎。”

“杀了我，快杀了我，为什么不杀我？”

“没错，我在撒谎，我说的都是假的，根本没有那份证据，我无法威胁你们，没有要挟你们的资本，我早就该死了。”

“我不甘心，我不服气！为局里工作，我牺牲了一切。妻子离开了我，儿子与女儿再也不肯见我，甚至不愿意给我打电话。我牺牲了一切，可是到头来却成了局里的绊脚石，竟然要被灭口。”

“杰森是个蠢货，到死都对我的话坚信不移。”

“对，是我杀了他，是我设下圈套，让他去书房取出放在保险柜里的东西。可是他不知道我给他的密码是错的，更不知道在输错密码后保险柜里的炸弹就会引爆。也许，他到死的时候都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没错，我必须杀了他，如果他活着，只会拖累我。”

“我知道，这种手法骗不了你们。要不了多久，你们就会发现，被炸死的不是我，而是杰森。但是做基因鉴定需要时间，等到你们发现死的人是杰森，我已经离开巴基斯坦，到了某个遥远的国家。”

“可惜，我低估了你们，没想到这么快就决定铲除我，这么快就把你派了过来。”

“你是那批由我接应与安顿的秘密人员当中的一个吧？我太大意了，总部一下派来那么多秘密部队，虽然其他去了阿富汗，但是让你留在伊斯兰堡，不会有人注意到，也不会有人怀疑。”

有的时候，沉默也是一种有效的审讯手段。

“你觉得，我是哪一个？”在伯纳德透露出重要信息后，欧阳凤鸣开口了。

伯纳德微微一愣，瞪大眼睛，想看清楚灯光后面的那个人，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看到的只是一个黑色身影。

“我不是来听你抱怨的，而是来跟你谈条件的。”

伯纳德说了那么多，欧阳凤鸣获得了很多重要信息。这个一直在为中央情报局工作的外交人员很聪明，立即想到了在被逮住时编造的谎言已被戳穿。他对中央情报局很失望，认为中央情报局背叛了他。他不想死，不然不会设法逃离巴基斯坦，只是在绝望时把心里的怨恨全都发泄了出来。

“谈条件？”

这个时候，欧阳凤鸣转动灯罩，把灯光从伯纳德脸上移开。

过了好一阵，伯纳德才看清楚了欧阳凤鸣的相貌。

“你……你是中国人？”

“怎么，你觉得我是美国人？”

伯纳德恍然大悟，一下全都明白了过来。

“你说得没错，如果我要杀你，早就动手了，根本不会让你活到现在，更不会把你关在这里。”欧阳凤鸣笑了笑，说道，“你是个聪明人，也就知道，即便我没找到你，你的那些同行也会找到你。他们显然不会像我这么不怕麻烦，也没有我这么好的耐心，会直接朝你的额头开一枪。”

“你……”

“当然，如果你想走，我现在就可以放了你。只是你应该知道，你走出去后绝对活不了半个小时。”

伯纳德看着欧阳凤鸣，显得很疑惑，也很犹豫。

“你想想，我是怎么找到你的？”欧阳凤鸣笑了笑，说道，“不要怀疑中央情报局，那些家伙就算想杀人灭口，也不会假借他人之手。毕竟你知道得太多了，让你跟外人接触会有很大的风险。”

“是……是‘猫头鹰’？”

“我就说过，你是个聪明人。那么，我们的谈话就能变得简单一些了。”

第30章毅然决绝

东方，出现了第一缕曙光，黑夜正在迅速退去，白昼即将到来。

唐旭宸守着卫星电台，时不时检查一下电台的工作状况。严晓非在不远处，守着依然昏迷不醒的阿布哈辛。

虽然已经过去一夜，但是当时发生的事情依然在唐旭宸眼前挥之不去。

特种小队被包围，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突围是送死，留下则是等死。在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唐旭宸想到了一个办法。

敌人不是来对付特种小队的，而是阻止特种小队带走阿布哈辛。

只要敌人认为阿布哈辛已经死了，就会放过特种小队，至少不会跟特种小队拼命。唐旭宸提出的办法就是，用秦国柱的遗体替换阿布哈辛，在敌人轰炸的时候，制造出阿布哈辛被炸死的假象。

其他的，唐旭宸没说出来，不过齐锋霆全都想到了。

如果只有阿布哈辛被炸死，肯定骗不了敌人，必须有一些特种兵做出自我牺牲。虽然敌人不清楚山洞里有多少特种兵，但是在之前的战斗中，有六名特种兵离开山洞，至少要牺牲六名。如果算上留在山洞里接应的特种兵，那就要牺牲八人。秦国柱已经牺牲，因此只有两人能幸存下来。

唐旭宸没有打算占用一个名额，可是齐锋霆无论如何都不答应。

齐锋霆说得很明白，唐旭宸负责调查恐怖袭击，他必须活下去，不然其他人的自我牺牲将毫无价值。

唐旭宸不想答应，可是他不得不答应，因为齐锋霆提出了一个请求。如果用这个方法骗过了敌人，他活着回到国内，必须尽全力粉碎恐怖组织的阴谋，阻止下一次恐怖袭击，消灭所有恐怖份子。

用齐锋霆的话来说，如果他们必须牺牲，那就让他们的牺牲变得最有价值。

至于另外一个名额，齐锋霆决定抽签。

齐锋霆把这个决定告诉其他人后，没人反对，另外八名特种兵接受了这个现实，只是他们想把机会留给队长。齐锋霆没答应，坚持抽签决定，而最后一个抽签的严晓非抽到了最长的木棍。

其他特种兵非常坦然的接受了抽签结果，有的甚至跟严晓非开起了玩笑。

当时，唐旭宸躲在一旁。

他不敢面对那些特种兵，因为他没有抽签。虽然其他特种兵与齐锋霆一样，认为他最有价值，应该获得活命的机会，但是唐旭宸不敢面对他们，不敢去直视那八张即将失去生命的面孔。

其实，严晓非也一样。

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他想跟战友一同面对死亡，他不想独自偷生。

齐锋霆直接给他下达了命令，其他特种兵给了他活下去的理由。江德志希望他多生一个儿子，然后过继给江家，为江家传宗接代。彭少勋把妻儿托付给他，让他帮着抚养还在襁褓中的儿子。张卫国有个上大学的妹妹，希望他能偶尔去看看。杜海兵的父亲还健在，只是已经好几年没有跟父亲见过面了，托他每个月给父亲写一封信，让父亲认为儿子活着，而且活得很好。赵鸿伟有个姐姐，只是姐夫不是个东西，希望他能多多照顾，必要的时候收拾一下那个是人的姐夫。王乐铭的家庭很幸福，没什么后顾之忧，只是希望他能代替牺牲的战友多杀几个敌人。巩宇凡的要求更简单，托他完成无法完成的理想，跟一千个女人搞一千次一夜情。

严晓非没有拒绝，也无法拒绝。

不管谁抽到了那根最长的木棍，此后将不再为自己活着，而是为牺牲的战友活着。

齐锋霆还开玩笑的告诉严晓非，牺牲是一种解脱，而活下去的人要比牺牲的人承担更多的责任与义务。

时间很紧迫，八名特种兵交代完后事就冲出了山洞。

接下来，六名特种兵交替掩护，为唐旭宸与盐枭会争取时间。体格最强壮的江德志与赵鸿伟帮着唐旭宸与严晓非在洞口外挖出两处浅坑，把阿布哈辛埋好后，又把唐旭宸与严晓非埋到地下。

因为有可能遭到轰炸，所以埋藏地点选在洞外，而不是山洞里面。

唐旭宸提出的办法确实发挥了作用，他与严晓非活了下来，阿布哈辛也活着，可是其他八名特种兵无一幸免。

他们战斗到最后一刻，没有一个人畏惧，没有一个人退缩，没有一个人逃跑。

唐旭宸相信，在死亡降临的那一刻，他们的嘴角都挂着微笑。

可是他们都不应该死，他们都应该活着，好好的活着！

唐旭宸很悲痛，可是他必须控制住情绪。严晓非也一样，悲痛不会让战友复活，也无法用来对付敌人。只有活下去，继续战斗，才能让战友在九泉下瞑目，才能让他们的自我牺牲变得最有价值。

一整夜，两人都在埋头赶路，没有说一句话。

唐旭宸已经想到，敌人通过某种发出电磁波的设备发现了他们。除了卫星电台与单兵战术通信器，特种小队携带的装备中，只有全球卫星定位设备有可能发出电磁波。两种通信设备由局里提供，肯定没有问题。能让特种小队暴露藏身地点的，只有那种由巴基斯坦情报机构提供的卫星定位设备。

虽然在理论上，gps定位设备被动工作，即只接受卫星发出的信号，并不向卫星发送信号，但是一些军队与情报机构使用的gps定位设备有信息发送功能，好让其他人对设备进行追踪定位。

唐旭宸让严晓非丢掉了卫星定位设备，随后由局里发来的消息证明了他的判断。

直到这个时候，唐旭宸才想到该如何逃离阿富汗。

在收到局里发来的消息之前，唐旭宸只想到尽快离开山谷。虽然敌人撤走了，但是带走的是秦国柱的遗体。只要做基因鉴定，中央情报局就知道被炸死的不是阿布哈辛，也就会再次封锁山谷。

必须在天亮前离开山谷，逃得越远越好。

至于怎么回到国内，唐旭宸想过，却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

刘雪丽提到了特定通信频率，唐旭宸马上想到了逃离办法。因为美军电子侦察机重点监听卫星通信频道范围内的信号，而这个频率不在卫星通信频道范围内，所以即便被截获，也未必会立即招来杀身之祸。

局里做了安排，除了在瓦罕走廊东面的中国领空内部署了一架电子侦察机，还在巴基斯坦这边部署了一架电子侦察机。这两架电子侦察机都在重点监听特定通信频率，有更大的概率截获电台发出的无线电信号，也就能够通过三角定位法，确定信号源的位置，即唐旭宸他们的位置。

此外，有一架大型直升机在瓦罕走廊东面的中国境内待命，接到命令后就能起飞，一个小时之内就能到达山谷附近。

唐旭宸他们只需要在离开美军的封锁区域后找到一处开阔地，让卫星电台发在特定通信频率上工作，以最小功率发射无线电信号。只要在一个小时内没被美军发现，他们就能搭上前来接应的直升机。

天亮前大约一个小时，唐旭宸他们来到这里，随即启动了卫星电台。

“你不打算跟我说几句话吗？”

唐旭宸愣了一下，朝盯着他的严晓非看了过去。

“我知道，你认为我在责怪你，甚至在恨你。”

“你应该责怪我，更应该恨我。”

“老秦的死与你无关，那是他自己的选择，而且他的伤很重，就算你夹住了血管，我也救不了他。”

唐旭宸叹了口气，说道：“不仅仅是老秦，还有其他所有人。办法是我提出来的，老齐只是替我做出了决定。”

“那也是他的决定，是我们所有人的决定。在当时的情况下，还有别的办法让我们活下来吗？没错，他们都死了，我们却活着。如果我因此责怪你、憎恨你，我更应该责怪与憎恨自己。”

“你能活下来，那是运气，我却不是。”

“你觉得，我是靠运气抽到了最长的签？”

“难道不是？”

严晓非苦笑起来，说道：“我们不怕死，但是我们都知道谁的生命更有价值，而且我们都愿意为其他战友去死。不仅仅是我，而是小队里的所有人。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肯定是最有价值的那一个。”

唐旭宸朝严晓非看了过去，发现严晓非的神色很悲痛。

“抽签之前，我就知道肯定能抽中。”

“为什么？”

“你们给阿布哈辛使用了大量镇静剂，还在他的食物里加了很多兴奋剂。这两种药物只要有一种的用量超标就有可能要他的性命，两种药物全部超标使用，他还活着简直就是个奇迹。”

“老齐早就知道了？”

严晓非点了点头。“我是军医，所以队长把机会留给了我。”

“其他人也知道？”

“我们在一起生活与战斗了好几年，你说呢？”

唐旭宸忍不住苦笑起来。齐锋霆他们早就知道结果，依然表现得那么毅然决绝，还给了严晓非那么多活下去的理由。

他们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老唐，答应我一件事。”

没等严晓非说出是什么事，唐旭宸就点头答应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严晓非的眼睛里跳动着复仇的火焰。

第31章恍然大悟

兰利，中央情报局总部。

收到从伊斯兰堡发来的鉴定报告，斯克尔斯立即去了局长办公室。

“被炸死的是杰森，不是伯纳德。”

弗兰克的眉头迅速跳动了几下，才摘下老花眼镜，朝斯克尔斯看去。

“被炸死的只是杰森，没有伯纳德。”斯克尔斯长出口气，说道，“也就是说，伯纳德失踪了。”

“能确定？”

斯克尔斯点了点头。“完全能够确定，我们的人在住所里发现了一个秘密地下室，在里面找到了一些枪支弹药。根据现场调查，爆发发生的时候，有人藏在里面，而且在爆炸发生后离开。”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不过伯纳德还活着的话，肯定藏了起来。”

“你是说，是他设下圈套炸死了杰森？”

斯克尔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之前，我们认为被炸死的是伯纳德，所以把杰森当成重点追捕对象。伯纳德知道我们的调查方式，也就知道可以利用这一点，在我们追捕杰森的时候逃走。”

“他已经离开巴基斯坦了？”

“应该没有。”

“能确定？”

“由他持有的护照都已受到监视，只要在海关出现就会被发现，而且我们的人已经到达巴基斯坦的主要机场。”

“或许，他没有乘坐航班。”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不可能用其他方式离开巴基斯坦。”

“即便他还没有离开巴基斯坦，也可能即将离开巴基斯坦。”

“我已经调整部署，开始全力追捕他。”

“必须尽快找到他，或者除掉他，绝对不能让他逃走，更不能让他跟中国情报安全机构取得联系。”

斯克尔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弗兰克的意思。

伯纳德已经逃亡，也就有可能利用他知道的那些秘密跟中国情报安全机构做交易，获得中国情报安全机构提供的保护。如果说“猫头鹰”落入中国情报安全机构之手，会让中美关系急剧恶化，那么伯纳德知道的那些绝密情报，会把俄罗斯、印度等国拖下水，甚至会对很多盟国产生影响。

“冰点行动”中，获得中央情报局秘密支持的恐怖组织不仅仅是东伊斯兰圣战军！

斯克尔斯刚起身，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迟疑了一下，斯克尔斯接通了电话。“什么？这不可能……能确认吗……好的，我马上向局长汇报。”

弗兰克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神色紧张的斯克尔斯。

“大事不好了。”

“伯纳德投奔了中国情报安全机构？”

“比这还要糟糕。”

弗兰克立即锁紧眉头，他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卖关子，只是这次原谅了斯克尔斯，或者说不想跟斯克尔斯计较。

“被炸死的不是阿布哈辛。”

“什么？”

“基因鉴定已经证明，那具尸体不是阿布哈辛。鉴定做了三次，结果全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