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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诚无声摇头。

　　　　他想过劝刘信放弃，但后者的固执，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改变的。每个人都是如此，一旦死心眼的认定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的。

　　　　除非，他死在训练场上。

　　　　陈忠了解到雷诚纠结的心情，沉默了下，随即认真道：“如果……班长真的坚持，我想，他最需要的应该是身边人的理解。”

　　　　理解……雷诚目光闪烁，默默无声。

　　　　风轻轻吹，深秋的风略带着清凉，掠过脸颊，隐隐冰凉。

　　　　雷诚抬头望天，闪烁的目光渐渐地平静。

　　　　……

　　　　下午的训练，一切照旧，刘信依旧坚持着，没有任何的哀嚎和犹豫。尽管腰伤难忍，痛得他无形中佝偻了脊背，他仍旧咬着牙关，死死地坚持着。

　　　　雷诚始终陪同在刘信的身边，在激烈的消防水管冲击下坚守，为刘信挡着那些水管的冲击，偶尔搭手帮助着刘信，翻越着关卡。

　　　　但尽管如此，刘信的速度，依旧渐渐被拖垮，渐渐掉队，跟不上集训队伍的步伐。

　　　　夜枭基地，监控室。

　　　　曹英坐在监控荧屏前，察觉到了刘信的异样。点击屏幕放大，沉默着观看，眉头微皱，扭头看向旁边审理文案的参谋长彭骥平。

　　　　“金雕，你来看看，那个兵什么情况？”曹英喊着彭骥平。

　　　　彭骥平闻言抬头，看着监控荧屏上的刘信，片刻后道：“应该是身上有旧伤，因为剧烈运动复发了吧？”

　　　　曹英沉默，没有说话，死死地看着刘信的训练过程。

　　　　彭骥平扫了一眼，看向曹英道：“你应该通知白医生，让她帮忙检查一下。”

　　　　曹英抿着嘴唇，舌尖微微舔着嘴皮，目不转睛的看了半天，忽然拉开无线对讲机传达命令：“豺狼，停下那个兵的训练，检查下，他什么状况。”

　　　　训练场，豺狼接到命令，关掉消防水管，冲进训练场，将刘信从沙地中拖了出来。卸掉背囊，揭开上衣，露出了后者近乎红肿的腰椎。

　　　　“头儿，他有腰伤，情况恐怕十分严重。”豺狼汇报情况，将刘信的状况让监控探头传递回了监控室。

　　　　看清刘信的状况，曹英抓起桌上贝雷帽，匆匆离开了监控室，直奔训练场。

　　　　刘信挣脱了豺狼的控制，强忍着痛苦整理好服装。重新背上背囊，转身就要冲进训练场。

　　　　“回来，你不要命了？”豺狼闪身拦住了刘信的去路，后者的状况，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如果再继续坚持下去，只怕有瘫痪的可能。

　　　　“教官，你不会想踢掉我吧？”刘信扯开嘴角强笑道。

　　　　豺狼皱眉，“你现在的状况很危险你知道吗？”

　　　　“知道，但军人的信念，不容懈怠。”刘信认真的回答，说完，越过豺狼想要继续训练。

　　　　豺狼顺手抓住了刘信的胳膊，冷着脸斥道：“现在的你，已经不能继续训练下去。”

　　　　“我还没有放弃。”刘信背着豺狼，低沉着吼道。

　　　　“你这样坚持，没有用的。”豺狼冷漠道。

　　　　“就算没用，我死也要死在这里。”刘信咬着牙关，不愿服输。

　　　　“何必呢？”豺狼皱着眉头，神情冷淡，不为所动，“你为什么不去选择养好伤，明年再来。”

　　　　“明年？”刘信无声的笑了，他还能撑到明年吗？

　　　　苦笑着转身，刘信无奈的看着豺狼，解释道：“教官，我今年已经27了，明年就28，您觉得，明年的我，还有希望吗？”

　　　　豺狼沉默，想要劝解，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刘信的年纪，着实很让他尴尬。年近30，体能素质将远远赶不上那些新兵了。想要在这些新兵中出类拔萃，难度相当大。

　　　　就算他有信心冲出重围，但以他的年纪，部队未必会放任他参与。

　　　　在豺狼无言沉默时，曹英自监控室匆匆赶来。看着坚持着不愿放弃的刘信，他的眼中隐有些赞赏。

　　　　但是，现实是残酷的。

　　　　走上前来，曹英认真的看着刘信，素日里的严肃消失不见，语气温和的开口道：“退出吧。”

　第34章　坚守的信念

　　　　曹英的嗓音十分温和，不复平时的深沉严肃，富有磁性的嗓音，让得刘信眼圈都是红了，隐隐有泪雾在眼眶中升腾。

　　　　然而，心有固执的刘信却是兀自笑了笑，咬了咬牙，道：“教官，我觉得，我还能坚持。”

　　　　“没用的，这样下去，对你没有好处。”曹英温和的告诫。

　　　　“我没想过好处，我想的，只有成为特种部队的一员。”刘信抬头看着曹英道。

　　　　“那有什么意义吗？”曹英认真的看着刘信问道。

　　　　“有，对我而言，意义重大。”刘信认真的回答。

　　　　“比你的生命更重要？”曹英追问。

　　　　“是！”刘信认真的点头。

　　　　曹英搓了搓手，嘴角浮现起温和的笑容，看着刘信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会很荣幸做你的听众。”

　　　　“这是命令吗？教官。”刘信认真询问。

　　　　“不是。”曹英轻笑着摇头：“你有说与不说的权利，我只是提个建议。”

　　　　“那很抱歉，教官，我选择享有不说的权利。”刘信认真的回答。

　　　　曹英并无意外，脸上的笑容不改，他笑看着刘信，道：“你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你的个人履历，我也有反复研究。部队时常享誉的优秀标兵，优秀班长，多次获团部嘉奖表彰。说实话，我比较看好你的。”

　　　　“谢谢教官夸奖，不过，教官这样夸我，不怕我骄傲吗？”刘信抿起了嘴角，露出了几分笑容。

　　　　曹英笑笑，接着道：“你的优秀，足以证明你的能力，你又何必这样执着，要拼了命的来验证某些东西呢？”

　　　　“教官，你不懂的。”刘信认真的回答，算是婉拒了曹英的再三劝退。

　　　　曹英揉了揉额头，笑容不改的道：“这么说来，你是下定了决心？”

　　　　“是！”刘信认真点头。

　　　　“那么，我祝你好运。”曹英没再继续纠缠，放任刘信离开。

　　　　目送着刘信返回训练场，豺狼在旁忍不住的道：“头儿，你不怕废了他吗？”

　　　　曹英无声摇头，定定的看着刘信的背影，嚅了嚅嘴，无奈叹道：“一个优秀的军人，他的信念是必然很坚定的。想要三言两语就劝改对方，完全是在痴人说梦。”

　　　　刘信无疑是个优秀的兵，一个多次受到团部表彰的优秀标兵，优秀班长，他的信念之坚定远超常人。

　　　　想要劝服刘信这样的人，很难。这不是固执的性格问题，而是内心的信念，是融入灵魂的责任和使命，根深蒂固，不容改变。

　　　　看他能够在曹英面前谈笑风生就可以知道，说再多，都没用的。

　　　　所以，曹英选择了暂时放弃。

　　　　观察了一会儿刘信的训练，后者虽然表现艰难，但还算勉强跟得上队伍的节奏，这种情况下想要宣布淘汰他都没办法。

　　　　对方显然很会找到关键点，懂得怎样持续坚守下去。

　　　　曹英转身离开了，前往医务室。

　　　　豺狼犹豫了下，继续督促集训，消防水管调到最大，对着集训队伍猛冲。水柱向狂龙一样，冲击力狂猛，一个个健硕的集训队员都是无法站稳脚跟，被冲得东倒西歪。

　　　　刘信追随在大队伍之后，雷诚落下身影，挡在刘信的侧方，为他抵消了大部分的冲击力。

　　　　然而，训练场的另一边，夜枭队员斑马同样拖着一条消防水管肆意狂舞。雷诚能够帮助到刘信的右边，却顾及不了后者的左边。

　　　　陈忠一路领先在队伍最前，察觉到刘信的状况，他毫不犹豫的调转回头，以宽厚的身影为刘信挡住了左边的消防水管。

　　　　“班长，加油，只要活着，就不要轻言放弃。”陈忠为刘信加油打气，鼓舞着后者的信念。

　　　　“谢谢！”

　　　　水流夹背，刘信强咬着牙，感激着陈忠的帮助。

　　　　雷诚看了陈忠一眼，凶恶的眼神起伏片刻，最终变得深沉平静，他什么话都没有说，早已接纳了陈忠的帮忙。

　　　　有着陈忠和雷诚的帮助，刘信压力大减，训练的速度稍稍加快了几分，已是稳稳的追上了大部队后方，不再掉队。

　　　　一路坚持，夜幕降临。

　　　　曹英自医务室回来，忧心忡忡的。他从白露那里了解到了刘信的状况，不容乐观。所以整个下午他都在思考，该如何对刘信进行劝退。

　　　　他不可能徇私让刘信留下来，那是亵职，是对刘信的不负责任，是对自己信仰的不尊重。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以正当的手段，让刘信离开。

　　　　于是，曹英抓耳挠腮，陷入了焦虑中。

　　　　夜晚加训照旧，三十里山地越野，返回基地后再加武装泅渡，之后返回训练场完成三圈日常训练项目。

　　　　一直加持到了深夜十一点，集合哨吹响，在豺狼的命令下全员解散。

　　　　大部分人直接当场扔掉了武装背囊，相互搀扶着返回宿舍。刘信更是不堪，随着解散命令落下，他再也坚持不住，背囊落地，他瘫倒在了地上。

　　　　后背一片红肿，看起来十分惨烈。

　　　　雷诚一言不发的背起刘信，直奔宿舍。帮他脱掉了湿漉漉的着装，搀扶着他伏卧在床。

　　　　红肿的腰椎，极度充血，像是得了肥胖症一样，粗了足足半圈。

　　　　“啧啧，我说兄弟，你都这个样子了，居然还能拼，我服，大写的服啊。”韩孝路过看到，竖起大拇指赞道，“这要换我来，亲娘的诶，早放弃了。”

　　　　“去去去，一边儿去，少说风凉话。”卫生员佟礼驱赶苍蝇似的将韩孝推开，挤进床边，观察着刘信的伤势。

　　　　片刻后，佟礼认真的看着刘信道：“上士，说句实话，你这样撑不了多久了，不如趁早放弃，回去休养好，明年伤势痊愈再来试试。”

　　　　刘信摇摇头，谢过了佟礼的好意。

　　　　佟礼无奈的摇头，“特别集训的难度还没有正式开始呢，今儿只是第一天，牛刀小试。上士，你可要想清楚了，即便我们都顶着压力帮你，却也未必能让你撑过去。”

　　　　“现在你选择退出的话，回去好好养养，你还有康复的可能。再犹豫下去，你后半生就得在床上渡过了。”

　　　　佟礼的话很残酷，说得也很直白，令得不少人的心头都是沉甸甸的。

　第35章　当兵的理由

　　　　深夜时分，众人皆都洗漱入睡，刘信匍匐在床，辗转难眠。

　　　　一则是内心纠葛，让他忧郁难断。二则是腰伤难愈，疼痛如火烧，让他无法安眠。

　　　　宿舍早已熄灯，内部一片昏暗，唯有借着透过军用帐篷映照进来的些许微光，隐约间可以看到内部的朦胧影子。

　　　　陈忠躺在床上，闭眼欲睡，却听到铁铺床隐有的动静，他不禁撑起上身，看向了刘信的床铺。

　　　　他和刘信的床铺相对，中间隔着一条过道，刘信的铺位则在对面下铺，陈忠居上铺，一眼即是看到刘信辗转难眠的影子。

　　　　犹豫了下，陈忠小心翼翼的翻身下床，摸索近刘信的床铺。

　　　　“班长，很痛吗？”陈忠压低着声音问道。

　　　　刘信听到动静，摇摇头，忍着痛轻笑道：“我没事，打扰到你睡觉了吧？”

　　　　陈忠连忙摇头：“没有，我睡不着。”

　　　　刘信翻了个身，双肘撑着上半身，这样他的腰伤疼痛似乎可以缓解些许。

　　　　陈忠有所察觉，低声道：“班长，你也睡不着吧？”

　　　　“嗯。”

　　　　“能陪我聊聊天吗？”陈忠问道。

　　　　“可以啊，聊什么？”刘信反问道。

　　　　“聊一聊……你为什么要当兵吧？”陈忠颇有兴趣的笑道。

　　　　“这个啊？”刘信不由笑了起来：“当兵的理由有千万种，每个人当兵入伍的时候，都有着不尽相同的想法。”

　　　　“那班长你的理由是什么啊？”陈忠笑着追问。

　　　　“我啊？嘿嘿，当年入伍，其实……说来还有些挺不好意思的。”刘信不由低声笑道。

　　　　“为嘛呢？”陈忠不禁好奇。

　　　　“因为，当年入伍前，我遇到过一个女军官，我一眼就看上了人家姑娘，上去要联系方式的时候，被人家给拒绝啦。”刘信嘿嘿低笑。

　　　　“啊？班长你还有这样的故事啊？”陈忠十分惊讶，沉稳的刘信居然还藏着这样的风流韵事。

　　　　刘信嘿嘿一笑：“人不风流枉少年，当年还是太年轻，瞧着漂亮姑娘就动心。再加之当时有几个狐朋狗友在身旁，一个个起哄打赌，倔脾气上头，就冲上去试了。哈哈，结果被拒绝，现在想想都是好尴尬诶。”

　　　　“班长，那然后呢？”陈忠笑问。

　　　　“然后啊？那女军官就跟我讲，小毛孩子别胡闹，有泡妞儿这心思，不如好好的务正业。”刘信继续讲道。

　　　　“再然后呢？”陈忠又问。

　　　　“再然后啊，我就问她，什么才叫务正业？”刘信持续解释：“再之后，她就跟我讲，真正的男人，就应该背负着保家卫国的责任，为天下百姓，为人民换一份太平。”

　　　　刘信的话，让陈忠不禁动容。

　　　　“最后，班长你就来当兵了吗？”陈忠好奇的追问。

　　　　“哪有那么容易，那时候我虽然年轻气盛，可才没有那么好哄呢，人家三言两句就让我精虫上头，那怎么行呢？”刘信不由干笑起来。

　　　　“那是怎么回事呢？”陈忠讶异的挑起了眉头。

　　　　“嘿嘿，当时啊，我听到她说的话，其实心头也是很有感触的，倍受震动，差点就热血上头，拍手叫好了呢。不过，我给忍住了，就问她，是不是真正的男人，才有资格要她的联系方式啊？”

　　　　“噗……”陈忠忍不住的喷了，差点笑岔气，“班长，你可真逗。”

　　　　“哈哈，当时就冲着人家的联系方式去的，一根筋全扑上面去了。”刘信哈哈低笑：“结果人家回答，哪天我要是真当兵了，在部队里面能够遇得到，那她会考虑，和我保持联系。”

　　　　“这下你就当兵了吧？”陈忠笑问。

　　　　“对啊，男人嘛，总有冲动的时候。当初年少轻狂，听了这话跟打鸡血似的，高兴了几天几夜没睡着。后来就跟她立下约定，要是以后遇到，就做我做媳妇儿。”刘信忍不住的嬉笑。

　　　　“那后来呢？你们怎么样了？”陈忠不禁被勾起了兴趣。

　　　　“后来啊……哎，从那之后，就再没见过她。”刘信叹了口气。

　　　　“为嘛？她怎么了？”陈忠心头一沉，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刘信闻言苦笑：“当初不知道，一股脑报了名入伍，进了部队才晓得，我报名的地方，跟她不在一个军区。”

　　　　“啥？”陈忠错愕不已。

　　　　“所以，我进了部队，就再没见过她，也没她的联系方式，这辈子就错过了。”刘信无奈叹息。

　　　　“哈哈哈，班长，你这故事，可真好笑诶。”陈忠再次笑了起来。

　　　　刘信也是笑了起来，但笑了片刻，无声的叹了口气，那应该算是他至今难忘的初恋吧？

　　　　恋恋不忘，让他至今单身，回家探亲相亲时，都没有兴趣。

　　　　似乎察觉到刘信失落的情绪，陈忠止住了笑声，转而安慰道：“班长，你放心，你的心意，老天必定会有所感应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们就会在转角相遇呢。”

　　　　“嘿……”刘信笑着摇了摇头。

　　　　见刘信不信，陈忠慌忙道：“网上有句话这样说的，恋恋不忘，必有回响。所以啊，你如果真的还想着她，说不定哪天她心有感应，就跟你转角遇到爱呢？电影里都这样演的，老感人了呢。”

　　　　对于陈忠的淳朴，刘信除了苦笑，别无他法。

　　　　“诶，对了，你咋不说说你呢？你当兵的时候，啥情况呢？”眼看着陈忠耿耿于怀这个问题，刘信急忙转移话题。

　　　　陈忠闻言，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道：“我啊……其实，我们家穷，在乡下农村，我们村儿老偏僻了，十里八乡全在山里。所以，我爹妈就希望，让我当兵，在部队里要是有个好前途，以后我们家就能走出山里，进大城市里过城里人生活了呢。”

　　　　“噢，这样啊，这也没什么嘛，老一辈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刘信闻言安慰道，深怕陈忠为此自卑。

　　　　陈忠嘿嘿低笑：“其实，说这个我挺不好意思的，怕是也只有我才有这么自私的当兵理由了吧。”

　　　　“那可未必，你可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就算你是这样的理由又咋的？别瞎想，咱们当兵入伍，辛苦训练，为国民付出奉献，换一个好点的生活环境，怎么了？有错吗？我们也是人，有父母亲人，有要生存的需求。”

　　　　刘信开口劝解，开导着陈忠。借此转移注意力，他腰伤的疼痛，似乎都缓解了许多。

　第36章　生死皆兄弟

　　　　在陈忠的陪同下，转移着话题聊着，刘信的注意力被转移，疼痛好像缓解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