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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杀在最前线的铁甲军激战了一个小时，五千铁甲军士兵硬是用自己的大刀一路杀过去，尸体、残肢、血地、残旗、死马，将这里变成了屠宰场。

　　　　整整三万多清兵的鲜血沾染了这片土地，浓郁至令人头晕目眩的血腥气息，两个月都没有消散过。

　　　　直至最后一个铁甲军士兵被清军三四个士兵用枪捅死，铁甲军没有一个士兵后退过一步，一步都没有！

　　　　他们用自己的鲜血捍卫自己的荣耀！

　　　　他们用自己的性命执行了自己的承若——死战不退！

　　　　铁家军全军覆灭，一直躲在最坚固盾牌后面的火枪兵，这个时候也来不及再装弹从容射击。

　　　　火枪兵抽出训练很久，却从来没有在战场上使用的刺刀，装在枪口上。

　　　　在赫文兴的率领下，无畏地向清军杀去。

　　　　疯狂的搏杀、飞舞的刀枪、呼啸的流矢、狂躁的怒吼，凄惨的哀号……

　　　　浓郁的血腥之气冲天而起，遮天蔽日，搏杀了三个时辰，两军的伤亡已经超过6万人。

　　　　清军如汪洋大海的怒浪一阵又一阵拍打过来，郑家军就如一块坚石始终坚守。

　　　　好几次，清军都杀到郑成功面前了，都是在郑家军的拼死厮杀下，功亏一篑。

　　　　厮杀仍在继续，两军都在做苦苦支撑，谁也不愿放弃。放弃，便意味着失败，便意味着死亡！

　　　　日已西沉，残阳如血！

　　　　暮色愈沉，厮杀依旧。战斗至最关键的时刻，考验的已不仅仅是兵力的众寡、战力的强韧，更考验人的意志力……

　　　　两军焦灼着，双方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多，但郑家军人数少，局势的天平正慢慢朝着清军这边倾斜。

　　　　郑成功心急如焚，但却无能为力。

　　　　能战的士兵都上阵了，杀到最后，连文官陈永华、王忠孝等人都要持剑上前与清兵搏杀了。

　　　　郑家军上下所有人都在咬着牙坚持到最后一口气。

　　　　郑成功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咬着牙继续拼命擂鼓，激励士兵坚持下去。

　　　　“杀敌！杀敌！……”洪承畴到底是60多岁的老人，连年征战，身体早就不如以前。

　　　　现在承受巨大的压力，连续紧绷着神经，大声呼喊三个多小时，洪承畴再也坚持下去了，声音沙哑，两眼天旋地转，晕倒从马背上一头扎在地上。

　　　　一众亲卫看到急忙围上来，这个掐人中，那个拿着衣袖大力扇……

　　　　看到洪承畴从马背上摔倒，不管是什么原因，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的陈永华，死命地喊起来，“洪承畴死了！清军主将被杀了，清军败了，清军败了……“

　　　　听到陈永华的喊声，郑家军其他将士不管不顾地跟着喊起来，“清军败了，洪承畴死了！”

　　　　听到郑家军爆发的喊声，很多清兵不由的回头一望，果然没有看到清军主帅的洪承畴的身影，他的亲卫此时正围在主帅战马下。

　　　　清军惊慌失措，眼前发生的一幕实在太震撼了，充斥在他们脑中的，除了慌乱，还是慌乱，有人甚至开始大声疾呼起来。

　　　　战场上的混乱，已经引起了周围军卒的注意，主帅洪承畴阵亡的消息如燎原烈火一般，传遍了全军。

　　　　绝处逢生的郑家军士气狂飓，发起疯狂的反击，以寡击众，杀退着清军。

　　　　失魂落魄的清军将士，几乎是一瞬间将自己的战斗力从满值降到了零点。

　　　　逃，逃走，逃回自己的家；躲离这悍不畏死的家伙，躲得越远越好！

　　　　溃逃出城池的清军士卒，很快又引起清军全面溃败！

　　　　“不要逃，不准撤！”正带着清军骑兵冲杀的鳌拜挥舞大刀。

　　　　砍杀了一个又一个的溃兵，声嘶力竭地狂吼道，“洪老头没有死，那都是敌军的诡计，是敌军的诡计，都不准逃！”

　　　　鳌拜又是一刀砍下，可惜溃败的清军中的汉兵根本没有多少愿意听从他的命令，都顾着逃命了。

　第八十六章　反省

　　　　鳌拜拼命想阻止清兵逃跑，但是他一直担任副将，平时的主要任务也只是监督洪承畴，再加上身为满人，在以汉人为主的绿营军中威望不高。

　　　　一连斩杀了数十个绿营兵都没有阻挡住清军的溃败。

　　　　反倒是鳌拜率领的满蒙八旗骑兵在一片逃兵的浪潮中显得格外显眼。

　　　　郑家军火枪兵退下刺刀，点对点的射杀骑在高头大马的清兵。

　　　　砰砰声响，清兵骑兵一边想逼杀绿营军翻身继续作战，但自己却是给郑家军重点照顾。

　　　　鳌拜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死去，怒火连天，却是不敢再继续打下去了。

　　　　看着溃败的清军，再看着悍不畏死的郑家军，鳌拜狠狠地用刀背拍了下马屁股，大喝道：“走，撤兵！”

　　　　说完，调转马头，头也不回的跑了。

　　　　看到都统下令撤兵了，满蒙八旗骑兵松了一口气，忙调转马头撤退。

　　　　看着清兵败退了，郑成功终于停止了擂鼓，忍不住仰天长啸，唬唬唬……

　　　　看着败退的清兵，幸存的郑家军士兵也忍不住大笑，“赢了，我们终于赢了。哈哈……”

　　　　不少士兵笑了一会儿，手中的兵器一滑，整个人就这样扑通摔倒在地。

　　　　激战了差不多一整天，和数倍的敌人交战，耗尽了他们所有的气力。

　　　　大笑过后，不少人都忍不住哭了起来，战场上响起一片低沉的哭鸣声。

　　　　郑成功擂鼓了那么久，双只手早就麻痹了，低垂着手，看着战场上，三军用命才艰难取的胜利，不由地深深自责，如果不是自己自傲了，根本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局面。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虽然击退了清军，但郑家军其实是输了。

　　　　六万多郑家军，现在能活着的都不知道有没有两万人。

　　　　郑家军骑兵只存活一百骑不到，王起棒战死，姚国泰重伤。

　　　　铁甲军全军覆灭，刘国轩重伤。

　　　　两万刀盾兵伤亡惨重

　　　　……

　　　　自己还是太小看天下人了，也小看这个时代的人了。

　　　　自以为能凭借领先四百年的眼光，就可以纵横古代，吊打古人。

　　　　可是自己却从来没有想过，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清军在火器方面吃了这么多亏，怎么可能不长记性，不学习。

　　　　现在可不是清末，不是被满清文字狱禁锢的，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时代。

　　　　不是那种愚蠢地认为红灯照可以对付火枪大炮的年代。

　　　　知道火器犀利，皇太极才会那么重视三顺王，才会在锦州大力发展锻造火炮。

　　　　看到郑家军火器凶猛，满清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手榴弹这种简单、威力大的火器，满清要像仿制，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甚至满清还根据自己的特点，改良出更适合自己的马尾手榴弹。

　　　　因为自己的轻视，才会造成今天危机，自己真该好好地反省了。

　　　　自己不够是中人之姿，除了多一点知识外，比起那些明朝人根本没有什么厉害的。

　　　　要论玩阴的，自己怎么可能是古代这帮玩了一辈子阴谋诡计的官员的对手。

　　　　郑成功看着战场上受伤的士兵正痛苦的呻吟着，存活的士兵这个时候也开始救助伤兵。

　　　　虽然这次打退了清兵，但巨大的伤亡让郑家军上下都垂头丧气。

　　　　受了轻伤的士兵们三三两两地搀扶，士气低落。

　　　　士兵们低着头，没人愿意开口说话，整个郑家军都弥漫着一股哀鸿。

　　　　看着他们，郑成功深吸了一口气，昂首走向士兵。

　　　　士兵可以悲伤、可以沮丧、可以害怕、可以逃避、甚至丢掉手中的兵器做个逃兵。

　　　　但身为大将军的郑成功却不可以，他必须永远坚强的走下去。

　　　　就算前面是条死路，他都要让这些士兵相信他可以带领你们杀开一条生路。

　　　　可以一个人躲在角落哭泣，但永远不要让别人看到你软弱的一面，这就一个领导的宿命！

　　　　郑成功可以读书少，可以不懂谋略，可以不懂内政，但却是不可以没有担当。

　　　　是自己的责任，就要勇敢去承担。

　　　　郑成功一路走过去，扶起那些累到的士兵，拍拍这个将领的肩，查查那个士兵的伤。

　　　　郑成功走进士兵中心，站上一块大石上，朝着士兵大声喊道：“你们都是好样的！你们做到了，你们可以做到的所有事情。你们没有退缩，你们没有害怕、你们敢于冲锋，你们敢于去跟敌人厮杀。你们用生命捍卫了一个郑家军的尊严，用生命捍卫了整个汉人的尊严。你们用刀、用箭去告诉了那些该死野蛮人，告诉他们：我们是不可战胜的！告诉他们：我们已经站起来了！颤抖吧，我们将用铁和血去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今日这样的结果，不是你们的错，是我的过错。是我太过骄傲，是我轻视了敌人，才会让郑家军损失惨重，这是我大将军的失职，对不起！”

　　　　说完，郑成功站直了身，双手抱拳朝着士兵俯腰道歉，如是三下。

　　　　士兵看到郑成功的动作，脑海中浮现平时大将军对待自己这些士兵的情景。

　　　　暗示发放高额饷银，每日三餐管饱，这是大明士兵从未有过的待遇。

　　　　而且郑成功以大将军之资跟着自己一起艰苦训练，跟着自己吃一样的伙食，更是大明文官武将中闻所未闻。

　　　　行军打仗，大家都休息了，大将军却还是要巡察军营，挑灯商讨军情。

　　　　其实大将军比我们这些士兵更加辛苦。

　　　　不少士兵哽咽，“大将军……”

　　　　郑成功抽出龙泉宝剑在自己的手掌心划了一下，鲜血顿时滴滴往下掉。

　　　　郑成功举起自己流着血的左手，高喊：“吾明严在此，以血起誓，今日之事，他日必血债血偿！”

　　　　刘国轩、赫文兴几个人大喊：“血债血偿！”

　　　　更多的人哄道：“血债血偿！”

　　　　全体郑家军吼道：“血债血偿！”

　　　　声音直冲云霄，让天地为之震撼。

　　　　郑成功的激励，以及将失败的责任自动拦在身上，让这些士兵慢慢释怀，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郑成功从大石上走下来时，看到的士兵眼神中也不再是迷茫、担忧。他看到的是勇气、看到的是坚韧、看到的是忠诚。

　　　　郑成功松了一口气，总算将军心拉回来了。

　　　　陈永华走到郑成功面前，说道：“大将军，一旦等清军恢复过来，我军就有危险了，还是快点退回安庆。”

　　　　郑成功听到立马反应过来，虽然杀退了清军，但清兵还有十几万大军，不是郑家军两万多一点的残兵可以对付的。

　　　　看到士兵休息的也差不多了，郑成功忙喝令鸣金退兵。

　　　　还清醒的士兵急忙拉起摊在地上的战友，不少人都相互搀扶着慢慢走回安庆。

　　　　郑成功等大将军这个手都下马跟着大军一同走路回去，马匹都留给那些重伤不能行走的伤兵了。

　第八十七章　祸不单行

　　　　洪承畴晕倒，清军一溃三十里。

　　　　在一众亲卫的护卫下，洪承畴安然地退了下来。

　　　　一到安全地方，几个随军大夫急忙对洪承畴展开救治。

　　　　行军散、中暑药、掐人中……

　　　　一系列措施后，洪承畴才悠悠醒来。

　　　　一醒来，洪承畴立马大喊：“现在战况如何？”

　　　　听到主将这一喊，亲卫都沉默了。

　　　　洪承畴心生不详，抬起头巡视了一遍。

　　　　亲卫低头不语，鳌拜那些清将却是怒目而视。

　　　　洪承畴问：“败了？”

　　　　鳌拜一听顿时大喝道：“如果不是你这个狗奴才，大清早就拿下郑海寇那个狗贼的脑袋了。洪承畴，你可知罪？”

　　　　汉将张大元听到立马反击道：“如果不是为了大清，洪太博怎么会三个月跨六省，击败孙可望、激斗郑成功，又怎么会累的晕倒。洪太博对大清忠心耿耿，何罪之有？”

　　　　鳌拜骂道：“因为这个狗奴才，郑狗贼逃脱，我大清这次损失惨重……”

　　　　张大元反斥道：“击杀大西军十几万兵马，斩杀郑家军三四万，这等战绩，比起某些无能之辈，是好的太多了。”

　　　　鳌拜听到立马反省过来，这帮奴才竟然是讽刺满将，顿时大怒：“你们说什么……”

　　　　张大元、马豹子、刘芳名几个汉将站在一起对持满将。

　　　　一时间，小小的军帐中剑拔弩张，气氛紧张。

　　　　洪承畴一看大喝，“住口！”

　　　　听到主帅的喝令，满将和清将才停止相互对骂，看着洪承畴。

　　　　洪承畴沉思了一会儿，对说道：“现在郑家军是什么情况？”

　　　　张大元回答说：“回大将，据探子回报，郑家军正朝着安庆退去！”

　　　　洪承畴听到，叹了一口气，说道：“令大军休整半天，然后出发攻打安庆！”

　　　　大惊，说道：“大人，你的身体？”

　　　　洪承畴摇了摇头说道：“我的身体没事，我军损失惨重，郑家军也定然好不到哪里。这次是擒拿郑成功最好时机，万万不能错过！”

　　　　鳌拜讽刺道：“洪太博身体那么虚弱，还是安心养病的好。这次攻打安庆就不需要你操心，还是让我来吧！”

　　　　洪承畴没有理会鳌拜的讥讽，依然淡然地说道：“有劳鳌总管挂念，洪某身体安好，这次事关重大，还是让洪某主持的好。”

　　　　说完不等鳌拜的回话，洪承畴下令道：“众将士下去准备，三个时辰后出发！”

　　　　等齐声喝到：“得令！！”

　　　　鳌拜看到大怒，但又无可奈何。

　　　　洪承畴到底是主帅，鳌拜如果敢违抗的话，他可以直接以七禁五十四斩，军前斩杀。

　　　　……

　　　　安庆城，一众郑家军回到城内时，安庆的百姓大吃一惊。

　　　　早上出发的时候，郑家军可是兴高采烈、气质高扬。

　　　　怎么现在回来的时候，却是满营带伤，人数锐减。

　　　　一时间，安庆城谣言四起。

　　　　留守的黄庭只能派兵管制，宝庆城开始了戒严。

　　　　城内的大夫都被抽调，救治伤兵。雇佣了一千多青壮，去战场收拾战死的郑家军尸体。

　　　　文官武将都忙得脚不着地。

　　　　从药堂慰问了伤兵以后，郑成功回到了安庆的府衙。

　　　　王忠孝四处奔波，终于将伤亡统计报告完成了。

　　　　“王起棒、

　　　　“铁骑镇王起棒，铁甲军杨祖、杨正，前冲镇蓝衍，中军镇张英、林胜、陈魁，参军户官潘庚钟……不幸遇难！”

　　　　“铁骑镇阵亡四千八百五十九人，五千铁甲军全军阵亡，刀盾兵阵亡一万六仟四百九十七人……大将军，这次我军伤亡惨重，总计伤亡了四万一千三百六十六人。”

　　　　听到这个伤亡数据，郑成功心里是一阵心痛。

　　　　这些都是百战老兵啊！

　　　　都是军中的中流砥柱，就因为自己的大意、骄傲，才会遭此大败的。

　　　　自责、悔恨充斥着郑成功的内心。

　　　　看到大将军沉默，王忠孝说道：“大将军……”

　　　　郑成功摆摆手，说道：“我没事，你继续！”

　　　　王忠孝听到继续说道：“我军伤亡惨重，但清军这次也没有逃到好处，伤亡比我军更重。据尸首统计，共计斩杀了清军十二万八千九百多人。大将军，现在因为我军的伤亡，安庆城谣言四起，城内百姓人心惶惶，有不少富户携带家眷逃出城，要去往其他地方避难。大将军，下官以为不如将战场我军缴获的清军金鼓旌旗，在城内游展，让百姓观看，同时大力宣扬我军战绩，令民安心！”

　　　　“嗯，长儒，这事你去办吧！”

　　　　“是，大将军！”

　　　　王忠孝出去办事了，郑成功又陷入了沉默。

　　　　良久，郑成功开口说道：“复甫，此战过后，我军还有能力继续攻略湖广吗？”

　　　　陈永华摇了摇说道：“大将军，攻城夺地后，需要兵马驻守。连占安徽、江苏二省，我军的兵力已经捉襟见肘了。若是再继续攻打湖广，纵然能够攻下，也无兵马可驻守。届时清大军回师返击，岂不是自取灭亡？”

　　　　郑成功听到更加悔恨，如果不分兵，不自傲的话，现在的局面就不会是这样了。

　　　　陈永华拱手劝说道：“大将军，我军连年征战，是时候该休整一下，修养生息了！”

　　　　郑成功叹了一口气，说道：“嗯，复甫之言，我记住了！”

　　　　为了更好的执行王忠孝的计策，郑成功带着警卫营骑着雪白的宝马，从宝庆城正西门一路，敲锣打鼓的游行，大军背后是十几车的清军金鼓旗帜。

　　　　百姓扶老携幼，满路瞻观，

　　　　看着那么多沾满血迹的旗帜，百姓惊呼连连。

　　　　五六十个早已经得到好处的帮闲挤在人群中，“你知道吗？这次郑家军可是斩杀了十几万清军，看到没有，那些器械、金鼓就是缴获的！”

　　　　“郑家军又大胜清军了，郑成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