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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王侯-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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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杰心内如同猫抓,这李家大姐儿,怕果真是个尤物了。

在这种想法的鼓动下,他几乎是前后脚跟着那丫鬟就冲进了屋子,接着就听到一声呵斥“什么人如此放肆,居然随便就闯到别人屋子里来,还不出去!”

这声音冷如冰霜,可是听到耳中,却让人觉得如同仙乐般悦耳。抬头看去,见正中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妇人,生的眉目如画,肤白如雪。即使以钱杰的阅女无数,也不曾见过这般绝色。

看穿戴,也是一身富贵人家夫人的打扮,而端坐在那里的气度风仪,又似一个贵妇人,竟是看不出她的实际出身。在她身边,那名丫鬟正气急败坏的对着钱杰指指点点,显然是在告状。

这妇人一张俏脸如罩寒霜,怒喝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就这么闯到别人家里来,难道不知道这家里有女眷么?”

钱杰在京中最喜欢的就是这等良家女,将这样的贵妇剥的如同白羊,然后听她们哭喊救命乃至哀婉求饶,是他的乐趣之一。因此这妇人虽然从穿戴到举止,都与这个院落格格不入,但并没让他因此警觉,反倒是放肆的一笑

“这位夫人,我说过了,我不是坏人,而是皇孙。现任右军都督府左都督,锦衣卫指挥使,朱杰。你是不是李月娥,李大姐儿?我告诉你,你的官司犯了,杨承祖倒台了,他保不住你了。按说你是逃不掉一刀了,可是谁让我怜香惜玉呢?是舍不得看你这样的美人被砍头的,快跟哥哥回去,让我好好疼疼你。保证你锦衣玉食,从此吃喝不尽。”

“皇孙?”那妇人听他报出这个身份,神色上反倒舒缓了一些。这种舒缓,并不是因为对方报出身份而无可奈何,相反倒是带了几分戏谑。“原来你居然是皇孙么?可是据我所知,当今万岁并无子嗣,又哪来的你这么大的孙子?”

“我爹是天家的螟蛉义子,我自然就是皇孙了。小娘子,以你这样的人才,若是埋没在滑县就太可惜了。跟哥哥进京去,我一定会好好待你,让你过吃香喝辣的好日子去。”

“哥哥?”那妇人脸上的怒意渐去,反倒露出笑容来,只这一笑,就如同寒冰解冻,又似黄河水清,钱杰的眼睛都快掉了出来。“你知道我是谁么?我告诉你,我可不是李月娥。”

“不是就不是,那又有什么要紧,总之,你在这个房子里就对了。我告诉你,李月娥司通杨承祖事发,现如今杨承祖已经被捉了,就等着人头落地了。你在他女人的房子里,也脱不了干系,若是不跟我回去,就这一场官司,就能让你家破人亡。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你的,来来,咱们亲近亲近。”他一边说,一边向前凑过去,就想去捉这妇人的手。

那妇人掩口一笑道:“哦?听你这么一说,我似乎除了跟你以外,就没有其他选择了。这可不大好办呢,你对我倒是情真一片,可是我有相公的,而且我相公就在这院子里,你说这可怎么办?”

她男人也在?这可真是太完美了。钱杰非但不惊,反倒大喜,有什么比在丈夫的面前亲犯他的妻子更让人觉得兴奋呢?待会让几个手下按着她的丈夫,让他看着,钱爷是怎么弄他老婆的,那情景已经很久没享受了。

他哈哈笑道:“你相公?那又怎么样呢?让你窝在这等小地方,一看就是个窝囊废,就算他出现在我面前,哥哥也不怕。这找男人啊,可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像你这么美的女人,可不能随便找个废物,就把自己交代了。”

“是这样么?你是说,我的相公是个……”说到这,这女人又是一阵掩口微笑。

她生气的时候就是绝色,笑起来的样子,就真是三千佳丽无颜色。钱杰几曾见过这等美人,只觉得魂飞魄散,下意识的应道:

“没错,你相公是个废物,他如果够胆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一拳打的他满脸开花,让他主动跪下认错,写下休妻文书,给你自有之身。”

“那倒不用那么麻烦。”这女子微笑道:“我相公虽然没有出现在你面前,可是就站在你身后来着,你回头就可以看到他了。只是外子这人,脾气不大好,如果有什么冒犯,皇孙可要多担待一二。”

钱杰一听这话,回头望去,不知何时,一个中年男子已经站在身后。这男子身形适中,生的白面黑须,二目有身,一身明黄绸衫,似是个富翁打扮。可是此时,已经将衣服的下摆撩了起来,又将袖面高高挽起,一副准备好与人撕打的模样。

一张本来颇为英俊的脸,因为愤怒显的有些扭曲,两眼似乎要喷出火来,用手指着钱杰道:“皇孙?就是你要抢我老婆是吧?来啊,我就站在你面前的,过来单挑啊!”

第二百四十八章自投罗网(四)

钱杰初一打量,就觉得这男人有些眼熟,等仔细看了几眼,忽然就觉得一阵气血逆流,原本汇聚于下半身的血快速的流回了头部。眼前阵阵发黑,两腿发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磕头不止道:“微……微臣……见过陛下……万岁,万万岁!”

他是跟着钱宁去过豹房的,虽然没机会近距离接触皇帝,但是就算远远看着,也足以保证他记住皇帝的长相。为人臣者,如果连自家老板的模样都记不住,那还做个什么官,还是趁早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这个面目颇为英武如今正怒不可遏的中年男子,正是正德天子朱厚照,自己刚才,调系的是皇后?任是谁遇到这种事,一身胆气,也会消掉九成。再者看正德那副气冲牛斗的模样,就算是钱宁在此,也只有跪地求饶一途,哪还站的住?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几个面目陌生的汉子,已经将钱宁带来的人制住,这些南镇抚司的锦衣,在腾骧四卫的内廷好手面前,连反抗的胆子都没有。这个时候个个吓的都跪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

正德的愤怒并未因钱杰的下跪而有所消减,而是气愤的挽着衣袖“我是废物是吧,我是没用的窝囊废是吧,我老婆选中我是有眼无珠是吧,你好象还要打的我头破血流来着吧。起来啊,咱们俩一个对一个,我保证没人帮忙,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打的我头破血流。就算你爹钱宁,也是我手下败将,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我打?”

他越说越气,上前来飞起一脚,将钱杰踢了一个筋斗,一路滚了出去。这一脚分量不轻,将钱杰踢的满脸是血,可依旧要挣扎起来,照原样跪好。

“皇孙是吧?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么大的一个孙子啊。当孙子的要抢祖母,这是要斩立决的吧?江彬,给我滚过来。”

一声应诺,一个身形健壮,膀大腰圆的虎躯大汉从一边小跑着过来,跪在地上磕头道“孩儿在此,不知义父有何吩咐。”

江彬此时的装束,与一个普通富户家的护院没有什么区别,头戴英雄巾,身穿武士服,背后还背了双刀。一张脸生的甚是可怖,怎么看也像极了个山贼转行的护院,谁也想不到,这就是堂堂的平虏伯爷,总督东厂、锦衣卫,当今朝内第一号遮奢人物。

“江彬,你说你这差事怎么当的,为什么把这么个玩意给放进来。要是在外面就把他剁了,不是一了百了?现在我生气,很生气,你说,这该怎么办?”

“回义父的话,按着江湖规矩,钱杰惹了事,是他爹管教无方。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把钱杰扣在这里,让他爹带着银子前来赎人。如果大家谈的好呢,他就能把人领回去,如果谈的不好,那就拔出刀来,一路砍下去。”

“说的好!”正德拍手道:“这个规矩,我很喜欢。那就这么办吧,来人啊,把这个我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孙子给押下去,好生招待着。是这么说吧,我记得就是这么句话,反正我的意思你们明白的。然后放个人回去给钱宁送信,让他过来讲数,否则的话,朕就亲自去找他。我说,这什么味啊?”

钱杰已经吓的屎尿俱下,空气中渐渐传来了臭味。看那美妇人微皱娥眉的模样,正德忙一挥手,“没看到刘娘娘都皱眉了么?还不赶紧把人拉下去,再把这里打扫打扫,用上好的熏香熏一熏,如果还有臭味,就给我去死。”

江彬连连点头,接着一阵的忙和,正德又道:“对了,江彬,你给我跑一趟,去把钱宁提来,我要当面问问他,这是谁的主意。”

“义父放心,这事交在孩儿身上就是。”论年纪,江彬比正德还要大十几岁,可是喊起义父来,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相反倒是很畅快的就一路小跑着出去。

等到房间里没了人,正德才踱到那妇人身边,脸上的神色,也由方才的愤怒变成了一点小小的炫耀,仿佛是一个刚刚从外面赚了笔横财回来的丈夫,在向妻子夸耀自己的得意。

“老婆,相公棒不棒啊?要不是那孙子自己怂了,我们两个打一架的话,我告诉你,也一定是我赢,你信不信?他那德行的,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我当然知道了,我的相公是威武大将军镇国公,是能在宣府手格蒙古鞑兵盖世英雄,就那样的恶棍匪人,又怎么是你的对手呢?好了,快坐下吧,我就说了,做饭这种事,交给女人就好,你个大男人怎么能去做那些事呢?你看看,你要一开始就在这,他又怎么敢放肆呢?”

正德嘿嘿一笑“那杨承祖我听说就给他的女人做饭呢,朕怎么能比他差劲呢?不就是做饭么,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做饭很厉害的,等会你尝尝就知道了。再说我要是一开始就坐在这,又怎么能遇到这场好戏?江彬也是知道我的想法,才把人漏进来,否则的话,他们这几个人,怎么进的了门?”

“好啊,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想看我被人欺负啊?”那妇人方才一副雍容华贵的贵妇模样,可是此时就成了一个向丈夫撒娇的小妇人,在那里向正德撒娇。而正德则忙着哄她,陪了一阵小心之后,才笑着问道:“那两姐妹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不就是哭,然后说着离别之情,接着又哭。怎么,是不是你动心了,想要把她们两姐妹收下?我就知道,你们男人都是一样,你当初说杨承祖太贪心,要受点教训,结果你还不是一样?是不是对我腻了?”

“没……没的事,这是冤枉啊。天地良心,这简直是冤枉么。”正德天子在这美妇面前,就像个陷入初恋的小伙子,生怕对方吃醋,连忙的叫起撞天屈来。“你看看,李家那二姐儿跟我见面后,我连正眼都没看过她,哪有那些想法?”

他说到这又是一阵得意的微笑“我这不是琢磨着么,姐妹两个跟了一个男人,见面之后是不是得打起来?姐妹夺夫,那多好玩啊,我想着要是打的厉害的时候,要不要递把刀进去,在京师里,可是看不到这个热闹。哪有其他的想法,我有你啊,就都够了。”

那美妇温柔的一笑,在他脸上抚着“你啊,就知道哄人,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二姐儿是我救命恩人,可不能让她做了寡妇。杨承祖的爹又是救命恩人,若是他真出了闪失,你的面子往哪放啊。”

正德得意的一笑“我说过了,杨承祖欺负你的救命恩人,所以得受点教训,吃点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不过不会伤筋动骨,至于生命危险,就更不会了。武定侯已经过去了,保证不会有事的。姐妹夺夫这种好玩的事,可是不容易看到,别错过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自投罗网(五)

钱宁派出去钱杰抄家后,并没认为会出什么问题,只等着这个儿子的捷报。按着往日的经验,这时间不会太长。毕竟是一个锦衣小官,能有多少家产,还用的着多少时间么?可事实是,这人一去就没了音信,连派出去的人,都没了影子。

他正在这琢磨着发生了什么,忽然有人送了张拜贴进来,这里是个秘密据点,什么人会往这送拜贴?可等他看了上面的名字,可是怎么也坐不住“武定侯郭勋?人在哪?”

“郭千岁就在外头候着,等着大都督召见。”

“快请……不对,等一下,本官亲自带队迎接。”

大明自从土木之变之后,勋贵基本就没了权柄,大多只是在朝廷里混吃等死吃份俸禄,实权已经无限趋近于无。洪武朝构造的文、武、太监互相制衡的体系,已经差不多被破坏殆尽。

像江彬,就靠着正德的恩宠,敢让成国公朱辅在自己面前下跪,这就是勋贵整体没落的说明。若是在洪武朝有人敢如此行事,有十个江彬,也早就被打死了。

只是郭勋得算是勋贵里的异类,他执掌三千营,后又在两广总督军务,算是勋贵这艘破船上难得的一个能够挑梁的人物。他现在在中军都督府挂左都督衔,督掌团营,乃是镇守京师的要角。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滑县,这无法不引起钱宁的重视。

他和郭勋没有什么深交,郭勋能主动拜访,应该不是出于什么私人事务,多半是为某个人物担当传声筒。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面子,能惊动郭勋担任传声筒,又要传递的是什么消息,这些都让钱宁不敢等闲视之。

郭勋今年四十开外,生的体形魁梧,行动干净利落,身上也带着很浓重的武人作风。钱宁及南镇抚司的一干人马群星拱月一般,将他请进客厅之内,郭勋坐下之后也不客套,开门见山问道:“钱都督,听说你捉了个滑县的锦衣官,好象是叫杨承祖的,对吧?这事有没有啊?”

“千岁,这事是有的。怎么,您和杨承祖认识?”他虽然认定自己儿子的死和杨承祖有关,迫切的想把置于死地。可是郭勋这种超品勋贵,且又是手握实权的,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为好,两下最好不要发生冲突。

他已经想过了,如果郭勋真要出头保人的话,他不但会放人,还会给杨承祖陪个不是,再把这一切的责任推到别人头上。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犯的上或犯不上的问题。

“本侯跟他不认识。”郭勋摇了摇头“可是当初在宣府那一战,本侯也在。杨大兴救驾捐躯,我算是亲历者。我不知道他惹了什么样的麻烦,也不想干涉你南镇抚司的公务,只是想去看看他,这总不违反什么规矩吧?”

“千岁说笑了,这点小事卑职自当从命,就算您说要把人带走,卑职也无意见。来人啊,带千岁下去看看。”

地牢内,那呼啸的皮鞭,还在杨承祖身上制造着一道又一道的血痕。这使鞭的汉子手段高强,让人既能受到巨大痛苦还能保持清醒,不至于一鞭子下去就把人打晕了。如果只把人打晕的话,后面的鞭子就只能放血,不能起到施刑的作用。

见郭勋下来,那行刑的千户的鞭子在空中打了个爆响,一时似乎有些发呆,不知道鞭子是该落下去,还是该停下。钱宁这时也跟着郭勋下来,见到杨承祖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模样,他面色一沉

“胡闹,谁让你们把人打成这样的?我不是说了么,让你们问案,谁让你们动用这种酷刑的。都是自己人,谁让你们当敌人待的,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郭勋一摆手道:“钱都督何必如此?你们锦衣卫的手段么,大家心里都有数,本侯也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大家都不容易是吧,不过呢,故人之后被打成这样,本侯确实有点愧对亡人了。我这里怎么都好说,待会天家见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讲了。”

“侯爷,这真的不是我的意思,我们南镇抚司一向都是讲究以德服人的,是他们自作主张,不是卑职的意思。您……等一下,天……天家?”钱宁听到这,脸色一变“千岁,您是说天家……”

“天家要亲征宁藩,现在已经到了滑县,我就是伴驾过来的。”郭勋哈哈一笑,似乎说着跟钱宁无关的闲事

“你知道的,本侯就是劳碌命,想要闲下来都做不到。在京里团营的事忙的我手忙脚乱,天家一动,我又得随驾而行,不比钱都督逍遥啊。咱们天家又是念旧的,到了滑县就想起当初宣府那边,有一个姓杨的锦衣,为了救驾捐躯了。这事很好查的,一查,就查到这个杨承祖袭了职。天家就说要见见这个杨承祖,看看他混的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他,你说本侯是不是该把他带去给万岁看看?”

钱宁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摔到地上,多亏身边几个人把他扶住了。“都督小心。”

他不是很在意杨承祖是天子救命恩人之后这个身份,虽然说功高莫过救驾,可是大明朝立过救驾功的大臣不少,皇帝很难照顾的过来。再者,皇帝日理万机,不大可能记住没一个曾给过自己恩惠的人。

只要自己圣眷不失,就算把杨承祖打的再狠一些,也不过是罚点俸禄,但不至于有太大的问题。

他真正在意的是,万岁离京,为什么没人通知自己?自己可是天家身边的亲信,还是螟蛉义子。如果连万岁出京这种事,自己都不清楚,那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万岁已经对自己不再信任了,所以不想让自己掌握他的行踪。

钱宁把自己的定位就放在佞幸之臣上,一个佞臣,如果失去了圣眷,那结果只能是死的不能再死。难道自己出京这短短时间内,京师里又发生了变化?

他咽了口唾沫“千岁,这是怎么回事,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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