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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王侯-第3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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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花名册,大声念道:“王祥!李贝!”

这两人一个是理刑千户,一个是掌刑百户,是东厂督主以下,唯一有官身的主。与锦衣卫的情形不同,东厂百户侯,锦衣百户狗,掌刑百户,差不多就能和锦衣堂上官分庭抗礼,到了理刑千户这一层,基本就可以看做锦衣指挥使这个身份。

这两人都是中年人,身手矫健,目光炯炯有神,一看就是身怀上乘武艺,精明干练之人。杨承祖看了两人一阵“王祥、山东人,鹰爪王门下学艺,大力鹰爪功已有恩师九分功力。李贝,出身锦衣,后选入东厂,屡立战功。壬午之变时,曾斩杀过胡虏游骑,没说错吧?”

到了东厂堂官身份的,锦衣卫里也会建立相应的档案,杨承祖想要掌握这些并不困难,不过他能把这两人的身份记的这么熟,可见还是做了功课。一般来说,上位者对于下级的资料记的这么清楚,多半就是要有任用,两人点点头,等待着下面的话。

却见杨承祖面色忽然一寒“你们两人既然这么喜欢打仗,那就不要在东厂做了。本官已经帮你们想好了去处,充军延绥,到那里有的是仗,由着你们打个痛快。来人,把他们拿下,给我送到延绥去。”

这命令来的突然,两人甚至来不及反应,就有几名杨家的护卫举起了火铳,另外几个身形壮硕之人,则从不同的方向扑来,将两人牢牢按住。

这两人并没有反抗的表现,只是不停申辩道:“冤枉!我们无罪!我是朝廷命官,你无权如此……”

“你们错了,我有权。本官是东厂督主,赏罚由心,升降随己,万岁已经给了我全权,把你们发配,也是本官的权柄所在。尔等,有谁不服么?”

霍虬手脚利落的搬来一把大椅,杨承祖就这么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岳飞像之下,目光如电一般,扫视着东厂众人。人群中,似乎有人想说什么,还有人的身子动了动,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没人有继续的动作。

“很好,看来东厂还没烂到家,至少知道,拿谁的钱,听谁的管,这还有点救,比这两个不开眼的东西强。这样,我可以让你们做个明白鬼,王祥、李贝,他们两人私下与朝臣勾结,万岁要捉的人,你们居然敢事先放消息出去,让他跑路。你们的脖子上,到底长了几个脑袋!让你们充军发配,那得叫皇恩浩荡,要按着我的想法,你们两个就该人头落地。”

“他……他是冤枉的。”李贝被几个人按在地上,脸紧贴着地,神色很是痛苦。虽然是同僚,不久之前还可能在一起说笑话,谈天说地,但是新任长官动了真格的,并没有谁胆大到在这个时候放水。

杨承祖哼了一声“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他是不是冤枉的,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我们东厂是一座庙,只供一尊神,那就是皇帝。万岁说什么,我们做什么就好了,让抓谁就抓谁让查谁就查谁,你查他没问题就向上禀报,然后上面说抓,你就抓了。事主不忠,这是我们做番子的第一大忌。你们两个犯了这样的忌讳,还有什么可冤枉的?来人,把他们拖下去!”

几名杨家的护卫,七手八脚将人向下拖拽,杨承祖看了一眼身边,漫不经心的点了点手“王虎臣、霍虬。”

王虎臣是王铁头的大名,他听到点他的名字,兴奋的向前一步,声音都有些颤抖的回答“标下在!”霍虬的声线虽然平和,但是身子还是在微微的发抖,显然他们都意识到,一件天大的造化,即将落到他们身上。

“王虎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东厂的理刑千户,霍虬你就是掌刑百户。你们两个都是我信的过的人,今后一定要通力合作,做的好有赏,做不好的话,虽然是自己人,也别怪我手狠!这些儿郎,以后都是你们的部下,发赏的事,就由你们自己负责,我在这里看着,看看你们做事,能不能服众。”

他先声夺人,一来之后就把两位负责官员解决,又任命了自己的心腹,摆明就是要占地盘。原本东厂的势力就是一盘散沙,在他一手银子一手钢刀的策略下,没形成什么抵抗,就顺利完成了接收。

与锦衣卫不同,东厂里成员鱼龙复杂,从江湖上吸收了大批人物进来。这些江湖人大多数路数不怎么正,躲在东厂里不但可以逃避江湖仇家,还能作威作福,干活还是肯卖命的。

杨承祖在东南杀倭寇时,手上也招揽了不少江南武林的高手,这下有了东厂,他们也就有了去处,人手上倒是很充沛。王铁头和霍虬,都是新官上任急于立功,刚刚发了犒赏,就向杨承祖请令。

杨承祖将两人带到密室里,面色严肃道:“你们请令,这一点很好,至少知道干活,好现象。我现在确实有任务要交给你们,不过事关重大,千万要保密,谁要是走漏风声,别怪我手下无情。咱们内部,有一只鬼,首先要做的,是把鬼捉出来。另外,我这里有一份名单,你们去给我查清楚这上面的人……”

第九百二十九章永淳公主(一)

正如当日在金殿缴旨时,面对言官的弹劾,杨承祖一言不发一样,当时的默默承受与现在的反击,都同样有必要。当时杨承祖挟战功而归,如果在金殿上寸步不让,咄咄逼人,难免给皇帝以居功自傲,桀骜不驯的印象。即使是彼此之间交情好,当时不说什么,心里也难免会有芥蒂,日后终究是个问题。

现在他若是不报复,同样会让天子觉得,这人心机过于深沉,可以做到宠辱不惊,一样不是好事。所以他这次反击,算的上是奉旨行事,只要不做的太过分,天子是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报复,也是天子对他酬劳的一部分。

曾经的天子宠臣,翰林院编修徐阶,就在会操结束后,被外放到广西那边去做知县。徐阶是嘉靖二年探花,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嘉靖登基后,第一批招收的进士,算是天子门生。

不出重大意外的话,本来应该是皇帝的心腹,重点使用,在翰林院混些资历,可以做京官,即使外派,也该是升格。这回以平级外放,又是去的广西那种地方,显然就是贬谪。对他的处置,显然就是皇帝层面出手,为杨承祖出气。

这种报复只要有理有节,不要扩大到太高的级别和太大的层面,皇帝是不会干涉的,再收拾一些突然与杨记中断合作的商人、士绅,皇帝就更不会反对。不管是两个新上任的东厂堂官,还是下面的办事人员,或者想着立功,或者想着保住位置,有的干脆就是想着重振东厂声威。

总之基于各种原因的人们,以高速行动起来,京师内外一时间鸡飞狗跳,已经有几名六部小官及商人被东厂带走,家属哭天抢地的到处去求情,下面就是敲竹杠的事了。

与憨直的王铁头相比,霍虬为人更为阴沉,心机也多,虽然他的位置在王铁头之下,在东厂里反倒是比王铁头更为吃香。几日时间里,身边已经聚拢了一批人手,为其四处奔走。

他们今天盯上的,是五城兵马司的一名巡城御史,在他家对面,一处茶棚里,霍虬带着十几名番子在那里喝茶,一名番子小声的禀报“这个曾显南啊,确实是个硬骨头,您看,他们家住的这破房子,还是租来的。手脚干净的很,查不到什么弊病。”

霍虬哼了一声“你们就是一个字,蠢!督主的话,你们都忘了么?我们是刀,只要负责斩人就好,其他的事,不要多想。他没问题,你们不会让他有问题么。哼,敢和咱们督主作对,还要封咱们杨记戏楼的门,这样的人不收拾,将来不是所有人都要踩到咱脸上了。跟我做事呢,可以多拿一点,多占一点,没什么关系,只要一条,长点脑子!”

几名番子不住点头,称赞霍虬英明,一名番子无聊的向外观望,希望从这座破房子里,看出什么端倪。忽然他一拉霍虬“霍掌刑,你快看,那不是咱督主么?他旁边那个小倌是谁啊?眉清目秀齿白唇红,生的好俊啊,难道是他老人家的得宠娈童?”

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记耳光“混蛋!咱们督主我最了解,他只好美女,不好美男。什么栾童,肯定都是不喜欢的。你他娘的……”霍虬边说边看,随即眼睛也直了。杨承祖身边,赫然一名相貌俊美的文生公子,两人手拉着手,形象很是亲近,这是什么意思?

那名挨打的番子问道:“霍掌刑,要不要我们过去施个礼?”

“别乱动。根据我的经验,这不知道是督主新看上的哪位姑娘,女扮男装出来玩,我怎么看着她这么眼熟啊。像谁,一时想不出来。娘的,不对劲,为什么有人缀着督主,难道那女人是有丈夫的?阿宽阿标,你们两个去叫人,周围的人能叫多少叫多少,把那些跟踪的人挡住,其他人跟我暗中跟随保护督主。这个什么曾显南,将来慢慢的对付他。”

时间倒回一个时辰以前,地点则是皇宫之内。

杨承祖这次进宫,既是来看望蒋氏,也是受了委托,来开解永淳公主。时间距离选婿的文会越来越近,但是永淳的态度,依旧是那么冷淡,似乎对于选驸马乃至于生活都没了兴趣。

作为母亲,蒋氏可以容忍女儿不嫁,但不能容忍女儿每天萎靡不振,精神恍惚。虽然她对女儿的关注远不如儿子,但终归是自己骨肉,她有点担心,女儿会不会在这种状态中出什么问题,也知道女儿和杨承祖很投缘,就只好请他来开解一下。

如果不是杨承祖已经成亲,蒋氏是打算让他娶了永淳的,这样至少可以保证自己的女儿不至于受罪,能有一个真正对她好的丈夫。现在看来,这种想法注定是没可能实现的,但是对于女儿和杨承祖的亲近,也没表示过反对,反倒是很乐意永淳有个谈的来的朋友。

这也是她对杨承祖的信任,相信这个自己看做儿子的心腹,是不会也不敢对永淳有染指之心。两人这样的接触固然有点大逆不道,也总比女儿窝在宫里病恹恹,随时可能玉陨香消来的好。

固然明朝公主不怎么受待见,但是当连续两个驸马出问题后,蒋氏也开始觉得自己对这个女儿有所亏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试图予以弥补。甚至连出宫散心这种大逆不道的要求,也破例批准了。

永淳的居处位置比较偏僻,说好听一点是幽静,说难听一点,就总觉得像是冷宫,没什么人气。等到了宫外,这种气氛就更浓烈一些,只有几名打扫卫生的宫人的在那里扫地,越发显的阴森恐怖。

以杨承祖现在的权柄,如果有个类似容嬷嬷之流的人物欺负永淳,他是不介意出手打发掉的。但是这里显然连这么一位恶宫女都没有,永淳就那么躺在床上,仿佛一支在阴暗的角落里,孤独开放的花朵,随时可能在不经意间凋谢。那种感觉,让他觉得心里莫名的一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逃亡与追杀的夜晚,耳边又响起那深情的告白。

见到姐夫的喜悦,似乎给了少女无穷的活力,永淳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来到杨承祖面前蹦跳着“姐……杨大都督,你来看我了啊,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见我了。我……我现在不好看,你先出去,等我打扮一下,再来见你。”

她话没说完,头上就被姐夫打了一下“别打扮了,今天我是奉了旨陪你散心的。别废话,快去换衣服,带你出去玩。”说完,就把一套男人的衣服丢了过去。

第九百三十章永淳公主(二)

由于是陪永淳出来玩,他们身边并没有带护卫,两人手挽着手,走在大街上,这种级别的接触,其实已经有些越界。杨承祖原本是想让永淳拉自己袖子的,可是她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手就是不放,也就只能随她去了。

“姐夫,我是不是很难看?姐姐比我好看多了吧?我从小就不如姐姐,不但学什么东西都慢,长的也不如姐姐好看,如果不是母后的旨意,你多半不会陪我出来玩吧……啊,你怎么又打人家头啊,早晚会被打傻的。”

“不打也差不多傻了,打几下没什么区别。”杨承祖在她头上凿了一下,板着脸训斥道:“不许说自己丑,姐夫不是给你买镜子了么,照一照啊。我跟你说,你现在的模样,跟你姐姐真有七八分相像,如果你说你自己丑,不就等于说你姐姐丑么?你说她丑,信不信她知道以后揍你。听着,你是个很漂亮的姑娘,真的,非常美。但是,我必须承认,你不如你姐姐,但是这种欠缺,不在相貌上,而在气质上。这种东西不是说打扮能弥补的,关键是要自信。要相信自己,是天下最好看的,所有男人都会为了你赴汤蹈火,要有自信,然后气质才能出来,知道了么?就算没有太后的旨意,我也想陪你出来玩啊,不过先是有人找我麻烦,后来又是执掌东厂,很多事刚接手,什么都不清楚,很忙的。”

“姐夫,你真的觉得我很漂亮么?”永淳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仿佛这句夸奖,是她获得的最高荣耀,随后就捉住杨承祖的胳膊,像个树熊似的靠了上去。“我真的很像姐姐?你会不会认错啊。”

杨承祖手中的扇子在她头上一敲“当然……不会。你姐姐可不会这个样子,她始终是那种高傲的样子,跟你这个小孩子,完全就是不一样,怎么会认错呢。”

“哦,我知道啊,我也觉得姐姐很厉害,我其实也有在学姐姐,这两年,我还学着做生意呢。不过刚开始学,那种气度,总是学不会,但我一直在努力,将来一定会变的和姐姐一样厉害的。姐夫,其实在宫里,也有人说你坏话。我上次就听到,几个小宦官在私下里说闲话,说姐夫你在东南乱杀人,独断专行,招募了好多亡命之徒,还强抢民女,还说你独掌军权,有不臣之心什么的,简直气死人了。”

原来,已经有人开始买通宫中,试图在宫中营造对自己不利的舆论了么?那些宦官是不懂什么的,有人给他们送钱,就算让他们说自己是女人变的,他们也肯。不知道这种谣言,对于天子是否造成了影响。

“那你怎么做的呢?是禀报了万岁,还是告诉了太后?”

永淳却把腰一插,一字一顿“我!不!是!小!孩!子!我才不要去找人呢,我自己就把他们处置了,不是喜欢说闲话么,我让人把他们的舌头都割了,看他们这回还怎么说姐夫的闲话。”

杨承祖是知道永淳的善良和懦弱的,当初就算是宫女偷了她的财物,她也是想息事宁人高拿轻放,这种处置太监的手段,对于这位可爱的姑娘来说,简直就是破天荒的事。显然,在这位少女的心里,自己已经成了她心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为了守护这个最重要的人,少女可以泼出一切。

自己就要把这么一个爱自己的女人,送出去嫁人么?从本心而论,他当然不想如此,但是反过来说,自己又不可能娶了永淳,甚至连和她有什么亲密关系都不能,这中间的取舍,确实让他陷入了两难境地。

聪明的永淳,似乎已经看出了姐夫的情绪,微笑着说道:“姐夫,你不用烦的,我知道啊,肯定是母后让你来劝我,让我安心嫁人是不是?猜也猜的到,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不就是嫁人么,只要姐夫说让我嫁谁,我一定嫁谁。”

“永淳,你听我说,姐夫不会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如果你不想嫁,就不用嫁,不管是谁,姐夫都可以替你挡住。不就是陷害个书生么,小意思,明天我就可以对万岁说,那个张什么丰勾结江洋大盗,把他抓起来再说。”

“是啊,我知道姐夫会替我挡住的,但是一定也挡的很辛苦对不对?你要替陛下守住江山,要替那些穷人争一口饭吃,还要保住和姐姐的秘密,你身上的负担太多了,已经很累了,我不能让你更累,那样就实在太自私了。不就是嫁人么,嫁谁其实也没区别,不管是那个张家的张文丰也好,还是谁也好,我都无所谓。母后一直以为我是在拒绝,其实我只是觉得没意思罢了。嫁谁都是一样的,所以我不会闹,也不会不嫁的。那个文会,去不去的都可以,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啊。只要母后看的好,就嫁了。”

听她小小年纪,语气里居然有一种自暴自弃的无所谓态度,杨承祖忍不住,反握住了永淳的手。就算是被人抓住把柄,也随他去吧……

“永淳,你听姐夫说,这次的文会,你一定要去。姐夫替你把关,不管是谁,只要你不喜欢,我就说他有问题。现在姐夫很厉害的,厂卫一体啊,我说谁有问题谁就一定有问题,你不用担心。再不行,我就找太后去说,让你晚几年再选驸马。”

那又有什么区别么?少女的心里发出一声叹息,不管晚几年选驸马,都不会选到那个让自己满意的,那么早晚,又有什么区别。

“没关系了,早晚都要嫁,随便了。反正有你,有皇姐在,你们肯定会为我选一个好的,不会让坏人中选。能入选的人,也就差不了多少,都是那副样子。其实在出嫁以前,我也有看过那些书啊,画啊什么的,对这些事,也是知道的。没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做那种会生孩子的事,我只要闭上眼睛,把那个人想成自己心里那个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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