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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王侯-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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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九姐与玉环踉跄着朝着高全忠走去,拦在路上的士兵自动的分开左右,铁直挺身而出,拦在面前“杨夫人,希望你清楚你在做什么,高指挥乃是朝廷命官,不久前虏贼围城时,曾亲手杀过贼……”
话音未落,人已经向后跌却,郭九姐一记窝心脚突然踢出,将这位御史踹翻在地。“你这个御史,太烦人了!”鲜红的牛皮靴,从铁直的背上踩了过去,几名高全忠手下的亲兵护卫急忙列成一道人墙,希望把人拦住。
玉环手中长剑刺出,叮当几声,那几名亲兵手腕中剑,兵器都落在地上,被主仆两人打的东倒西歪的向两边摔倒,把高全忠露了出来。
“跪下,向我的夫君认错!向我府里的人……认错!”郭九姐手中宝刀指着高全忠的面门,雪花飘落在刀上,地上,随即就化成了水。口内喷出的白气,带着浓烈的酒味,朝着高全忠袭去。
高全忠手中的腰刀指地,并没有举起来抵抗的念头,好男不和女斗,他如果真和这个郭九姐动手斗殴,名声也好不到哪去。他脸上的神情依旧严肃,语气也很坚定“杨夫人,我请你自重一点,这里是兵马指挥使司衙门,高某虽然位卑职小,但也是朝廷命官,不容人殴辱!”
“我在让你跪下,磕头认错,你难道没听见么?”郭九姐上前半步,手中的刀尖只差一点,就能够到高全忠的鼻子。“你以为老娘在吓你?我告诉你,本夫人说到做到,你今天要么给我相公和我家里的人磕头认错,要么,就让你家里来人,给你收尸!”
高全忠的眼睛猛的一瞪,厉声喝道:“你敢?我乃朝廷六品武官,你不过是个白身妇人,难道还想杀官么?”
远处一阵马挂銮铃声急,远远的,虽然隔的有一定距离,但是已经能听到有人大喊着“武定侯千岁到了,所有人不可放肆。”还有人大喊着“你们看住九小姐,她吃多了酒,不要让她惹出祸来。”
杨承祖也向前迈了一步“九姐,把刀给我,杀人这种事,还是男人比较在行。”
“谁……谁说的?我也不是没杀过人,不许小看我。”郭九姐的身子有点晃荡,但是刀锋始终在高全忠面前打晃“你说,我在问你的话,你到底磕头不磕头?”
“士可杀,不可……”
“九姐别乱来!”
“老夫在此,谁敢……”
在一片嘈杂声音之中,灯影晃动,郭九姐的脚下一滑,身子前扑,手中那口吹毛利刃已经捅入高全忠的肚腹,用力一搅,接着抽刀。在一阵惊叫声中,一个人的身形重重倒在地上,热腾腾的鲜血从身下缓缓流出,雪花落在上面,随即就被融化……
第六百六十九章跋扈(上)
杀了人的郭九姐等看到这鲜血和与鲜血一起流出来的肠子,喝下去的酒猛的顶了上来,转身吐了兵马司衙门前的石狮子一头一脸。郭勋今天喝的酒远比他女儿为多,好在是久历戎马,飞马赶来身形依旧拔的笔直。可等看到死尸,他不由跌足长叹“孽障,简直是个孽障,老夫紧追慢追,终究还是差了一步,这可怎么是好?”
与他同来的,乃是方才一起赌钱的那几位国公伯侯,见此情形也纷纷摇头,连叫大事不好。他们都是与国同休的公侯,家中有丹书铁券,即使杀了人,其实也没什么打紧。可郭九姐只是个白身,当街杀了个六品指挥使,纵然是勋贵之后,这种事也不容易交代。
京师治安向来归五城兵马司、刑部以及锦衣卫几家机构共同负责,为了收税等事,几个衙门也经常斗殴,乃至闹出人命的事也是有的。不过这种斗殴乃至人命发生的范围都在下级,到了上面,大家都是体面人,彼此见面还是要有说有笑。
要是到人命的层面,如果打死几个兵弁倒是没什么问题,哪怕扔点钱出去,也能大事化小,但是死的是个六品指挥,那就是另一个问题。
京师里住的都是权贵,五城兵马司要想维持治安,发挥自己这个衙门的职能,就难免和权贵发生冲突。是以从朝廷这方面,对于这几位六品指挥也向来高看,争端中素来是对这些人持保护和偏袒态度。
事实也是这些人不论是本职还是差遣都苦的很,如果再不给一些政策方面的保护,那就没人能干下去。如果有人打伤了巡城御史或是兵马司指挥,一般来说,不管究竟是非如何,朝廷都会对打人者予以惩戒,以此维护整个治安体系的权威。
一个六品指挥使被杀,这种事绝对不会是小事,搞不好会闹出很大的风波。尤其现在是新君刚即位,就怕有权臣跋扈,动摇统治权威,正要寻一个人立威,九姐怕不是自己送上门去。
纵然看在家里的层面上,不会真的要她抵命,但是搞不好,也要判个发配。再加上她打了巡城御史,如果被有心人盯上不准赎刑,那就是要人命的节奏。这个时代女性的流刑,要么交钱得免,要么就是要死人。毕竟千里发配,没办法保持贞洁,为了颜面就只能一死了之。
几位同来的勋臣没想到好好的一场宴会,居然闹出这样的风波,作为同气连枝的亲戚也不能置身事外,纷纷想着自己有哪些关系可以找,又有哪些门路可以疏通。九姐吐了几口,酒意似乎也下去几分,晃荡着过来给爹和各为长辈施礼,又没心没肺的笑着
“你们不用……不用这个样子。咱家有丹书铁券,不就是杀了个六品芝麻官么?咱家看门的,也是六品……”
“混蛋!”郭勋抬起手来,这记耳光几乎就要扇出去,家里那个六品和这个六品,那也是可以比的?可是杨承祖这时已经抢步上前,劈手夺下了刀。“老泰山,小婿酒后失德,殴杀了六品指挥高全忠。您要怪,就怪我好了,不过这事和九姐,没什么关系。”
郭九姐用手指了指他,摇头笑道:“相公,你怎么还跟我抢开了?这人是我杀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要跟我抢。你看看我棒不棒,说到做到,敢不道歉,就一刀捅死他!你这刀真快,杀人像切豆腐一样爽利,将来借我好好玩几天。走相公,咱们回家,我困了,我要你抱着我睡……”
郭勋的脸色已经由红转白,杨承祖忙把九姐推到玉环怀中,嘱咐她看好小姐。又对郭勋施礼“小婿的事,把各位长辈都惊动来,实在是小婿的不是。改日小婿定要挨家挨户的上门赔礼道歉,希望各位长辈不要见怪。”
定国公徐光祚见他把这杀人的事扛起来,替自己的老婆顶罪,对杨承祖的看法倒是更好了一些。好心的提醒着“承祖,这个案子,你自己想清楚。它并不是一个小事,其实……如果你在任上的话,或许更方便疏通关节。”
郭勋也道:“谁做的事,就要由谁担起来,这个疯丫头自己惹的祸,就该她自己承担责任。你虽然是她的相公,但也不能连杀人这种事,都替她扛下,要不然,将来她就更无法无天,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让她在这长点记性,也是好事,就算……就算要她抵命,也是她自己命短,怪不得旁人。”
“老泰山,九姐是我的娘子,她杀的跟我杀的,本就没什么区别。何况这人就算她不杀,我也想杀,她不过是替小婿做了我想做的事罢了。风雪太大,几位长辈还是先回府休息,小婿在这里料理就够了。”
出了人命,杀了六品命官,肯定会惊动各部衙门,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人过来。杨承祖让各位勋贵回府,显然是自己要独力扛下此事,不牵扯其他人。郭勋摇摇头“老夫在边关带兵,滚冰卧雪的时候多了,这点风雪算的了什么。我正好留下看看,谁能把你如何?”
他一表态留下,其他几位勋贵也就不好离开,这个时候谁要是走,今后就别在这个圈子混了。这么多武功勋贵扎堆,细算起来,竟是为一群女戏子站台,这也得算是件奇闻。有身边的从人连夜砸开旁边铺子的门,从里面搬出板凳,让众位贵人坐下。
杨承祖则朝着衙门里面一指“把这里面所有能砸的家具全部砸烂,对了,椅子先别砸,让几位老前辈坐下歇脚。还有,那些木器集中起来,放把火烧了,给大家暖和暖和。”
他又一指那些被围住的弓手“我说过,所有打了我家下人的,一律笞一百!既然他们自己不肯站出来,那就对不起了,所有人每人一百皮鞭。至于这位铁御史,既然是他发的话,那就给我剥光了,打上两百背花!”
本以为杀了个指挥使,杨承祖怎么也得有所收敛,哪知他居然是把事情搞大。几位老臣彼此对视,心内同时涌出一个念头:后生可畏。
那些武定侯府的家丁见自己家小姐都杀了人,那自己动手也没必要客气,将兵马司的弓手一一放翻了剥去衣服,举起皮鞭就打。另一边,杨家的护卫则冲到兵马司衙门里打砸。
红牡丹对那些戏子道:“你们看看,这都是老爷为了给咱们出气,才闹出来的这天大祸事。咱们……咱们只有用这条命,才能报答老爷?”
“牡丹姐,还有你们,没必要哭么。你们是我的家人,不管是谁欺负了你们,我都会出来为你们撑腰。记的,只要你们一日是杨家的人,就没人可以欺负你们!谁欺负了你们,我就会给你们报仇。”
火光熊熊,皮鞭做响,比火焰更热的,是那些戏子及护院们灼热的眼神,和火热的心。纵是在风雪之中,每个人的心里都像揣了个暖炉,暖意盎然。
第六百七十章跋扈(下)
都察院那边值夜的御史,来的比想象中快的多,这边的鞭子还没打满二十,都察院就已经来了人。以目前的通信条件看,这种速度显然不正常,那帮人必然是早在周边等着出事。由此可见,这次冲突确实是早就挖好的陷阱,就等着人往里面跳。
不过都察院来的人不够多,压不住这边的豪奴和护院,那些挨了打的护院见自家主人为了自己把一个六品命官杀了,大有杀身报恩之意。看着那些都察院的公人,目光中露出浓浓的杀意。对方只要敢说出要带走自己的主人,那就只好血溅五步。
这一来,那些公人也不敢随意动手,结局就是眼睁睁看着那些奴仆对所有的公人施刑完毕,自己乖乖当围观者。等到打完了人,这群公人才一拥齐上,先将铁直救了下来。
这铁倔头终归也是四十开外,二百背花下来,纵然是那些人手上有准不伤性命,但是身上终究是血肉模糊。加上天气寒冷,赤身受刑,人早就已经昏厥过去。
杨承祖看了一眼带队的御史,那名御史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有些后悔自己所接的差事。这人的嚣张,怕是赶的上当日的江彬,若是真发起狠来,连自己一起打,那多半要吃眼前亏。
“你是谁叫来的,自己心里清楚,我也不打算问你,问你也问不出来。不过奉劝你一句,做人呢,学聪明一点,这件事不是你能掺和的起的。这个指挥使高全忠,是我杀的。有什么话,尽管冲着我来,不过我们锦衣卫纵然犯法,也轮不到三法司管辖,回头上折子参我吧。天色不早,我要带我老婆回家睡觉,有什么话,明天上朝后再说。”
一处大宅之内,几名传信的下人往来穿梭,把在兵马司衙门前发生的一切,流水般的报上来。听到郭九姐杀人之后,房间内一名中年男子哈哈大笑起来,手中金杯在桌上一放
“好!这泼妇胆敢杀朝廷命官,真当她勋贵子弟,别人就奈何不得她么?新君即位,最怕的就是这些勋贵恃宠生骄,目无君上。她这样的行径,就是自己往刀口上送,这回不办她一个流放三千里,我就不姓谢!”
等到听说杨承祖将事扛起来,自己承认杀人,又说他命部下打砸衙门,殴打了兵马司的弓手以及铁直,另一边,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也放下了手中的杯。
“上次粮战之时,觉得这人心机毒辣,办的这个杨记商号,也很有些章法,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为了个女子,就自己扛上那么大的罪过,就算他与万岁有私交,但是给天子留下一个娇纵跋扈的印象,这辈子的前途也就算完了。为了个女人,搭上自己的前程,蠢材,绝对是个蠢材!”
身旁,另一个青年的男子笑道:“六弟,你眼看就要尚主了,说这种话可不大好。若是被宫里的人知道,说你心里没有公主,当心你这个驸马爷当不成。”
那男子不屑的一笑“两位圣母面相都过了,事情已经定了下来,现在就算他们想反悔,也反悔不了了。那个陈钊的事反悔,已经闹出了大笑话,如果我这个驸马再反悔,皇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放心吧,我这个驸马爷当定了,咱们谢家这个皇商,也做定了。不管她是金枝玉叶,还是天之娇女,总归是我老婆。最后还是得听我的,夫为妻纲,这是祖宗传下来的家法,是世间的伦常,就算是天家,也不能乱了规矩。”
那中年人点点头“六郎说的极是,不愧为我谢家伟丈夫,说出话来掷地有声。大明的那些受气驸马,不过是自己没有骨气,没的让人看不起。咱们谢家的男儿,当驸马也要当的顶天立地,成亲之后,先给她立些规矩,如果敢耍公主的脾气,就只管用家法伺候。宫里面有咱的关系,就算她去告状,也是告不赢的。女人么,只要把她打服,今后也就对你百依百顺。今后咱家成了皇商,小小的锦衣指挥不过就是咱的家奴,也不用怕他。连那杨记商号,也可以拿过来。三郎,你去联络一下几位言官,盯住这个事。还有在民间给我把舆论造出来,要让百姓知道,万岁的宠臣,当街杀害了为民请命的高指挥,还打伤了触怒权贵的铁御史。双管齐下,就算是天子,也得考虑下民心所向。”
这个陷阱是早就挖好的,各方面的人手也早就准备的差不多,只是没想到杨家居然敢杀人。于陷阱的角度看,这样的效果反倒更为完美,将杨承祖斩落马下的概率大为提高。
那中年人的命令流水般发布下去,整个家族的力量在这半夜时间内,都将得到动用。这种程度的发挥,也必然导致他无法在幕后待住,不过对这一点,他也并不在意。
“就算被他知道是我在背后布局又能如何?我家眼看就是皇亲,他能把我们如何?刚来京师想要做一笔大生意,就被他坏了好事,从他打压粮价之日起,就该想到有今天。这次如果他肯交出帐本书信,还有杨记的股份,我或许考虑放他一马,如果不肯的话,我就先摘掉他的乌纱,再慢慢与他算帐。”
身后的几个子侄晚辈都知道,这位叔父其实主要是在教坊司那边碰了壁,没能找到杜氏这个豹房出身的美人,心里恨上了杨承祖。这次借题发挥,动用谢家的力量,其实不过是为自己出气而已。
可是毕竟他是谢家在京师方面的总负责人,谢家在之前的粮食风波里也着实赔了一笔钱,加上运作这个驸马,又投了一笔资本进去。如果能把杨家的家产吞并,就能弥补一部分损失,也确实是个必须要采取的止损手段。
谢家是江南望族,即使在北地,也有足够的关系,何况当街杀指挥使这事,也是犯了众怒,不等天亮,从官方层面来的压力已经如山而至。同时,在清晨的阳光刚刚射破云层,撒向大地之时,京师的乞丐就走上街头,开始绘声绘色讲起了,高全忠是如何触怒权贵,如何刚正不阿,又是如何无辜被害的。乃至他在虏贼困城时立下多少战功,都被一一列举。
一夜之间,原本名声不彰的高全忠,俨然成了一位无辜受戮的忠臣良将。与之对应,杨承祖自然就扮演了一个豪门恶棍的角色,成了放纵门下行凶,胡作非为的典范。
只是这些乞丐讲的时间不长,就从各处冲出一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官校,手中棍棒锁链劈头盖脑打去,将这些乞丐打的四散奔逃。若是被拿住的,就直接拖拽而走,下落不明。京师之内,鸡飞狗跳,闹的不亦乐乎。
灯市口杨宅里,杨承祖则像往常一样,不紧不慢的起身更衣,准备前往皇宫,面君请罪!
第六百七十一章拥戴
酒劲过去的郭九姐头还是有些疼,但是情绪已经不像昨天晚上那么激动,离开了酒的刺激,她也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到底是闯了怎样的大祸,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尴尬。竟是主动帮杨承祖穿着衣服,整理着饰物,小心翼翼的赔礼
“相公,昨天晚上……都怪我不好。我不该喝那么多酒还跑出来,要不然……要不然你先别进宫,我去高家那里看看,如果能让苦主闭嘴,或许这事还有转机。”
杨承祖笑着在她脸上捏了一把“你当然不该喝那么多酒还跑出来啊,昨天晚上还下着雪,路不太好走。一不留神,万一马失前蹄摔伤了,我不是要心疼死?高家的事,你就别想了,那些人不会留这种空子给你。现在高家那边,我估计就是陷阱,咱们只要一脚踩进去,立刻就会有人跳出来,说咱们想要收买人命。到了那一步,其实就更被动,所以现在你什么都不要做,在家等我就好。”
虽然他说的若无其事,但是同为官场出身,郭九姐当然知道杀一个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事。玉环怯生生说道:“姑爷、小姐,昨天晚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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