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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王侯-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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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若不是乌景和将那些东西送过来,儿也不会想到,兴王府的胆子有这么大。”
“胆大?胆大的事,恐怕还在后面。一个王府,置办这么多盔甲兵器,训练这么多士兵,难道是安的好心。为父并不是一定要和谁作对,但是我们既然为朝廷牧守一方,就得尽自己的职责,守自己的本分。”
“这次的事,为父也考虑过,到底是怎么闹起来的。归根到底,还是兴王这些藩王的存在,让百姓无以为生,才会走上绝路。百姓苦啊。乱军、寒冬,如果不做出安置,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石金梁?要想救他们,就要粮款,不把这些藩王的财产拿出来,又哪来的钱粮?等到为父把这些证据交上去,王府削了藩,王府财富充公。正好拿来赈济子民,我想,今年的冬天,会比往年好过一些吧。”
“说的好啊,铁万同果然爱民如子,在下佩服。只是你们父子如果不是有王府提供保障,现在怕是都已经被乱军砍下头来祭旗了。结果转过头来,就想着该如何对付王府,还想要削藩,究竟你们的心,是被什么玩意吃了?”
风雨之中,一个突兀的声音出现在窗外,父子皆是一惊。紧接着,房门被人推开,一身夜行衣的杨承祖手提宝刀走入房中,反手又将门带上,接着朝万同一笑道:“万州牧你好,不速之客冒昧打扰,还希望州牧不要见怪。没打扰你们父子聊天吧,万公子,你写的什么,我可以看看么?”
第四百四十五章刺(七)
对于这位不速之客的出现,万嘉树显然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一时间竟是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把身子护住父亲。万同的神色也一变,骈指道:“杨承祖,你到这里来要做什么?”
杨承祖表情平静,仿佛真的是过来串个门“没什么,只是刚才到仪宾乌景和那里坐了坐,然后听说了一些事,就过来看看万州牧。怎么样,您的伤不要紧吧?万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刚见面就急着走,不好吧?”
万嘉树趁着杨承祖说话,抓起桌上的一方砚台向他丢去,接着也不看是否丢中,而是快步冲向窗边。他当然知道,这人是不怀好意的,不过自己一个文人,不可能在搏斗中占上风,惟一的希望就是逃出去。
不管喊来王府的仪兵,还是巡更的更夫,都能阻止对方行凶。只要他不想造反,就不敢在人前杀死朝廷命官。
他的行动很快,丢砚狂奔,几乎是一气呵成,门是出不去了,不过从窗户走也可以。作为有着数次历险经验的人,他对于走窗户并不怎么陌生,可就在他的手,刚刚摸到窗户的一瞬间,背后就是一凉,接着是胸前也有了同样的感觉。
低下头去,半截刀尖已经出现在了胸前,万嘉树仿佛不相信这一切真的会发生,张开嘴想要喊些什么,但是什么也喊不出来。随着刀被抽回去,一股血箭喷出,万嘉树人向前倒去,猛的趴在了窗户上。
双手仿佛溺水者自救一般的拼命抓弄,将无数木屑都抠了下来,但终究无法阻止自己的身体,无力的向下滑去。杨承祖宝刀再挥,这次是直接将万嘉树的头砍了下来,用手提着发髻,将人头熟练的塞向腰间的皮囊。
这些日子杀人杀的多,这种动作已经算驾轻就熟,一边放着人头一边道:“乌景和、万嘉树,你们两个既然交情那么好,离的近点没什么的。万州牧,到你了。”
万同似乎想从床上挣扎起来,可是伤势牵动下,他终究只是勉强站起,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不过他的语气并没有多少恐惧,只是多了一份威严与愤怒“这是世子指使你做的?杀害仪宾、杀害朝廷举人,你难道不怕抄家灭门?”
“怕啊,谁不怕抄家灭门呢,不过你是做亲民官的,应该比我清楚。没被抓住的罪犯就不是罪犯,事实上,就算抓住的,也未必一定是罪犯。这种事衙门里见的多了,不用我多说吧。”
他一边所一边朝万同走过去,宝刀轻轻的在桌面上敲击着“你不用想着救兵什么的,你在这间院子里的仆人,都已经被解决了。而且这院子为了清净,地处偏僻,是不会有人过来的,所以别想那么多,乖乖等死就好。”
“你敢杀害朝廷命官?”
“你连藩王都敢对付,我杀你个命官,有什么大不了的?顺带提醒你一下,我现在是重伤员,躺在床上养伤呢,你家的事,我表示十分悲痛。但是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是……故意的?”
“猜对了,这个词叫……苦肉计!与你所使的计策,其实相差不多,不过你是用来谋取同情,我是用来作为不在场证明的。”杨承祖一边说,猛的一拳击出,正中万同的腹部,将他人打的再次躺倒在床上,整个人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
“很疼吧?不过你连刀都挨了,拳头也算不了什么,左右都是要上路的人了,还在乎多两拳少两拳么?发生这种事,真的不是我想的结果,其实你要是肯跟我合作有多好?你好好当你的地方官,王府这边,好好的做王爷。等这事结束以后,大家商量着写奏折,把该分的东西分一分,有人吃肉有人喝汤,皆大欢喜,你好我好大家好,这多开心?你非要把一件好事办砸,非要把喜剧弄成悲剧,这有图的是什么?”
“王府……王府阴谋叛乱。”那一拳的力量很重,万同终究是个伤员,在这一拳之下,就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但仍然拼尽全力道:“本官没……没做错什么。藩王就像蛀虫,一日不除,安陆一日不得安宁,安陆百姓就要受苦。本官读孔孟之书,明圣人之义,俯仰无愧于天地,为万民除害,虽死何悔?有朝一日,此案必破,我看你到时候又该有何下场?”
“说的不错啊,不愧是能做地方官的,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杨承祖冷笑道:“王府无非是跟宁藩做点交易,这就成了阴谋叛乱了?你如果到过边关,还不得把那些私下和蒙古人贸易,把火器军械卖给蒙古人换马的边军都杀了?连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都不明白,也难怪只能做个知州,若是做到巡抚去,这一省人还活不活?直接说你看王府不顺眼就好了,何必给自己找那么多借口,你看像我多直接,我就是为郡主出气,为王府除害来杀人的,你们就因为这个原因,就要死。”
“这事不会那么算了。”万同情知无幸,只能闭目待死,只是口内依旧说着。“本官等着你被万剐凌迟,明正典刑。”
“你等不到那一天了,别再用你那手写什么了,没用。这种留下罪证的手段比较低级,我早就会做了。明天负责勘验现场的,是我仪卫司的人,顺带说一句,陆炳带队。你留下的一切,都会消失的一干二净,所以省点力气,到那边腿脚快点,也许能追上你儿子。”
宝刀落下,血光纷飞。
等到杀完了人,杨承祖又在房间内翻找了一通,将一叠东西塞入怀中,回手将灯油朝万同的死尸上泼去,又把那几根照明的蜡烛朝尸体上用力一丢。
不多时,王府内传来阵阵锣声,以及高喊走水的叫声。风雨交加的天气中,这样的火注定是烧不起来的,不过看着这火光和烟雾,不少人都能预感到:刚刚平静的安陆,注定又要一轮新的风暴。
第四百四十六章刺(八)
一个知州被杀,无论如何也是惊动湖广的大事,何况随着救火,人们发现死的不光是万同父子,就在同一天夜里,长寿郡主仪宾乌景和也被人割了首级。一个仪宾加一个知州遇害,这种事的严重程度,比起安陆失守也未必轻到哪去。
天一亮,就有一群人把两处别院围住,不让任何人接近。这事发生在王府里,第一批负责勘察现场的,就是王府的护卫。
仪卫司方面派出的是陆炳以及一个名叫朱宸的典杖负责带队,而锦衣卫方面则是王立本带着手下一个叫陈寅的总旗。本地的衙役在之前的战乱中已经全灭,现在无人可用,是彻底指望不上了。
这些锦衣与仪卫都是经历过整个兴王府保卫战的,也算是配合默契,彼此的关系近了不少,勘验之时大家配合的也不错。王立本在保卫战中挨了一刀,不过伤的不重,他自己反倒是因为这一刀,在整个家族里的地位都提高了不少。
经过战争的洗礼,他整个人也变的干练了许多,一边四下张望着,一边吩咐陈寅“查仔细点,这可是大案,连王府的仪宾都敢杀,简直无法无天了。这样的罪犯,一定不能放过他。”
他想了想,又吩咐道:“外面那些降兵怎么样,有没有趁机鼓噪,可要盯紧一些。那可是好几千人,如果反水的话,可是个麻烦。”
“百户放心,这事都安排下去了,保证不会出什么纰漏,咱的人盯着呢。他们要是想闹事,就砍死他们。”陈寅今年三十来岁,一身武艺颇为高明,人也精明强干。在王府大战中,他负责防守一段城墙,表现的十分出色,立了不少的功劳,也是本地百户所里第一号的人物也是实际意义上的头目。
几名部下勘验一番后,见陈寅人已经到了院里抽起了烟袋,一名部下凑过去道:“陈头,这案子你看,真是白莲教做的?”
“白莲教你个大头鬼!王府里戒备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白莲教又不是妖精,他怎么进去杀人的。这事别扫听别问,记住谁问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还有,让咱的人都撤出来,这地方交给仪卫司的人勘验就好。”
“别啊,仪卫司的兄弟打仗还行,勘验这个可是外行。你看看他们,这么一折腾下来,就什么都没了,咱得拦着点。”
“如果你想死无全尸的话,就继续掺和下去吧,我老陈是不管这事了。好不容易从那些乱军手里拣条命,过几天横死街头,不值啊。告诉咱的人,撤!王老大愿意折腾,留几个人跟他折腾,其他什么都别管,该怎么上报,让仪卫司的人写,咱们附署就完了。”
那名部下听出了些味道,一脸惊诧的问道:“老大,你是说……不会吧,这可是仪宾,还有一个知州大老爷,这……这得多大的胆子。”
“少打听少问,打听到心里是病,赶紧走人。我这抽袋烟,陪着王老大那应应卯,将来谁问下来,记住一问三不知。都是有家有口的人,别往这里乱掺和。”
等那名部下带着锦衣卫撤出来,陈寅朝水坑里吐了口唾沫,小声嘀咕道:“万州牧,好人啊。可惜,真他娘的可惜了。这手,真他娘的黑啊,这么多人说杀就杀了,老陈犯不上惹你这样的狠人,这事怎么办,还是交给按察衙门的人办吧。”
杨承祖房中,长寿郡主看着那两颗面目狰狞的人头,还有那一叠书信帐本,眼睛微微有些发红,十指紧扣着手心“乌景和,他居然和万嘉树串通一气?”
杨承祖斜依在床上,一边给自己身上缠着药布一边道:“是啊,他们能混到一起,确实连我都没想到。这两个忘八蛋,居然想要去告黑状,诬陷王府通匪,这种人可杀不可留。如果不是我动手的话,恐怕这些信真的就要寄出去了。”
“我……我其实一直是想给王府帮忙的,我一直觉得,我很优秀,能为家里做事,分担一些负担。可没想到,险些害了小弟和母妃。本宫一直觉得自己聪慧过人,到了现在才知道,我不过是个没用的蠢妇,是个害人精罢了。”
她见了这些书信帐簿以近那份万嘉树手下的奏折之后,情绪就始终有些激动,此时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杨承祖取出手帕,毫不避讳的为她擦着眼泪。朱秀嫦伸手去挡他的手,反倒被他一把握住,她挣了几挣,都没挣动,不由嗔怪的看着门首的罗婆子。
“罗婆,你没看到他在干什么?你怎么不管管?是不是连你也不肯帮我了?”
罗婆脸上带着笑容,“千岁,你怎么罚奴婢都行,可是啊现在也只有杨仪正能劝的了您,这事我可不能管。您这些年过的苦,奴婢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奴婢是希望您真过上好日子,不要再苦着自己了。”
“你们……你们一个个都要疯么?杨承祖,赶紧给我松手,否则的话,信不信本宫斩了你的头!”
“斩啊!会发脾气,有架子,高高在上,聪慧过人,艳如桃李又冷若冰霜。这样的朱秀嫦才是我认识的那个长寿郡主呢。不就是和宁王做点生意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自己难过成那样么?不把粮食卖给宁王,咱们哪来的盔甲兵器,哪来的火药弩箭?没有那些东西,我们怎么守的住这王府。我相信王府里没人会怪你,也没人真的蠢到,认为是你对不起王府。”
他喘了口气,手终于松开了“这王府里王夫人虽然是个能任事的,可是她出不了府啊,把事交给她那些亲戚,只会把好事办坏,坏事办砸。事实上要不是有你撑着,这王府哪有今天那么大的财势。现在这事还没了呢,一个仪宾死了,一个知州被杀了,后面肯定要有问题,你这个郡主不帮我抗,难道要我自己扛啊。”
“再说了,城里那么多铺子要重建,那么多灾民要安顿,还有那么大的利益要瓜分,你要是再不站起来,这些东西就都归了别人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你给我振作起来,做回长寿郡主,做回钱夫人,而不要像个小女人似的自怨自艾。如果你不行的话,信不信我带着我的女人跑路,什么事都不管了。”
啪!
一记耳光重重的抽在杨承祖脸上,接着朱秀嫦抓着杨承祖的肩膀道:“你给我听好了,你是我兴王府的仪正,没有本宫的批准,你哪也不许去!给我好好待着,留下来,帮我!”
说完这话,她猛的将头埋到杨承祖的肩上,放声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用手在杨承祖的身上乱打乱抓,嘴里骂着“混蛋,你混蛋,你知道不知道,我是有多爱那个男人啊。就这么,你就杀了他!”
第四百四十七章刺(九)
半个多时辰后,长寿郡主才离开,杨承祖接替那名冒充他的小太监,又躺在了床上冒充病号。到了这一步,家里的几个心腹女眷,都知道他装伤的事,想来也知道昨天晚上杀人的是谁。
想想这么大的案子,几个女人心里都不踏实,如仙更是没好气的在他身上拧着“你啊,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郡主的主意。你当初可没为我杀过这么大的人物,咱家里的几个妹子,也没听说你为她们杀一个五品大员啊。正五品啊,说杀就杀了,你不要命了?就算你不要命,家里那么多人呢,难道为一个长寿,就都不要了?”
柳氏想起昨天自己趴在他身上大哭的情景,既觉得受了愚弄,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不计算名义的话,两人年龄也没差几岁,这种接触也是有些不方便的。如果人是昏迷的怎么都好,装昏的话,那就不大好了。
因此也没好气道:“你这孩子,连娘都敢瞒,真是越来越不成话了。这案子听说闹的很大,现在还在查呢,你说说,你怎么……你怎么那么混呢。要不然你就先躲躲,再不行,就和青青上山吧。”
“是啊,大家跟我上山吧,到了山上,我就让你当大当家的,多好。”郝青青在所有人中,算是表现的最平静的一个,反正也是绿林出身,多犯几个案子少犯几个,没什么区别。至于女人么,她可不认为郡主真会和自己的男人有什么瓜葛,那可是个郡主呢,能是他攀的上的?
“你真是的,就算要杀,你让我去啊。我也不是吹牛,别看肚子里有这块肉,杀这几个人,保证不出问题,一刀一个,杀的干干净净。再不行,就让我手下的儿郎上,他们干这个拿手的很,何必你自己去呢?”
比起性质,郝青青更在意技术问题,杨承祖没好气道:“废话,你和你手下那些人不管怎么本事,难道还能冲过那些警戒么?要不是我熟悉王府的布防,你当那么容易摸过去的?再说这种事,就算我被发现了,也有的解释,你们要去的话,就只能玩命了。行了,这事我有分寸,你们放心吧,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李家姐妹是官宦出身,于这里面的沉重是知道一些的,李月娥道:“一个知州加一个仪宾,恐怕不是想压就能压的下的吧?如果……如果闹大了,会不会过堂,到了公堂上,又会不会用刑啊?”
她们是见过杨承祖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模样的,一想到那情景,姐妹两都觉得心慌意乱。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是她们生活中的倚靠了,如果真出了意外,自己又该怎么活下去呢?
“惊动官府是肯定的,不过也未必真的会出什么大事,今天的我,已经不是滑县那时候了。别忘了,我身后有王府,他们手里有凭据么?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他们又拿什么动我呢?再说,现在这个时候,他们未必顾的上这件事啊。”
正如杨承祖所预料的那样,现在的湖广,或者说整个大明的东南官场,也没有多少人有心情以及精力来管这件事了。比起安陆的这一事件,真正牵扯这些大人物精力的,还是东南的战局。
震动东南的宁王之乱,在外四家军南下,正德天子御驾亲征之后,战局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继凤立松全师归顺后不久,王登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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