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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第3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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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芽,硬生生从北军手里抢过一块地盘,在蓟镇得以休养生息。

    这些京营选拔出来的士兵包括各勋贵府家丁个人勇武远胜普通士兵,内中不乏有力大无穷武艺高强之人,在纪律性上就无法保证。可如今在戚金的教导之下,这些士兵已经脱胎换骨,学会了无条件执行长官发布的命令,哪怕是让他们现在去送死他们也只会选择服从而不是问为什么。

    望着目光可及范围内,那些如同叫花子一般的宗室子弟,戚金心中暗笑:凤子龙孙不外如是,朝廷还是要靠张相爷、范老爷这样的栋梁来撑。

    察院的角门这时候打开,张铁臂从里面走出来,朝戚金点点头算是行礼,随后大步流星向着那些宗室走去。随后只见奇怪的一幕发生,人数占据绝对优势,且有着尊贵血统的朱家子孙,开始向后退却,队伍阵阵散乱,有人开始试图逃跑,还有人忙不迭地扔掉了手中棍棒。

    戚金当然知道,这种威慑力跟张铁臂无关,即便是武功盖世之人,也不可能以一敌百。这些人怕的实际是自己这些官兵,可是这些官兵也只能摆个样子,其实没人敢真去攻击那些朱家子弟。只不过是自己这边的场面吓破了宗室的胆,再者就是范进的安排恰到好处,既不示弱,也不会主动把事态引入不可收拾的地步。是以这一次的胜利,归根到底还是范进的安排为主,自己这些士兵就像是张铁臂一样,只能算一件道具,真正的本事还是看范进这个书生的手段。

    一剑能挡百万兵,说的或许就是这样的人吧?戚金心内想到。

    这时,只见那些宗室里几个上了年纪的已经丢了武器随着张铁臂向察院走来,边走边点头哈腰,丝毫看不出其是凤子龙孙。等路过身边时,戚金依稀听到他们的说话声:“范老爷真的答应给我们补发禄米?还要授田?这……读书人可不能骗人啊。”

    夜晚,代王府内。

    一声脆响,精致的官窑定烧瓷瓶在金砖上化作无数碎片。因为贪凉赤着上身,下着扎脚裤的朱鼐铉两眼赤红青筋暴起,指着眼前几人骂道:“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做不成么?本王怎么告诉你们的?去,让他们打起来,趁乱杀几个人,让范进彻底说不清楚,到时候就算想不死都不行。现在事情搞成什么样?被几个官兵就吓住了?你就让他们冲上去,我就不信官兵敢朝他们动粗。”

    眼前几个武师模样的人满面惭愧道:“千岁息怒,小的也是没办法,那些官兵是京师来的,跟咱们本地素无瓜葛。就算真打了人,只要范进有意袒护,咱们也不可能找到真凶。那些人虽然穷但是没有傻子,这个关节自己也猜得出。若是那些兵熊一些也就算了,偏偏如狼似虎,谁还敢上去送死?他们不动,小的们哪敢动手,这一杀人只怕露了马脚牵连千岁。再说范进身边也有高手护卫,小的们看他早有防备,只怕那些高手也在暗中窥伺。万一小的被他们抓了现行,想要自保都很困难了。”

    朱鼐铉眉头紧皱,“他有防备?这怎么可能?除非……有人出卖我?”

    一名武师道:“千岁,这事除了您就只有张家人知道,会不会是他们?”

    “这不可能!这主意是他们想出来的,怎么可能又去通风报信?再说张家的田地与我代王府的田地交互,大家荣损与共。要是真让张江陵的恶法推行,我没好日子过,他们也别想好!至于说通风报信的,依我看跑不出那几个没用的窝囊废!”

    他将牙一咬,挥手道:“你们几个替本王做一件事。我要让那些人知道,这大同城姓朱不姓范!谁敢出卖我,绝对没有好下场!”

    张府。

    密室之内,一桌便宴正在进行当中,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张遐龄一手执杯,一手捻髯摇头叹息道:“天家苗裔横行不法之事做得多了,地方上拿这帮混世魔王也没办法可想。老朽不过一个商人,又怎么敢招惹他们。说来惭愧,如果不是退思与凤盘有师生之情,就连通风报信的事,老夫也不敢做。退思不要笑话老朽老而无用就好。你就算是包公再世,也只是流水,代王府则是石头。水流而石不转,老夫乃是本地人,其中苦衷还望体谅。”

    范进满面赔笑地斟了杯酒递过去,“这次多亏老人家提点,才算是把这帮人应付过去,晚辈感激还来不及,哪还敢笑话。不过要收买这些凤子龙孙也不容易,得有一批粮食塞住他们的嘴巴才行,晚辈在此人生地不熟……”

    “好说。退思是凤盘门生,大家乃是一家,老夫自当竭尽所能。不过退思也得体谅一下老朽,在商言商,我们张家子弟众多,都指望商贾为业,你也不要让老朽太为难。像是之前郑范溪就以军情紧急为由再三行文,要我们这些士绅联手抑价,稳定市面,这怎么做得到呢?”

    范进摇头道:“郑范溪实在太过冬烘,一看就是只读过书没做过生意。现在这个时候市面本来就不稳,如果粮食卖的便宜,老百姓就会疯狂屯粮,出多少粮食都会被买光,那样市面很快就无粮可卖,那才会人心动摇。这件事决不能按他的办法办!相反,粮价还得涨。晚辈这次运了那么多银子过来犒赏三军,市面上银两变多了,粮价不涨,岂不是要被他们把东西买光?再说老爷子帮了晚辈这么大忙,也不能让您吃亏,这些粮食就得从市面上赚回来。”

    张遐龄点头笑道:“退思说话果然通透,不愧国朝少年才俊,比起郑洛那等迂腐之人,远胜十倍。他日若能开府建牙,必可大展宏图,成就一番功业。”

    范进摇头道:“晚辈这点岁数,哪里敢想那么远的事。且先当好这个差事再说。出发之前人都说放巡按是个肥缺,几十万两粮饷过手,中间就能赚出好大一笔款子。哪知全不是那么回事,规费是有,但是也不过两三千两,实在少的可怜。”

    张四端道:“怎么?退思也闹穷么?”

    “师叔,小侄也是堂堂一须眉,总不能一辈子受制于一妇人?您是不知道,出京之时小侄本来满心欢喜,以为可以领略下北地风光。谁知大小姐非要随行,结果一路上把我栓得死死的,表面上说随便我去哪里玩乐一概不问,实际上派丫鬟监视着,弄得我到现在,都未领略北地三绝的风光。”

    张四端哈哈一笑,“蔚州城墙、宣府校场、大同婆娘。前两者也没什么好看,倒是最后一绝,你们少年人多半是难以抗衡。其实你想领教也没那么难,叔父给你安排,你夫人大家闺秀,总不能到我府上搅闹。”

    这时张四象忽然道:“那倒也不必,所谓大同婆姨不过泛泛之谈,也不是个个出色。退思曾在十里秦淮开过眼界,庸脂俗粉哪里能入眼?要说大同婆姨,如今察院衙门内不是有现成的?”

    张遐龄咳嗽一声,“这像长辈对晚辈说的话么?即便是便宴,也太过荒唐了。我看你们的酒都有些多了,来人,送退思回察院衙门,免得回去晚了,大小姐发火。”

第五百四十三章 开门揖盗(下)

    “那些宗室几百人呢,都提着棍棒,气势汹汹简直是要杀人。我当时都想好了,如果他们真冲进来,就只能带着你跑掉,总不能让你被抓回去做乐户吧?谁知道外面那些官兵就这么一站,就把那些宗室吓住了,从头到尾就没一个姓朱的敢上前!可见神鬼怕恶人,不管平时姓朱的再怎么凶,只要真的凶给他们看,他们就害怕。这位巡按老爷真是个英雄了得的人物,模样又那么俊,还是个读书的……”

    房间内,金七姐指手画脚的对梅花老九形容着白天的情景,梅如玉坐在床头,神色间却是极不耐烦。“七姐,我没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你看没看到如龙哥?那些宗室怎么样随他去吧,我才懒得问。”

    “我的好妹子,你当我出去这么久干什么去了?自然是替你去看情郎了。”金七姐说到这里,又摇摇头。“他现在还是嫌犯,可不是那么好见的,我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好不容易见着,自己还贴了好几两银子进去。可你猜怎么着?他大爷倒好,一句话没有,吭哧半天来一句对不起你,要你好自为之。就这么个主,你说你图他个什么。要我说还是巡按老爷好,你给他做个小,将来生个儿子,就不用再这里受罪了。”

    梅如玉向后退了退,摇头道:“七姐你不明白的。如龙哥就是这么个人。我知道他成过亲,年纪也比我大,可是我就是喜欢他。他和爹一样,都是不爱说话,不知道怎么讨好人,但是却会用自己的一切对你好那种人。我永远都忘不了,他为了救我和你不知道,每当看到他的时候,总觉得像看见我爹一样。”

    金七撇嘴冷笑一声,挨着她坐下。“我看啊,你是鬼迷心窍了。要换做是我,绝对是不会找他。不过我倒是听了个消息,这位巡按老爷的一个爱妾,居然是薛如龙的妹子。若是这么算起来,你们两边还是实在亲戚,或许他的官司就有救了。你没发现这两天咱的伙食见好么?还有人给咱送来了衣裳,首饰。”

    她说话间指着自己身上那薄如蝉翼的粉红纱衣,“看看,这衣裳一看就是京城的手段,咱们山西虽然出好绸缎却不出这等好手艺人,织不出这等好样子。”

    梅如玉道:“谁知道这话有几成可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再说一个小妾能有多少作用,也难说的很。大户人家的事我见多了,那些小妾不过是主家玩物,再说他是带着正妻来的,小妾就更不敢多说话。我听薛郎说过他这个妹子,当初因为家里出事被卖进坊司,跟我现在的命数有点像。这样的女人在家里伏低做小还来不及,哪敢多管闲事,指望她怕是不成。你说这巡按老爷到底怎么搞得,接了我的状纸不审问,也不放人,算哪门子包公?”

    金七冷笑一声,“接了你的状纸就要放人,那是你爹不是青天。现在人证物证什么都没有,就是靠你的口供,就说薛如龙是冤枉的,这官司连我都说服不了。再说朝廷的官我见多了,最后不都是那样?你不给他点甜头,他凭什么帮你。”

    说话之间,金七的手放在梅如玉的腿上,低声笑道:“妹子,当初那位巡按老爷可是端详你端详了好久。”

    “七姐……薛郎和他是亲戚,……不会的。”

    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自我安慰,梅如玉低声念叨着,但双腿却已经并得死死的。就在这时外面一阵喧哗声起,随后房门被人拍响,一个男子压低了声音道:“开门,二位姑娘开门。”

    “是范老爷。”金七姐听出声音,连忙要去开门,梅氏却一把拽住她的手,“七姐……别去。天太晚了,这个时候放个男人进来不方便。我们就当没听到,他自己就走了。”

    “傻妹子,你这官司还打不打了?你不开门,信不信他明天就把你送回去当乐户。”

    说话间金七已经甩脱了梅氏的手,大步向门口走去,梅如玉脸色煞白,手脚都有些发软,手忙脚乱穿上外衣,四下看着却找不到能躲的地方。

    房门刚打开一半,一只穿官靴的脚已经伸进来,随后范进的人随着挤进门里,一股冲天酒气扑鼻而来。他脸上的神色不像在公堂上那么庄重,反倒是带着几分笑意,醉眼在金七姐那件几乎透明的纱衣上来回打转,笑道:“怎么,金姑娘要睡了?本官来得不是时候了。”说话间先动手去关房门,脚步却有些踉跄。

    金七姐笑道:“大老爷说的哪里话来,我们是您的子民,您想什么时候见我们都行,哪有是不是时候的?您慢着些,我来扶您。”说话间金七姐已经扶住范进的身子,范进的手却也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几乎是把人搂在怀里。眼睛还四下看着:“梅姑娘呢?”

    梅如玉蜷缩在墙角里,一动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发现。金七姐把范进扶到椅子上坐下,问道:“大老爷不知有何吩咐?”

    “本官……今天欢喜,多吃了几杯酒,口渴的很。走过这里想向你们讨杯茶喝。顺便问些事情。梅氏呢?她怎么不来回话?难道这官司她不打了?她难道不知道今天出了多大的事?本官为她不惜得罪凤子龙孙天家苗裔,她连一杯茶都不肯敬,是不是太没有良心了?”

    “大老爷别误会,梅姑娘刚才有事出去了,其实我敬您的茶不是一样么?”金七姐用身子挡住范进,一只手在背后打着手势,梅如玉用足平生气力两个起落就冲出门去。一声门响,人已经到了院落里。内心稍稍安定几分,但是周身的力气仿佛就在方才的冲刺间已经消耗干净,周身无力,软绵绵地靠在窗台旁边,只听房间里的声音透过窗纸送入耳中。

    “方才什么动静?本官怎么看着有谁从房间里出去了?来人!”

    “没有的事,大老爷您喝多了,眼睛花了,哪来的人啊。我一个妇道人家,要是房间里有人,这名节还要不要了。大老爷您赶快喝茶解酒……”

    片刻之后,一声茶杯落地的声音响起,随后是金七姐有些慌乱地说道:“大老爷……您这是干什么啊?您别这样,您喝醉了……”

    “是啊,本官喝醉了,所以口渴的很。本想喝一杯梅子露,可是等不得了。你想要敬茶,我就先喝你这一杯。”

    房间里响起几声桌椅碰撞以及衣衫撕裂的声音,梅如玉只觉得周身发冷,耳中一阵嗡嗡乱响,心沉到谷底。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七姐与自己萍水相逢,不过是在赌场里赌过几手的交情,就先是把自己从乐户里救出来,如今更是为帮自己赔上了身子。以七姐的本事,足以摆脱一个醉汉,之所以现在还没能摆脱,原因只能是为了自己。

    女子的哭叫声与男子得意的笑声混杂在一处,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梅如玉的胸前阵阵乱捅,扎得她痛不欲生。抬头看去,黑色的云团遮蔽了月光,房间里最后的一点光亮在方才的挣扎中已经熄灭。漆黑的夜正在一点点将自己吞噬、消融,而自己却无路可走。

    自幼随父练就一身高明拳脚的女子,此时却觉得自己是那般无助、怯懦。双手抱着膝,紧靠着墙根蹲下,头埋到腿间,人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的姿势,可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房间里的声音不时传入耳中,虽然承受的人是金七姐,但是在梅如玉听来,与自己也无差别。

    过了不知多久,声音停歇下来,随后范进的笑声再起:“果然是匹好马,等改天本官再来会你。记住,不要总让梅氏出去,她现在还是个犯妇,如果被代王府抓回去,不是前功尽弃了。留在这……本官保着她。”

    很快房门响动,随后只见范进志得意满地提着油灯向外走。昏暗的灯光掩映下,那本来英俊的面庞望之如同妖魔。梅如玉蜷缩在阴影中一动不动,直到范进去远了,她才一把推开房门冲进屋里,二话不说先把房门落栓才点燃了油灯。

    地上是那早已经撕碎的纱衣,床上自然是被剥成白羊的金七姐。梅如玉望着她那狼狈样子悲从心起,一下扑倒她身上道:“七姐……是我害了你……”

    金七姐脸上并没有泪水,反倒强挤了个笑容安抚着梅如玉道:“傻妹子,哭啥。姐为了交朋友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何况是自己的身子。姐总归是个妇人了,不算什么。只要你能保住清白,姐就知足。你说得对,我不该开门的。我不开门,就没事了。”

    她边说边挣扎起身,梅如玉道:“七姐,你去干什么?”

    “去洗一洗……就算没用,总能骗骗自己不是么?再说我得对得起你姐夫,不能怀着别人的种回去。你睡吧,我洗完了自己回来。别担心我,姐的心路没那么窄,不会为这点事就寻短见。”

    她披着衣服来到房门口,梅如玉有心跟上去,却又没有勇气。望着她那沉重的脚步,梅如玉猜测七姐多半是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痛哭一场,这种时候自然是没人看到最好。自己已经害她受辱,总不能连这点空间都不给她。

    来到院落里,回头向房间看去,见梅如玉没跟出来,金七姐脸上那种痛不欲生的神色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得意笑容,自言自语道:“汉人才子原来这般强?都说文弱书生,不想居然如此有力,老娘都不是他的对手。梅氏要是方才留下,我们两个不知道能不能制住他。这么好的男人睡一晚上是运气,怎么会哭?大明的女子真傻。”

    她边说边来到院子正中的石桌之前,天生的夜眼,让她不受黑夜影响。取出方才随手带出的眉笔,在白布上飞速书写了几行文字,随后撮指入唇,一声尖哨响起。过了时间不长,那只最近始终在察院衙门上空盘旋的巨鹰落下。

    猛禽在金七姐面前如同家畜,头亲热地向金七姐怀里蹭,女子摸了摸鹰的脑袋,“你这毛病跟男人一样,专门喜欢这里。快走吧,别误了大事。”

    巨鹰仿佛能听懂女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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