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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笑傲行(普祥)-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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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件家具顶门,这才稍微安稳了些。看着那些金饰又想着父亲的话,她心里七上八下,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郑国宝那边自然不知道,自己好心送点东西,周济一下五岳名门,江湖穷鬼,居然惹来了些风波。他的心思只在兰封那,如何配合任大小姐演戏,接着便可一龙二凤,享尽欢乐。这一路上他也是素的苦了,一个能看不能吃的曲非烟,还一个根本没怎么在意的岳女侠,余者便都是须眉男儿。他又是个水路上的豪杰,从不行旱路,这千里迢迢连个暖床的都没有,也实在是辛苦的很。
第五十一章喜相逢(二)
这一日船堪行到兰封,他在甲板上手里举个千里望张望,旁边曲非烟也拿了个一同看。这东西还是前些年,一个怪人献来的。那人靠献这宝贝,还得了官身。只是后来不合好死不死,想要私造火器,领兵造反,大喊什么要搞君主立先,这便是作死了。
地方官府第一时间便发了正军来攻,那人虽然聚了几百流民,又是要造什么燧发枪,又是要练什么长枪阵。想要负隅顽抗。只是他造物有能,练兵无术,又是对抗朝廷官健,流民们先就怯了阵。待等交战时,那人对于旗语鼓号一无所知,只靠呼喝指挥,如何能调动的了几百儿郎?部队乱做一团,又无士气,胡乱放了几阵排枪,等到官军一进,便四散奔逃,或是跪地乞活,一场乱子就这么被平息下来。
那位献宝匠户固然杀了,可是他这造燧发快枪、千里望的法子都流了下来,白白便宜了朝廷。郑国宝既是国舅,弄点这千里望玩玩,自然再省事不过。曲非烟却未接触过这东西,大觉好玩,拿在手里便不肯放开。尤其姐夫站在船头看个不停,她也要过去看看清爽。
初时,她拿着这物件左看又看,大为欢喜,忽然向前看去,面色一变,将千里望朝甲板上一掷,“船上风大,吹的我头疼,姐夫,你陪我回舱。我要听你给我讲故事。”
郑国宝也已看见,就在渡口处,两女一男正在交涉些什么,八成就是圣姑在那。只是看那举伞侍女,模样不似蓝凤凰,又想蓝凤凰提起,为了怕被自己认出来,圣姑多半是不会让蓝凤凰一旁侍侯,这倒也是正常。他弯腰拣起千里望,道:“这物件,边军里副总兵往下的人,可是连摸都摸不到。你倒好,随手就扔,好在没丢到河里,不然我上哪寻去?”
曲非烟道:“那我不管!总之我现在头疼的很,姐夫陪我回舱吧,咱们讲故事也好,下棋也好。要不然我丢了千里望,这么不听话,你回到舱里来罚我吧。”
郑国宝道:“是啊,你这么不听话,自然是要罚。就罚你独个回舱,面壁思过,来人啊,送小姐回房。”孙大用等几个锦衣急忙伺候曲非烟回舱,等回到自己舱内,曲非烟气的一脚踢到舱壁上,又垂头丧道:“我几时才能长大一点啊?姐夫也是,明明别人都是喜欢小的,只有他偏生喜欢大的,可恶可恶!”
郑国宝赶走了曲非烟,催促船家快行,很快便到了渡头处。只见那伞下佳人,年纪约莫在二八妙龄,生的瓜子脸,芙蓉粉面,乃是个沉鱼落雁的娇娘。身穿红色大袖衫,外罩一件苏绣桃红洒金褙子,下面是百褶曳地长裙,宽袍大袖看不出身段如何。那位丫鬟与小姐年纪相当,生的甚是俊俏,手中举着油伞,为自己家主人遮阳。
郑国宝暗想:那任小姐听说今年芳龄廿五,比凤凰还要大两岁,可是却保养的如同二八佳人一般,单就这个方子拿出来,也能换笔钱使。再看她如此在意阳光,也无怪能保养的这般好,平日里必然是十分在意细节,十指不肯沾染阳春水的。只是不知道如此小心,那一身拳脚武艺是如何练出来。
再看这相貌,生平所遇女子中,竟是无一人能及得上她,这笔买卖总算不亏,奉承她也算值了。而在这二女对面,是个年纪约莫在四十左右,衣衫褴褛的落魄书生,正在那边侃侃而谈。“饮这绍兴状元红须用古瓷杯,最好是北宋瓷杯,南宋瓷杯勉强可用,但已有衰败气象,至于元瓷,则不免粗俗了。饮这坛梨花酒呢?那该当用翡翠杯。白乐天杭州春望诗云:‘红袖织绫夸柿叶,青旗沽酒趁梨花。’你想,杭州酒家卖这梨花酒,挂的是滴翠也似的青旗,映得那梨花酒分外精神,饮这梨花酒,自然也当是翡翠杯了。饮这玉露酒,当用琉璃杯。玉露酒中有如珠细泡,盛在透明的琉璃杯中而饮,方可见其佳处。”
只见他边说伸手入怀,掏了一只酒杯出来,光润柔和,竟是一只羊脂白玉杯。接着一只又一只,不断从怀中取出酒杯,翡翠杯、犀角杯、古藤杯、青铜爵、夜光杯、琉璃杯、古瓷杯无不具备。那位小姐也没料到,这穷酸身上,居然能有如此多的酒杯,尤其这里面还有不少是古物,想到这一遭正愁没合适的物什孝敬天伦,便将这酒杯买上几个,送与老爹爹进孝。因此便也颇感兴趣,那书生笑道:“既是二位坤道,自不能饮酒,不过这杯子倒可玩赏玩赏。”
郑国宝此时已经登岸,身旁带着十几名锦衣护卫,只是华山派众人及练天风都留在船上,郑国宝手摇折扇,郎声笑道:“雕虫小技,也敢拿来诓人?姑娘不可上当,你要拿的这支古瓷杯,此人家里少说还有几百个,可若是被你一拿,便成了大明朝内只有这一个瓷杯,还被你摔碎了。你想想,你随身能带多少盘缠,赔的起这奇珍古玩?到时候怕是连人都要搭进去。”
他这声来的突兀,书生并那女子都是一愣,寻声望去。但见一个二十出头,的锦衣玉冠的公子哥,并身后十几个身着飞鱼的锦衣卫朝这边走来,那为首者生的好面相,那撑伞的丫头见了,小声嘀咕道:“倒是个俊俏的郎君,看他飞鱼锦衣,莫非就是小姐的那个他?”
那女子低声斥道:“住口。这话可不能乱说。”但是见这排场,却又觉得有几分相像,本来她离家北上,便是奉了父命进京,心中还有些别扭。但若是嫁的是这人,倒也算不枉。
那位书生一见,心中暗惊:莫非真是那人来了?这下可要糟糕,本以为趁着老人家没到,我先赚点外快,哪知却引来了正主,这可怎么是好?脸色便有些难看,只问道:“这位朋友姓字名谁,这里的事,与你没什么干系,何必强要出头?学生只不过与这位小姐有缘,请她鉴赏几件金石古物,这位朋友不可乱讲。我也是圣贤门徒,怎会行那讹诈事?”
郑国宝这一路人马过来,渡口处便也有十几条汉子过来,保护自己家小姐。郑国宝见那些汉子身材魁梧,体格强健,行动之间有军人做派,更印证了蓝凤凰的话。这多半就是任盈盈的亲兵队,据说他们是按着营兵训练出来的,当真名不虚传,真像是精兵模样。
他来到那书生面前,冷笑道:“不讹诈?你这古瓷杯,八成是汝窑的玩意吧?这玩意可着大明朝,怕也找不到多少整器,你手里这个瓷杯,若是个整物,价值怕是非同小可。”
那书生得意道:“此乃家传之物,虽千金不易,价值几何,便难说的很了。”他正说着,不防郑国宝猛的弯腰伸手,把杯子抄在手中,只一用力,这古瓷杯就分为上下两爿,上半截落在地上。眼见一件古物随手而毁,那位小姐惊的“啊”了一声,但看无可挽回,只得说道:“这位公子行事忒也孟浪,怎好坏了一件古董?不过这事左右是在我身上起来,用多少银钱,我来赔偿,不与你相干。”
郑国宝听她的官话里夹着的是一口苏州腔,当时在明朝,女子用这腔调说话最是流行,暗想:任大小姐不是南方人啊。多半她是为了玩浪漫,又特意去学了苏白,倒也真下本钱。
既是演戏,他也乐得配合,笑道:“有劳姑娘关心。这东西若是你拿起来,就是方才这般模样。它这本来就是碎的,用胶沾上,却又沾的不是太牢靠,一碰就完。在京师樊家园,这手法算不上什么新鲜手段,在河南这地方,可能骗子还不多,所以这手法还有人用。这杯你别说,做的还挺像真的。”
第五十二章喜相逢(三)
那书生此时已经大叫起来,“什么叫像真的?这就是真的!它乃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宝物,你怎么随手就给毁了。我与这位小姐谈些金石古董,可不曾与你相干。你动手毁我宝物,是什么道理?难道当我好欺负么?你看一看,这酒杯乃是北宋之物,釉中含有玛瑙,色泽青翠华滋,釉汁肥润莹亮,称为“宋瓷之冠”。可着河南境内,怕也再难找那么一只,你随手毁了,你赔的起么?”
那小姐听书生如此说,也有些焦急,忙道:“这位大叔还请息怒,事已经出了,急也勿用。大家还是有话好说,彼此之间不要伤了和气。”她一着急,苏州腔调更浓了几分,郑国宝暗奇:这学方言,都是越急越出马脚,她倒越急学的越像,当真奇怪。多半这着急也是装出来的。
他冷笑道:“真的?蒙谁呢?这玩意要是真的,你还拿出来请人喝酒?早卖到泰西去了,那帮高鼻子土鳖,见到大明文物跟见祖宗似的,不惜重金购置,你会不卖?你看你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丐帮中人。还什么河南难找这么一只?别人家不说,你家里少说就得有几百件汝窑整器。若是可着河南找,那怕是十几万件都不成问题。你这东西做的倒是用心,算个老坑的物件,讲究着卖二两银子还是可以的。”
他既是有心演戏,自然便要卖弄卖弄,对那女子说道:“这位姑娘是外来的,对这里怕是不熟悉。这地方因曾是宋都所在,便有人总是能找到古董,从元朝到现在,几百年过去,那古董仍是层出不穷,这里面自然便有法子。这位兄台,多半就是做着金石生意,家里开着作坊的主。”
他伸手又抄起那青铜爵,道:“这东西,你要问,他多半就要说是西周的。实际啊,这东西也就是上周的。不过这老兄做旧的手艺还成,河南地面上讨口饭吃,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他这里面唯一真的,便是那琉璃杯,多半是留着撑场面的,小姐却又不感兴趣。”
那丫鬟见郑国宝说话有趣,逗的噗嗤一笑,“那琉璃杯乃是天方妙手吴家的手艺,我们怎么认不出?不过只是三等品,算不得什么好物件,我家小姐才不稀罕。”
那小姐道:“住口,不得多言。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她模样生的极美,便是轻嗔薄怒,也自有韵味,看的郑国宝心头痒痒,又想起蓝凤凰的吩咐,便琢磨着无论如何也得把她拿下。
他又道:“倒是我小看了姑娘了,果然是有见识。不过你们只见这几个酒杯也不算什么,在兰封我听说还有个绝妙所在,名为豫宝斋的。到了那里,才能叫人大开眼界。”
那女子一听豫宝斋三字,也动容道:“小女子此来,便是在南方听到豫宝斋的名号,想去开开眼界。再者家父生平最喜金石古物,小女子也想买上几件,孝敬他老人家。”
郑国宝心道:怎么?难道魔教教主任我行没被东方不败干掉,还活在人间?这消息倒是紧要。由于魔教的特殊性,锦衣卫对其情报了解也有限,若是能从任大小姐这,把魔教的底细探听出来一些,倒也是件极大的功劳。当然,这事涉及秘辛等闲不易问,然世间亲不过父子,近不过夫妻,只要先把生米做成了熟饭,还怕到时候不能连锅端?
郑国宝因此哈哈笑道:“得亏姑娘你没到豫宝斋啊,若是到了之后,怕是就要目瞪口呆,张口结舌了。”
那落魄书生打扮的祖千秋,乃是惯走江湖的人物,如何看不出,这少年公子在和这位佳丽吊膀子?暗想:看这排场,他多半就是圣姑吩咐下来,让我们演戏的那位郑国宝。怎么这家伙却去和这个姑娘勾搭起来,若是错过了圣姑,我至多是要挨一顿刑法,挺挺就过去了。可若是害的圣姑的金龟婿勾上了别人,明年的三尸脑神丹,价格非翻上几倍不可。
他急忙道:“你们休要在那里磨牙,我这宝杯,你们怎生赔偿?这位小娘子,你是个女流,我不同你见识。这个公子,你却要留下,咱们分说清楚再说,否则你可走不了。”
不等郑国宝说话,那女子却是柳眉一挑道:“我们这里说话,你休要多口。再要多嘴多舌,我就一张片子把你送到官府里,将你枷号示众,看你到时候受的了受不了。”她本是和颜悦色,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此时忽然将面皮一板,真如冬季里刮起的西北风一般,让人浑身生寒。
饶是祖千秋这等河朔豪侠,不知害的多少南北客商倾囊破家,卖儿典妻的英雄人物,却也被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吓的不敢多口。只觉得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气息,绝对不逊色于当今武林第一等的高手。
郑国宝只觉得此刻这女子变的异常熟悉,不过旋即又莞尔,“这圣姑果然喜欢演戏,竟然扮起官家小姐来了?还一个片子,你的片子递过去,怕是自己先要吃官司。”他也不点破,而是对身后的护卫道,“若是此人再多口,就把他给我捆了。前者唐王老千岁曾对我说,他府上失落了一套琉璃酒具,如今看来八成就是这厮鸟盗了去。仔细着,莫让他跑了。”
那些锦衣闻言,各自抽出身上的转簧短枪,直指祖千秋周身各处。祖千秋识得厉害,神仙难躲一溜烟,火器威力非是江湖上的暗器所能比拟。若是这帮人枪弹齐发,自己便是武功再高十倍,也是个死局。当即便住了口,不敢再说话,只在心里默念:圣姑,你老人家快点来吧,小的实在是有心护主,无力回天,再晚来一会,您这个良配,也要归旁人了。
那女子见了这几十杆快枪,也颇有兴趣,道:“公子不知是何等样人?竟能以锦衣为护卫,身上还带有这火器,你不怕违禁么?”
郑国宝暗笑:这妮子还敢跟我装蒜?我是谁你难道不知道?不过你既然装不认识,那我陪你装就是了。当下笑道:“原来忘了说了,在下不才,姓郑名麒字国宝,大兴人氏。如今乃是锦衣卫指挥使衔,掌北镇抚司事,准以二品都指挥使体统行事。蒙大兴县父老乡亲抬爱,送我个绰号,净街锣的便是。”
听他这个绰号,那撑伞的丫头忍不住又笑了出来,偷眼看向自家小姐,意思是:怎么样?我说就是那人吧,你还不信?本来你在家里还要动脑筋,几个老公选谁为好。今日见了郑国舅,我看你也就该认命了,这般人物配的上你了吧。那什么许阁的公子,顾家的少爷,能有国舅爷这般出挑?再者说,也不像国舅爷这么随和啊。
那小姐一听这少年果然就是郑国宝,也一低头,心道:原来他就是郑国宝。生的卖相倒也不差,只是举止有些轻佻,再者这净街锣的绰号,实在不怎么好听,怎么好到哪哪说?他莫非已经认出我是谁?还是只因见我容貌就要相戏?
但是想来,这夫君勉强也算能配的起自己,至于人品举止,婚后慢慢再行劝告,浪子回头也是有的。他是个勋贵,也不求他如何循规蹈矩,只要不是太违伦常就好。自己这条件也有瑕疵,由不得任意挑拣。因此她瞪了一眼丫头,然后万福道:“莫非,您就是当今的国舅爷?小女子不知国舅爷当面,倒是失礼了。还望郑世兄,不要见怪。”
郑国宝心道:你从哪跟我论的世兄?你个江湖人,跟我可算不上世交。还要装着不认识,我看你能装到几时,只是你怎么这苏白越来越重了?奇怪奇怪。他也装着不认识,说道:“姑娘不必多礼,我其实也是半个江湖中人,没这么多穷讲究的。倒未请教姑娘贵姓?”
那女子一笑道:“小女子姓申,长州人,家父名字里有一个行字。”说完之后,用眼看了一下郑国宝,暗含无限深意,总结起来,就是:你现在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第五十三章喜相逢(四)
郑国宝听得说父亲名字里有个行字,心想:我又没问你爹叫什么,你把这个告诉我,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你爹是任我行,又有什么了不起?至于申任之别,他只当是为了隐藏身份,报的假姓氏,未曾多想。终究是把这一场乌龙进行到底了。
那任盈盈虽然号称圣姑,但终究是个**凡胎,又不曾遇过那高丽的妙手神刀,怎么可能二十五了,看上去还像二八妙龄?实在是这里面闹了个天大的误会,这个女子并非前魔教教主千金任盈盈,而是当今首辅,太平宰相申时行的老生闺女申婉盈。
这事还得说到当初衡山县的时候,郑贵妃这边,派了太监去把刘菁赶到了恒山带发修行三年。另一天,又开始为自己堂兄的婚姻,紧锣密鼓的操办起来。
她也明白,由于大明朝的制度在那,导致外戚没有根基,便是再红的外戚,也是那无根之水,无本之木。不管如何风光,都是那沙上堡垒,一触即垮。
自己的堂兄又是个爱惹事的脾气,虽然有自己这个妹子为他遮掩,但还得需要个强有力的外援才好,更别说自己想要当皇后,自己的儿子想做太子,也离不开外廷的支持。要知现在的大明文官们,可是对宫中立储之事虎视眈眈,生怕是发生废长立幼之事。
能对抗文官的只有文官,自己家需要文官的盟友,自己的堂兄需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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