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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笑傲行(普祥)-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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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子是棋道高手,揣摩人心上,自也非同小可。“大哥,你我兄弟,多年交情。很多话也就不必隐讳,这杀令,总坛怕是下不来啊。那老儿的遗臣还有不少,甚至于总坛之内,除了向问天外,谁是他的人,连东方教主,也未必能完全掌握。东方教主不愿意背上这个黑锅,其他人不想被老儿的旧部惦记上,这事就那么一直拖了下来。我只怕迟则生变,大家都不愿意背黑锅,这黑锅万一哪一天成了大事,到时候又有谁能承担的了。”
“二哥,你过虑了。”四人之中,丹青生城府略浅,开口道:“那老儿当日若是过真深得人望,怎么会被东方兄弟取而代之?如今虽然任盈盈傍上了国舅,也无非是混个好出身而已。指望国舅为她救人?我看是做梦。那老儿的地位尴尬,身上担着那么重的干系,谁愿意惹祸上身?再说,东方兄弟不拿咱几个当兄长看,咱们何必为他背这个锅?”
“住口。”黄钟公一声呵斥,止住丹青生的话头。“如今东方兄弟已经做了教主。咱们虽然没在他面前,但也要称一声教主,不可失了礼数。至于什么不当兄长看的话,更是不该提起。那三尸脑神丹,难道不是每年给咱们送了几箱?那老儿的处置,咱们一切全凭总坛做主,自己不可私自决断。”
他将各种安排布置下去,看看时辰,拿起古琴。“是时候,去那老儿面前。演奏一曲了。这么多年下来。他也该明白,到底我和曲洋,谁才是圣教第一乐手,谁才是琴中至尊。”
另外三人相视之后。暗暗摇头。自己这大哥这么多年过去了。对这一点宿怨。始终还是放不下。乃至不肯杀任我行,除了不想背锅拉仇恨,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按照郑国宝的财势。一般人,他早就直接把人约出来,以金银收买,天大的官司,地大的银子,便是杀人越货的强盗,只要钱拿的够多,也未尝不能保释。何况是日月神教的私设牢房,买一个任我行?
问题就在于,黄钟公与任我行之间,有很深的过节,导致郑国宝的银弹攻势和官帽攻势,都不能发挥作用。这过节,也与日月六杰结拜无关,而是纯粹的个人恩怨。
当年日月神教曾有一个到波斯寻根的计划,说是要迎回圣火令,再燃圣火。当然这都是扯淡。昆仑山现在在吐鲁番王的控制范围内,谁敢去那重燃圣火,用不了几天,就有吐鲁番官兵来教做人。这事的真实原因,是听说波斯光明脚那边好象混的还不错,任我行想派人去认亲,上一份投诚表章,修补下自元末以来就分裂的关系。最好,再从总教要一笔经费回来,那便是完美结局了。
先不提他这想法靠谱与否,各名门正派,每年都有各地考察,乃至交换生的名额。少林还曾派人到身毒国去寻根,号称重走玄奘路,着实从信徒手里化来一大笔银子,后来这银子用到哪去,以及这路走没走通,就无人提及了。
日月神教这个活动,虽然很大可能是送脸出国,到了波斯就被赶回来。不过这名目,确实可以筹集到一笔资金,更重要的,就是波斯姬啊。张江陵可是海狗鞭、海狗肾的吃着,也要报效波斯姬,乃至最后把性命都交付在波斯美人的肚皮上。波斯姬的魅力可想而知。
这去波斯一趟,哪怕不去总教,不见什么圣女宝树王,只要与几个波斯姬切磋下中外肉搏战技巧,人造人技术,也是不虚此行了。因此,这唯一的出国名额,角逐的十分激烈。
任我行是教主,他自然不可能亲自前去。乃至左右光明使,各自都有要务在身,也不可能亲身前往。因此这名额当时就着落在长老身上,而长老中,呼声最高的一个是曲洋,另一个便是黄钟公。
二人论年资,讲条件,各有所长,难分上下,轻易决不出胜负高低。要比武功,又怕伤了一教中人的和气,更要紧的是,两人背后,又都有人支持。曲洋一手发丘的本事炉火纯青,为任我行解决了许多仇人的列祖列宗不说,还没事就孝敬几件古董,深得教主器重。
黄钟公与东方不败患难之交,六友结拜,在黑木崖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因此两人谁都有支持者,即使是任我行,也无法一锤定音。论资排辈,讲功劳,比苦劳,乃至两人脱了衣服比伤疤,也分不出个上下高低。最后还是向问天建议,干脆大家比才艺吧。
曲洋是教中有名的琴音圣手,还担任着任盈盈的音乐老师。黄钟公等四人更是有名的“琴仙、棋圣、书狂、画痴”。抚琴之能,自问不做第二人想。因此这个提议一出,立刻得到双方的支持,约定时间,公开较量,评委则是教主任我行。
结果演奏之后,黄钟公的琴艺被任我行各种批评,几乎被认定一无是处,浪得虚名。出国考察的名额飞了不要紧,最要命的,就是对于黄钟公自尊心的伤害,实在太大了。
在任我行看来,抚琴终归是小道,是杂事,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日月神教中人,终究还是以教务为主,虽然出国考察的名额没了,但是自己也给黄钟公进行了职务上的补偿,还加了两个虚衔,也可以算做皆大欢喜。再说这机会又不是只搞一次,将来说不定还可以再搞,你这次去不了,下次去,不也一样么。
但是他显然没料到,对黄钟公而言,不拘武功还是教中职务,都是小事,这音乐才是大事。自己音乐上的造诣遭到了不公正的指责,自己的能力不被认可,这就是深仇大恨,乃至于出国考察的机会,这都不要紧。但是自己的琴艺不如曲洋,这个结论,不能接受。
因此在东方不败兵变时,他出力甚巨,冲锋在前,甚至不惜与任我行正面交手。这些年任我行被囚梅庄,他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到牢房外,给任我行抚琴。这几乎成了雷打不动的定例,争的就是这一口气,你凭什么说我弹琴的本事,不如曲洋?
牢房之外,琴音袅袅,黄钟公道:“任我行,怎么样?十年过去了,你也该服了吧。你难道还想继续嘴硬下去,说老夫的琴艺,不及曲洋那个发死人财的小人么?”
牢房之内,一个雄浑苍劲的声音传出。“哈哈,黄钟公。你这匹夫这么些年过去,还是半点长进也没有。弹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让人听了就心烦。我看你也不必练什么武功,将来临敌对阵之时,只要弹起瑶琴,敌人便被你恶心的,心烦意乱,不战自退,比你一刀一剑,取胜克敌,可省力气多了。除非对手是聋子,否则谁也敌不过你的琴音,厉害啊厉害。梅庄四个狱官,手段平庸,本领低下,也只有你这魔音摧敌,才勉强可以拿出手去。”

第二百五十四章雅集

黄钟公这些年与他对骂,早就习惯了。因此也不着恼,冷笑道:“随你嘴硬,可惜事实就是事实。曲洋那贼子,便是再练上一百年,也难敌我手段之万一。等到我找到那广陵散,国朝第一乐师,便非我莫属。到时候老夫要在梅庄办个演奏会,请来江南的文坛泰斗,才子缙绅,让他们听一听老夫的琴音。有他们传名,整个大明朝,都得知道,我黄钟公才是琴艺天下第一,至于曲洋,他敢公开露面么?你老儿自以为天下无敌,结果又能怎么样?当日你挖苦我时,可曾想过,今日沦为阶下之囚,生死也在我掌握之中?”
那牢房之内,任我行哈哈大笑道:“黄钟公。真难为你,居然还拿自己当了个自由之身,这些年老夫在牢房之内,你们在牢房之外,你我又有什么区别?梅庄四友名声再大,可敢离开梅庄半步?杀我?你也配!这事,得有总坛拍板,你们四个狱卒,可没有这个权力。”
“老儿,你只管继续卖狂。反正你是武林中有名的狂徒,指望你认清形势,也不容易。你那链子的长度,是我精心算过的,连遍游牢房都做不到,任我行,任我行,你这回倒行个给我看看?那些柜子里的东西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可惜,你只能看,连摸都摸不到。我不但要你做犯人,还要你替我守着这个秘密,有这秘密护身,整个江南官场。也没人敢动我分毫。至于你,任我行。我要等到我的琴艺大成,天下扬名之后,再让你慢慢死在我的面前。”
十数日之后,郑国宝的船队,来到杭州下船,大队人马自码头直接进城。杭州知府王子昆算起来,也是申系的人马。早就得了自己座主的命令,对于郑国宝的接待上,也格外用心。等听说恩相的女婿。是带着几个朋友要去赴梅庄雅集时。这位王太守的脸色便有些尴尬了。
“郑缇帅,这梅庄雅集,乃是本地的一些文人,饮酒赋诗。做文章。以文会友的集会。已经办了近十年。从没出过什么差错。与会者,都是文人才子,饱学宿儒。绝不会有魔教妖人混迹其中。您是个武将,与这些文人,志趣不合,参加这个集会,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下官为您安排几艘花船,您带着朋友畅游西湖,再找几个船娘做耍,不是好过与那些文人应酬?”
郑国宝心想:什么没有魔教妖人,要让你知道雅集的发起人就是魔教妖人,你非吓死不可。不过这话不能说,要知道官场上与梅庄四友相交之人,不在少数。尤其那四人号称梅妻鹤子,一等一的风雅,江南官场中人,竟以与四友结交为荣。他们又在南京礼部注册,每年上缴南京礼部一笔管理费,算是朝廷里正规标名的产业。你要说他们是魔教的,那些官员难道都是暗通魔教?到时候整个江南官场都别想消停,这个事情便不好收拾了。
因此他岔开话题,“这叫什么话?我乃奉旨钦差,访拿魔教妖邪,像这梅庄雅集这么大的事,焉知不会有魔教妖人混进去捣乱?你要知道,上千才子啊。这里面随便死几个,都是大问题。万一魔教在里面藏着刺客,带着火药,或是下毒,或是干脆用黑血神针,这个责任谁负?再者,南京的飘香院,也号称是不会出问题,结果呢?这个包票,谁来打给我?”
见郑国宝扔出了大帽子砸人,王子昆也没什么话可说。毕竟这么大的责任,谁也担负不起。上千才子聚集的地方,真出点什么事,他这杭州正堂肯定是要摘印的。只好一方面没口子夸奖郑缇帅果然功忠体国,勤于王事,另一方面,派自己的心腹长随,到梅庄送信。京师四大公子下山,到你梅庄八成要打秋风,拣些上好的古董准备着,到时候先送东西后说话,看他们能不能高抬贵手。
梅庄那边听到消息,黑白子道:“果然找上门来了?大哥,依我之见,还是早点把老儿处理了吧。万一这狗官真是为这老儿来的,再让他把人救走,咱们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二弟放心。若是狗官一人来,或许是为了那老儿。四大公子齐至,又怎么可能去救任老儿?四公子里,可有慈圣皇太后的外甥在。他与任老魔头的关系,遮掩还遮掩不过来,怎么可能让李家的人知道?再说了,任盈盈若是来了,也可以说是要救任老儿,我已经派人打听清楚了,这次随钦差来的,只有冷面仙子张芙蓉一人而已。若真是救任老儿,任盈盈自己可能不来么?她人可能都没离开京师,你们怕什么?咱们手上有护身符在,我看那国舅也未必敢来硬的。不过面子上的功夫也要做足,三弟,四弟,你们各自去挑几幅不错的字画出来,等到四公子到了,咱们就把东西送上去。举拳不打笑脸人,他们没道理跟咱们为难作对。至于安全上的事,交给那些扬州来的护院,料也无妨。”
这次梅庄的雅集,最后的人数即使没有千人,但**百是足够了。庄子内外,人山人海,这也得亏来的都是文人才子,若是普通的百姓,早就要惊动衙役,上门拿人了。这些文生公子们,又有不少带了粉头相好同行,处处是莺莺燕燕,柳绿花红。
郑国宝等人带着护卫锦衣一进入会场,立时就吸引了许多目光。在这种场合下,一大群挎绣春刀的锦衣校尉进来,实在是大杀风景,不少文人公子都皱起了眉头。等看到与郑国宝同行的张芙蓉,却又连眼珠都错不开。
宛如天女下凡,不食半点人间烟火,飘然出尘,如同画中仙子。与这样的女子一比,自己身旁的名妓行首,就显的有些俗气,不够档次。内中有些向以风流自赏的书生,已经开始唏嘘道:“可惜,可怜。一个仙女般的佳丽,就这么断送在一个勋贵武夫手上,实在是暴殄天物,老天无目啊。”
黄钟公等四人,对郑国宝倒是十分客气,及忙迎过来见礼,让施管家施令威领着各位入坐。这雅集十分随意,等级也不森严,多是席地而坐,或是带个蒲团,做在蒲团上。谈诗文,品美酒,谁高兴了就当众赋诗一首,以求品评。
若是有书法大家,或是丹青高手,则当场挥毫泼墨,再请三庄主、四庄主评点。秃笔翁、丹青生,皆是个中行家里手,所提出的意见不但中肯,而且切中要害,因此公信力极强。又有带了家传古物,来此请几位庄主掌眼拍卖的,因此十分热闹。
为了给贾大公子抬人气,盐商也是下了大本钱,这次雅集请了几位江南名士来镇场子。南乐三魏的魏允孚,末五子之中的李维桢、屠隆、赵用贤,乃至江南文坛领袖吴国伦,也被请来撑场面。
吴国伦乃是后七子中,硕果仅存的人物,乃此时江南文坛首领,得他的一句赞许,比金榜提名还要有用,是实打实的一语之褒,胜于华衮。官府方面,浙江布政使叶志远、浙江巡按御史石可灼,也都来参会。
叶志远见了郑国宝等几人,冷哼两声,简单打了个招呼,便不叙谈,反倒招呼黑白子来与他对弈。这位叶方伯是官场上有名的棋痴,本身棋力有限,心眼也不大,若是谁在棋盘上赢他,他便要在公事上寻些过错。

第二百五十五章拍卖

幕僚们知他脾气,与他下棋时,难免缩手缩脚,不得施展。日久天长,他反又觉得这样的棋下的没什么意思,显不出自己高明的手段。黑白子则比他的幕僚高明,与他下棋子不拘三局两胜,还是五局三胜,都要侥幸赢他一局,然后再让他。
叶方伯还当黑白子是高人脾气,不肯让人。自己赢了黑白子,实在是棋力果然了得,竟将之引为生平第一知己。他又是清流正途,与郑国宝这种勋贵不大咬弦,之前南京扫荡清楼,叶方伯的一位相好,也在拘押期间,和一位洋兵有了好大交情,给叶方伯送了顶西洋绿帽。这事后来传到叶方伯耳朵里,更让他视为生平第一大辱,因此对郑国宝恨之入骨。见面不骂山门已经不错了,哪还会有什么寒暄。
这边厢黄钟公命人取来好酒与郑国宝等人饮用,李荣直奔主题,开门见山。“听说你们这梅庄雅集,有拍卖的勾当。我们从京师来江南,就是为了采办些古玩,孝敬慈圣皇太后。这个什么时候开始啊?”
黄钟公笑道:“很快,很快。叶方伯与我二弟对弈两盘之后,便要开始拍卖之事。”
叶方伯不愧为江南官场中的国手,两盘围棋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战斗。他对黑白子道:“一胜一负。二庄主,咱们是平手,等到拍卖之后,咱们定要一局见输赢。”
黑白子也面色严肃“叶方伯果然是棋中圣手,棋力之强。在下生平未见。不过不是在下夸口,容我思忖一阵,下一局,定能战胜方伯。”
参加雅集的千人,来参加拍卖的连一百人都不到。内中还有几张生面孔,看举止言谈,也不像是读书人。等到拍卖之时,施令威凑过来小声道:“几位,庄主有话,有几幅上好的字画。给几位留着。到时候您只要意思意思就可以。保证没人跟您争价。至于这前四幅字画,还请几位不要出手。”
郑国宝点点头,见那前四幅字画甚是平常,虽然他们不是金石大家。但好歹家中富贵泼天。见识过人。怎么看也看的出来。这几幅字画,不值什么钱。李荣撇撇嘴,“这种东西。也能拿出来骗人么?拿到京师当铺里,怕是连十两银子都当不出来。”
徐希道:“也不好这么说,要看这字画是谁的。几位庄主既然叫咱们不要出手,咱们就且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出钱买下这几幅字。”
这第一幅字刚拿出来,便见那几个生面孔中,一人高喊道“两千两!”
李荣一愣,“娘的,难道是老子走了眼?这破玩意还是什么名人真迹不成?怎么值两千两?”
他这正纳闷,又有一个生面孔叫到两千五百两,最后这幅字直加到四千两才成交。过程中,始终是这几个生面孔互相抬价,没有旁人参与。
另三幅字画也是如此,这几个人互相叫价,最后四幅字画加起来,足有两万之数。除去梅庄扣的一成手续费,成交价也是一万八千两。李荣道:“我的个天。这帮孙子是有钱没处使么?怎么拿钱买这些破烂?还是我这双眼睛真是出气用的,连值钱不值钱,都分不清了?”
郑国宝用手中折扇一拍他的肩膀。“兄弟,你这眼睛啊,看值钱不值钱是好使,看别的就不成了。你往那边看,没看叶志远都笑成什么样了?这几副字分明就是叶公自己的东西,买字那几个,怕也是叶方伯安排出来的人。”
“他自己出钱,买自己收藏的字画,还要付给梅庄一成水头,他疯了不成?”
“他没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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