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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刘玉)-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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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都想着科举登榜,金銮殿外把名唱,待他日封侯拜相,飞黄腾达。眼下官家开恩科,我却将你唤来研制火器,让你错失这么好的机会,就连当初许诺你的官职也因不在枢密院当官而兑现不了,难道平成真的不恨我么?”
  季常笑着摇了摇头,“说实话,侯爷,季平成不过是个寻常寒家子弟,参加科举,只是为了光宗耀祖,却着实想不到能与侯爷相遇。且不说侯爷身份金贵,乃是高高在上,单凭侯爷诗词歌赋上的造诣,能照拂季平成,便是我三世修来的福分。”
  顿了顿,季常没有给杨璟说话的机会,再度开口道,“更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侯爷对季平成醉心于旁门左道大为赞赏,更在遇见难处是每每点播一二,一扫我的困恼,既然能跟着侯爷作出火器,保佑我大宋疆土与百姓,更能在史书上留名,那可是比状元郎风光百倍的事情。”
  听得这话,杨璟亦是笑了,“平成果真是这般想的?”
  “那是自然,侯爷无须为平成心有遗憾,我心中有志,却不在仕。”
  “既然如此,我也能安心了,走,平成,我们去走一遭,这里铺子虽小,但也有着不少名家之作。”
  说罢,杨璟脚步轻盈很是熟络的往着左手边的一家书画铺走过去,身后,季常自顾自的笑了笑,“侯爷知遇之恩,当比山重,季平成唯有肝脑涂地,又怎会为浮名利禄而患得患失?”
  道完这句,季常追上杨璟,二人夹在面色匆匆的书生中,很是悠闲的徜徉在名画经卷,颇为逍遥自在。


 第三百八十四章 南北之争

  不知何时,汴梁城中整日便见甲胄光鲜的兵卒来来往往,起初百姓还有些惧怕,见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兵卒之中,进京的则无不是抬头挺胸,雄赳赳气昂昂,而出京之人,则是黯然失色与心存不甘,与梨花带雨的亲眷说着离别之言。
  在满城铁甲渐渐消失,那些哭泣不舍之音停摆后,禁军调防也就完成了,至于哪支营旅去了何处,本该负责此事的杨璟却毫不知情,当然,除了那些被筛选出来,重组城‘震疆旅’。
  那些必定是‘罗网’的人了。
  不过也有让杨璟意外的之事,从张谦口中得知,当初与他们一道中进士,被赵匡胤颇为赞赏的张齐贤也去了北方。
  是做的‘震疆旅’监官。
  这是让去历练一番,以后好生提拔,还是终此就发配在了北地,杨璟也想不明白,但心里却偏向前者,毕竟,赵德昭可是赵匡胤之子,其父赏识的人,在眼下他无人可用诸多猜忌之时,张齐贤怕他最愿意重用之人了。
  调防之后,汴梁又一次恢复了平静,可这平静很快就因恩科躁动不安,又因皇榜发放而沸腾开来。
  大街小巷间,尽是发了狂的读书人,其中有人因榜上有名,欢喜难以自拔,甚至喜极而泣;也有人寒窗苦读多年,仍是名落孙山,悲怆之下,泪流满面,直呼苍天无眼。
  边走边看,杨璟竟是觉得人间百态,尽显淋漓,不禁心中暗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些读书人花费一生,便是为的‘做官’二字。
  穿上官服,堂前一座拍案木,几句话来断人生死,的确有着让人执迷不悟魔力,乃至发须皆白者亦是不能自拔。
  “这些读书人,当真让人不明白,一辈子为了当官,到头来,也不过是枉然白活了一世。”
  见着眼前的悲喜之景,萧慕春嘀咕了一句,作为武夫,他确实有些不明白,为何这些读书人要将毕生心血花在了考取功名上,从而白白的浪费了光阴,懵懵懂懂的来到这世上,又稀里糊涂的化作一培黄土。
  一边,从北方跑商回来的何钰则是笑着将手中纸扇给檀木扇给摇开,这一趟,借着‘兰桂斋’的势力,买卖做得很是顺利,因而此刻心情大好,听得萧慕春这句话,曾经也苦读经卷的他不禁接过话来道,“萧大哥,你有所不知,做了官,可是要啥有啥,要不然这天下读书人为何挤破脑袋往那朝堂插一脚。不信,你问问……”
  何钰笑着看了看杨璟,随即是憨憨的笑了笑,继而转向季常,“我兄长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状元郎对他不过是信手拈来之物,想来是不知道这常人的感觉,萧大哥可以问问平成。”
  研制火炮的器材都是何钰暗地里送到山中去的,再加之其为人热情,与季常倒也是有了不错的交情。
  季常颇为感慨的叹了口气,“还好没有参加恩科,否则,季平成就是这些黯然伤心人中之一了,哪像此刻,能跟侯爷在一起,有那常人得不到的福运。”
  “是极,科试不易,进入朝堂后更不易,世人都被繁花给眯了眼,却见不着群芳之所以争艳乃是历经了漫漫的苦寒与孤寂。”
  张谦略有失落的说了一句,当年,科试前,他意气风发,与杨璟五人一道,豪情满志,扬名与汴梁之内,风光在士林之间。
  后来,几人不出所望,皆是榜上有名,骑马游街,入朝为官,造就一段风流佳话。
  可惜,坚贞的友情最终也敌不过朝堂这个大染缸,六人各为其主,不过是两年的光景,温仲舒与韩国华被冷落在清水衙门;向敏中回了故居,做起了闲散的读书人;李至则是看破了朝争,心灰意冷的去了闽南;而他,也是因为杨璟的关系,才能在吏部做一个七品的员外郎。
  那些眼下喜笑颜开,结伴而行,道着上了皇榜的喜悦,可是数载之后,又会有几人还会想好如初?
  看到张谦面色感伤,正嬉笑着的何钰将手中胡乱摇动的镂空雕花的木扇给收了回去,胖胖的脸上也浮出了少许的哀伤,转头看了眼杨璟,见他亦是眉宇间生出落寞之色,遂又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因张谦的开口,一行人的兴致猛然消失不见,季常自然也是瞧出了异常之处,耳目聪慧的他曾经也有所听闻,大致明白是为了何事,不过众人不悦,他也不去做其他说词,便是跟在他们身后,边走边看这街中之景。
  “岂有此理,朝廷这不是欺负人么!”
  突然间,前方传来一声满是怨气的声音,随即,便是此起彼伏的附和,“没错,进士六十余人,竟然有四十六人为北方人,不说前三甲,就连十名之内更无我南方士子!”
  “这定是有人在徇私舞弊,欺我南方的读书人!”
  义愤填膺的话语瞬间在落榜的人群中传了开来,犹如火星落入枯木野草之间也,须臾间,就将人群中的怒火给点燃了。
  当然,也有众多的讥笑之音。
  “不学无术便在此胡乱猜忌,当真是笑人,难道不知自古北地多英杰,我朝太祖更是在政事堂外设石碣,上书‘南人不得坐吾此堂’,尔等难道不知?”
  “是极,是极,南地不过是蛮夷之地,教化未开,官家能允许尔等参加恩科便是莫大的恩德,怎能还死皮赖脸的与我北地相提并论!”
  “不错,我朝开国至此,朝中能人哪个不是北人,赵太保,祁老国公,卢尚书,皆是我北人。即便官家器重的文武侯,那也是代州人氏,你等蛮夷,又怎能懂得其中道理!”
  听到这里,杨璟脸色一变,士子之间,南北之争,早就存在,赵匡胤与赵光义在位时,便有意为之,乃至纵容万分。
  当初他参加科试时,也曾亲历过,只是并没有像眼下这般的严重。
  皇榜不过六十余人,竟只取了南方人两成。
  而这消息他权然不知,赵德昭虽然让他与赵德芳一道主持恩科,那赵德芳先前也有请杨璟多多费心。
  可待枢密副使之职被罢免后,杨璟便潜心研制火器,而赵德芳亦未唤他商讨恩科,所以,眼下这情况,他是毫不知情。
  前方,争吵越发的激烈,北地的士子大抵是因为中了进士,意气风发,说起来也是伶牙俐齿,更是搬出了太祖与朝中位极人臣之人来做驳论,遂使得南人一时气短,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禽兽无争!”
  脸色涨的通红之下,刚才率先开口的墨绿长衫的读书人猛地道出了这么一句来。
  听得这句,南人似乎抓住了反击的理由,“为人者,为仁者,禽兽不争也!侯爷圣明,乃是我读书人楷模,又怎会有门户之见,你且莫羞辱侯爷!”
  “哼,侯爷德才兼备,我等又怎会所有不敬,休要污蔑于我们。难不成你们这些南蛮四书五经学不会,倒是将栽赃嫁祸给学得个炉火纯青!”
  “含血喷人!”
  那墨绿长衫的读书人伸手指着说话人,气急的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一甩衣袖,“且让你这禽兽嚣张,我这就去告御状去!”
  “你说谁是禽兽!”
  “就是尔等得寸进尺,目中无人的鼠辈!”
  话语越发的激烈,转眼间,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是在一起厮打了起来,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兄长……”
  何钰想来是被这斯文人打架给惊住了,错愕之下,忙转首望向了杨璟,张谦等人也是这般,这等情况举世罕见,他们自然是没有解决之法。
  “正是荒谬。”
  杨璟道了一句,忙疾步上前,他今日在此,必定会有人瞧见,若是不上前劝阻,免不了会被人所不齿。
  更何况世人皆知恩科由他与惠王赵德昭负责,若是不出面,这等蹊跷的皇榜岂不是要毁他声誉于一旦?
  “住手!”
  气沉丹田,杨璟吼了一句,可是厮打正酣的双方哪里能听得进去,别无他法,杨璟与萧慕春点了点头,后者当即会意的冲进人群之中。
  蛮横的冲撞加手中未出鞘的长剑,很快,就将读书人给分了开,毕竟他们身体柔弱,哪吃得起这些痛楚。
  分不清缘由的人,嘴里不禁骂声连连,哪里还有半个读书人知书达理的模样,听得这声音,萧慕春虎目怒睁,杀气外放,手中长剑当啷出鞘,“放肆,侯爷在此!”
  惊吓之余,众人才发现杨璟在一旁,忙胡乱的整了整衣冠,齐齐朝他行礼,“见过侯爷。”
  未说话,杨璟往前走了几步,目中带怒,在他们身上扫过,“现在知道礼仪二字了?”
  随即,语中一重,杨璟又是道,“你们让本侯很是失望!”
  “侯爷,是他们先动手的……”
  出乎意料,南北双方皆是言对方先出手,顿时,情绪再度愤怒起来,若不是杨璟在场,怕是又要大打出手。
  “哼!”
  杨璟怒哼了一声,双方这才收了声,但仍是怒眼相向,大有扑上前,再度厮打的架势。
  见无人开口,杨璟这才继续道,“圣人有云,君子者,内秀于身,外和于人,无小人之为,无贼匪之行,而你们,就是这般去读的圣贤书!”
  话音落下,一部分闹事的读书人低下了头。
  “今官家开恩科,乃是我读书人之幸,取的是温润如玉的君子,是通晓礼数的读书人,不是骂街的泼妇!”
  更多的人低下头来,不敢瞧杨璟一眼。
  “侯爷,学生不服。”
  一道声音响起,杨璟望过去,是刚才那墨绿长衫的读书人,年纪与他相仿,身形修长,方脸浓眉,此时眼中的挣扎之色还未褪去,想来这句开口让他鼓足了所有的勇气。
  “侯爷,学生马亮,乃是庐州人氏,恩科已及第。不服乃是为了我南方士子,他们之中,有着诸多人才华满腹,却名落孙山。所以学生暗自以为是有人从中作梗,这般,可是寒了我南地儿郎的心啊,求侯爷做主!”
  说着,马亮双膝朝地跪了下去,见他这般,身后的南人无不是下跪并齐声喊道,“求侯爷做主!”


 第三百八十五章 进谏

  紫宸殿外,彭雁小心翼翼的候着,以待殿中官家的传召,正竖耳倾听,怕错过殿中的声响,误了官家的传唤。
  却是听不到丝豪的动静。
  想来官家又是在为国家大事操劳了。
  彭雁暗自道了句,余光瞥过前方的白玉石阶时,见得一道熟悉的身影疾步而来,再定睛望去,这才瞧出了来人。
  抬起脚,彭雁碎步匆匆的迎了上去,“侯爷,有几日未瞧见您了,听说侯爷身体欠佳,咱家一直想出宫去侯府看望,奈何诸事缠身,难以脱身,今日见到侯爷,知晓侯爷身体已经安康,这心也能放下来了。”
  有些人越是热情,却越是虚情假意。
  自然,杨璟也不会点破,如今彭雁可是官家身边的红人,得罪了岂不是自找不痛快?
  “杨璟不过感染了些风寒,谢过彭公公挂念。”
  彭雁一甩手中拂尘,伸出拈花指,很是熟络的拉着杨璟衣袖,“无事就好,见不着侯爷,官家心里亦是极为不适,每日早朝前都要吩咐咱家去偏殿瞧一瞧侯爷来了与否,只是朝事繁忙,不然官家定会摆驾侯府,探望侯爷一番。”
  望着那脸上贴了花一般的彭雁,再听得这些漂亮的话儿,杨璟不禁有些厌恶,若是官家真的心有念叨,怎么连个御医都未曾派遣?
  但有时候,有些假话,听着了,也得当做真心话。
  温和的笑了笑,杨璟轻声道,“官家恩情,杨璟感恩戴德,不知官家眼下可是繁忙,倘若有闲暇,能否劳烦彭公公同传一声?”
  “这个理所应当,官家要是得知侯爷来了,必定是欢喜万分。”
  说着,彭雁躬身蹑脚往殿中行去,少许,退了出来,与杨璟挤了挤眼,“侯爷,官家宣你进殿。”
  “有劳彭公公了。”
  进入紫宸殿,杨璟抬首望去,高殿上,赵德昭一身玄黑金丝飞龙袍,正在那里,执笔写着不知何物,聚精会神间,宛然不知他已经走了进来。
  “臣杨璟见过官家。”
  杨璟低首行了一礼,那赵德昭闻声这才回过神来,大笑着放下笔,仿若为他的突然出现感到欣喜。
  “免礼,延风,你身子好了?这些天没见着延风,可是让朕颇为念想,本打算去你府邸瞧一瞧,奈何诸多事情需要朕来定夺,便一直耽搁下来了。如今见你无事,也就放心了。”
  虚假的说辞总是这般大同小异,当然,因出自不同人之口,这意思也就变了样。
  彭雁说这些话,是为了护住;而赵德昭如此,则是为了显示他的虚假情谊,两人之言,都是信不得。
  心中与明镜一般,杨璟谢过赵德昭之后,便将谈话朝着所行目的上引去,“官家,臣方才进宫时,见到市集上颇为热闹,待细细望去,却是恩科已经放榜了,臣在此贺喜官家喜得良才,我大宋江山又多了社稷之臣。”
  闻言,赵德昭笑了,似乎在为他作出恩科这个决定而高兴,又或许是想到有了新登科及第的天子门生,可以一洗赵光义的旧臣,从而将朝堂牢牢抓在手中。
  总之,他是眉开眼笑。
  “延风你身子不适,朕便让惠王不要去打扰你,朕也是刚刚瞧见礼部送来的名册,延风可是要看一看?”
  说着,赵德昭扬起案前的红色宣纸,那候在一旁的彭雁则是双手小心接过,下了石阶,送到杨璟手中。
  与彭雁颔首致谢,杨璟打开横幅般的宣纸,这进士名册,杨璟也是第一次看,上面字迹端正的写着中榜之人的姓氏籍贯,扫了一眼,约莫有三十多人,与他在市集听来相同。
  仔细看去,果然,莫说前十甲,就连二十名之内,也无一个南人,直到二十一名,才出现了马亮的名字。
  至于杨璟有些关心的寇准,也在三甲之外,位居第七。而前三甲,竟是他闻所未闻。
  要知道,凭借着杨璟在士林的威望,倘若他都没有听闻过夺魁之人,要么是这些人委实过于低调,不喜出风头;要么就正如马亮所说,恩科有人在暗箱操作。
  这名册果然有些问题。
  眉头慢慢拧紧,杨璟暗地里想着该怎番与赵德昭开口,要说着名册赵德昭不知情,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历年来,科举前十甲都是有帝王钦点,而这恩科是赵德昭登为了彰显仁义与培植心腹所用,必定是亲力亲为,否则也不会录取这番多的进士。
  要知道,唐朝盛世之时,一科进士也不过上二十人左右,赵匡胤与赵光义在位,一科只有十余人。
  看来赵德昭是用人心切,怕是这三十多人中多数人是由他所定。
  在杨璟思量之间,赵德昭发现了他的异常之举,收了笑意,开口出声问道,“延风,可是有何不妥?”
  “臣不敢,臣只是见恩科取士三十余人,说明我大宋人才济济,臣是为官家高兴。”
  “哦?”
  赵德昭再度嘴角带笑,很显然,杨璟这句奉承让他很是舒坦。
  “只是……”
  听得这句转折,赵德昭下意识的开口接道,“只是什么,延风你有话但说无妨。”
  “臣觉得不知是不是巧合,这进士之中,大抵是北方人氏,因而臣心里有些疑惑。”
  “哈哈,原来延风是在为这个不解,这大可不必,北地受我中原影响较早,所以民智已开,教化也蔚然成风,而南人地处偏野,蛮夷之多,民愚不堪,二者自然是不可相提并论,就连先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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