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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刘玉)-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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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将杨璟几人给引进了府中,府院并不算大,但是下人不多,便显得稍许空旷。
  跟在中年人身后,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立在台阶上的王溥,靛青长衫,玉簪束着根根白发,双目盯着前方的假山流水,任凭春风吹动衣衫,仿若在出神的想着事儿。
  “大人。”
  中年人上前轻声道了句,王溥才慢慢的回过神,见到杨璟一行,当即笑出了声,便要弯身作礼。
  “老大人,这可使不得!”
  杨璟哪里能受他的礼,急忙的退让到一边,柴清云亦是躲闪往别处。
  想来是要告老还乡,王溥倒也不太过拘礼,遂不再作礼,让那中年人准备茶水,又笑着与杨璟道,“侯爷,怎么有空来此处了?”
  “听闻老大人今日离京,杨璟特地来送送老大人。”
  闻言,王溥捋着白须,轻叹了口气,“奔波了数十载,辗转流连多处,也是时候该回去了,人啊,越是年长,便是越发的思念幼年的光景。”
  落叶当需归根,乡情,最为恼人。
  想到这里,杨璟心里不免有些凄楚,倘若他日,亦如王溥这般白发苍苍,可是有家可归?
  那在深夜里侵蚀他内心的酸涩不禁涌了出来,不知觉间,双眼竟是泛出了红色。
  这一幕,被王溥看在眼里,后者不禁笑了,“在北边那么久,生死都该看透了,怎么还如此的多情?”
  “多情自古伤离别。”
  也不去做辩解,杨璟挤了挤眼,憨厚的笑了笑,“世间上看透生死不计其数,可谁又能真正的放下情感,做个冷血无情之人?”
  王溥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你若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我们也不会那番去做了。”
  话中似乎有话。
  可是未待杨璟反应过来,王溥转身指了指罗氏女,“这小娘子可是罗清?”
  “正是。”
  杨璟笑着应了句,见罗氏女再度不安起来,走了过去,牵着他到王溥身前。
  细细端详了少许,王溥笑着颔首,“不错,果然是蕙质兰心的小娘子,老夫能得此义女,也算上天送来的福分。”
  听到这里,罗氏女哪里还会犹豫,忙弯身作福,“清儿见过义父。”
  这声义父叫出,王溥当即笑出声了来,随即手在怀中掏出个物件来,“既然是初次见面,义父也别无他物,便将此物送与你,或许日后清儿还能用得上。”
  手中所拿之物乃是一面金牌,金牌上密网犹如盾牌一半,恰是杨璟在宫变那夜所见,能与卫庄金牌合二为一,更能号令‘罗网’部众的金牌。
  王溥虽说是将金牌递给罗氏女,但却笑望着杨璟,其寓意,已经无需多说,自然是给他杨璟的。
  只是眼下赵德昭退隐朝堂,‘罗网’在赵德昭咄咄逼人的攻势下,必定会不复存在,这金牌还有何种意义?
  不过王溥递出来,总不会是无端之举,想来是有着某种用意。
  金牌递在罗氏女身前,她面露犹豫之色,不知是否该伸手,见杨璟与柴清云都未开口阻拦,便将金牌收入手中,“清儿多谢义父。”
  “哈哈,这也你我之间的缘分,可惜,我即将离京,倒是看不到清儿上花轿的模样了。”
  一边说着,王溥走下了台阶,杨璟紧跟其后,罗氏女与柴清云则是对视了一眼,随着那中年人进了客厅喝茶稍作歇息。
  凉亭中,王溥负手而立,正是在这里,那日,他与赵德昭达成了协议,此刻,再此站在这凉亭,不知为何,心里竟有着英雄迟暮的丝许苍凉之感。
  “你是不是觉得奇怪老夫为何要将‘罗网’至尊令交予给你?”
  闻言,杨璟未出声,算作是默认他确实有着这想法。
  “官家这些年吃了不少的苦头,因而极度缺乏安全感,对‘罗网’下手,也是在所难免。不过在外人看来‘罗网’分崩离析,很快就要不存于世,其实不然。‘罗网’乃是网罗天下,又怎会轻而易举的伤筋动骨?”
  王溥瘦弱的身体中猛然爆发出一股自信的气势,犹如指点江山那般,天地间舍我其谁。
  而杨璟则是内心无比震惊,不过震惊之后,却是更多的疑惑,倘若‘罗网’真的密布于天下间,又怎么交予他手中?
  或许是看出了杨璟的困惑,王溥捋着胡须笑着道出让他怎番都想不到的一句话来。
  “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


 第三百八十二章 林中秘事

  杨璟做梦也未曾想到王溥竟然是道家的人,其辈分更是在耿元符之上,乃是他的师祖一辈。
  当年,本是天资聪慧的王溥因病失了修为,心灰意冷之下,离开了山门,再因机缘巧合,中了后汉的进士,从此,在宦海沉浮了几十载,也一手缔造了威名赫赫的‘罗网’。
  当然,这其中也有着道家的暗地里的相助。
  除此之外,王溥还道出了另一个让杨璟难以置信之事,原来,那也宫变,是他与卫庄求得情,从而调用了在宫中与禁军里蛰伏多时的‘罗网’与‘流沙’。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保住杨璟的性命。
  “延风,你有着大机缘,老夫这番做,为了你,也是为了道家。”
  惊愕之下,杨璟自然是应下了王溥所托,日后必定照拂道家。待道完了这些,王溥竟是有雅兴的与杨璟谈论起诗词歌赋来,更是铺纸磨墨,比较起了书法。
  随意吃了个便饭,王溥午睡了片刻,打点妥当的中年人与几名老仆架着两辆马车,载着这历经数朝,风光多年的大宋国公悄然的离开了汴梁城。
  “六郎,这个还是放你身边吧。”
  登上萧慕春驾的马车,还未坐稳,罗氏女便将那可以号令‘罗网’的至尊令交给了杨璟,生性聪慧的她当然明白,王溥将这令牌作为见面礼,其实不过是借自己的手,转交给杨璟而已。
  接过令牌,杨璟好生的端详了片刻,随即将它放在了怀中,‘罗网’遍布天下,有这令牌在手,今后行事也能方便不少。
  被免去了枢密副使,杨璟日子顿时变得轻松开来,私下里总会潜进山林之中,与季常一起研究火器之物。
  “砰!”
  寂静的林间,草木繁茂,绿叶盎然,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惊得几只在枝头晒着暖阳的雀儿大为惊吓,胡乱地拍着翅膀,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黑影,眨眼间飞的无影无踪。
  一股浓烈的刺鼻气味下,季常将怀中类似遮面巾的物件带在了脸上,当即觉得气味好上许多,不禁对身边的杨璟笑道,“还是侯爷厉害,做出的这面罩,竟然能隔离这硫磺的气味,早些天时平成可没少受这些苦。”
  拍了拍季常的肩头,杨璟亦是笑着开口道,“平成受累了,我这不过是雕虫小技,平成你可是做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若是真的能制造出火器,那可要史册留名,继而流芳百世,当不能与你相比较才是。”
  闻言,季常自然是连连说着不敢,杨璟与他打趣几句,便走上前,查看究竟。
  地上,是个数丈宽的大坑,四周的林木被炸裂的铁块撞击的伤痕累累,看来,火炮又失败了。
  “又得重新调配弹药了,侯爷,我们这弹药配方应该没有问题,是不是引信没有考虑周全……”
  皱着眉,季常沉声说道着,这些天,他在山中全心研制火炮,由纸上谈兵到一步步转化为实际之物,还是颇有成就感。
  当然,季常对杨璟也越发的崇拜,每当试验难以进展时,皆是杨璟的一语点醒了他。
  官家果然慧眼识人,文武侯,文武双全,才德皆备。
  所以,这一次,遇见了难题,季常再度望向了杨璟,希望能听得解决炸膛的方法。
  默不作声,杨璟仔细看着大坑,约莫有两丈见圆,深亦是近约一丈,炮弹的威力是毋庸置疑,确实如季常所说,配方应该没有问题。
  至于引信,杨璟所能记下的信息并不多,只得参照‘崇文院’里一卷炼金古书上所记载的一段文字,难不成是这炼金古卷记载有误?
  这时,杨璟也颇为的懊恼,早知道会有这番离奇际遇,应当多记下些东西否则也不会变的这番抓耳挠头,也得不出其中奥妙。
  拿来另外的炮弹,好生的检查了一遍,“平成,问题应该不在引信这里。”
  那正在端详炮弹的季常亦是点了点头,“侯爷说得不错,引信材料、长度以及在炮弹里的分路都是经过多次试验,平成也觉得这不是症结关键之处。”
  “会不会是铁筒不够结实?”
  萧慕春沉声道了句,看到火炮威力之后,他已经从前几日的震惊中回过了神来,心里反而多了按捺不住的兴奋。
  公子果然是厉害,总是能做出惊世骇俗的物件,倘若这火炮成功了,日后再与辽人作战,岂不是所向披靡!
  听得萧慕春这句话,杨璟跳下大坑,拿起铁筒的碎片残肢,上面的温度有些烫手,但细细观察,也没有到变形的地步。
  所以也不该是铁筒的结实出了问题。要知道这铁筒铸造的材料中可是加了精铁,其强度早已经超过了一般的生铁。
  会是哪里不对呢?
  站在坑里,杨璟剑眉拧成了团,抬首朝着天,脑子中不断闪出曾经记忆中的火炮模样。
  百年后,火炮作为厉害的杀伤性武器,一颗炮弹下去,足以地动山摇,攻城克池,无所不能。
  第一个制造出火炮之人想来也会遇到这般棘手问题,他又是怎样处理?
  抬首望着天空,杨璟的思绪有些飘忽不定,蓦然间,一道光亮在他眼中闪过,是角度不对!
  他的印象中,火炮无论是架在车辕上,还是浇筑在城头,炮筒无不是往上抬起,而他们实验时,炮筒是平直向前。
  或许,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见杨璟面色舒展开来,跟随他多年的萧慕春明白有了解决之法,不禁欢喜起来,忙出口问道,“公子可是寻到了办法?”
  闻言,季常亦是双目放光,盯着杨璟,“侯爷,还请速速为平成解惑才是。”
  “平成,将火炮的铁筒上扬一些试试。”
  没有道缘由,杨璟径直的道了这句,见季常张口仍要求个究竟,他忙借着去准备再做试验躲了过去,毕竟这也是他的推测,总不能与季常费一番口舌来解释摩擦力等概念。
  “公子,一切妥当了。”
  手中拿着火把,萧慕春心里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满是虬须的脸上亦是多了别样的光彩,似乎已经认定稍后他火把点下去,火炮必定会如愿将炮弹射出去。
  “好,萧大哥,你且当心。”
  待得到杨璟的应允后,萧慕春大步走到了十丈开外用石块支撑的炮筒前,用火把将引信点燃,随即又急忙退了回去。
  “呲呲……”
  引信发着扣人心弦的声响,三人皆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火炮,季常双手紧紧攥在一起,连耳朵都忘记了去捂住。
  “砰!”
  沉闷的声音下,继而便见炮弹拖着燃着的引信飞了出去,很快,如同炸雷的声响在远处传来,当即只觉得周边山林猛地颤动起来,整个人险些晃倒在地。
  成功了!
  杨璟内心狂喜无比,率先扑了出去,冲进还未散去的硫磺味儿中,飞速的到了远处的林木残败山石齑粉无数的大坑前。
  “哈哈,侯爷,我们成功了!”
  身后,季常放声大笑,身子瘦弱的他竟跑在了萧慕春的身前,立在那大坑前,手舞足蹈,欢喜万分。
  见季常这疯癫的模样,杨璟终于忍不住的笑出了声,一旁,萧慕春则是狠狠地舞了舞手中火把。
  待一阵高兴之后,杨璟又是有了新的难题,这火炮射程似乎有些缺陷,约莫只有百米,如以一来,可是大大限制了火炮的攻击。
  思念片刻,杨璟本打算与季常再做商议,哪知后者因先前忘记捂了耳朵暂时听觉有些不灵敏,因而只得作罢。
  随即,杨璟将东西做了些掩藏,莫让别人给发现,带着萧慕春与季常回了侯府,让罗氏女替季常做一番医治。


 第三百八十三章 我心有志,却不在仕

  接下来的几日,杨璟索性称病,连早朝都不去了,朝堂中的事情,有张谦与他说道,也能知晓个清楚。
  每天,杨璟大多是在书房度过,与季常谈论着火炮改进之事,更时有秉烛夜谈,酣畅痛快,全然不觉得困乏。
  罗氏女与鱼儿明白杨璟所做之事不能被打扰,因而也没去过问,每日做好吃食后,二女就研究草药之物,并为赵元佐熬些汤药,交由柴清云送往宫中去,过得清闲倒也安逸。
  暖软的晨曦从半开的纸窗间洒进了屋子,杨璟揉了揉肿胀的双眼,将桌案前的油灯给吹灭。
  放下炭块,看着宣纸上画着的火筒结构图,这就是他几天来与季常商讨的结果,微微的伸了个懒腰,将脚下数个废弃的纸团丢进纸篓内,杨璟见不远处季常正俯身在桌上歇息,不禁心生出愧疚之意。
  无论是火炮还是火铳,杨璟不过是提出一个想法,其中大多是由季常的心血,也不得不说,季常在这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
  只是当初许他进枢密院,这才使得季常甘愿放下功名,潜身在深山野林中研制火炮。眼下火炮已初步成型,想来用不了多久,火铳也会问世,这些都是跨时代的发明,但是季常却是无人知晓。
  或许,当初不拉拢季常,他极有可能正在埋头苦读,为了数日后的恩科用尽心思。
  亦或许,能荣登皇榜,继而一朝成名天下知,风光无限。想到这里,杨璟更显自责,不经意间,叹了口气。
  细微的响声下,睡眠甚浅的季常闻声而起,面色有些憔悴,与杨璟讪讪的笑了笑,“侯爷。”
  “不必拘礼,平成,这些天,你受累了,在书房待了一夜,有些闷得慌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书房外,一口铜盆盛着泠泠清水,边上摆着两幅牙具,几日住在侯府,季常倒也习惯了这与众不同却又很是新奇的方式。
  接触越久,季常发现他对文武侯了解的越少,看来,以后还有着更多的别样经历。
  想一想,都觉得别样滋味。
  笑着摇了摇头,季常颇为熟悉的在牙刷上抹了些盐膏,与杨璟立在一道,来回的刷起牙来。
  洗漱完后,杨璟与季常朝着外走去,侯府内,花草幽香,转过几道清幽,弯弯细水处,八妹与萧慕春在做着晨练,萧慕春拳走柔绵,正是练着从杨璟处学来的太极;八妹则是细手粘枪,‘朝云’金光闪闪,行云流水间,拨开道道朝霞。
  没有打扰二人,杨璟与季常绕道走往一边,轻烟袅袅之下,晨风吹来了阵阵香气,正走着,见罗氏女端着早点从炤房处走来。
  见到杨璟,罗氏女温婉的笑了笑,“六郎,醒来了?赶紧来吃些早点,今个可是做了你最喜欢的麻油酥饼。”
  闻言,杨璟伸手在罗氏女端着的红木飞花托盘中拿了个黄酥饼,“清儿,你与鱼儿他们吃吧,我和平成出去走走。”
  说着,杨璟咬了一口酥饼,继而与季常道,“平成,这麻油酥饼很是可口,你也来尝一尝。”
  看着杨璟三两下吃完手中酥饼,又是从罗氏女处取了一块,开始往外走去,季常不禁咧嘴笑了。
  圣人有约,食不语,寝不言,这被士林视为圣贤转世的侯爷竟是边走边吃,这般随心而为。
  不过倒也是合了季常的性子,若是整日拘谨,活着可是痛楚的很,此刻,他不禁庆幸当初没有犹豫,跟着那马车之后来到了侯府。
  笑着与罗氏女道了声谢,季常也取了块酥饼,一边吃着,一边跟在杨璟身后,朝着侯府大门而去。
  门房老仆是柴清云从郡主府派来的,也许是习惯了战战兢兢,因而无论杨璟与他如何温和的打招呼,他总是畏畏缩缩的行礼,亦如现在,慌张的行礼后,忙将朱门给打了开。
  府外,没有兵丁把守,而侯府又在非富即贵之地,因而此刻放眼望去,宽阔的青砖道上,并无行人,反而有些清冷。
  晨风迎面吹来,带着些许暖意,杨璟在前随意的走着,漫无目的,并未开口,季常也不询问,便是跟在他的身后,享受着徐徐而来的春风在轻抚在脸庞。
  似乎,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如此安闲的漫步。
  寂静许久,突然多了喧闹之声,原来在不经意间,二人已经走到了一条小巷,前方,人影众多,竟是些青衫方巾的读书人。
  却是到了汴梁城中一只卖书籍字画的巷子。
  脚步匆匆,有人在与同伴说着经卷,有人在埋头看着从巷子里淘来的书籍,都是在为着即将到来的恩科做着准备。
  “平成,你会怨我么?”
  正走着,耳边传来这一句话,季常才明白他们并不是胡乱的走着,怕是杨璟故意将他引来了这里。
  初闻这句话,季常有些愣住了,随即心里澎湃出了无限的感动,当即弯身作礼,“侯爷,季平成能与侯爷相识乃是三生有幸,又怎么有会心存怨恨之说?”
  “世人都想着科举登榜,金銮殿外把名唱,待他日封侯拜相,飞黄腾达。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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