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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刘玉)-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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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温仲舒与韩国华不由得对望了一眼,二人眼中,皆是苦涩之味,当初的诀别而去,再到今日的相求荣华,这是何等的凄楚?
  见二人这模样,赵普又是笑了,在官场混迹多年,他深知脸面不过是浮云之物,若是看不透,又有何用?
  大笑着,便要上车,却听闻远处马蹄哒哒而来。
  “少保大人!”
  漫天扬尘之下,一骑飞驰而来,白发舞动,恰是雪花自九天落下,飘零于半空之间。
  见到这身影,赵普的嘴角边笑意又浓了几分,而温仲舒与韩国华则是脸色一变,低首不敢再看去。
  “吁……”
  一声低吼,杨延昭勒住了缰绳,跳了下来,也不管那马,径直的往前走去,作揖行礼,“杨璟见过少保大人。”
  “呵呵,侯爷,你这是折煞了老夫了。”
  赵普笑着道了一句,赶忙上前扶住杨延昭,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叹了口起道,“没想到,短短数年的时日,你已经成了万众瞩目的侯爷,确实是我大宋之幸啊!”
  “少保大人谬赞了,杨璟说到底仍是顽石,还需少保大人的指点。”
  摇了摇头,赵普在杨延昭的手上轻轻的拍了拍,“这江山万里,终究是需要新的气候,延昭,你才学心性皆是极佳,老夫很是看好你。”
  道完这句,赵普便上了马车,不再回首,待他的帘布落下,驾车的仆人甩了甩皮鞭。
  几辆普通而又寻常的马车缓缓前行,载着这几度改变大宋江山的老人走向了这繁华一生的都城。
  待再也看不到了马车,上官云眨了眨泛红的双目,移步上前,“多谢侯爷。”
  这句谢意,杨延昭大致能明白,赵普人走茶凉,来送行的屈指可数,上官云谢的便是他的前来。
  “上官大人使不得。”
  上前扶住上官云,就算他如今官位显赫,但上对方曾经是他科举的考官,也是半个师徒。
  二人说道了几句,杨延昭转过首,看着目光闪烁不安的温仲舒与韩国华,“秉阳兄,光弼兄。”
  或许是没有料到杨延昭与他们打招呼,二人愣了片刻,这才作礼道,“见过侯爷。”
  “不可,秉阳兄,光弼兄。”
  杨延昭的话语中仍带着往日的温和,这使得温仲舒与韩国华更加的歉疚不已,当初二人为了荣华与富贵弃众人而不顾,甚至连李至深陷牢狱都没有出手相救。
  一时间,心潮翻涌,竟不知说什么话来好。
  杨延昭笑着在二人肩上锤了锤,“有时间,你我在好生的叙一叙,我且先行,家中排风的事情还需料理。”
  说罢,骑上马,与上官云作了礼,又是匆匆离去。
  ‘文武侯’府是先前尚书郎的宅院,经过工部几日的改建,终于成了侯府的级别,如今,满是白色丧礼之物。
  这便是为排风所布置的,本来赵德昭是想让杨延昭在以前的小院中进行此事,也不毁了侯府的喜庆,但奈何不住他的坚持,所幸又是将排风以柴清云义妹的身份,册封了英云郡主。
  如此殊荣,倒也算是小姑娘的补偿吧。
  正是赵德昭这圣旨,侯府也是热闹了不少,那些平日里从未见过面的,都派人甚至亲自来吊唁,哀伤满面,似乎排风为其至亲那般。
  今日彭雁前来吊唁,杨延昭也是从他口中得知赵普离去,当即跑马追了出去,对于这曾经想方设法拉拢他的宰相,杨延昭心中还是存着不少的敬佩。
  一代权相,为了报知遇之恩,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待心愿达成之后,急流勇退,不带走分毫,这是何等的高风亮节。
  免不了感叹嘘唏,一路回了城,下了马,正欲进府,却见张谦陪着向敏中走了出来。
  数日不见,向敏中看上去病态更胜从前,气若游丝,不断咳嗽着,似乎走路间便要跌倒在地。
  听到马蹄之声,正与张谦道别的向敏中抬起头,见到跃马而下的杨延昭,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
  “侯爷。”
  “常之兄,你这身体……”
  杨延昭走上前,看着剧烈咳嗽的向敏中,不由得心生出不忍,赵廷美一死,跟着他的向敏中自然是要追责,好在杨延昭出面,才保了下来。
  “没事的,都是老毛病了,侯爷,向常之是前来道别的,先前你不在,还和秋白说道了,如今侯爷回来了,正好可以当面说一句。”
  说着,向敏中对着杨延昭弯身一礼,“多谢侯爷的搭救,向常之大恩不言谢,这汴梁京师我也看得个透了,此番离去,再回书院,做个闲散的读书人。”
  向敏中也要走了?
  听得这句话,杨延昭唯有暗自叹了口,官场角逐,胜王败寇,失意之下,黯然离去,自古不缺。
  而且他这身子骨,确实不宜在混迹官场之中,勾心斗角,只会徒增苦心劳累,倒不如退隐山林,好生休养。
  不知为何,杨延昭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只得道了声保重,继而看着向敏中缓缓的走向一边的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
  “唉,不知不觉中,尽都离去了。”
  想起当初六人初入汴梁,豪情万丈,可到如今,却是物是人非,杨延昭不由得叹了口气。
  闻言,张谦深叹了口气,“延昭兄说得是,就连元沛兄也无了功名之心,想要请辞还乡去。”
  李至也要走?
  杨延昭心中猛然一惊,当即拔腿便往府里疾行而去,待到花园里,看到李至正对着满院灿烂静坐着,脸上满是呆滞的神色。
  “元沛兄。”
  走上前,低声唤了一句,后者回过神,见是杨延昭,又转首看着身前的花丛。
  坐在李至的一边,杨延昭轻声又道,“听说你也要走了?”
  点了点头,李至好一会才开口应道,“延昭兄,这次牢狱之灾,我也算是看明白了,李元沛根本不适合这官场,说到底,我不过是个口无遮拦的读书人,当不得做官的劳心劳累。”
  杨延昭沉默了,确实,李至的性子洒脱无忧,毫无心机,朝堂这犹如酱缸的地方,不适合于他。
  这次与鬼门关擦肩而过,大抵是让他看清了些事来,或许离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沉默了片刻,杨延昭抬首往着晴空碗里的天际,“元沛兄有何打算?”
  伸手理了理夹杂着丝丝花白的头发,李至悠悠道,“我已经和今夕说好了,他替我接双亲至闽南,日后,我想在那里,见着今夕说的潮起潮落,听着那民歌渔号。”
  是去闽南,这还好,杨延昭放下了心来,凭借着李至的才华,去了闽南自是有用武之地。
  毕竟,那里是他杨延昭的地方。
  只是一时间,听闻着旧友纷纷离去,这心情还是极为不好受的,强忍住那抑郁的感觉,杨延昭不再说话来。
  与此同时,汴梁城前,兵甲戒备森严,惊得百姓不敢行走,惊慌万分,在不知其所以然。
  终于,哄哄的马蹄声传来,便见数百骑扬尘而来,待到跟前,才看清楚来者玉面金冠,一身紫色华服,却是惠王赵德芳进京来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恩科

  赵德芳进京,杨延昭是在第二日早朝上才看到。
  依旧是风采照人,温文尔雅,立在朝臣之首,说不出的荣华富贵。
  这也确实,赵德昭登基,手足情深的他自是权势滔天,由远任他乡的落难皇子成了执掌权柄的笑傲王爷。
  有着太多让人钦羡之处。
  只是这等钦羡之后的凶险与凄楚又是几人能知晓?至少面带笑意的赵德芳不会找人去说,那些曾经打压与他兄弟二人的人也皆不存在了。
  暗潮汹涌的惊天骇浪之后,便是剩下风轻云淡。
  朝会并无寻常之处,无非是说着各地民生之事,大抵说着新帝喜欢的话,何处又是祥瑞现身之类。
  末了,皆以为散朝之时,赵德昭却又提出话来,竟是要开恩科,这等事情,着实的出人意料,细细想来,却又是情理之中。
  新帝登基,恩泽天下,开科取士,纳有才之士为天子门生,这是巩固基础最为有效的方法之一。
  因而待听到这句话,面露震惊之色的无非是那些城府尚轻的臣子,毕竟春闱殿试刚刚结束,再行科举之士,似乎从未有过,但看得各部堂主管都未出言,也只得将话给吞到了肚子里去了。
  毕竟开科取士,又能影响到他们多少?
  如此,开兴年伊始的科举便又开始了,各州府但凡有举人身份之人皆可赴京参加六月的恩科。
  “如此,大宋江山又多新锐之士,乃是我大宋之福,可喜可贺啊!”
  见无人反对,赵德昭也因这自己想出这主张而沾沾自喜,欢喜之下,望向面带笑意的赵德芳,“这恩科之士,便交由给惠王操办,文武侯协助,此事关系我江山社稷,你二人可不得有误。”
  听得这话,一直低首闭目养神的杨延昭微微的抬了抬头,恰好看到身前卢多逊等人回首望来的目光。
  似乎带着意味深长之味。
  这眼光,杨延昭明白,他得为进京而来的惠王增添名望,扬名与士林之中,虽有不情愿,但也无法选择。
  “臣谨遵官家旨意。”
  俯身行礼,杨璟低声道了一句。
  之后,自然是君臣同乐的场面,散了早朝,杨延昭正欲离去,却听得后面有人唤他,回过首,便见赵德芳更从远处快步走来。
  “见过王爷。”
  止住脚步,杨延昭弯身行了一礼,那赵德芳则是疾步上前,搀扶住了他,“延昭怎是这番多礼了,本王能有今日,还是多亏有延昭相助,细细想来,延昭还真是官家与本王的福星啊!”
  感慨着,赵德芳不由得想起当年小巷中与杨延昭的初识,那时候,若不是对方的出手相救,岂能有他的活命在?
  而今日能衣锦还京,这其中的缘由,赵德芳也听说了几分,自是知晓杨延昭的功劳,只是这几天在京师琐事较多,或者就是杨延昭家中丧事没了,不能上朝,因而未能与他好生的叙上一叙。
  今天早朝见到杨延昭,赵德芳当然要唤住他,说上些话,也好增进些情谊。
  “延昭,本王回京这些时日,倒也没有抽出空来去你府上,确实有所不周,排风的事情本王也听说了,巾帼英雄,少年英杰,只是可惜了……”
  听赵德芳说及排风,杨延昭不禁面色有些动容,心里再生凄楚,后者或许也是察觉到了,忙笑着将话给岔了开,“官家此次开恩科,而本王却惶恐而不能胜任,一切还需依仗延昭,望你能多多帮衬才是。”
  话语越发的温和,却是让人觉得越发的疏远,这莫非就是在其位,而做其人?
  究其到底,杨延昭不喜欢这样的赵德芳,若是可以选择,他倒是愿意与当年那个拿着纸扇,爱笑的落难皇子相交。
  至少那样可以交心。
  暗自感慨了少许,杨延昭面露出笑意,连连摇头道,“王爷说得是哪里话,杨璟何德何能,受官家恩泽,得王爷信任,自当是竭尽所能,助王爷将恩科一事办好,以兴我大宋社稷。”
  “有延昭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以你在士林中的声望,想来不久便能引来无数的才俊。”
  赵德芳笑眯着眼,说出的话却是让杨延昭胆战心惊,此刻他二人仍在紫宸殿外,离早朝之地不过数丈之远,左右四下也皆是有着内侍宫卫,这句话岂不是要让他杨延昭坐上莫须有的罪名?
  惊怕之下,杨延昭忙弯身行礼,“王爷使不得,切莫这般说,杨璟哪里担得起,官家招贤纳士,王爷运筹帷幄,必定能揽尽有学之人,日后也是一段佳话。”
  听得这话,赵德芳又是笑了,“延昭,你总是这番的谦逊,这确实让人佩服的紧。”
  既然不是坦诚相对,二人之间的谈话自然说不到深处,又是轮到了几句对恩科的安排打算之后,便各自离去了。
  与赵德芳分别之后,杨延昭往着宫中北地走去,那里是偏殿旧阁,赵元佐身受重伤,不能去往别处,但临华宫又是皇储所待宫殿,因而赵德昭便让人将他送到了那里,派着两眼聋耳花的老御医守着,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好在柴清云心中有着不忍,带着罗氏女每日进宫,替赵元佐查看伤势,换些汤药,否则,这苦命的皇家遗脉便是要命丧深宫旧院了。
  ‘风清殿’,矮小的殿阁如名字那般,清冷的很,殿外也有着几个禁军侍卫,不过是看管赵元佐兄弟二人。
  杨延昭时常来,再加之如今身份显贵,这些兵卒自是不敢阻拦,待他进了宫殿,便闻得一股刺鼻而来的药草味儿。
  “侯爷。”
  正在殿前小院内煮着汤药的夏雨慌忙着要行礼,却被他给伸手止住了,后者面容憔悴,双眼泛红,几欲要流出泪来。
  宫中做下人的,都是跟着主子一荣俱荣,如今赵元佐失势,他这贴身伺候的太监也是随之一落千丈。
  人走茶凉,世态炎凉的之景,唯独只有杨延昭仍与他们亲近,因而夏雨心里感激,自是泪水难忍。
  “公公无须这般,靖南王他可好些?”
  靖南王,是赵德昭接受了杨延昭的建议,将赵元佐派遣为福建路节度使,并封他为靖南王,而赵恒则是广平郡王。
  二人都是做了徒有虚名的王爷。
  “先前罗姑娘与郡主来过了,王爷的伤势渐好,罗姑娘说了,说不定这两三日便能醒来。”
  “这便好。”
  点了点头,杨延昭往殿内走去,前殿,两个白发老御医正坐在矮凳上,洒着漏尽屋中的阳光,头点地的打着盹,即便是他走进去,也未能察觉。
  这般的老态龙钟。
  暗自叹了口气,杨延昭又往殿内走去,守在床榻上的赵恒听到动响,回过头,见是他来了,红肿的双眼中露出一丝的明亮。
  “杨师。”
  语中满是憔悴之色,与他的尚幼的年岁不相符合,这几日,赵恒也彻底明白了发生了何事,如今的他只剩下在床榻昏迷不醒的赵元佐,还有给他最大依靠的杨延昭了。
  很显然,他还不知道杨延昭跟宫变之间的干系。
  若是可以,倒是希望他永远可以不知道。
  杨延昭心中默默想着,走上前,查看了一番赵元佐的伤势,发现的气息脉象较前日更加平稳,当即明白先前夏雨所说没错,要不了几日,便能醒来了。
  又是与赵恒叮嘱了几句,杨延昭这才离去,赵氏兄弟的是非,他本不想过问,只是人总有跨不去的要害软肋,他杨延昭便是最不能撇去那真心相对的情谊。
  当初,这二人贵为皇子,为他那般的奔走,甚至险遭牢狱之苦,如今,落难成刀下之人,他又岂能坐视不理?
  这纷乱的朝堂,当真是惹人恼的很,只是他如今已是局中人,想要离开,又怎那般的简单?
  如今,身为大宋最为年轻的侯爷,可是居高位者自有其忧,杨延昭没发行事皆是思虑再三,不敢有所差错,以免落了把柄口舌与别人。
  当真是慌的很。
  苦闷之下,杨延昭上了宫外的马车,在那等候的萧慕春放下帘布,拉着缰绳,便要往侯府赶去。
  马车内,杨延昭掀开窗帘,看着远处街道别,那青衫持书笑脸而谈的少年郎,不由得颇为羡慕的叹了口气。
  “当真是少年好时节啊!”
  听得这声叹,正欲挥鞭的萧慕春只觉得满是疼惜,手停在半空中,抬首望去,那读书人也是弱冠之年,当比杨延昭见长。
  公子这是心里藏着苦啊!
  细细想来,这些年所发生的事情,无不是生死攸关,险些将性命给丢了,若不是这番,公子也当如这些读书人,整日里把酒言欢,笑谈风月,那是何等的快活?
  如今,官是越做越大了,却再无了往日的欢笑颜色,这是悲还是喜,萧慕春当真分不清楚。
  唉……
  哀叹着,萧慕春手中的鞭子怎么也落不下去了,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
  “萧大哥,去‘崇文馆’。”
  良久,杨延昭道了这么一句,萧慕春迟疑了片刻,嗡声应了一句,挥着马鞭往着那天下读书人的圣地而去。


 第三百七十章 寇平仲

  ‘崇文馆’外,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这书院虽建成不过一载,却早已名声在外,成为读书人的心中不可亵渎的存在。
  而一手打造它的人,却在这一年里数次经历生死,这才有机会立在此处,想到这,不仅是杨延昭,就连驾车的萧慕春也唏嘘万分。
  因赵光义体恤天下读书人,因而‘崇文馆’对身有功名的人开放,而此刻春闱不过结束月余,无论是题名还是落榜之人,或因等候吏部派遣,或是路途遥远,皆还未散去,因而‘崇文馆’便成了个好去处。
  换了放在马车上的便服,杨延昭下了车,想来是白发的缘由,惹来了不少的目光,只是识得他的人不多,再加之花甲之年未中科举者屡不鲜见,倒也是见怪不怪,遂也未对杨延昭太多的关心,仍是三五成群的说着话儿。
  从他们之间走过,大抵也听得所谈之事,想不到消息竟是传的这般快,官家早朝刚提及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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