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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风云[全八册]-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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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户人家给一百亩私田,十二亩半公田,私田在外,公田在内,另外给十二亩半的地方给这些人盖房子。甚至给每户人家发放五十两白银,购买耕牛、农具、种子。私田收入归耕种者,公田收入归公。这么好的政策,居然没有几个八旗子弟愿意去。
雍正大为失望,痛骂这些八旗子弟,最后强迫他们去耕种。强扭的瓜不甜,这些八旗子弟过去后,不安分守己好好生产,反而偷偷卖掉牛、农具,出租井田。井田制实行十年后,雍正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失败。
可以说,雍正为解决八旗生计问题殚精竭虑,可惜无法挽回旗人的颓势,只是减缓了旗人退化的速度。
调解满汉矛盾
满汉矛盾在整个清朝一直存在着,在清初和清末最为突出。雍正曾经感叹,其他朝代结束了,改朝换代时前朝宗室都会对新朝表示臣服,唯独清朝取代明朝,许多不法分子打着明朝宗室的名义造反。
雍正元年九月,雍正说他发现了一道康熙不曾发出的谕旨,谕旨称赞朱元璋统一华夏,文韬武略,连唐宗宋祖都比不上,所以派人寻访朱元璋的后裔,供养其后代。第二年,雍正找到正定知府朱之琏,说他是明朝后裔,让他负责明朝陵墓的祭祀。
朱之琏是朱文元的后代,朱文元是明朝宗室简王的后代,在松山战役中被俘,入了八旗。雍正拿朱之琏做文章,就是为了表达满汉一家的思想,让大家拥护清朝的统治。
在雍正朝,仍然有汉人借朱明的名义造反。甘凤池两次被抓住,释放后,坚持不懈地从事反清活动,世人风传甘凤池气功了得武艺高强,越传越神,很快甘凤池就成了反清的领袖。甘凤池身边有一个叫周昆来的人,本姓朱,据说是明朝宗室的后人,曾在苏州见过朱慈焕,互相认了亲。
李卫及时发现了甘凤池的活动,安排间谍打入对方内部,甘凤池等人相继被逮捕。
雍正一手打击反清运动,一手抬高明朝后裔的地位,意在向世人表明,大清和明朝后代并不是水火不容的,造反者纯粹是无理取闹。
直隶一带,满汉的矛盾尤为突出。因为这里是旗人的聚集地,旗人仗势欺人,与汉人经常发生冲突。
雍正元年,直隶巡抚李维钧密奏房山县的庄头李信和宛平县的庄头索保狼狈为奸,霸占地盘,抢夺居民的牲口,还发放高利贷,勒逼百姓,抢占民女,殴民致死。雍正让李维钧严查,为受害百姓出气,雍正清楚,像这样的事情往往与上面的王府有关联,所以告诉李维钧不必有任何忌讳。
尽管如此,李维钧还是有所顾忌。李维钧是汉人,如果惩治旗人,担心遭到王公贵族们的报复。雍正再次表示,让他放手查办,秉公执法。在雍正的大力支持下,李维钧才放开手脚,处理作案的分子。
对于违法作恶的人,雍正向来不姑息,哪怕是皇亲贵族八旗子弟。康熙末年,旗人许二打死汉人刘国玉,雍正刚继位,本来新皇登基一般都会赦免犯人。但雍正却不赦免许二,他认为许二仗着自己是旗人行凶作恶,情节恶劣,如果不处决的话只会纵容更多的旗人犯罪。
清军入关后,旗人和汉人在法律上从来没有平等过。汉人如果犯了流放罪必须老老实实地充军,旗人却可以改为枷号、杖责,实际是减轻刑罚。雍正觉得这种政策跟自己的法制思想不太一致,遂召集大臣商议让旗人和汉民同等处置,废除折刑法。
一些大学士提出反对意见说,这个法律虽然不太好,容易让旗人犯罪,但是满人和蒙古人缺乏谋生之道,如果把他们发配,他们恐怕很难生存下去。雍正一听,没办法,还是按照既有方针办事吧!
在官僚集团中,也存在民族歧视。满洲官员瞧不起汉族官员,这是清朝历来的制度决定的,满官比汉官享有更多的特权。雍正对此却说:“在朕的眼里,满汉官员皆为一体。朕对臣下极为公平,从来不看其他的东西,就看这个人能力怎么样。”
清朝的大学士、六部尚书、侍郎等高官,满汉都可以担任,但主事的,却一定是满人。譬如,军机大臣可以是汉人,但首席军机大臣一定得是满人。当然,也有一些例外,像张廷玉这样深受雍正器重的汉人,就可以担任主事的,比满人尚书的职位还高。
雍正六年,上朝的时候,张廷玉不敢走在满人傅尔丹的前面,虽然论官职张廷玉要高一级。张廷玉向雍正请求让傅尔丹走在自己前面,但雍正不同意,一定要张廷玉走在前面。
对于满汉官员的矛盾,雍正并没有过分偏袒满人。譬如,杨文干担任广东巡抚的时候,广州将军石礼哈和官员阿克敦、常贲、官达等人想谋害他,被雍正窥破,痛骂了他们一顿。
雍正曾自豪地说:“朕治下的官员什么样的人都有,有满人迈柱,也有汉人李卫、田文镜、杨文干,他们虽然出身不同,但都能竭忠尽力。至于那些挟私倾轧的小人,不管是满人汉人还是蒙人,在朕这里都得不到重用。”
雍正的潜台词是:朕是一个非常英明的皇帝。
但清朝满人官员占据优势是个不争的事实,即使满官是汉官的下属,往往也瞧不起自己的上司。雍正知道这是满人的积习,对此非常警惕。
雍正说:“天之生人,满汉一理,其才质不齐,有善有不善者,乃人之常情,用人惟当辨其可否,不当论其为满洲为汉人也。”
这并非雍正的真实想法,让我们看看雍正是如何对宗室大臣说的吧:“我希望你们中能够多一些有出息的人,如果宗室里有一个有出息的人,就等于是满洲里有一个有出息的人。如果满洲里有一个有出息的人,汉人里也有一个有出息的人,我一定先用满洲里有出息的人。”
雍正用人的原则是:先把机会留给宗室,然后留给满人,再次留给汉军中人才,最后才留给汉民。前提是得有才能,如果宗室里没有合适的人才,只好在满人里挑选,满人里没有,就在汉军里挑选,汉军如果还没有,就在汉民中挑选。
在调解满汉矛盾方面,雍正确实作出了一些措施。但他的根本思想还是满汉有别,维护满人的统治地位。譬如,雍正极力维持满族的语言文字,担心有一天汉化后,满洲文化会消亡。他这种担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历史的直觉。而且,雍正禁止满汉通婚,想维护满洲的独立地位和统治地位,这等于是螳臂当车,逆流而动。雍正本人就有汉人血统。
第七章 一个疯狂书生引发的文祸
曾静对吕留良崇拜的五体投地,他在《知新录》中说:“皇帝应该由世上的大儒来做,不该由世上的英雄做。在春秋时,有资格做皇帝的是孔子,战国时应该是孟子,秦以后为程朱,明末应该由吕留良来做。”
曾静的意思是现在就应该他做皇帝。
无辜的岳飞后代
雍正六年九月二十六日,陕西总督岳钟琪喝完酒刚回到衙门,突然有一个人手持一封书信拦在他的轿前,扬言有要事禀报。
侍卫们正准备把来人轰走,岳钟琪拉开帘子一看,见这个人不像官差,便让人接过他的书信。岳钟琪拿到书信,顿时一惊,只见信封上写着“天吏元神”的字样。岳钟琪感觉这事不小,立刻让人把送信的人看守起来,匆匆进入衙门,屏退左右,拆开信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封信直看得岳钟琪凉汗淋漓。正如岳钟琪所奏:“臣不忍卒读,不忍详阅……恨不得立刻吃了逆贼的肉。”
这究竟是什么样一封信,让岳钟琪如此惊慌。
给岳钟琪写信的人是湖州郴州的一个秀才,名叫曾静。曾静听说岳钟琪尽忠爱民,雍正却非常怀疑他,想要削夺他的兵权,岳钟琪不高兴,想要谋反。曾静万万没想到,他听到的只不过是流言,真实情况刚好相反。
雍正不但没有怀疑岳钟琪,而且对他非常信赖和器重。岳钟琪接替年羹尧担任川陕总督后,功高遭人忌,在曾静投书之前,诽谤岳钟琪的奏折就有一箩筐。雍正在任命岳钟琪为总督之前,议政大臣和署理直隶总督蔡珽就说岳钟琪这个人不可深信。蔡珽显然非常嫉妒岳钟琪,岳钟琪进京后,蔡珽故意在他面前放烟雾弹,说怡亲王允祥对他非常不满,傅鼐告诉他要小心。允祥是雍正最信任的兄弟,蔡珽说这话无非是告诉岳钟琪,雍正对他很不放心,想借此挑拨岳钟琪和雍正的关系。
当时,背后说岳钟琪坏话的人何止蔡珽,很多人借口岳钟琪是岳飞的后代,将来有一天可能会替汉人报仇,以此劝说雍正不要重用岳钟琪。上层这么说,更不用说市井流言了,陋井小巷到处流传“岳公爷”要带领川陕兵丁造反。社会上的传言是越传越有模有样,有人甚至说岳钟琪已经被雍正谴责,他的儿子已经被捉拿在案了。
这些传言仅仅反映了民众的一种心理诉求,这种诉求不光是恢复汉家天下,也是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冲动。
事实上,雍正对岳钟琪很信任。但曾静并不知道这些,他本着狭隘的民族主义观点,想借助岳钟琪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为此,曾静给岳钟琪写了一封信,说你是岳飞的后代,岳爷爷曾经抗金,你身为他的子孙,当然应该继承他的遗志,现在你手握重兵,正好可以血洗宋朝和明朝的耻辱。
这封信让岳钟琪非常紧张,他给雍正上了一道奏折,请求雍正解除自己川陕总督的职务,以便让自己享尽天年。当时,西北乱局未定,正是用人之际,雍正自然不肯答应岳钟琪的要求。
雍正朱批道:“卿的一片至诚之心,朕怎么会不理解呢?朕待卿犹如骨肉,卿是朕的国家栋梁,便是父母之恩也不过如此。卿怎么能提出辞职这种要求呢?朕虽然不是圣明之主,自负洞察世情,绝不会为流言所误,卿在那里放心地干吧……”
岳钟琪决定找陕西巡抚西琳共同审理投书之人,西琳是满人,岳钟琪选他意在表明自己绝无谋反之心。在这件事上,岳钟琪必须非常小心,有人要他以岳飞后代的名义造反,这绝对是一件非常敏感的政治事件,处理不好,有可能招致抄家灭门之罪。雍正虽然表示信任他,但圣心无常,年羹尧和隆科多就是前车之鉴。所以,在这件事上岳钟琪再小心也不算过分。
审讯
岳钟琪字东美,四川成都人,父亲岳升龙曾担任四川提督。岳钟琪是南宋著名将领岳飞的二十一世孙。康熙六十年,岳钟琪平定西藏叛乱,擢升为四川提督。雍正元年,岳钟琪跟随年羹尧平定青海叛乱。年羹尧被解除职位后,岳钟琪接替了他,掌管西北十万大军。
《清史稿》对岳钟琪评价很高,认为岳钟琪性格沉毅,足智多谋,治理部下很严,又能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像岳钟琪这样的汉人被拜为大将军,又能让满洲将士对他心服口服,在康雍干三朝也就岳钟琪一人而已。
岳钟琪又看了这封信,写信者是一个自称“南海无业游民”的人,那个送信的人自称张倬。岳钟琪本来邀请西琳一起来审讯,但西琳正在校场检阅士兵,未能按时前来。岳钟琪不便私自审讯张倬,一个人在房内来回踱步,忽然想到,这个人既然敢来投书,一定有后台,如果猝然审讯的话,只怕不能得到实情。
岳钟琪叫上满人按察司硕色,然后传张倬过来见面。
张倬进来以后,岳钟琪没有摆出审讯的架子,而是非常客气地请他坐,奉上茶水,和蔼地问他家里的一些情况。
张倬说自己曾在江夏住过,但对老师的地址绝口不提。
岳钟琪说:“你不想说,那如果我想见你老师,到哪里去找他呢?”
张倬回答道:“只要你按照我老师说的去做,我自然会让你去见我老师。”
岳钟琪:“你老师现在在什么地方?”
张倬:“广东,我从广东过来的。”
岳钟琪:“你老师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你大老远给我投书?”
张倬:“我们在广东时,听说朝廷三次召你你都不去,所以老师才让我给你投书。我到了陕西后才知道根本没这回事,本来不打算投书了,后来觉得不应该白跑一趟,所以给你投书了。”
岳钟琪:“现在是太平盛世,你老师为什么有谋反的想法?”
张倬:“什么太平盛世,官吏腐败,百姓生活困苦。”
岳钟琪:“你这是扯淡了,哪里没有穷人,大多数人生活得很好就是盛世。”
不管岳钟琪怎么诱导,张倬就是不肯说出老师的所在。傍晚的时候,西琳才来到总督府,和岳钟琪一起审问张倬,但张倬誓死不说出老师的住址。岳钟琪决定用大刑逼迫他招供,没想到张倬是一条汉子,屡遭重刑,多次昏死,居然就是不说实话。
岳钟琪担心,继续逼供的话,可能让张倬死于大刑。到时候,这案子就变成了无头冤案,雍正不免怀疑他想杀人灭口,到时还会连累西琳。于是,岳钟琪决定停止用刑,和西琳商讨,明天用计诱惑他说实话。
第二天早上,西琳就躲在密室后面倾听,岳钟琪命人将张倬带到签押房。
岳钟琪不紧不慢地说道:“以前,你们湖南有一个叫邹鲁的人,跟年羹尧合谋,后来又自首了。像你们这样的人来找我游说,你说我能信吗?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别人派过来试探我的,这就是我为什么对你用刑,看看你是不是有诚意。”
张倬说:“你昨天那样对我,我不可能再相信你。”
岳钟琪正色说:“你跟我说的事情关系重大,我只能那么做。昨天你不该在衙门口递书,那么多人盯着;还有,见面之后,你含煳其辞,一句真话也不说,叫我怎么相信你。至于用刑拷打你,也是有深意的,自古就有用鼎镬伺候说客的习惯。昨天我看到你这个人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确信你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不为利害所动。所以今天和你坦诚相见,希望你也推心置腹,告诉我实情。起事之事可是当真?”
张倬仍然不松口,说道:“你昨天那样对我,今天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相信你了。你别再浪费口舌了,我来到这里这条命就没想活着出去。”
岳钟琪软硬兼施,张倬无动于衷,一天过去,没有任何收获。
张倬已经打定主意咬定青山不放松,决不能出卖自己的老师,只求岳钟琪早点处决自己。
岳钟琪一宿未眠,绞尽脑汁想撬开张倬嘴里的话。思考了一夜,他想出了个欲擒故纵的法子,打定主意后,岳钟琪便好好睡上了一觉。中午起来后,他再次召张倬。
经过大刑伺候后的张倬身体显得非常虚弱,连走路都必须要人搀扶。岳钟琪站起来,挥手让侍卫们全部回避。岳钟琪亲自扶张倬坐在椅子上,还倒了一杯茶送到张倬手中。
接着,岳钟琪以话家常的口气说:“自古以来,只有天下频繁发生变故,才有人从中起事,现在天下太平,没有一个省动荡,你的老师却要我在陕西贸然起事,有接应的人吗?传檄到哪里,哪里可以用兵,哪里又支持我们?对这些你了解吗?如果不了解,又凭什么起事呢?”
张倬回答:“这个倒不难,只要你让我相信你会起兵,我保证湖广、江西、广西、广东、云南、贵州六省一定会云集响应。”
岳钟琪问:“你这么肯定?”
张倬答:“这六省的百姓生活困苦,饱受清廷之苦,你起兵,他们当然会响应。”
岳钟琪心里终于有底了,说道:“你既然想得到我起兵的凭据,不如先带我去和你的老师当面商议如何?如果还有其他起事的人,大家一起商量商量不是更好吗?”
张倬立刻答应好,接着就反悔:“这不太好吧,你还没有给我凭据,我没有理由带你先去见我老师。”
岳钟琪生气地说:“你既然始终不相信我,那我就放你出去,你爱干啥干啥去,跟我没关系,行吗?”
张倬有些不敢相信地说:“什么?你要放了我?这几天你审讯我,一定有人知道,将来朝廷问罪于你,你这不是惹祸上身吗?”
岳钟琪故意装作无奈的样子说:“我不放你又能怎样呢?不放你的话,势必要将审讯的经过如实禀报,以后朝廷里凡是想谋反的人,都会来找我,到时候我还要不要过自己的日子?所以,只能放你,如果外面有谣言,我就说是个腐儒,对时政乱发评论,跟他逐条解释清楚了,他也就头脑清醒了。”
岳钟琪的话听起来非常恳切,张倬差点相信了他。但想起岳钟琪前后的转变太大了,心里不由起疑,心想,绝不能因为贪生而害了老师。想到这里,张倬只求速死。
张倬说:“你说的虽然动听,但我来这里已经决心赴死,你还是赶快杀了我吧,别浪费时间了。就算你放我,我也不会走的。”
审讯再次中断。当晚,岳钟琪把审讯的内容上奏给雍正,岳钟琪说奸贼张倬狡诈非常,软硬不吃,即使用计诱他,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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